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節(jié)
“你說什么?”全場齊齊看向突然出聲的羅教授,包括正待在光腦里的顧準(zhǔn)。 “本來我和啞叔并不想說的。”羅教授長嘆了一口氣。 “啞叔也是知情人?!”聞澈這次是真的整個人都不好了,他不明白啞叔和羅教授為什么要對他隱瞞這件事,如果說少游也是代體的話,那就說明他還活著??! “少游的情況比較特殊,他雖然是代體,但是他和他的本體都不知道這件事。怎么說好呢,理論上講,當(dāng)代體進(jìn)行活動時,本體會陷入沉睡,因為,呃,簡單來說就是,一個人只有一個靈魂。他的靈魂在代體里,本體自然就沒有辦法行動。但是少游作為代體的初代實驗者,出了個小bug,他和本體同時存在著,就像是分裂了自己的靈魂,又或者是……” “你們創(chuàng)造了一個全新的生命?!甭劤簾o愧于他腦洞boy的頭銜,幾乎分分鐘就腦補(bǔ)了一個人造人到底算不算人,克隆體到底是他自己還是一個全新的生命等科學(xué)類腦洞梗。并很快得出了一個堅定不移的結(jié)論——少游就是少游,任何人都替代不了他。 “算是吧,啞叔之前和我說過一句話,他希望少游至少是以一個人的身份去世的。我選擇尊重他的這個提議,所以才沒有對外公布,我很抱歉,殿下?!?/br> “不,您做的很好。少游是一個人,活生生的人,他不是任何人的代體?!北緛碓谡宦牭缴儆问谴w的時候,聞澈是很想知道少游的本體是誰的,但是當(dāng)他聽到羅教授的話之后,他改變了主意,他一輩子都不想知道少游的本體是誰了,也不想去見到那個人。 一時間,大家都陷入了沉默,本來這應(yīng)該是一個大家喜極而泣,相擁相認(rèn),由be轉(zhuǎn)he的好時候,卻因為少游的事情,而無論如何都高興不起來了。 “我能一個人靜靜嗎?”聞澈終于出聲,“等我想好了,我們再繼續(xù)?!?/br> “當(dāng)然,您想安靜多長時間都可以,我們這邊會即刻為您準(zhǔn)備好房間?!敝笓]官在一個敬禮后回答到。他大概是在場的人中,唯一很少會受到這件事影響的人,畢竟他不認(rèn)識少游,也無法對聞澈的難過感同身受。 一道門,替聞澈將所有人都擋在了外面,好像也將整個世界都擋在了外面。 光腦那頭的顧準(zhǔn),真是恨不能扎上翅膀飛回首都星,但是……他不能走,戰(zhàn)爭不是兒戲,他需要對即將跟著他上戰(zhàn)場的士兵負(fù)責(zé),每一條人命都是無價的。 至少在代體計劃不能量產(chǎn)之前,那些生命就是無價的。 顧準(zhǔn)唯一能做的,就是在聞澈靜一靜的時候,召開了一個緊急的超mini會議。與會人員只有顧準(zhǔn)、羅教授以及“明帝”和啞叔,會議內(nèi)容是的顯而易見——對“明帝”等人的自作主張進(jìn)行慘無人道的控訴,順便詢問有關(guān)于少游的事情。 好吧,后者才是重點,顧準(zhǔn)已經(jīng)顧不上再管其他了。他覺得少游的本體就像是一個克隆,一刻不知道對方是誰,他就一刻無法安寢。 “少游的本體到底是誰?”顧準(zhǔn)和“明帝”一起開口。 顧準(zhǔn)嫌棄的看了一眼“明帝”:“你為什么在這里?”言下之意就是,你有什么資格坐在這間會議室里,不過是一個臨時龍?zhí)祝?dāng)你不再是明帝時,看誰知道你是誰。 “明帝”呵呵一笑,覺得什么都不知道的他自己就是個大寫的傻x,說真的,他挺喜歡看他犯傻的,生活總是需要一些調(diào)劑的,不是嗎?他絕不承認(rèn)他這是在嫉妒自己,他是說,他嫉妒本體什么呢?嫉妒本體至少能被聞澈記得他是顧準(zhǔn),而自己只會是……明帝嗎?好吧,他就是嫉妒!他忍不住的嫉妒!他知道這很不正常,沒有誰會嫉妒自己。但他大概是個特例。 