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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金銀錯在線閱讀 - 第26節(jié)

第26節(jié)

    婉婉心里一陣陣甜上來,老天爺,這種情形,真要把人溺死了。他等她答應(yīng),她點了點頭,“話是你說的,回頭不許耍賴。”

    兩個婢女已經(jīng)到了,齊齊朝他納福,她們肅下去,他飛快抱了她一下,“不耍賴?!蓖撕髢刹剑龘]了揮手。

    這點小動作她們自然都看見了,銅環(huán)和小酉面面相覷,婉婉無地自容。他倒大方,正色吩咐:“伺候殿下早早安置,明兒要上路的?!?/br>
    銅環(huán)和小酉應(yīng)個是,上來扶她回寢宮,走了一段,身后又響起《鷓鴣飛》來。婉婉眼前浮起那片天青,漾啊漾的,和蒼穹連成了一片。

    ☆、第44章 不干風(fēng)月

    次日上路,馬車小巧輕便,不像她以前的玉輦,那么華貴笨重。

    他貼身隨侍的戈什哈有好幾人,起先都坐在馬背上,見她出門來,立刻下馬,掃袖打千兒:“給長公主殿下請安?!?/br>
    她說免禮,馬車前站著的人看見她著男裝,眼里一片驚艷之色。她穿月白色銀絲暗紋曳撒,腰上束玉帶,頭上戴金冠,分明是姑娘的臉,穿上男裝也不能混淆視聽。不過英姿還是有些颯爽的,因為要和這身打扮相配,邁很大的步子,一把折扇刮擦刮擦地亂搖,不像風(fēng)流少年,像賭坊里下注的大爺。

    他發(fā)笑,“做什么這樣?”

    她說行動方便,回身對銅環(huán)和小酉道:“瞧瞧這么多人呢,不要緊的。你們在家等我,不許亂跑,看好庭院。”

    銅環(huán)向她欠身,“殿下一路小心,有什么就吩咐余承奉,千萬別貪玩兒,一個人走散了。那地方怪怕人的,流民鼻子挨著眼睛,誰也不知道誰,記著了?”

    她說好,“都記住了?!彼麃頂v她,她往上一蹦,鉆進(jìn)了車?yán)铩?/br>
    走陸路出遠(yuǎn)門,這還是第一次,她滿心好奇,趴在窗上只管往外看。路面不平整,有時候軋到瓦礫石子,便重重一顛簸。他不斷催促她坐好,她不聽,終于咚地一聲撞了頭,咧著嘴,幾乎要哭起來。

    他忙來看,一手摁著傷處替她揉搓,蹙眉道:“南苑短了錢,官道已經(jīng)好幾年沒修了,上回又連著下了半個月大雨,難免坑洼。你要聽話,乖乖坐著,回頭讓沙子迷了眼,受罪的可是自己。”

    她悵然,“怎么連修路的錢也沒了,全拿來賑濟(jì)災(zāi)民了?這么下去可怎么得了,偌大的南苑被掏空了,最后豈不連累江南百姓?”

    他說正是,“人不斷涌入,可又不能見死不救,實在是束手無策了?!?/br>
    她沉吟了下,咬牙道:“連上三道奏疏,請內(nèi)閣拿主意,或是賑災(zāi)或是疏導(dǎo),他們得有個詳盡的說法兒。再者人數(shù)也得控制,各要道派兵把守,不能再流入南苑了。力挽狂瀾,也得自己力所能及,倘或救了這頭害了那頭,到底這事兒還是辦砸了。”

    她有這樣的決心,真讓他始料未及,他以為她心慈面軟,難免婦人之仁,沒想到她當(dāng)斷則斷,這點果真合他的脾胃。他有意試探她,“可惜藩王不能屯兵,要設(shè)關(guān)卡,終究還需手上有人才好?!?/br>
    她看了他一眼,“屬不屬屯兵,得看人數(shù)。我記得郡王不得過一千,藩王不得過五千,拉拉雜雜的侍衛(wèi)緹騎湊起來,守住懷寧一線應(yīng)當(dāng)不成問題。剩下的,就交由各州縣承辦吧,能幫則幫,不能幫的也不能硬扛。既然傾囊相助,便已經(jīng)盡了全力了……只是究竟哪里來這么多的流民,竟叫人看不懂了?!?/br>
    他別過臉去,輕輕咳嗽了一聲。

