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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zhàn)國求生手冊 第124節(jié)

    李斯作揖不?語。

    “既然?兩位已經(jīng)?替我鋪好了路,那?我便?恭敬不?如從命了?!弊計虢舆^旨意。

    秋風(fēng)呼嘯,無?情地扯下了枝頭的落葉,將其拋向冰冷的河水中。

    正在繡花的江寧被針扎破了指腹,她看向泛著疼痛的指尖,嫣紅的血珠滴落在帕子上?,她的心忽然?難以寧靜下來。

    “郎中令,急信!”

    一瞬間,刺骨的寒意從腳底竄上?了脊梁骨,一顆心怦怦地亂跳起來……

    第155章

    秋日的太陽似乎距離地面遠了些, 讓外面變得涼爽起來,幾朵秋菊按捺不住心情在細碎的金光中舒展花瓣,淡黃色的花蕊在光影中平白地?多了幾分毛茸茸的感覺。

    江寧正坐在院落中心的亭子中眺望遠方, 看似欣賞風(fēng)景實則在分析現(xiàn)?狀。

    她很清楚趙高是想一石二鳥, 先以銀耳湯為由頭除掉她和扶蘇,再將一切罪責(zé)都扣在子嬰的頭上, 以大不敬之?罪殺死子嬰。這樣一來能承繼大位有力人選便被一掃而凈, 接下來他只要從宗族選一個好控制的人?便可以了。

    無?論是史書記載還是現(xiàn)?在, 趙高都是那個撥云弄雨的好手。她默默地?想。不過江寧現(xiàn)在的心思并?不在趙高的身上,她更擔(dān)心的是嬴政的身體。雖說計劃周密不會出現(xiàn)?意外,她安心等?消息就好, 但一聽到沙丘的二字,她的心就很難平靜下來。

    歷史是滾滾向前江水, 個人?命運在洪流之?中顯得微不足道。她忽然感到害怕, 害怕橫生枝節(jié)讓一切前功盡棄, 更害怕再也見?不到嬴政, 一顆心惴惴不安。

    一陣秋風(fēng)穿過亭子, 惹得紙張發(fā)出嘩啦啦的聲響,將江寧從那股莫名的情緒中帶出。她按住隨風(fēng)舞動的紙張,嬴政蒼勁有力的字體映入眼簾。在看到祝禱詞后,她腦海中漸漸浮現(xiàn)?出嬴政謄抄祝禱詞的模樣。

    她深吸一口?氣后重新拿起筆, 學(xué)著對方的樣子謄抄起祝禱詞, 虔誠祈禱嬴政安然無?恙, 愿天下再無?戰(zhàn)事百姓得以安居樂業(yè)……

    墨香披著花朵的清香, 在暖陽的照射下升騰飄逸。藏于?發(fā)髻間的簪釵圈住一小?塊陽光, 使得自己通體晶瑩剔透。偶有清風(fēng)徐來勾起碎發(fā),高挑修長的身影在這一片水光瀲滟, 讓人?感到安逸自在。

    然而?一道不和諧的聲音在耳畔乍起,讓江寧的筆頭一歪,原本應(yīng)該收筆的位置平白無?故地?多了一條。黑色的長條破壞了整體美感,她盯著越來越大的墨點,原本趨于?平靜的心又一次煩躁起來。

    她側(cè)目看向闖入長安宮的宗親群臣,面無?表情道:“陛下有言,無?令不可長安宮,爾等?是想抗旨不遵嗎?”

    “吾等?可不敢抗旨不遵?!敝写蠓蛄钫归_旨意,“陛下有旨,郎中令同太子忤逆犯上,賜死!”對方眼神輕蔑地?看向她:“請吧,郎中令?!?/br>
    江寧垂眸看向送到眼前的毒酒,許久后才拿起酒杯,看向一直從未說話的宗正:“宗正,你確定?要在事情有疑的時候殺了我?”

    宗正愣怔了片刻看起來也覺得此事存疑,但在中大夫令的讒言下按下了自己的疑慮,厲聲呵斥她:“休得胡言亂語,此事乃廷尉查明?,陛下批準(zhǔn),還能有假?來人?灌藥!”