【我不知道少游的本體是誰,也沒興趣知道,更不希望任何人深究?!繂∈宕蛑终Z道。 啞叔是真的不知道少游的本體是誰,他在見到少游時,就只知道這是一個實驗失敗品,沒有記憶,沒有思想,甚至好像沒有靈魂,眼神空洞而又麻木,漂浮在偌大的營養(yǎng)液管里,就像是一個精致的人偶。 他只有在聞澈出現(xiàn)時,才會做出反應(yīng),猶如一個牙牙學(xué)語的新生兒。 啞叔永遠(yuǎn)都記得,少游是怎么在聞澈的陪伴下,一點點的擁有了人氣;少游的眼睛是怎么從一片漆黑,到漸漸有了亮光,有了焦點,只要聞澈出現(xiàn),他就肯定會看著聞澈,再也容不下其他人;最重要的是,少游就像是一個正常人一樣,緩慢而穩(wěn)健的在啞叔眼皮底下長大了,他就像是啞叔和啞嬸的另外一個孩子,他不是任何人,他是獨一無二的。 反正,啞叔是絕不會承認(rèn)少游是個代體的,就像聞澈說的,少游是個人,活生生的。 羅教授是唯一知道真相的人,他目前正在天人交戰(zhàn),不知道他說出真相,到底是一場對雙方的救贖,還是又一次傷害。 如果知道聞澈會如此難過,他當(dāng)初是絕不會答應(yīng)“明帝”把代體計劃告訴聞澈的。 羅教授一開始是真的以為告訴聞澈“代體”計劃是個好事,畢竟榮耀的加布里埃號上犧牲了那么多人,如果得知他們沒死,聞澈一定會如釋重負(fù)吧? 可是……聞澈也許會為別人的生還而開心,但那也會令他意識到少游死的有多么孤單。 所以,羅教授說出了少游是個代體的真相,他想讓聞澈開心。結(jié)果卻好像又一次事與愿違,聞澈看起來并不是那么開心,他甚至是隱隱在抵觸著他的少游不是那么獨一無二的這個真相。 羅教授終于怯步了,在瘋狂科學(xué)家的一生中很少有這樣的時刻——害怕。 他在害怕一個人傷心。 就像是當(dāng)年聞澈在得知自己的母后在離宮自殺,想要不顧一切的趕到加布里埃身邊時的樣子:“我不想用母后的死換來我的生,為什么我們不能一起死呢?” 有時候,活下去并不見得是一件好事,那更像是一個詛咒。 不幸中的萬幸,聞澈失憶了,他不再記得他的母親有多么愛他,也就不會因為他母親的犧牲而痛苦。這是加布里埃最希望看到的結(jié)局,她寧可被自己的兒子忘記,也不想他傷心。在畢弗隆斯長大的聞澈,雖然反應(yīng)慢了一點,天真了一點,但他卻是最快樂的。在他的世界里,天是藍(lán)的,草是綠的,整個世界都是友好的。 “也許我們一開始就錯了,不該接他回來的?!绷_教授喃喃自語,如果聞澈和少游按照計劃去了薩米基納,會不會一切就都不一樣了呢? “不,你們錯在沒有聽我的!”顧準(zhǔn)雖然只接觸過四歲以前的聞澈,但他卻是最了解聞澈本質(zhì)的人,最起碼他知道如何才能讓聞澈保持開心。事實也證明了顧準(zhǔn)是對的,聞澈在不知道“代體”計劃時,會比現(xiàn)在更加開心一些。 【成長是痛苦的,但我們必須承認(rèn),每個人都需要長大?!繂∈鍏s不贊同顧準(zhǔn)。 什么是長大呢? 就是把你的脛骨全部打碎,再重新鑄就一遍的過程。 這是不可逆的,也不是逃避不了的。 有些人需要很長的時間才能明白,而有些人也許只需要一瞬。 聞澈在少游死的時候,自認(rèn)為自己終于學(xué)會了成長;但在經(jīng)歷了如今的這一切之后他才發(fā)現(xiàn),這才是真正的成長。他當(dāng)初就不應(yīng)該逃避,因為無論如何,痛苦始終在那里,他假裝它不存在,它依舊會痛,會潰爛。 少游就像是聞澈的半身,承載了聞澈的整個童年,就像是小時候少游給聞澈吹的肥皂泡,鮮亮又多姿多彩,折射著七彩的光芒。 但是…… 那個泡泡總有被戳破的一天,有可能是風(fēng)一吹就散了;也有可能是升空越飄越遠(yuǎn),最終在陽光下炸裂;或者只是被不懂事的聞澈輕輕一抓,就破了。不管聞澈如何努力的想要去挽留,他也是留不住的。 