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節(jié)
見小荷這丫頭又嘮叨起來,齊錦繡道:“別耍嘴皮子了,快去燒飯吧,瞧咱們錦華小姐都餓成什么樣了。”見小荷要走,又囑咐道,“記得做清淡些?!?/br> “知道啦?!毙『砷_心,得了吩咐就跑了。 待得小荷離開后,齊錦繡抱起坐在一邊的錦華來,一邊輕柔地脫她衣裳一邊問:“錦華,以前jiejie沒有給你跟錦榮捎衣裳回來嗎?你這衣裳是誰的?這又肥又大的,也不該是你這樣年紀的孩子穿的啊。你告訴jiejie,是不是有人搶了你的東西。” 錦華跟jiejie已經親了很多,光著小身子蹲在熱水里,小手卻緊緊拉住jiejie的手。 “被三嬸拿走了。”錦華皺巴著小臉,噘著嘴十分委屈地說,“三嬸說,用她的一件大衣裳換我跟哥哥的三件小衣裳,還是她吃虧了??墒莏iejie,我喜歡你給我做的漂亮衣裳,我還一次都沒有穿過呢,就被三嬸拿走了。哥哥跟她鬧,他們還打哥哥呢,我們害怕……” 齊錦繡用手捧了熱水潑在meimei身子上,散了她的發(fā)辮,又尋了香胰子來,好生給meimei洗得干干凈凈香噴噴,又承諾說:“jiejie知道了,jiejie答應你,以后錦華跟哥哥的每一件衣裳,都會又嶄新又漂亮。還有,下次三嬸再來,錦華也別害怕,有jiejie在,她不敢搶你東西?!?/br> 錦華很開心,已經洗得干凈的小臉又白又嫩,只乖巧聽話的任由jiejie替她擦身子穿衣裳。 除了哥哥,還從來沒有人對自己這么好過呢,可是哥哥待自己的好跟jiejie待自己的好是不一樣的,在心中比較了一下,錦華覺得,有哥哥jiejie真好。 姐妹倆又私下說了些體己話,齊錦繡安撫好meimei,正解了衣裳給閨女甜寶喂奶,就聽外頭錦華明顯開心地喊道:“趙二哥,你回來了?” ☆、第 7 章 首次見面 錦榮話音才落,緊接著齊錦繡便聽見外頭響起一道低沉悅耳又富有磁性的男音,男人聲音雖則冷,但是明顯對錦榮說話的語氣是極好的,而且似乎錦榮也十分喜歡這個男人。齊錦繡好奇的同時,也本能有些羞澀害怕起來,望了望懷中吃得正香的甜寶,齊錦繡對meimei錦華道:“錦華,你也出去瞧瞧,看誰來了?!?/br> 錦華早激動起來,聽jiejie這么說,她連連乖巧點頭。 “是隔壁趙二哥哥,趙二哥哥回家來了,我要去找他?!闭f罷,錦華則晃著小身子,踉踉蹌蹌往外面晃去,邊小跑著邊喊道,“趙二哥哥,我jiejie回家來了?!?/br> 趙昇已經站在了堂屋,腰桿立得筆直,聽見小錦華的叫喚聲,趙昇冷俊的面上漸漸浮現(xiàn)笑意。 待得錦華跑近了,趙昇彎腰將小丫頭抱起來,黑眸上下打量一番,這才道:“錦華今天穿得真漂亮,告訴二哥,這衣裳是誰給你做的?” “是jiejie給我做的?!卞\華小短手緊緊摟住趙昇脖子,開心得咧嘴笑道,“阿昇哥哥,我jiejie說,以后每天都給我漂亮衣裳穿,三嬸再來欺負我跟哥哥,我也不怕了,因為jiejie會保護我。