    哪里來幾萬流民,這點真不可說。楚王把逃荒的人全趕入南苑是真事,粗略也統(tǒng)計過,大約兩三萬是有的,至于憑空多出的兩萬,自然是他安排下去的。藩王不屯兵,其實不過表面文章,哪個王侯手上沒有人馬?這大鄴氣息奄奄,動蕩可以預(yù)見,西有烏思王,南有鎮(zhèn)安王,他這里名為南苑,實則在東,要論實力,大概也算三足鼎立。不可否認(rèn),他圖謀天下,可是人人都在蠢蠢欲動。鎮(zhèn)安王自說自話,把藩王府都搬到畢節(jié)衛(wèi)去了,越往北,離京師越近,這是什么意思,除了京中那位渾渾噩噩的皇帝,所有人都懂。

    然而你有兵,到底還是要避人耳目,把那些儲備好的力量分散在封地四周,尤其是各藩交界處,將來要動,可以重新聚攏,平時目標(biāo)就小得多。懷寧那兩萬人馬,白天混跡于災(zāi)民之中養(yǎng)精蓄銳,夜里才cao練。她說的各要道派兵把守,他早就已經(jīng)實行了,一旦入了安慶府便是有來無回,也不怕災(zāi)民中混入探子。

    他帶她一同上路,是為了讓她看清這江山有多腐朽,但她很聰明,不是尋常閨閣里的姑娘。就說女孩兒練字,大多是一手簪花小楷,至多不過飛白。她呢,練的是章草,赴速急就,字字雄渾。她是個有慧根的女子,看重的不是涼風(fēng)冬雪,她心里裝著天下。他有時候希望她能傻一點兒,越癡呆越享癡呆福,越聰明越受聰明苦。太過透徹了,入木三分,傷的總是自身……

    不想這些了,想也無用,他能做的就是看顧好她。

    她起先還活蹦亂跳的,后來時候久了就不行了。到底嬌弱的姑娘,平時走路都是四平八穩(wěn)的,上了車,窩在方寸之中,搖得渾身骨頭散架,到了午后,昏昏的只想睡覺。

    她一手支著腦袋,雞啄米似的,他看得好笑,伸手在她肩上拍了拍,“困了?”

    她清醒了一陣,說沒有,畢竟當(dāng)著他的面睡覺很無禮,她覺得自己還能堅持一下。

    他攤開手,在腿上拍了拍,“躺下吧,坐著睡多難受。”

    婉婉很猶豫,兩個人剛親近些,她就在人家腿上睡覺,不太合適。這種當(dāng)口是最需要注重形象的,或許等久一些,在他面前打哈欠、打噴嚏,就都不成問題了。

    他卻不由分說,把她拉了過來,“同我有什么好客氣的?又不是沒見過你睡覺,從這頭滾到那頭。我當(dāng)時就想,這公主看著好大架子,結(jié)果睡著了就是這副模樣。所以你多丑我都受得,就不要因這種小事介懷了吧?!?/br>
    她掙扎起來,“胡說,我哪里有多丑,不過瞌睡上來難以自控!難道你不睡覺嗎?你睡著了還能這么花搖柳顫的嗎?”

    他一聽就綠了臉,“我什么時候花搖柳顫了?”

    她撅起嘴,很想說你昨晚就做足了功夫,要不然哪里來的笛子?哪里來的茶具?你還穿那么好看的衣裳……結(jié)果自己一個把持不住,這段感情就被你強(qiáng)行確立了。

    他明白她所思所想,和她大眼瞪小眼看了半天,忽然不可自抑地笑起來。

    他笑聲朗朗,她靠在他懷里,能感覺到胸腔的震動,隆隆的,鮮活的,她愈發(fā)窘得厲害了。

    他的手指在她頰上輕撫,嘆息道:“我在你眼里,原來是這副模樣!也罷,我用情之深,讓你看見也沒什么丟人的。我的心里,一直空落落的,無處安頓。謝謝你昨夜來,使我免于流離,使我有枝可棲。我沒有同你說過以往的日子是怎么過的,大婚前不過時時惦念,大婚過后你不理我,我開始害怕,怕就此下去,你我越行越遠(yuǎn),再不得親近了。我厚著臉皮纏你,你厭惡我,我尷尬又傷心,在外辦事也不得安寧?,F(xiàn)在好了,咱們說定了,以后就這么下去,誰也不許變卦,成不成?”