他應(yīng)該接受人總是在不斷的失去的這個事實,直面這份痛苦,然后,在夢醒時分,擦干眼淚,勇敢的活下去。 這個宇宙里誰還沒點痛苦呢?聞澈不想成為一個自怨自艾,只會抱怨,覺得自己是天下第一可憐的人。他只想盡快長大,成為一顆參天大樹,保護(hù)所有他如今還能保護(hù)住的東西。啞叔、啞嬸、他的哥哥,以及他收獲的友誼。 無論少游活著,還是死去,他都會想要為了他,而去努力變成一個更好的人。 他失去了他的少游,他知道那有多痛苦,所以,當(dāng)他有那個能力和身份去為這個世界做點什么的時候,他所希望的就是讓其他人不要再失去他們的少游。 這個國家還在遭受戰(zhàn)爭,每一天都有人死去,也就是說每一天都有人在失去“他的少游”。 所以,他真的沒空再傷心了。 聞澈只問了羅教授一個問題:“我會認(rèn)出少游的本體嗎?” “不會,因為一些原因,少游和他的本體長的并不一樣?!?/br> “那就好?!甭劤合?,這樣就真的太好了,他不會因為精神上的懦弱而把少游的本體當(dāng)做少游的替身,那是對少游的侮辱,也是對少游本體的侮辱,他們都是無可取代的! “但是……殿下,”羅教授最終還是決定實話實說,“少游的本體也許會恢復(fù)記憶,事實上,他已經(jīng)有了這樣的征兆。我一直在考慮要不要考試您,因為我害怕最終他沒有回憶起來,讓您空歡喜一場。可如果我不告訴您,好像也不對。這是您的事情,需要您自己來做決定。” “是的,您應(yīng)該知道我的?!甭劤旱男拈_始變得無波無瀾,哪怕他聽到的消息是本體有可能還是少游,他也沒有再被激起多大的反應(yīng)。 他說:“如果他回憶起來他是少游,他一定會來找我。如果沒有,那我們就是一輩子的陌生人。” 在對方?jīng)]有回憶起的此時此刻,他們就是陌生人,聞澈沒空去管一個陌生人在干什么。 …… “明帝”和顧準(zhǔn)私下里都來找過羅教授。 顧準(zhǔn)還是問少游到底是誰的問題,如果羅教授不告訴他,他也有本事自己找到,如果被他找到了,他可無法保證他會對少游的本體做什么。 羅教授的回答則是:“你隨意,如果你真的能找到的話?!?/br> 當(dāng)年的實驗資料早在皇后加布里埃去世時,便已經(jīng)全部自毀了,這個世界上記得所有資料的,只有羅教授引以為傲的大腦。 最主要的是,哪怕顧準(zhǔn)知道了真相,他也沒辦法對少游的本體怎樣,因為他就是少游的本體。 顧準(zhǔn)負(fù)氣離開,他氣的甚至忘記說,他有時候會做夢夢到他和聞澈一起長大,他一直以為那是他求而不得的臆想,如今卻又有了不一樣的推斷。 顧準(zhǔn)的代體“明帝”則比顧準(zhǔn)多了一份經(jīng)驗,他對羅教授直言:“我的第一個代體是少游,對嗎?” “無可奉告?!?/br> “我是少游?!薄懊鞯邸卑俜职俚目隙耍鋵嵟紶栆矔胁粚儆谒挠洃浻咳肽X海,特別是在和聞澈相處的時候,他總能看到比現(xiàn)在更小、更稚嫩的聞澈的影像,“怎么才能讓我回憶起全部?” 羅教授繼續(xù)保持沉默。 “明帝”卻猜到了結(jié)果:“我和顧準(zhǔn)合二為一,恢復(fù)記憶的概率才會最高,對吧?那就來做吧,我想回歸本體了。” “我以為你很排斥這個做法。”羅教授皺眉。 “我是很排斥,到現(xiàn)在也是。因為我不知道當(dāng)我和本體合二為一的時候,我是否還會存在,我不知道這一切是怎么運作的,但我覺得生而為人,不可能不抓緊一切可以活下去的機(jī)會,最起碼死后會想要被人記住。所以,我嫉妒顧準(zhǔn),發(fā)自真心的嫉妒他,無論如何,至少他會被人銘記,我卻好像會從未存在過一樣,我不甘心。但是,那又怎么樣呢?阿澈才是最重要的。比起不讓阿澈傷心這件事,其他的一切都是小事,包括我自己?!?/br> “阿澈失去哥哥也會很傷心?!