第361節(jié)
籠罩在許家上空沉悶壓抑的氣息,已經(jīng)持續(xù)了好多天,然而直到今天,仍然沒有散去的跡象。雪影小姐仍然沒有回來的跡象,老祖宗老爺二老爺?shù)葞讉€人的臉色,一日黑似一日,雖然許家仍然還在全力搜尋,但是絕望的感覺已經(jīng)不可阻擋地積壓在每個人的心頭。 這么多日的渺無音訊,哪怕連最微小的線索都沒找到,很多人其實心里都已經(jīng)放棄了,在這種情況下,或許只有許雪影最親的親人還殘留著最后一分希望,那便是希望神通廣大的神仙會或許可以出現(xiàn)奇跡。 只是當這一天,孫友從神仙會里出來,鐵青著臉走進許家,在客廳里對著自己的外祖母和兩位舅舅沉默地搖了搖頭之后,那最后一絲希望也破滅了。 在一片令人喘不過氣的壓抑中,坐在上首的許老夫人仿佛一下子蒼老了十歲,帶著深深地疲倦擺了擺手,輕聲道:“算了,認命吧……” 許騰許興二人相顧無言,面泛悲傷之色,反倒是許老夫人在深吸了一口氣后,目光忽又明亮了幾分,像是振作了幾分精神,對孫友招了招手,道:“小友,你過來,祖母有話對你說。” 孫友目光微閃,點頭答應道: “是?!?/br> 第三百二十四章 血脈至親 孫友走到許老夫人身邊,許老夫人仔細看了看他的臉,輕嘆了一聲,道:“看你的臉色也不是太好,這些日子也受累了?!?/br> 旁邊的許騰、許興都是轉眼看來,孫友搖頭道:“祖母,我沒事的。小影也是我的meimei,打小我看著長大的,她若有事我如何能夠置身事外,只恨孫兒沒本事,不能將她找到并救回家來……” 許興面色慘然,眼眶微紅,轉過頭去,許騰也是默不作聲。許老夫人強笑了一下,嘆道:“這都是命啊,那孩子我自小便喜歡,誰知疼愛了這十幾年,居然會是這么一個下場,也是讓人無可奈何?!闭f到這里,許老夫人搖搖頭,似乎不想再繼續(xù)這個令人哀傷的話題,便抬頭看著孫友,沉吟了片刻后,輕輕呼吸了兩下似乎調整情緒,然后道, “小友,最近宗門內外和流云城世家之間都有傳言,說是你爺爺現(xiàn)如今已是正式認可了你,準備將你立為孫家下一代在宗門中追逐大位的人選了嗎?” 孫友聞言身子微震,而站在一旁的許騰許興也都是吃了一驚,面上悲戚之色稍退,再看著孫友的時候臉色便有幾分凝重起來。孫家是流云城世家之首,孫明陽長老在凌霄宗內位高權重,本身又是道法通天的元丹大真人,真可謂是一舉手一抬足間便可對底下的勢力變化產(chǎn)生種種影響,更不要說是確立接班人這等大事了。 孫友眉頭皺著,目光低垂,一時間沒有馬上開口回答,倒是旁邊的許騰看了自己這個年輕的侄子一眼,上前一步對許老夫人道:“母親,此事我亦有耳聞,但私以為未可深信,所以也沒在意,倒不想母親今日先提起了?!?/br> 許老夫人道:“你為何以為此事不可深信?” 許騰沉吟片刻,道:“小友雖然天資不凡,但孫長老座下在他之上的還有兩人,其一孫宏,其二王亙,無論道行、資歷、人脈乃至名望,都強過小友不少,似乎暫時還輪不到他?!?/br> 許老夫人淡淡一笑,道:“孫宏心浮氣躁不堪大任,這些年來連我這老太婆都看出來了,老身就不信孫老頭眼光會比我還差,想來孫老頭最多也就只會讓他做一個世家之主,宗門內的大位之爭,他是斷然不肯再交托給他了。至于王亙,此人卻是不凡,這些年來躋身凌霄三劍之列,不卑不亢氣度沉雄,哪怕以懷遠真人嫡傳大弟子杜鐵劍這等強勢人物,也不能完全將他壓倒,確實是個了不起的人物?!?/br> 說到此處,許老夫人突然冷笑了一下,然后緩緩地道:“可惜啊,他姓王不姓孫?!?/br> 廳堂之中,一時間突然沉寂下來,許氏兄弟都沒開口說話,孫友臉上也是掠過一絲尷尬之色。 