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說了。”阿華搖手打斷了對方，“我知道你們每個人都能講出好幾個令人痛心的故事?！?/br>
    明明郁悶地咬著嘴唇：“別的女孩都是編出來的，可我的故事是真的。”

    阿華無所謂地搖搖頭：“真的假的對我來說都沒有意義，因為根本不在乎這些。”說話間他的目光忽然直愣愣停在了明明的胸前。

    明明一窘：“你干什么？”垂下頭來看時才知道是自己想歪了。她仍然穿著阿華的襯衫，現(xiàn)在胸口處多了一塊大大的油漬。

    “不好意思……”女孩歉意地抓著頭發(fā)，“家里沒找到圍裙……”

    阿華無奈地苦笑著：“這件襯衫一千多塊，現(xiàn)在被你拿來當工作服?！?/br>
    “我的衣服都在酒店宿舍里呢?！泵髅鬣街鞛樽约恨q解道。

    阿華盯著明明看了一會，他的眼睛慢慢地瞇了起來，腦子里不知在想些什么。

    “怎么了？”明明被看得渾身不自在，而對方的目光里似乎閃動著一些寒光，更是讓女孩心中發(fā)毛。

    “沒什么?！卑⑷A的思緒收了回來，淡淡說道，“一會我?guī)闵辖郑o你買兩身衣服?！?/br>
    明明露出欣喜的表情：“真的？”

    阿華點點頭，又道：“不過你得幫我做幾件事情?！?/br>
    明明滿口答應(yīng)：“沒問題?！?/br>
    阿華挑起眉毛：“你不問問是什么事情？”

    “那有什么好問的?！泵髅髌沧煲恍Γ澳阕屛易鍪裁次揖妥鍪裁?。”

    阿華半開玩笑般說道：“如果我讓你殺人放火呢？”

    明明只是略微一愣，馬上又說：“那我也去?！?/br>
    這下輪到阿華愣住了：“為什么？”

    “所有的人都說，華哥最是恩怨分明的人物。所以如果能幫到華哥，不管什么事情，我都愿意去做?！泵髅魑⑿χf道，“我想成為你的朋友，因為華哥從來不會虧待朋友。”

    阿華便也露出了笑容——那是很少在他臉上出現(xiàn)的真誠而又善意的笑容。

    與此同時，在這座城市的另外一個角落里，某個年輕的男子也剛剛醒來，他睡眼惺忪，神色慵懶，似乎尚未完全擺脫宿醉的酣意。

    于阿華的高檔公寓樓相比，男子居住的地方要寒磣了很多。這是胡同里的一間低矮平房，潮濕而且簡陋，空氣中則彌漫著一種消散不去的霉味。

    不過男子對這種窘迫的處境卻不以為意。他并不是一個貪圖眼前享受的人，他要憑借自己的血汗去打拼出一片屬于個人的天地。

    他對自己很有信心，而且他覺得在眼前已經(jīng)展開了一條充滿誘惑力的輝煌大道。

    三年前他和一幫同鄉(xiāng)來到這座城市的時候，沒人認識他，更沒人看得起他。他甚至沒有一個能讓人記得住的名字，只因在同鄉(xiāng)之間年齡排行第五，所以后來大家便簡稱他為“老五”。

    他當時為這樣的狀況感到深深的羞恥，他發(fā)誓要闖出自己的名號。三年過后他做到了，當很多人再次提到“老五”這兩個字的時候，敬畏已經(jīng)取代了曾經(jīng)的蔑然態(tài)度。

    大家都知道：老五是個狠角色。他不怕死，他敢和任何人拼命。

    于是有人開始來找老五辦事，從最初壯場面，打群架之類的小活，到后來幫人討債、看場子，老五的名頭越闖越大。終于在一周之前，一個真正的大人物找到了他。

    孔德森，孔老板——道上的兄弟對這個名字早已如雷貫耳。這個大人物專門擺下一桌酒席宴請老五和他的兄弟們。席上孔老板不僅端出了好酒好菜，更重要的是，他還擺明了一個機會。