    可是欲強行灌藥的寺人?還沒近江寧的身,便被?人?掀倒在地?。

    “我看誰敢!”

    陰嫚的突然出現(xiàn)?打亂了眾人?的計劃。

    “公主?,此事乃廷尉親自查明?,陛下親筆書寫有玉璽為證,你不得不信?!敝写蠓蛄畹恼Z氣不甚恭敬,“陛下顧念父女親情,你還是不要得寸進尺的好?!?/br>
    “放肆!”陰嫚搶過江寧手中的酒杯,摔在中大夫令的腦門上,隨著一聲中大夫令慘叫響起,涼亭內(nèi)多了幾分血腥之?氣。

    江寧抬眸看去只見?中大夫令捂著自己的額頭,指縫中不斷地?溢出鮮血。她心道了一句活該。

    “我阿母和阿父感情甚篤,而?我阿兄本位太子何須忤逆犯上?此事存疑本就應(yīng)該再問阿父,可你們卻要逼死我阿母該當(dāng)何罪?”

    “陛下如今昏迷不醒,我們——”

    “那就給?我等?著!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想做什么?”陰嫚冷冷地?環(huán)視眾人?,陰惻惻地?開口?,“我可沒有阿父阿母的好脾氣,誰再敢上前一步休怪我劍下無?眼血濺三尺!”

    長劍泛著寒光,襯得陰嫚更像傳說中的玉面修羅。而?眾人?被?陰嫚的氣勢驚到都不禁后退一步。

    宗正理了理情緒,看向陰嫚:“公主?莫要胡攪蠻纏。陛下清醒之?日難定?,難道要一直放任禍?zhǔn)琢舸嬗?世嗎?公主?若是再不讓,下官便得罪了!”

    “你——”

    江寧攔住了欲說話的陰嫚,看向?qū)γ娴淖谡骸拔腋菹乱呀?jīng)給?過諸位機會了,是你們自己不要的。那便休怪我夫妻二人?不留情面了?!彼溃骸皝砣?拿下亂臣賊子?!?/br>
    還未等?眾人?反應(yīng)過來,一群衛(wèi)士從四面八方涌入拿下了闖入長安宮的宗親大臣。

    “這,這事怎么回事?”中大夫令緊張不已。

    江寧漠然:“宗正以為陛下會不清楚你們想什么嗎?不過是礙于?往日的情分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罷了。只不過這一次諸位未免太過火了,竟伙同六國余孽意圖顛覆政權(quán)?!?/br>
    “胡言亂語!我等?沒有勾結(jié)六國余孽,你休要血口?噴人?!”

    江寧懶著同這群人?爭辯,好在這時奉命緝拿六國余孽的百里蓼走了來了。他拱手道:“在咸陽城中盤踞的六國余孽已經(jīng)盡數(shù)拿下?!?/br>
    “衛(wèi)尉辛苦了?!苯瓕帥_著他頷首,接著看向一直在暗處攪弄風(fēng)云的宮人?,“還好我邀請的及時,否則就讓公主?走了。久仰了,魏國公主??!?/br>
    “你對于?我來說可不是久仰,江寧?!蔽鸿﹄m然為敗者,但她依舊是矜貴的,“不過我倒是奇怪你們是怎么發(fā)現(xiàn)?我們的?”

    “路遇猛虎,靜躲而?生,動則必死?!苯瓕幧裆蛔?,“你和趙高在夏苗時鬧出那么大的動靜,陛下與我想不注意都難。自以為安插眼線,卻不知自己早就已經(jīng)成了掌中之?物,成了釣出湖中所有魚的餌料,未免可悲了些?!?/br>
    魏瑕臉色不佳:“你敢拿我當(dāng)清理這群廢物的由?頭!”

    “有何不可?”她抬眸看向魏瑕,“你想殺我一家?人?,還指望我們對你仁慈嗎?圣人?尚且有脾氣,更何況我只是個普通人??!?/br>
    而?剛剛還在叫嚷的宗親大臣卻已經(jīng)臉色煞白。他們就算再蠢也該明?白,自己成了六國余孽手中的刀。又被?利益驅(qū)使,明?知詔書有異還要殺了陛下的妻子……

    而?知道了前因后果的陰嫚嗤笑一聲:“你們死定?了!”