許老夫人哼了一聲,隨即又看向孫友,正色道:“不過這也沒什么,你爺爺看中本家子嗣并無錯處,畢竟我等本來就是世家傳承,當然還是自家嫡親血裔更值得相信,也只有后代子孫出息了,吾等世家才能永世流傳下去。至于他所收下的異姓弟子,想必當初孫老頭除了惜才之外,更多的也是出于為了本家助力而栽培王亙的?!?/br> 孫友低聲道:“是?!?/br> 許老夫人望著他,道:“前頭我問你的話,你還沒回答我?!?/br> 孫友沉默了一下,道:“回稟外祖母,此事正如你所料,祖父大人確實已經(jīng)找我說過此事,言明孫家日后在宗門內的資源將著力扶持于我,至于大伯,若無意外的話,再過幾年,祖父大人便會安排他下山執(zhí)掌本家?!?/br> 許老夫人又是冷哼了一聲,而許騰與許興則是對視了一眼。雖然孫友說得比較含蓄客氣,但流云城中所有的世家,哪一個不是依附凌霄宗多年,宗門世家兩邊比起來,毫無疑問地肯定是宗門內的實力地位更加重要。由此看來,在孫友這個侄子強勢崛起后,孫宏在孫明陽長老的心目中確實是已經(jīng)地位大跌。 許老夫人點了點頭,道:“如此對你當然是件大好事,不過祖母覺得,在這個傳言出來之后的這段日子里,似乎你來許家這里走動的次數(shù)突然大減,似乎頗有顧忌,可是如此么?” 孫友猛地抬頭,往前踏了半步,面上掠過一絲急切之色,道:“祖母大人,孫兒絕無此意……” 許老夫人擺擺手,阻止了孫友的分辯,沉默了一會后,道:“小友,其實孫許兩家雖然結交多年,又有通親之好,但私底下咱們這些世家在流云城和金虹山上明爭暗斗的,也不算什么秘密了。在這中間,你有時候很難做人,祖母也是知道的?!?/br> 孫友咬了咬牙,似乎想說些什么,但許老夫人卻沒有讓他開口說話,只是自顧自說了下去,道:“本來么,祖母對你也有些疑惑,不明白你心中所想,但是這一次小影出事,你為她多方奔走,甚至不惜冒著觸怒你爺爺?shù)娘L險,為小影去求他出面請神仙會幫忙。這實在是一個天大的面子,而且這些日子來你一舉一動,我和你兩位舅舅都看在眼里,都知道你確實是真心對我們許家的?!?/br> 許騰、許興同時點點頭,顯然對許老夫人所言并無異議,孫友面色微顯激動,澀聲道:“這……這都是我該做的,再怎么說,小影也是我的嫡親表妹,畢竟血濃于水啊?!?/br> 許老夫人嘆了口氣,道:“正是你這句話,血溶于水啊。如今祖母也不瞞你了,許家和你一輩的年輕人中,唯獨只有你雪影表妹算是個出挑的人才,其他的人多是些不成器的紈绔子弟,天資人品幾無可一觀。這些年來我和你兩個舅舅都把希望放在你雪影表妹身上了,可是如今出了這樣的事……只怕許家日后會有青黃不接之危?!彼D了一下,目光漸漸銳利起來,看著孫友,沉聲道, “只是多想無益,老身從許家先人手中接過這份基業(yè),便斷斷不容它有半點閃失。小友,自今日起,只要你肯答應以后能肯將許家視作親眷,將我等看做親人,則許家一門勢力,無論宗門內外流云城中,一應也全力支持于你,竭力助你一臂之力,去爭取日后那宗門大位,可好?” 孫友聳然動容,目視許老夫人,過了片刻,他后退一步,雙膝便在許老夫人面前跪了下去,肅容道:“祖母大人,小友愿發(fā)重誓,日后必定將孫家許家一視同仁,皆為我之至親?!?/br> 說罷,他俯身磕頭下去,重重拜在地上青磚上,久久不抬。旁邊許騰許興都是面露欣慰歡喜之色,頻頻點頭,許老夫人臉色還算平靜,目光隱約有幾分深邃看著跪在身前的孫友,但嘴角邊還是慢慢露出了一絲笑意。 只有孫友拜在地上,面向大地,誰看不到他此時的臉色就是了,只是見他身子微微顫抖著,似乎也十分的激動。 