    就感情上來說,一旦愛了,大概就收不回來了。她想起以前對廠臣的那片情,從來沒有出口,也從來得不到回應(yīng)。愛情是兩個人之間的事,一廂情愿不得長久,終究需要互暖才能溫養(yǎng)?,F(xiàn)在嫁了人,相愛本是理所應(yīng)當(dāng),不會產(chǎn)生罪惡感。原來被人愛著是這種感覺,難怪音樓不經(jīng)意間總會流露出幸福的笑,她當(dāng)時艷羨,又莫可奈何,如今也體會到了,甚好。他說他有枝可棲,自己何嘗不是,在人世間苦苦掙扎,累了有個肩膀靠一靠,也是一件幸事。

    她放松下來,仰在他膝上嘟囔:“本來想睡,被你一鬧睡意全無了。”

    他俯臉看她,離得很近,眼里柔情如潮漲,“你答應(yīng)我?!?/br>
    迫不及待地捆綁,也是因為心里沒底。婉婉望著他,慢慢笑起來,點頭說好,“我答應(yīng)你?!?/br>
    于是這趟懷寧之行不像查驗災(zāi)情,一路風(fēng)和日麗,行進(jìn)又慢,更像游玩踏春。

    婉婉平時看著端穩(wěn),終究玩性大,半路下來放了一只風(fēng)箏,風(fēng)箏在天上飛,線繩牽進(jìn)窗里,她就那么倚著車圍子放風(fēng)箏。眼看要掉了,適時拽上幾下,從寧國府放到了懷寧。

    如果說一路上別具江南詩情,那么抵達(dá)懷寧后,情形就大不一樣了。懷寧人口原本并不多,災(zāi)民大批遷徙,一夜之間陡然增加了一倍,那小小的縣城幾乎有些不堪重負(fù)。外面的戈什哈不斷有新消息回稟上來,婉婉的風(fēng)箏也斷了線,她伏在窗口看,看到的是哀鴻遍野。

    她長在京城,京城的熱鬧祥和,這里全沒有。城墻老舊,墻皮斑駁,露出青灰的磚,墻內(nèi)是無處不在的流民,大人拖著孩子,填塞滿了每一個角落。據(jù)說現(xiàn)在是因為天暖和了,死傷也有減少,上年一場大雪,路邊上全是倒臥。老二漱泉說起這個滿面愁容。

    “拿手扒拉扒拉雪,底下就埋著人。翻出來的時候尸首都硬了,拿排子車?yán)?,橫七豎八的,每天少則十車八車,多起來一二十的都有。那個慘況,你們是沒瞧見,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小孩兒追著排車跑,整個城里全是哭聲,大夜間走一圈,像進(jìn)了酆都似的,真瘆人吶!眼下可算好些了,天兒熱了,用不著燒炭,被褥也夠了,愁就愁在后頭。萬一發(fā)起瘟病,這么多的人,死起來不是一個兩個,是一大片。我已經(jīng)打發(fā)人到處灑生石灰了,金銀花煎完了當(dāng)水喝,好歹去去燥吧,頂不頂用也難說?!?/br>
    婉婉細(xì)嗅,空氣里總有股臭味,像她在上駟院聞見的一樣。她扯了扯良時的衣袖,“味兒怎么那么大?”