阿昇哥哥,jiejie不走了,她永遠跟我和哥哥在一起。” 趙昇面上依舊泛著笑意,可那笑意卻并未達到眼底,他微微垂著眼眸,眸光冷冷的。 對jiejie被沈家趕出來這件事,錦榮一直耿耿于懷,此番見素來疼愛自己兄弟姐妹的趙家二哥回來了,錦榮像是尋著靠山一般,抱怨道:“趙二哥,雖然我姐說她是自愿跟姐夫和離的,可若不是沈家人給她氣受了,她怎么會無端提起此事?我姐打小就聽二哥話,二哥去問問我姐吧。若真是我姐受了氣,我去找沈彥清算賬去!” “錦榮,你帶著錦華玩,我進去瞧瞧。”說罷,輕輕彎腰放下錦華,便大步朝東間去。 趙昇撩簾子走進東間屋子的時候,齊錦繡正手忙腳亂地扣衣裳扣子,兩人眸光撞上,一個眸冷似冰,一個怨憤如火,相互看了眼后,又連忙尷尬地別開目光。趙昇雖則竭力表現(xiàn)得冷靜,可內心卻似是有一團火在燃燒一般,燒得他只覺得五臟六腑都痛起來。 齊錦繡整理好衣裳,想將甜寶塞進暖烘烘的被窩里讓她睡覺,可是小甜寶白天已經睡夠了,此番精神得很,烏溜溜的大眼睛一直盯著自己母親,小嘴里咿咿呀呀叫喚,也不曉得她激動個什么勁兒。齊錦繡沒辦法,只能抱著女兒下床來,來回走動哄著。 趙昇在窗邊一張半舊的凳子上坐下,也不說話,只借著昏暗的燭光默默看著眼前女子。 “你跟沈彥清……到底是怎么回事?”兩人默了片刻,還是趙昇忍不住先開了口。 他從沒有想過,近四年未見,待得再次重逢的時候,他對她說出的第一句話,竟然是這一句。話問出口后,只覺滿心凄涼。 聽見他問話,齊錦繡只覺得后背一陣寒涼,本能停住腳下步子。稍稍側頭看了他一眼,見男人冷肅的臉上沒有絲毫表情,那雙黑眸如寒潭般深不可測,齊錦繡輕輕吸了一口氣,這才小聲回答說:“二哥,我跟沈彥清過不下去了,我也擔心錦榮錦華,索性就不過了,與他和離了。” 趙昇眉心輕輕蹙起,那雙黑眸緩緩打量起眼前女子來,擱置在雙膝上的手漸漸攥成拳頭。 “你打小就喜歡那沈彥清,沈彥清是你父親的得意門生,學問最好,你常常在我跟前說,將來長大之后,一定要嫁給沈彥清做妻子。”趙昇聲線清冷,說到這里,他沉默了片刻,喉結明顯滾動一下,才又道,“如今卻不哭不鬧,心甘情愿回家來,錦繡,這不像你的性子?!?/br> 齊錦繡后背已經起了一層汗,雖則還在強裝鎮(zhèn)定,可是明顯心早就亂了。 方才她在屋子里給甜寶喂奶,錦華在外邊堂屋說的話,她都聽見了。錦華喚這男子阿昇哥哥,錦榮又喚他趙二哥,齊錦繡已經知道,站在自己面前的這個男子叫趙昇。在她所寫的那本書中,這安陽縣總共出了兩位人才,一個是即將成為狀元郎的沈彥清…… 而另外一個,則是眼前這個男子,將來會以軍功受封為威遠侯的趙昇。 那本書中,這趙昇雖則不是主角,可是他的地位卻舉足輕重。此人性子冷漠沒有絲毫人情味兒,戰(zhàn)場上殺人不眨眼,為立軍功,心狠手辣,從來沒有人見他笑過。還有,此人一輩子都未曾娶妻,就算后來位高權重,想要嫁給他的世家千金高官之女多得是,他也從未動心過。 