    江寧懶得理會這群人?的心情,她一鼓作氣將咸陽城打掃干凈,好等?著嬴政回來。

    “你以為那暴君還有命回來嗎?”魏瑕大喊道。

    就是這喊聲勾起了江寧內(nèi)心深處的不安,她轉(zhuǎn)過頭看向魏瑕。

    “如果他真的沒有中毒的話,他為什么不另外來信告訴你呢?”魏瑕見?自己引起了她的注意力,笑意更深,“這些時日你也一直在思考這個問題吧?!?/br>
    “你知道緣由??”江寧直截了當(dāng)?shù)?問道。

    “自然是——你這輩子也別想知道!”

    “阿母!”

    “郎中令!”

    魏瑕突然暴起掙脫了束縛,推開了下意識攔在江寧身前的陰嫚,抓住她的胳膊用匕首架在她的脖子:“不許過來!不然我殺了她——你——”

    江寧迎著當(dāng)著眾人?的面將手中的簪子插在了鎖骨上方的位置,又用力拔出簪子,飛濺出鮮血落在了她的臉頰和衣服上。而?魏瑕也因為吃痛而?松開匕首,就在這個間隙從遠處飛來一支箭正中她的心臟。

    陰嫚將手中的強弩丟給?身側(cè)的人?,跑到她身邊扶住她:“阿母你沒事吧?”

    江寧拍了拍陰嫚的手背安撫了幾句后,亮出嬴政交給?她的鳳印,對著眾人?說道:“陛下為jian佞所害生死不明?,本宮暫代朝政。即可派人?前往北境通知太子原地?待命準(zhǔn)備勤王救駕。命中尉控制涉事宗親官員府邸,任何人?不得出府,違令者斬!另宣丞相王綰馮劫速來議事!”

    “是!”眾人?領(lǐng)命開始忙碌起來。

    趁著眾人?無?暇顧及之?時,江寧看向倒在地?上喘著粗氣的魏瑕,再次詢問:“陛下如何?”

    魏假嗤笑:“你……一輩子也別想知道!”

    “看來我猜得不錯?!彼?狀心中了然,“趙高已經(jīng)不聽從你的命令了。”

    魏假不禁睜大眼睛。

    “按照你們原來的計劃,此刻應(yīng)是國喪,而?不是像現(xiàn)?在一般。你寫信給?趙高卻遲遲沒有回信,恰好此刻又出現(xiàn)?了這么一道漏洞百出的旨意,所以你猜測趙高另有打算。具體是什么你不知道,但你知道他一定?會殺你滅口?所以才急匆匆的出城?!?/br>
    “……我,我倒是小?看了你……”魏瑕氣若游絲。

    她笑了一聲:“我想你好像誤會了一點。我雖然常年受陛下保護,但這并?不代表我沒有自保的能力。有劍在時,劍鞘自然是裝飾;可若是劍折了,你覺得劍鞘會不會殺人?呢?”

    魏瑕盯著她看了許久,忽然笑出了聲,蒼白的臉上竟也出現(xiàn)?了詭異的紅暈:“有趣,當(dāng)真是有趣……江寧……我……我倒是要看看你什么時候下來陪我……”

    那肆意的笑聲盤旋在心頭,讓人?心里毛毛的。

    待仆從將魏瑕的尸/體抬走后,陰嫚拉著她的袖子詢問:“阿母,我們是不是有點cao之?過急了?畢竟還不確定?阿父是不是真的有危險,調(diào)軍似乎有些越距了……”

    江寧轉(zhuǎn)過頭看向陰嫚,她自然知道小?姑娘的顧慮。不是說不顧念親情,而?是生在帝王家?不得不去思考自己的行為會引發(fā)的后果。她伸出手撫摸著陰嫚的臉頰:“你說信陵君竊符救趙時會有顧忌嗎?”