    他垂眼看她,無可奈何,“人太多了,吃喝拉撒全在一處,能不臭么!這樣下去不成事了,我琢磨著把山腳的荒地開墾起來,以前是用來分割湘楚和南苑地界的,如今也顧不上了。這么多張嘴要喂,單靠蘇杭供給,江南百姓也有苦衷。我是想,讓災(zāi)民自己養(yǎng)活自己,種谷子種玉米,到了秋天也好吃上一頓飽飯??咳私訚?jì)不能一輩子,倘或自給自足,從此在懷寧安身立命,也未為不可?!?/br>
    婉婉長長嘆了口氣,放眼望,一片慘白黯淡。破衣爛衫堆兒里的孩子驚恐,瞠著兩眼,滿面塵土。她想起瀾舟來,他和他們差不多的年紀(jì),他錦衣華服,他們卻狼狽襤褸。

    “瞧瞧袋子里,還有多少干糧。”她轉(zhuǎn)頭對余棲遐道,“拿出來分一分吧,孩子怪可憐的?!?/br>
    話音才落,一堆孩子聞風(fēng)而動,簡直像按了機(jī)簧似的,蹭地跳起,向她蜂擁而來??v然同情他們,但是這鋪天蓋地之勢,也令人驚惶。她嚇得愣住了,還好有他在,他不聲不響將她擋在身后,那些戈什哈抽出刀來喝止,可是人群并不散,數(shù)以百計的瓦罐和缺口瓷碗依舊敲得震天響。

    他惱怒不已,恨恨罵了句混賬,“真是填不滿的無底洞,粥廠一天三頓放賑,怎么還像餓死鬼投胎!”

    恕存是戈什哈里的班領(lǐng),忙上前驅(qū)散眾人。一個老嫗顫著雙手抓住他,灰敗的臉,渾濁的眼,面無表情地喃喃:“餓啊、餓啊……”

    良時變了臉色,轉(zhuǎn)身便往粥廠方向走。城南城北各設(shè)了一處布施點,因為還沒到放粥的時候,只有幾名衙役在窩棚底下忙碌著。見一伙人匆匆而來,也認(rèn)不得是誰,扯開嗓子呼喝:“站著,干什么的!粥廠重地,閑人一概免近……”

    這話根本沒人聽,戈什哈圈出了一片空地,他上前探看,灶膛里的木柴早就熄滅了,鍋里熬好的粥舀出來裝進(jìn)了大木桶,結(jié)果是清湯寡水,粒米不見。他眉間風(fēng)雷驟起,厲聲問管事的何在,一個歪戴著官帽的人一路小跑過來,向上一覷,忙長揖打拱,“卑職見過王爺,不知王爺親臨,有失遠(yuǎn)迎,還請王爺恕罪?!?/br>
    他不答,隨手拿起一只筷子插入桶里,“我曾經(jīng)三令五申,筷子浮起,人頭落地,如今是什么情形?”他松開手,那竹筷立刻歪在水面上蕩漾開了,他冷笑一聲,“蘇杭撥來的萬石糧食哪里去了?不過區(qū)區(qū)半個月,都吃完了不成?”

    那小吏撲通一聲跪下了,磕頭不迭,“王爺明鑒,卑職只管這粥廠,來了多少米糧,卑職就熬多少碗粥湯。只因這兩回運來的愈發(fā)少,卑職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那么多人巴巴兒等著,只有多加水,好讓人人有口熱乎的。至于其他,卑職一概不知,王爺要問卑職的罪,卑職真是天大的冤枉?!?/br>
    漱泉一腳把他踹翻了,“平時瞧你們?nèi)宋迦肆模挥鲋聝?,全成了縮頭的王八!爺不過回去了一個月,你們這兒就亂了套了,說,糧庫是誰管著,是你們沙縣令,還是孫同知?”

    小吏被踹倒在地,不敢耽擱,忙又重新跪回來,帶著哭腔道:“縣令老爺說了,茲事體大,全由他來掌管。爺您別發(fā)火兒,沖我也沒用,還是傳沙縣令問話吧,事兒都是他經(jīng)手的,問他準(zhǔn)沒錯兒?!?/br>
    恕存見狀,垂手上來回話:“主子別急,奴才這就上縣衙拿人。讓達(dá)春他們先伺候您回驛站歇著,這長途跋涉的,不單您受累,殿下八成也乏了。災(zāi)民多,七個葫蘆八個瓢的,總有不順心的地方,您且稍安勿躁,事兒咱們一樁一樁的辦,橫豎有奴才們呢,您先養(yǎng)足了精神,再問不遲。”