當初在寫那本書的時候,齊錦繡只是一時興起,便想刻畫出一個趙昇這樣的人物來。給了他人物性格的設定,給了外貌體型的描寫,卻是沒有具體交代前因后果。也就是說,趙昇此人為何性子冷漠,為何到了而立之年都尚未娶妻,她都還沒有來得及細想,自己就穿越了。 相比于沈彥清,齊錦繡顯然是更害怕這趙昇,因為他的性子更冷,他的眼睛里有自己更看不懂的東西。 匆匆望了趙昇一眼,齊錦繡又垂了眸子,只抱著甜寶在床邊坐下。 “人都是會變的,二哥,我已經不是從前那個齊錦繡了?!彼曇艉茌p,不敢看他,只望著甜寶,“時候不早了,而我如今身份尷尬,二哥還是回去吧,別叫人家說閑話?!?/br> 趙昇倏地站起身子來,緩緩朝齊錦繡逼近來,齊錦繡只覺得,瞬間功夫自己就被籠罩在黑暗中。 他高大身影擋住微弱燭光,齊錦繡抬眸,靜靜望著他,卻瞧見男人原本漆黑的眸子漸漸紅了起來。 “你不是繡繡,你是誰?”男人聲音微顫斷續(xù),雖輕,卻字字擲地有聲,嚇得齊錦繡腦袋“嗡”一下就炸了,而后緩緩站起身子來,見男人面色更冷眸光更加陰鷙,齊錦繡身子一軟,又跌坐回去。 “趙二哥,你在說什么,我怎么不是錦繡?!饼R錦繡還在試圖狡辯。 趙昇稍稍彎腰,湊得她更近了些,竭力抑制住心中悲憤,冷聲道:“繡繡不會喚我二哥,繡繡打小與我更親近,她更是沒有說過想要嫁給沈彥清的話?!彼陧⒉[,垂立身側的雙手輕輕抬起,毫不客氣就捏住齊錦繡臉頰,眸中透著寒氣,“你說,你跟沈彥清在玩什么把戲,你們將我的繡繡弄到哪里去了?” 齊錦繡只覺得下巴都要碎了,想掙扎逃脫,卻怎么都動彈不得,只能搭著哭腔道:“你先放手,我就什么都與你說?!?/br> 她話音才落,趙昇果然松了手,只是高大身影依舊緊逼著齊錦繡。 齊錦繡抬手揉了揉酸痛不已的下巴,這才說:“我的確不是你所認識的那個齊錦繡,我也不知道為何,一覺醒來,就成了沈家二奶奶。后來我從小荷那里打聽到,真正的沈二奶奶坐月子的時候沒有養(yǎng)好身子,打從生下甜寶后,就一直病怏怏的起不來床。直到一個月前,我莫名其妙來了這里之后,這個身子才漸漸養(yǎng)得好起來?!?/br> 趙昇此刻是既悲痛又憤怒,待聽完齊錦繡的話后,默了片刻才道:“簡直是荒唐!” “我知道你不信,可事情的真相就是這樣的,我想真正的沈二奶奶,早在一個月前,就病逝了?!饼R錦繡稍稍冷靜了一些??刹皇蔷褪遣∈牛孔约簳袑懙?,就是齊氏女病故。 這算什么,借尸還魂?趙昇從來沒有聽說過這么荒謬的事情,可他心中真切明白,他打小捧在掌心來寵的繡繡真的沒了。眼前這個人,雖則有著與繡繡一模一樣的面容,可打從她開口說出第一句話的時候,他就知道,她根本不是繡繡。 他該怎么做?他要去哪里才能夠找得到她,她到底去了哪里?她真的是病故了? 原本雖則生氣,可到底還是帶著些許小竊喜來的,只要想著,往后可以繼續(xù)名正言順疼她了,他總歸十分開心??伤f萬沒有想到,他從沒有想過她會這么快就離自己而去,在自己不知道的情況下離開自己,永遠的離開自己。 