    這是一個令老五思來熱血沸騰的機會。如果把握住這個機會，他的人生或許將拉開嶄新的篇章。

    “你知道嗎？在十多年前我也沒有名字，大家都叫我‘孔老二’?？涩F(xiàn)在他們改口叫我孔老板。老五兄弟，你如果跟著我，不用五年，這省城就是我們的天下。到時候你就不是老五了，所有的人看見你都得叫一聲，‘五哥’?！本浦涟牒ǖ臅r候，孔德森拍著老五的肩膀說道。

    老五便把自己面前滿杯白酒一飲而盡，然后他只說了一個字：“好！”

    在很多時候，越簡介的言辭正體現(xiàn)出越堅定的決心。老五已經(jīng)完全沉醉于孔德森為他呈現(xiàn)出的美好前景，同時他相信自己也決不會令對方失望。

    當然他也很清楚，出現(xiàn)在他面前的將會是一個怎樣可怕的對手。

    自老五到省城以來，他還從來沒聽說過有誰敢和華哥作對。不過越是以前沒人敢做的事情，真做起來豈不越是暢快？

    而且這個世界上又有誰是絕對碰不得的？就算是阿華的老板鄧驊，最終不也斃命在如日中天之時？

    舊的勢力倒下去，也就意味著有新的勢力要站出來。如果錯過了這個機會，老五自己都無法原諒自己。

    況且阿華再厲害，他也只有一條命而已。從這一點上來說，老五覺得自己更具優(yōu)勢。因為他至今仍住在低矮的貧民區(qū)里，孑然一人。所以他沒有任何牽掛。

    老五不拍死，他隨時都可以把自己的這條命拼出去。他相信阿華是無法做到這一點的。所以他便在這場爭斗中捏住了一張令對方無法招架的底牌。

    當老五走進夢鄉(xiāng)樓的時候，他已經(jīng)揣好那張底牌，做出了最壞的打算。所以他一點也不畏懼。即使當大名鼎鼎的阿華真的出現(xiàn)在他面前，他也能面不改色地喝著自己的啤酒，而對阿華送過來的白酒視而不見。

    老五知道：在江湖上闖蕩有些原則是不能觸碰的。他已經(jīng)喝了孔德森的酒，如果他再喝下阿華的酒，那兩種美酒就會沖撞成致命的毒藥。這毒藥即使不會燃盡他的軀體，也會腐蝕掉他在道上的名聲。而一旦失去了名聲，他便只能再次回歸為遭人蔑視的角色。

    所以老五便用冷冷的目光迎視著阿華，明確地傳達出無法動搖的敵意。

    阿華自罰了一杯酒，然后悄然退下。

    這件事被在場所有的弟兄看在眼里，并且在短短半天的時間內(nèi)便傳遍了省城。人們議論紛紛：一個叫做“老五”的年輕人拒絕了華哥的敬酒，難道省城江湖真的到了改朝換代的時刻？

    晚上老五離開夢鄉(xiāng)樓的時候，早已有些靈通的朋友在等著他。他們簇擁著老五，一定要請他痛快地喝一頓。后者也沒有推辭，他覺得這自己現(xiàn)在配得上這樣的待遇。

    老五喝得大醉，他甚至不記得自己是怎么回到這間小屋的。也許是被那幫朋友送回來的？這里的環(huán)境確實有些丟人，不過有什么關(guān)系呢？屬于自己的輝煌時代已經(jīng)在拉開序幕了。

    上午醒來之后，老五沒有立即起床。他懶懶地躺著，透過窗戶欣賞著戶外燦爛的陽光。同時他開始盤算該去哪里先填一填肚子，因為一會又得對著一盤土豆絲耗上一整天呢。

    正思忖間，屋外忽然傳來了敲門的聲音。

    “誰?。俊崩衔鍚灺晲灇獾貑柫司?，同時警惕地皺起了眉頭。他這個地方一般是不會有客人到訪的。

    “送外賣的?！鼻瞄T的人在屋外答道，“有個朋友給您訂好了早餐，讓我們送過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