    這事確實是他始料未及,因為災(zāi)民里混進(jìn)了他的人馬,所以懷寧的口糧是絕對管夠的。結(jié)果現(xiàn)在糧食不翼而飛,連累他的兵士也跟著餓肚子,顯然是有人中飽私囊,拿他當(dāng)傻子了。

    他按捺了一下,換做平時,幾百里路奔襲是不礙的,但現(xiàn)在有婉婉在,她沒經(jīng)歷過這個,惶惶站在余棲遐身邊,被眼前的一切弄懵了。

    也罷,先緩一緩,安頓好了她再說。他點頭,“你調(diào)集人手兵分兩路,一路把沙萬升先押起來,我南苑的地界,處置治下官員是份內(nèi),管他知縣還是同知!另一路查封糧倉,今兒夜里一頓先安排好,明兒天一亮再審那個混帳行子。”

    恕存領(lǐng)命去了,他回身方吸了口氣,對她慘淡一笑道:“你瞧見了吧,大難當(dāng)頭,照樣有人發(fā)這種財,如今的人心都爛了?!?/br>
    她深居宮中,過著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日子,哪里會懂得外面烏煙瘴氣的世道。只是看著他,滿臉落寞,“我沒想到大鄴百姓過的是這樣的日子。”

    然而沒想到的還在后頭,當(dāng)夜沒審沙縣令,卻等來了他的夫人。沙夫人到驛站,二話不說,一頭鉆進(jìn)了宇文良時的臥房。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大家打賞,破費了!

    ☆、第45章 香靨凝羞

    婉婉是看著人進(jìn)去的,那一身桃紅在門上一晃,眨眼就不見了。

    她回身問余棲遐,“這是怎么回事?”

    余棲遐攏著兩手道:“懷寧知縣沙萬升被拘拿了?!?/br>
    “所以沙夫人來求情嗎?”她擰著眉頭道,“這么大的罪過,足夠朝廷問罪的了,憑她是誰,我料著都沒用。”

    余棲遐微微一笑,“救夫心切,不管什么法子都得試一試,有沒有用是后話?!?/br>
    婉婉心里不大舒坦,“大晚上的,一個女人往男人房里鉆,不知道害臊!你瞧見那個沙夫人長得什么模樣了嗎?好看嗎?”

    余棲遐道:“一晃眼的工夫,臣實在沒看清?!睆?fù)低頭望她,“殿下要是不放心,臣去探一探,畢竟大老爺們兒扎堆的地方,別叫那些烏七八糟的人鉆了空子?!?/br>
    她愣了下,真要去探嗎?這樣似乎不太好吧!況且他之前一直在和人議事,跟前也不短了伺候,沙夫人雖是女流,光明正大的,沒什么可猜忌的。

    她搖搖頭,故作大方,“想必是有話要回稟,男人獲了罪,終究得有個人疏通,總不能眼瞧著他丟了腦袋。這沙夫人也怪可憐的,這會兒大概慌不擇路了,求誰都不管用,還不如求王爺本人。”她笑了笑,“余大人,來了南苑之后,咱們也沒好好說上話,你的老家在哪里?”

    他說在鳳翔府,“離西安不多遠(yuǎn)?!?/br>
    “幾時進(jìn)宮的?”

    他低頭想了想,“十三歲,和肖掌印同年入宮,那時候他去了酒醋面局,我在節(jié)慎庫……”再要說話,又頓了下來,轉(zhuǎn)頭看,南苑王屋里議事的人紛紛退了出來,不知是個什么情況。

    長公主大約要氣著了,他下意識看她,果然見她面色不佳,只是礙于公主的身份不好發(fā)作,在黯淡的夜色里站了一會兒,轉(zhuǎn)身便回自己臥房去了。

    那廂沙夫人跪在地上梨花帶雨,昏昏的燈光照著她的臉,她有一雙貓兒似的眼睛,拭淚的當(dāng)口透出狡黠來,哭個沒完。

    良時很不耐煩,冷冷道:“這會兒沒外人了,夫人請起吧,有話但說無妨?!?/br>
    沙夫人委委屈屈站起來,微微挪了兩步,欄桿裙下露出尖尖的小腳,身段嫋娜得仿佛臺上的花旦。她斜覷了他一眼,錦衣公子在燈下眉目森然,雖然一副如玉的好相貌,卻是大大的不好相與。她有點怕,但又不得不壯起膽兒,男人嘛,假正經(jīng)的多。眼下且端著,等入了港,放浪形骸不知又是什么狗模樣。