趙昇心內那股子崩潰的情緒再也抑制不住,只抬手狠狠掐住齊錦繡脖子來,面紅耳赤。 齊錦繡幾乎是從喉嚨縫里擠出的字,她啞著嗓子道:“錦榮錦華還小,我今兒回來,他們很開心。你若是真沖動犯下錯事,我死了,你也得死,到時候,傷心的只會是自己最親最近的人。我很喜歡錦榮錦華,我會好好待他們,讓他們衣食無憂。至少,你不在的時候,我不會叫他們叫人欺負得流落街頭?!?/br> 說完這些,齊錦繡便使勁咳了兩聲,趙昇漸漸松了力道。 甜寶忽然“嗚哇”哭出聲音來,齊錦繡見狀,又將甜寶抱起,輕輕哄著。 “讓我抱抱……”趙昇竭力忍住眼中淚意,只顫著聲音說,目光落在襁褓中的甜寶身上。 齊錦繡想著,甜寶是他最愛的女人生的孩子,想來他疼甜寶還來不及呢,又怎會做出傷害甜寶的事情呢?想到這里,齊錦繡走近趙昇,小心翼翼將甜寶遞給他抱。甜寶忽然不哭了,只眨巴著水潤潤的眼睛愣愣盯著趙昇瞧,還時不時咧著小嘴沖趙昇笑。 趙昇輕輕擁住這小小軟軟的粉團子,在她白嫩的臉頰上親了一下,而后遞給齊錦繡,只冷肅著一張臉看她,并未多言語。 齊錦繡接過甜寶,坐到一邊去,也再看趙昇。 “我很喜歡甜寶,她就是我親閨女?!闭f罷,齊錦繡便將甜寶塞進被窩里,輕柔地給她蓋好被子。 沒有聽見回應,待得齊錦繡轉過頭來看的時候,屋內那高大身影早就不見了。齊錦繡莫名覺得輕松,重重呼出口氣,抬手抹了把額上的汗珠。 錦榮錦華牽著手走進來,錦華黏著jiejie,仰頭說:“阿昇哥哥走了,阿昇哥哥好像不高興,jiejie,你們是不是吵架了?” 齊錦繡摟過錦華,安撫道:“錦華別怕,jiejie沒有跟他吵架?!?/br> 第二日一早,齊錦繡才給錦華穿好衣裳給甜寶喂了奶,就聽院子里頭傳來隔壁趙大娘的聲音。 趙大娘頭發(fā)散亂,此刻滿臉淚花,跑進屋里來,一把抓住齊錦繡手道:“閨女,你快去瞧瞧,再晚些,怕是就要出人命了。阿昇素來聽你的話,你……你快去勸勸他?!闭f罷,扯著齊錦繡袖子,就用力將她往外頭拉去。 ☆、第 8 章 暗中較量 錦榮也早早起了床,一早起來就蹲在外頭小院子里劈柴火,幫著小荷一起做早飯。見隔壁趙大娘這般著急忙慌的尋jiejie,總覺得是出了大事情,連忙擱下手上斧頭,大步迎了去道:“大娘,出了什么事情?是不是趙二哥出了事?” “錦繡錦榮,這回你二哥怕是要犯事兒了。”趙大娘說著,那淚水更是抑制不住往外涌,哽咽道,“阿昇這渾小子,昨兒一夜沒有回家,就蹲在那沈家宅子外頭。今兒一早,見那沈彥清出門來了,二話不說,掄起拳頭就去打人家。任誰勸都不聽,此刻兩人都打急眼了,身上臉上都帶著傷。我的話他們不聽,沈家太太的話也不聽,有人將縣令大人請了來,也不聽。這事兒論起來,的確是阿昇先動的手,若是沈家將阿昇告到公堂上去,那可是要蹲大牢的。” 齊錦繡想著,趙昇這般行為,怕是認定了沈彥清是害死他心愛之人的兇手。依著趙昇的身手,那沈彥清根本不是他對手,到時候真鬧出人命來,誰的日子也不會好過。這般思忖,齊錦繡也呆不住了,連忙吩咐小荷跟錦榮道:“你們兩個在家照看著錦華跟甜寶,我隨大娘去?!?