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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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卻忽然在中間插了一竿子,說了聲:“等等?!?/br> 杭文治循聲看去,說話的正是坐在胖子身邊的那個年輕人——這人看起來和自己年齡相仿,但言行之間卻頗為老練,顯是個歷盡江湖的人物。 胖子也轉(zhuǎn)頭看著年輕人,他雖然年長不少,又是這里的主人,但對那個年輕人卻很是客氣。 年輕人手里攥著杭文治的簡歷,他的目光和杭文治對視著,傳遞出友好的意味——這讓后者放松了不少,然后他開口說道:“你是個文化人,有知識,有前途,你為什么要來這里?” 杭文治的回答非常簡單:“我需要錢?!?/br> 年輕人追問:“你要錢干什么?” “給我爸看病?!?/br> “哦?” “我爸得了癌癥,必須盡快開刀,可我們家的錢早就用光了。”杭文治說到這里,眼圈有些微微發(fā)紅。 “所以你愿意賣了自己的腎?” “跟我爸的命相比,我的一個腎算得了什么?” 年輕人卻要給對方潑上一盆冷水:“你賣了這個腎,就一定救得了你爸爸嗎?且不說手術(shù)能不能成功,就算成功了,術(shù)后的保養(yǎng)和治療呢?就憑你賣腎得的五萬塊,夠嗎?” 杭文治咬了咬牙:“那我還能賣什么,你們盡管說吧!我還有一個腎,還有心、肝、肺,只要能救我爸,你們都可以拿去賣!” 年輕人搖搖頭,他知道對方誤解了自己的意思,不過他并不生氣,反而笑道:“都賣了?那你自己還活得下去嗎?” “活不下去又怎么樣?我的命本來就是我爸給的,我愿意換給他!”杭文治越說越是動情,聲音已近哽咽。 年輕人長久地看著杭文治,后者亦不躲避,目光直直地盯住對方的眼睛,神色間充滿了期待。他已看出這人在屋子里地位不低,父親的命運或許就掌握在對方的手中。 半晌之后,年輕人轉(zhuǎn)過身來面向那個胖子,他壓低聲音說了句什么。 胖子哈哈一笑:“阿華兄弟既然都開口了,我還能不給面子?” 阿華!杭文治從此記住了對方的名字。 阿華在胖子的肩頭拍了拍,以示感謝。然后他站起身走到杭文治的身邊,沖對方一揚下巴說道:“你跟我走吧!” “去……去哪里?”杭文治有些摸不清狀況了。 “去見一個人——只有這個人才能救得了你爸爸?!?/br> 一聽說能救爸爸,杭文治立馬就壯起了膽色。他緊跟在阿華的身后走出小屋,而他這一步邁出之后,不僅改變了他爸爸的命運,也改變了他自己的命運。 阿華開來了一輛車。他載著杭文治穿城而過,最后來到了市郊的一處別墅小區(qū)。然后他引著杭文治進(jìn)入了小區(qū)中最豪華的那幢別墅,他讓后者在客房里耐心等待,自己卻退了出去。 杭文治第一次來到這樣奢華的所在,看著那布滿了高檔裝飾品的客房,他有些手足無措。他甚至不敢坐下來,只是在窗戶邊老老實實地站著,這一站就是好幾個小時。 當(dāng)客房門再一次被打開的時候,當(dāng)先走進(jìn)來一個中年男子。那人看起來三十來歲,體態(tài)威嚴(yán),劍眉虎目,渾身上下都籠罩著一層令人敬畏的氣勢。 杭文治在那男子的氣場前無處藏身,他慌亂地?fù)现^,不知該如何是好。 好在阿華也跟了進(jìn)來,他為杭文治做了引見:“這是我們鄧總?!?/br> 杭文治怯怯地打了個招呼:“鄧總,您好?!?/br> 被稱作鄧總的人“嗯”了一聲,往沙發(fā)上一坐,然后沖杭文治一招手說:“來,你也坐下吧。” 杭文治自己搬了張椅子,很拘謹(jǐn)?shù)刈?。阿華則站在了鄧總身后。 “我已經(jīng)知道了你的事情?!编嚳倖蔚吨比氲貑柕溃澳愀赣H現(xiàn)在在哪里?” 杭文治便回答說:“在老家縣城的醫(yī)院呢?!?/br> “把醫(yī)院的名字,還有父親的名字都告訴我。” “杭國忠,隋縣第一醫(yī)院。” 杭文治以為鄧總是要檢驗自己有沒有說謊,可對方顯然不是這個意思。這個中年人此刻轉(zhuǎn)頭吩咐阿華:“你現(xiàn)在就派人到隨縣去,辦理轉(zhuǎn)院手續(xù),把他父親接到省城人民醫(yī)院來。直接找腫瘤科的杜主任,讓他安排專家進(jìn)行會診,制訂出手術(shù)方案。要最好的專家,最好的計劃,用最好的藥,明白嗎?” 阿華點點頭,隨即快步而出。 杭文治怔住了,喃喃說道:“我……我沒那么多錢。”他在心里暗暗盤算:這么大的陣仗,就算把自己的兩個腎都賣了也不夠花??! 鄧總搖了搖手:“不用你花錢,你也不需要去賣腎。你父親的治療今后都包在我的身上?!?/br> 面對這突如其來的際遇,杭文治不喜反慮:“這……為什么?” “阿華跟我說了,你是個好孩子,有知識,有孝心,又不怕死。像你這樣的年輕人現(xiàn)在越來越少啦。”鄧總上下打量著杭文治,神色感慨。 “阿華!”杭文治輕念著這個名字,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鄧總關(guān)注著杭文治的神色變化,對方并沒有急于自喜,而是首先對阿華心懷感激,這一點讓他非常滿意。于是他點著頭,語帶雙關(guān)地贊道:“阿華雖然年輕,但看人倒是很準(zhǔn)了。” 說話間,阿華又回到了客房里,他在鄧總面前俯身說了句:“都安排好了?!?/br> 鄧總又問杭文治:“對于你父親的治療,你還有什么要求嗎?盡管提出來?!?/br> 杭文治使勁眨了眨眼睛,似乎在提醒自己:這一切都是真實的嗎?半晌之后他才略回過些神來,茫然道:“我沒什么要求……你們對我有什么要求?” “對你的要求……”鄧總沉吟了一會,忽然問道,“你餓不餓?” 杭文治下意識地點了點頭。從午飯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大半天過去了,他的肚子早已在咕咕叫喚。 “那我就對你有個小小的要求——留下來和我們共進(jìn)晚餐吧!”說這句話的時候,鄧總臉露笑意,威嚴(yán)的儀容中竟也透出幾分世俗溫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