    她一點一點靠近,只管為丈夫叫屈起來,“我們爺也是沒法子,黃梅那么長時候,城里都淹了水,那些嚼谷堆積著,又不得翻曬,十幾天下來霉了,生了蟲子,人吃不得,吃了要作病的。我們爺原一早就要上陳條到南苑,又想著放了晴過過秤,再把實數(shù)往上報,可還沒來得及呢,王爺大駕就到了?!?/br>
    他聽了一哂,“我知道你這些都是搪塞的話,我底下人開了糧倉,拿手摸墻,墻上都是干的。照著你的說法,出梅不過七八天,里頭應(yīng)該還是潮的。如今是糧食沒剩幾石,墻腳上也沒有霉斑,你到爺跟前蒙事兒來了,膽子不小。”

    沙夫人眨巴了一下眼睛,“大日頭在頭頂上照著,我要是有胡話,叫我即刻就死?!庇謸Q了個央告的聲口,嬌滴滴道,“王爺,您圣明燭照,且要體諒咱們的難處哩。粥廠安頓的是老弱婦孺,欠缺點兒沒奈何,凡事總要分個輕重嘛。城里兩處粥廠專供災(zāi)民,咱們城外頭的五口大灶是等閑不敢停的。您瞧……咱們心里只裝著您吶,但凡有轍,誰愿意難為百姓呢,這也是逼得沒法兒了,糧食……”

    她頓了一下,一雙妙目顧盼,抬手在自己嘴上輕輕拍了一下,“哎喲,該打!我一時失言,犯了王爺?shù)募芍M?!?/br>
    良時、糧食……真是個豐衣足食的好名字!沙夫人抬袖掩口,笑得十分有含義。

    有的時候這些官妻是真蠢,大概自以為捏著了把柄,訴苦之余兼有談判的成分。他聽了半天,大致聽明白了,城外人馬的口糧不敢克扣,就從城內(nèi)下手。萬一事發(fā),拿這個堵他的嘴,好叫他啞巴吃黃連。所以事情已經(jīng)是明擺的,接下去就??紤]怎么善后,怎么全盤接管懷寧了。

    他不言聲,白潔纖長的手指篤篤叩擊桌面,不緊不慢地,每一下起伏都是畫卷。沙夫人想起沙縣令那雙手,粗壯的十指,不知輕重,蠻橫冒失。果然人和人是不能相比的,這樣一雙撫琴的手流淌過你的身體,是種什么樣的滋味兒?單單設(shè)想,就已經(jīng)酥倒了半邊。

    “爺……”她溫存地喚了一聲,蹭步上來,“沙萬升這人是個老實頭兒,真不會那些彎彎繞。他是實心實意侍奉您吶,我的主子……”說話兒已經(jīng)到了跟前,揉搓著衣角,眼波欲滴,“就拿上回楚王拉攏他的那件事兒來說……”

    他睨眼看著她,她身上的脂粉香橫掃過來,簡直有些嗆人。她話說半句,他對楚王那里的動向感興趣,所以忍住了把她撣開的沖動,靜待下文。果真如預(yù)料的那樣,她棲身上來,一雙涂著紅蔻丹的手攀在他胸前,原先的哀戚已經(jīng)不見了,只余滿面春/色,細(xì)聲道:“爺是藩王,又兼著駙馬……長公主就是個山珍海味,也有膩味的一天……我呢,不圖什么,只稀圖您的人……沙萬升對您盡忠,我也對您盡忠。您吃慣了海參魚肚,清粥小菜的,也給您換換胃口……”

    結(jié)果砰地一聲,還沒鬧明白是怎么回事,人就彈了出去,腰子撞在柜角上,疼得她幾乎背過氣去。

    他站起身拂了拂被她觸過的地方,沉聲叫達(dá)春,外面的人立刻進(jìn)來,垂手聽示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