第三百二十五章 誅心 孫友在許家呆了很久,與許老夫人、許騰、許興這三位如今許家的當家人在那個廳堂里也聊了很久,許家上下的下人們沒有一個被允許靠近那間廳堂,包括平日服侍許老夫人的親近丫頭。沒有人知道那四個人在里面說了什么,只是當這一場有些神秘的談話完畢,孫友走出來的時候,在外人看去他的臉色也沒有什么太大的異樣,很平靜也很淡然。 許老夫人輩分高年紀大,當然不可能真的親自去送這個外孫出去,而前頭在聽說孫友去了神仙會卻是帶回了無能為力的消息后,雪影小姐的娘親又是大哭一場,如今的情況很不好,許興只得匆匆趕回去探望。所以到了最后,是許騰陪著孫友走了出去,只是雖然兩人關系緊密又是舅甥,但以許騰身為許家家主的身份,仍然可以看出孫友此刻在許家?guī)孜婚L輩的心目中,地位已然與以前不同。 這樣的猜測與眼力,在高門大戶世家之間,無論男女老少身份高低,幾乎人人都會關注。不過相比起那些或明或暗的視線,許騰與孫友兩人在這一路上卻一直保持著沉默,甚至連基本的聊天都沒有,似乎他們之間的話都已經(jīng)在那個廳堂中說完了。他們只是就這樣并肩齊行著,一直走到了大門口。 孫友走下門前臺階,返身向著站在臺階上的許騰微微欠身,許騰嘆了口氣,道:“你去吧,自己保重?!?/br> “是?!睂O友低聲答應,然后轉身去了。 看著孫友身影走遠之后,許騰轉身走回家中,又回到了那廳堂里,許興去了后院還沒回來,只有許老夫人一人還坐在屋中大椅之上,雙目微閉似在養(yǎng)神。而旁邊茶幾上已經(jīng)將原有的冷茶都撤了下去,重新?lián)Q上了熱氣騰騰的新茶,顯然是有下人進來收拾過一番了。 許騰走到許老夫人身旁坐下,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沉吟片刻后看向許老夫人,輕聲道:“母親大人,你沒事罷?” 許老夫人緩緩睜開眼睛,面色看起來確實有些疲憊之色,不過精神還算可以,點了點頭。 許騰將茶杯放下,猶豫了片刻后,道:“母親,咱們許家年輕一代中,雖然小影確實是出類拔萃,但其他族人包括將一些遠親旁支都算進來,人數(shù)不少,其中其實也未必沒有一二可造之材。何必……” 說到這里,他頓了一下,默然片刻后又道,“孩兒倒不是對小友有什么看法,只是這孩子到底還是姓孫不姓許,貿(mào)然將咱們許家基業(yè)都壓在他身上的話,只怕還是有些不妥的?!?/br> 許老夫人搖搖頭,道:“來不及了?!?/br> 許騰皺眉道:“此話怎講?” “孫明陽已是下定決心全力栽培小友,接下來要不了多久,在宗門里圍著下一任大位接班人的爭斗,必定會急速激烈起來。到時候不止金虹山上,便是這流云城中乃至整個海州,大大小小依附仰望凌霄宗的勢力也多半都要表明態(tài)度選邊站的。在這等情況下,至少未來十數(shù)年間我們許家沒有什么出色人才,那自然就要選一個我們最相信的人了,而整個人,當然便是小友。” 許騰緩緩點頭,若有所思,過了一會看向許老夫人,道:“母親,雖然小友和咱們關系確實不錯,但宗門里英才俊杰無數(shù),您真的看好他能……” 最后的一些語句他沒有說出口,似乎有什么忌諱,但話里的意思顯然還是很清楚了。不過出乎他意料之外的,許老夫人卻是嘆了口氣,道:“難說啊?!?/br> “光是和小友同一輩的年輕弟子中,便至少有甘澤、鐘青竹這兩個聲勢絲毫不弱于他,甚至猶有過之的年輕人在,更不要說在他上頭還有凌霄三劍這三個出類拔萃的英杰俊才?!?/br> 許騰眉頭緊皺,道:“那咱們……如此全力支持小友,風險太大了啊?!?