/br> 說罷,就匆忙跑著往沈家方向去。 錦榮一顆心也是七上八下的,他既怕趙家二哥真攤上人命官司,也怕jiejie此去會吃虧。到底放心不下,喚來錦華好生叮囑她幾句,也匆匆追了去。 而此刻,沈家外頭那條寬闊的大道上已經圍滿了人,打架的也不再是兩個人,而是打起了群架。 打架的地點就在沈家門外面,沈家是當?shù)財?shù)一數(shù)二的富戶,家中宅子大,自當也有護衛(wèi)。見自家二爺被人打,那些護衛(wèi)不可能袖手旁觀。而趙昇雖則只是市井小民,可為人講義氣,跟左鄰右舍的關系處得都很好,安陽縣內,不少少年愿意跟著他混,平日見著都喚他大哥。 齊錦繡趕過去的時候,很多人都受了傷,就連趙昇跟沈彥清,臉上也都掛了彩。 “趙二哥!”齊錦繡顫著聲音喊了一聲,但見趙昇跟沈彥清同時停了手后,連忙跑了過去,定定望著趙昇,大口喘息著,用只有他能夠聽見的聲音道,“趙二爺,我明白你此刻的心情,可是事已至此,就算你要了沈彥清的命,真正的錦繡姑娘也回不來了。你要了沈彥清的命,你也得搭上自己一條命,到時候,你讓大娘怎么過?還有甜寶跟錦榮錦華,他們是錦繡姑娘在這世間最親近的人了,趙二爺覺得,是搭上自己一條命替錦繡姑娘報仇劃算,還是忍著這口氣兒,好好待三個孩子更叫錦繡姑娘去得安心?” 趙昇黑眸攢著火焰,一雙拳頭捏得咯吱直響,粗衣麻布半遮著的結實胸膛高低起伏,顯然是很難咽下那口氣??傻降滓矝]再出手,只冷漠瞥了齊錦繡一眼,而后緩緩轉頭看向同樣鼻青臉腫的沈彥清,抬腿走近他幾步,又死死揪住他衣領,“沈彥清,你對不起錦繡,你也對不住齊二叔。從今兒開始,你我兄弟之情、同窗之情都到此為止。我趙昇在此對天發(fā)誓,將來與你沈彥清勢不兩立,水火不容!” 沈彥清臉色更是不好,眸光輕輕在齊錦繡臉上停留片刻,明顯怒氣更甚。 原本和離,他就是處于被動,若不是自己母親逼迫得緊,若不是當初對青蓮有過承諾,想來此刻他跟錦繡根本不至于鬧到這樣的地步。就算當初娶她的時候不是心甘情愿,可是畢竟也做了三四年夫妻了,不會真就一點感情沒有。 不管此刻他跟錦繡還是不是夫妻,可在他看來,齊錦繡都是他的人。一個外人這般明目張膽替一個曾經是自己妻子的人討公道,便是任何一個男人,都不會咽得下這口氣兒。越是這般想,心中越是有些不好受,似是屬于自己的東西叫人硬生生搶走了一般。 “趙昇,你算什么東西?”沈彥清狠狠甩了他揪住自己衣領的手,抬手抹了把嘴角的血,只冷冷道,“你有什么資格說這樣的話?當初我娶錦繡,不是我心甘情愿,如今我跟她和離,也是她自己提出來的。就算的確是我對不住她,可也輪不到你來算賬!” 沈彥清話才說完,趙昇怒氣難扼,又是一拳狠狠砸在沈彥清側臉上。 齊錦繡見趙昇似乎又動了殺念,真是怕極了這不要命的祖宗鬧出人命,怕拉不住,便用足力道死死抱住他精瘦腰肢,本能想用自己的力道將他拖走。 那邊趙大娘跟沈太太都趕了過來,趁著齊錦繡拉住趙昇這空兒,兩人各自緊緊抱住自己兒子。 