绷_教授提醒到。 “我已經(jīng)想過這點了,并且準(zhǔn)備了萬全之策?!薄懊鞯邸弊孕艥M滿。 第61章 818有病如何治。 千華小姐一直等在聞澈的門外,手上端著給聞澈準(zhǔn)備的點心和果汁,這是她知道的唯一能夠緩解聞澈心情的東西,她忐忑的準(zhǔn)備了很多話想和聞澈說。但是當(dāng)聞澈真的打開門出現(xiàn)在她眼前時,她反而慌了,有些不知所措的把盤子往聞澈手里一塞,塞完就打算跑路了。 在跑之前,她還不忘說一句:“我知道你有可能現(xiàn)在最不想看到的就是我們,但是無論如何你都不能不吃東西?!?/br> 聞澈看著眼前跟在他身邊當(dāng)侍衛(wèi)當(dāng)了有一段時間的青年男子,在看到從對方口袋里不經(jīng)意間滑出的一個玩偶腦袋的獅鷲吊墜時,才反應(yīng)過來,眼前這位有可能是……:“千華小姐?” “是我?!鼻A小姐點點頭,把自己的本體整成個男的什么的,咳,她覺得這才是最完美的偽裝。 “確實挺厲害的?!甭劤喝滩蛔〉呐宸?。 “你、你不生氣嗎?”千華小姐小心翼翼的問道,她明明的性格不是這樣的,但她也不知道為什么,在聞澈面前的時候,總有一種說不上來的氣短。只能模仿冉閔那個傻瓜團(tuán)長來自保了。 “生氣什么?”聞澈不解。 “我還活著……”少游卻死了。 “不,我很高興你們還活著。我昨天其實就想說的,”聞澈有些哭笑不得,他又不是變態(tài),怎么會因為少游死了,就責(zé)怪別人為什么活著,“只是當(dāng)時心情不太好,希望你們能夠諒解。” “諒解!諒解!百分百諒解!”千華小姐的心終于落回了肚子里,殿下果然還是那個軟萌的殿下呢qaq真是太好了。 “不過,你想好怎么和半夏解釋了嗎?”白鶴區(qū)長好歹算是他小舅子禾和的長輩,無論白鶴區(qū)長做了什么決定,禾和都不可能在外人面前鬧的太厲害。千華小姐卻比蘇半夏小一輩,是蘇半夏的大侄女,這么瞞著長輩的結(jié)果,想想就很酸爽。 “……我這也是為了帝國,她會理解的,吧?” 聞澈拍了拍千華小姐的肩:“這種積極樂觀的心情要一直保持哦~” 在見了一圈復(fù)活聯(lián)盟的人之后,聞澈就馬不停蹄的趕回了軍校,因為他才想起來,他這好像屬于無故曠課。錯過了晚自習(xí)不說,估計晚上查寢的時候也沒辦法糊弄,畢竟別人都是一個人,室友幫忙遮掩一下就過去了,聞澈每次一出現(xiàn)都是五個人,目標(biāo)不要太大,哪怕禾和有智多近妖的腦子,也是沒有什么好辦法的。 等聞澈回了學(xué)校之后,他才發(fā)現(xiàn),他哪里是錯了一節(jié)晚自習(xí),連第二天早上的早cao和第一節(jié)課都過錯過了好嗎?! 關(guān)禁閉,全校點名批評,不留絲毫的情面。 最要命的是,幾天之后,網(wǎng)上也有了捕風(fēng)捉影的報道,大家倒是沒覺得這有多么大不了的,反而覺得這樣的皇太弟好像更加貼近生活了,誰上學(xué)的時候沒逃過幾節(jié)課呢?住宿的時候翻墻出去玩什么的,也是很有意思的回憶啊。 而且,比起批評皇太弟,他們更好奇皇太弟干嘛去了,約會嗎? 【不,告訴我這不是真的,我不信!】 【炒作一定是炒作,我老公才多大,他還沒來得及與我相遇,怎么可能和別的小婊砸約會!】【為什么是女的?萬一是小男生呢?我記得有數(shù)據(jù)科普過,皇室里同性戀更多一些?!炕适业墓俜桨l(fā)言人都快給聞澈跪下了。他們家殿下這種不鳴則已一鳴驚人的生活態(tài)度真的很要人命啊,最要命的是當(dāng)他詢問殿下去哪里的時候,殿下給出的回答是回宮看哥哥了。 “……這話誰會信啊,殿下?” “但我就是去看我哥哥了啊?!?/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