/br> 許老夫人忽然淡淡一笑,道:“我只說了咱們許家全力支持小友,何曾說過是要你不顧一切冒著破門敗家的風險去賭一把的?” 許騰身子一震,眼中目光忽地亮起,緊緊盯著許老夫人,道:“您的意思是……” 許老夫人看了他一眼,嘆道:“小友畢竟和咱們乃是血親,而且他若能成功對我們許家利益也是最大,所以日后能支持他的時候,你把該做的都做了。但若是到了風險極大難以決斷的時候,你定要以我們許家基業(yè)為重?!?/br> 許騰站起身來,深吸了一口氣,道:“孩兒明白了?!?/br> …… 陽光從外頭灑落下來,透過窗子照進了幾束到這廳堂的地上,廳堂中忽然陷入了一陣沉默,氣氛略略有些微妙與淡淡的寒意。 許騰似乎對此有些不太習慣,閉目沉思了片刻,像是想要擺脫這有點古怪的氣氛,便哈哈一笑,打破了這點沉寂,對許老夫人道:“母親,說到這個,如今宗門里有資格追逐大位的年輕弟子委實不少,光是咱們如今可以看得出來的,便有凌霄三劍和甘澤、鐘青竹與小友六人,如此眾人英才,卻不知您在其中最看好哪一個?” “杜鐵劍。” “嗯?”許騰似乎沒有想到許老夫人竟然如此果斷地回答,一時怔了一下,隨即皺眉道:“怎么是他?不是一直說此人狂傲不羈,雖在修道上天賦絕倫但卻無經(jīng)營之能,多年來竟無一個世家愿意依附,如何能承接大位?” “蠢!”許老夫人毫不客氣地呵斥了一句許騰,隨即冷笑道,“你忘了他師父是誰了嗎?” “是掌教懷遠真人……” “這便是了,掌教大人執(zhí)掌宗門這么多年,勢力早已根深蒂固,除了有一個太師叔祖火燁祖師仗著輩分還能與他平起平坐之外,便是心高氣傲如孫明陽者,也要屈居他之下。杜鐵劍有了這根大腿,何須世家依附?說句不客氣的話,多年來分明是海州無數(shù)大小世家勢力都想巴結他,只是被杜鐵劍拒之門外罷了?!?/br> “那小友可還有機會?” “很難,但確實還有機會。年輕一代這六人中,你發(fā)現(xiàn)沒有,除了杜鐵劍一人之外,其余五人,都或多或少皆有我世家背景在?!?/br> 許騰一挑眉,道:“您的意思是說……” 許老夫人嘆了口氣,不知為什么,忽然之間臉色的疲倦之色突然濃了許多,甚至神情之中還帶了幾分淡淡的自嘲之色,低聲道: “還能怎么樣呢?若是實在爭不過這等英雄人物,那邊群起攻之好了,反正這種事也不是第一次做了罷?!?/br> 第三百二十六章 喜歡 有人籌謀,有人旁觀,晴空朗朗又或是暗流涌動,這天地世間日月乾坤,卻從來也不曾為凡人稍有停留,蒼茫人間,蕓蕓眾生,不知上演著多少悲歡離合。 當沈石駕駛著那輛平凡的馬車,帶著心中對他故鄉(xiāng)懷著幾分好奇的許雪影還有一只雪白漂亮的狐貍,在向著陰州西蘆城前行的時候;當嵐州黒木城中,沈泰站在空無一人的陳家宅院里,沉默地看著一眾手下有條不紊卻迅捷細密搜索著的時候;當一個蒙面老者緩緩走近黒木城的大門的時候;又或是遠隔千萬里越過蒼莽大地與蔚藍之海,凌霄宗內外為了未來的宗門大位而勾心斗角彼此傾軋的時候,這個天地與人世間,看起來仍然沒有什么太大的變化。 除了在更遙遠更偏僻,一個早已從世間眾生腦海中淡忘的異界里,發(fā)生了一點點的異變。 飛虹界里。 原本扼殺一切生靈的陰煞之氣已經(jīng)從這片天地中徹底消失了,然而死寂的氣息依然籠罩在這一片界土中,被陰煞折磨了一萬年的土地山脈到處都是慘淡的鉛灰色,而在不久前的那一場異變里,飛虹界中僅存的山脈也近乎完全崩塌,化為無數(shù)大大小小的碎石。 