沈太太眼圈兒都哭紅了,拉著自己兒子關切問道:“彥清,快,叫娘好生瞧瞧。”抽出帕子抹了把眼淚,但見兒子滿身滿臉都是血,沈太太又氣又怕,轉頭便對趙大娘喊道,“這哪里還有王法了?光天化日,朗朗乾坤,這市井流氓膽敢這般毆打我兒子。我可告訴你們,我家彥清將來可是天子門生,若是他有個三長兩短,便是你們趙家一大家子都陪送上性命,也是不夠的!” 說罷,便外頭朝一邊叫喚道:“吳縣令,您在正好,即刻將這地痞流氓給抓起來,也算是為民除害?!?/br> 趙大娘聞言,只覺得雙腳站不穩(wěn),險些暈厥過去。 齊錦繡剛想伸手去扶住趙大娘,只見一雙素白纖長的手出現(xiàn)在自己眼前,而后,從后面擠過來一個女子。那女子穿著一身杏色的布裙子,烏發(fā)微挽,容顏姣好,穩(wěn)穩(wěn)扶住了趙大娘,又轉頭對齊錦繡道:“錦繡meimei,趙二哥可不能出事兒,若是他真蹲了大牢,大娘可怎么辦?你快求求沈二爺吧?!?/br> “對啊,錦繡,你快跟沈家說說?!壁w大娘緊緊攥住齊錦繡雙手,老淚縱橫,“說起來,這件事情也是因你而起,我已經失去了大郎,要是此番二郎再出了事情,往后的日子可叫我怎么過?我也真是命苦啊,老伴去得早,孝順懂事的大郎也是個短命的,如今二郎又……” 后面的話她沒有再繼續(xù)說下去,只是軟趴趴坐在地上,跟丟了半條命似的。 趙昇彎腰,健碩手臂緊緊扶住自己母親,喉結滾動一下道:“娘,您起來。”將自己母親穩(wěn)穩(wěn)扶住,望了齊錦繡一眼,又嚴肅對自己母親道,“娘,就算蹲了大牢,兒子也不后悔今兒這么做。兒子只恨,自己沒本事,不能護得住繡繡?!?/br> “趙二哥,絨絨知道你打小就待錦繡meimei好,可若是真為著錦繡meimei著想,你也不該這般做?!蹦桥忧檎嬉馇械溃澳氵@樣做,豈不是叫錦繡meimei為難?再怎么說,錦繡meimei跟沈二爺也做了三四年夫妻了,兩人之間再有嫌隙,咱們這些外人也不好插手?!?/br> 說罷,又對沈彥清道:“沈二哥,絨絨知道此事乃是你受了委屈,可瞧在齊二叔的份上,瞧在咱們曾經同窗一場的份上,您便原諒趙二哥吧。沈二哥乃是尊師重道之人,此事又是因錦繡meimei而起,若是真就鬧到了衙門去,想必齊二叔在天之靈也不會安生?!?/br> 葉絨絨言語雖則軟和,但卻字字珠璣。 不論是和離還是休妻,沈彥清在自己才將得中舉人沒有多久之后不要妻子,這事情說小算小,說大也算大,就看有沒有看就此事鬧開了。再說,雖則明著未說,可字里行間的意思,卻是將一應過錯都歸在齊錦繡身上。 若是沈彥清繼續(xù)揪著此事不放,便是讓齊錦繡為難,讓齊錦繡為難,就是讓齊二叔在天之靈不得安生。沈彥清乃是齊二叔最得意門生,叫齊二叔不安生,便是不尊師重道。 聽得此言,沈太太狠狠愣住,也開始猶豫起來。 此刻一直默默站在一邊的白青蓮走了來,扶了沈太太一把,而后目光落在葉絨絨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