    “有,但是不得不做。唇寒齒亡,趙滅則魏難存。”

    “現(xiàn)?在也是一樣。君王蒙難,天下動蕩,黔首又將流離失所,我不想看到那樣的景象。所以我必須趕在事情難以控制之?前扼殺它?!”她看著陰嫚欲言又止的表情,眉眼彎彎道,“而?且你阿父是個明?事理的人?,他會處理好一切的,我們放心去做就好了。”

    而?在此刻的沙丘行宮中,任器和趙佗相對而?坐。

    趙佗有些擔(dān)憂:“將軍你說這真的行嗎?”

    “怕什么?我們占據(jù)趙國地?勢險峻,而?且手握陛下,誰是正統(tǒng)一眼可知,打起來優(yōu)勢在我?!比纹鞲袊@,“還是太仆聰明?,知道留著陛下有用。”

    秋風(fēng)拂過,金黃的葉子從枝葉落下,在碰到鐵戈的瞬間被?一分為二。戰(zhàn)馬的嘶鳴聲響起,一整個行宮中彌漫著緊張的氣息。

    第156章

    “臣以為?事急不可?以不從權(quán), 未經(jīng)陛下同意就?調(diào)兵遣將實在不符合禮數(shù)。況且陛下受挾只是我們的猜想,貿(mào)然發(fā)兵恐怕不美。”王綰看向江寧,“還請皇后三思??!?/br>
    “丞相以為?如何?”她端起茶杯輕輕地喝了一口。

    王綰:“應(yīng)當(dāng)再次請旨, 好以此摸清行宮的情況。如此?, 即便發(fā)生了最糟糕的情況,我們也不算措手不及?!?/br>
    “丞相說得容易, 子嬰阿兄已經(jīng)許久沒有傳信了。若是沙丘平安無事, 兄長豈能不報平安?”流蘇掩鬢下陰嫚緊蹙的蛾眉, “音信全無之下,必然是父皇與兄長遇到了險境無法與外界聯(lián)系?!?/br>
    “臣以為?公主所言在理?!闭潞澩?,“兵貴神速, 若是瞻前顧后會失了先機,到時候我們反而會被動。”

    “可?是——”

    正?討論時, 寺人通傳說高堯有要事稟告。

    江寧自然知曉高堯不會無緣無故地來?章臺宮, 定然是發(fā)現(xiàn)了重要的事情, 于是她忙道:“請。”

    在一陣拄拐聲響起?后, 高堯在寺人的攙扶下進了章臺宮。

    “見過皇后, 諸位大人。”

    “不必多禮,”她抬手屏退左右,讓宮室內(nèi)只?留下他們這幾個議事人,“先生前來?可?是有何發(fā)現(xiàn)?”

    “皇后睿智。”高堯看向她吐出了一個驚天秘密, “老朽在與各地農(nóng)官往來?的書信中發(fā)現(xiàn)原三晉, 尤其是趙國境內(nèi)有糧草調(diào)動的跡象。眼下非戰(zhàn)時, 且咸陽城中又出了sao亂, 我心?有不安便來?向皇后稟告?!?/br>
    果然如此?, 江寧心?道。她看向高堯:“還有何人知曉此?事?”

    “老朽知道事關(guān)重大,除了我與許青外并?無第二?人知曉?!?/br>
    “好。”她頷首, 起?身俯視群臣,“我等?雖然以緝拿盜賊為?由控制了咸陽城,使消息無法外傳,但紙包不住火,趙高等?人定然有所察覺。與其讓他們挾天子以令諸臣,占據(jù)輿論上風(fēng),倒不如我們搶占先機。有什么事,本宮一力承擔(dān)!”

    夜色深深,清冷的月光傾瀉而下,襯得這個深秋格外寒涼。一陣寒風(fēng)襲來?,讓人不禁精神了起?來?。

    江寧扶著?城墻眺望遠方發(fā)呆,身后傳來?拐杖敲在地面上的聲音。轉(zhuǎn)過頭便看到高堯在學(xué)生的攙扶下走了上來?。

    “先生有事喚我便是,何必辛苦自己?呢?”她伸出手扶住年事已高的高堯。

    “老頭子閑著?睡不著?,便想來?看看。不知皇后可?愿意陪老夫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