大地四分五裂,隨處可見龜裂的巨大縫隙,赤紅而沸騰的巖漿在每一道深邃的裂縫下方咆哮流淌著,將所過之處燒成一片焦黑,或許是這片天地中除了鉛灰色外另一種濃重的色彩??諝庵袕浡茻岬臍庀ⅲ€有nongnong而令人作嘔的硫磺味。 放眼望去,這一望無際的界土上,幾乎到處都是傷口裂縫,就像是一個人被施加了千刀萬剮的酷刑,看不到一處完好的地方,只能痛苦地呻吟著。不過凡事也有例外,在這片滿目瘡痍的廣袤土地上,其實還有兩個地方在這般慘狀里保持了異乎尋常的平靜和大致的完好,那便是豎立在飛虹界里的兩座上古傳送法陣。 這兩座上古傳送法陣一東一西,相隔百萬里,佇立在飛虹界的兩端。從特有的金胎石上散發(fā)出的金色光芒,帶著一絲古老的氣息籠罩在仿佛同樣古老的法陣之上,將上古傳送法陣與周圍的鉛灰色隔絕開來,成為了在這片死寂世界里僅有的溫暖顏色。 只是這兩個如同小小光點般的溫暖,終究無法遮蔽這鋪天蓋地的死亡氣息,這個在一萬年前曾經(jīng)興盛一時的界土,如今終究還是化作了一片死寂之海,哪怕那陰煞已經(jīng)被人收走。 只是,就在這一天的某一個時刻,這兩座上古傳送法陣中的一座,忽然間原本穩(wěn)定的金色光芒突然顫抖起來,緊接著在法陣上空那片灰暗的天空里,金色光輝沖天而起,冥冥中似有古老的梵歌隱隱歌唱,片刻之后,忽有巨響,金光大盛,將圍繞在上古傳送法陣周圍附近帶有硫磺氣味的氣息都倒逼了出去。 金光落下,一陣絢爛搖曳,片刻之后,光輝緩緩散去,現(xiàn)出了一大群身影。而在那光輝殘燼中,這個死寂的飛虹界的真面目,也落在了那些人影的眼中。 倒吸涼氣的聲音,低沉如獸吼的聲音,甚至還有痛苦壓抑的哭泣聲,都在這個時候傳來。 一萬年來,這個死寂的界土里,終于迎來了第一批外來者。 …… “杜鐵劍、王亙皆不足為慮,你不必擔心。” 一個平靜柔和的聲音在洞府中響起,音色清亮而悅耳,讓人聽了甚至還有種忍不住想繼續(xù)聽她繼續(xù)多說幾句的欲望。 凌霄宗金虹山上,某個洞府之中,一張石桌幾把圓凳,兩杯清茶煙氣裊裊升起,顯得從容不迫。面如冠玉英俊瀟灑的甘澤,與丹堂長老云霓座下的首徒,同時也是被甘家收養(yǎng)如今算是他小姨的甘文晴坐在桌子兩側,而剛才那句足以令凌霄宗內多數(shù)人動容的話,便是從甘文晴口中淡淡說出來的。 哪怕以甘澤之鎮(zhèn)定,此刻也不禁面色微變,看著甘文晴動容道:“小姑,何出此言?這兩位師兄都是名列凌霄三劍的翹楚人物,在宗門內深孚眾望,就算此番我與孫友、鐘青竹三人在問天秘境中得了些機緣奇遇,但只怕還是比不上這兩位罷?!?/br> 說到這里,他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臉上忽然閃過一絲黯然之色,低頭道,“都怪我當年年少無知,在青魚島上拖累了你,否則小姑你也同樣是在三劍之列,加上又是云霓長老座下得意弟子,這宗門大位真的是很有希望?!?/br> 甘文晴笑了笑,并不見有絲毫遺憾失落之色,只是搖頭道:“小澤,你想太多了,不管有沒有你當年犯錯,我都不可能有爭取大位的資格?!?/br> 甘澤皺眉道:“這是為何?” 甘文晴看了他一眼,道:“如今甘家人丁凋零,明面上只剩下你我二人,雖然清貴之處不改,門中甘家保有善意者也不在少數(shù)。但這些東西,其實都是看在你的份上,你才是甘家之主,唯一血脈,而我不過只是一個撿來的外人罷了?!?/br> 甘澤臉上掠過一絲怒容,隨即又有一絲緊張之色,站起身來對甘文晴道:“小姑,你萬萬不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