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節(jié)
常老爹:“榨油不是輕省的活,就算有了水磨那也得雇人才成,否則肯定會忙不過來。而且咱們現(xiàn)在狀況好了,也不需要這么辛苦。到時候咱們跟外頭做工一樣,請人干活按月給錢,至于請誰由老三兩口子定。扣除成本和人工錢之后,昱小子和小五每個人占三成,公中兩成,一成給老三,剩下的一成就給老大和老二平分。這活跟做吃食生意不一樣,家里其他人搭把手的事少,所以分得也就少。” 常喜興連忙道:“我們也沒干啥,不用再給我們分了吧?!?/br> 常喜盛也表態(tài)道:“我跟大哥一個意思,我們夫妻兩一直在外頭做生意,壓根沒幫什么忙,不用給我們錢了?!?/br> 孫婆子聽到這話,臉色也緩和下來,看常喜盛也更順眼了一些。 常喜樂道:“爹,現(xiàn)在油坊還沒建起來,到底咋樣還不知道是個什么章程,現(xiàn)在還不用急著說這個。咱們都是一家也不用算得這么清楚,剛開始除了昱小子那一份留給他,二哥那邊就暫且以付工錢的形式發(fā)放,剩下的都先充入公中,等大概捋順了咱們再具體說咋分更合適。” 油坊除了制作還得考慮如何販賣,他們收上來的油茶果非常多,只怕僅僅是桃源村和附近村是消耗不完的,還得賣到縣里或者其他地方去,到時候負責(zé)銷售的應(yīng)該也有一份分成。不過現(xiàn)在說這些為時尚早,大家很容易無視掉這部分的功勞,也就容易覺得負責(zé)銷售的人也能分成不太公平。 而實際上一個合格的銷售是非常重要的,若想要走得長遠,就必須出這么一個人物。 常喜樂目前覺得常喜盛最適合,只是因為眼界關(guān)系還得培養(yǎng)。而家里這種小生意就是給他練手用,等積累了經(jīng)驗,知道這條道該怎么走之后,以后對外的事就可以交給他。 這些常喜樂都是默默的計劃著,并沒有對外說起。不,有個人知道,那就是常昱。有時候他無聊了會跟他說幾句,只是他是否聽得懂就不知道了。 常老爹見常喜樂這么說話也就沒有反對,“成,就這么辦。反正這些錢入了公中也是用在大家身上,我們兩個老的死了以后,這些也是給你們平分的,誰也吃不了虧?!?/br> 常喜興聽到這話屁股都坐不穩(wěn)了,“爹,好好的你咋說這樣的喪氣話?!?/br> “什么喪氣話,誰沒個死,哪里有這么忌諱。有些事必須說清楚,我還是那句話,咱們家絕對不能因為錢的事給鬧崩了,否則有多少錢我都給扔河里去?!背@系Z氣非常嚴厲。 這樣的話他已經(jīng)說了很多次,并非是人老了啰嗦,而是從前在外頭看過太多這樣的例子,實在是怕了。人年紀大了就希望家里平平安安和和美美的,哪怕沒有這么多錢都無所謂。 第37章 水碾 榨油坊的建造是個不小工程,不僅要建房,還要要把最關(guān)鍵的水碾建造起來。常喜樂之前就已經(jīng)尋好榨油坊的位置,有里正幫忙,很快就把手續(xù)辦下來,順利的讓那一塊地方成了自己名下的,以防后頭會出現(xiàn)糾紛。 稻香縣里沒有人有制作水碾的經(jīng)驗,甚至連水車都沒有,并不知道如何利用水力,所以一切都是摸石頭過河。 常喜樂雖然制作過模型,可實際cao作卻沒那么容易。比如制作水碾還得計算水流沖擊力和可以帶動碾力度的數(shù)值。若是水沖擊力不夠,水碾就會轉(zhuǎn)不動,若是水碾重量不足又會使得碾壓的油茶籽不夠細致而導(dǎo)致出油率不高。 常喜樂遲遲沒有動手建造也是出于這樣的緣故,他只有理論知識,從不曾實際cao作,所以必須做好失敗的準(zhǔn)備。在財力沒有達到之前,不敢輕易嘗試。 不過常喜樂經(jīng)過這么長時間的推算,還是非常有信心的,即便有些許問題,但是也不至于會被全盤推倒,只是需要一定的時間去調(diào)整。況且桃源村里不乏能人,當(dāng)年祖輩逃難于此,大家來自各個地方,其中有不少都是手藝人。雖然后來基本都去務(wù)農(nóng),可也還有把手藝傳下去的。 現(xiàn)在時機成熟,常喜樂決定開始建造榨油坊。 里正幫常喜樂尋來這些老人一同商議,他們雖然沒有制作過水碾,但是許多事都是相通的,會給他一些有用的意見。 建造榨油坊首先就得找人建造房子,不僅是榨油房,倉庫也得建起來,否則什么都囤在家里實在是不方便。 按照往常誰家要建房子都是尋關(guān)系好的人家一起幫忙的,錢什么的一般都是不提的,就是得管飯。等下次其他人有什么要搭把手的,過去幫忙就成了。若只想占便宜,那以后這種人家里不管有什么事就不會有人再搭理。 可現(xiàn)在大家都去挖河道了,一時間就沒了人手。 常喜樂本還想著到外頭找些人,可沒想到他們家要建房的事傳出去,立馬就有人領(lǐng)了當(dāng)月工錢回村幫忙,而且人數(shù)還不少。 常家三房的人很是感動,畢竟這可不像平時農(nóng)閑時候過來搭把手,建房再快也得兩個月以上,這就意味著少掙了兩個月的工錢,這情意可是不一般。常喜樂在紙上一一記下了名字,這份情他得記著。 常喜樂并不打算讓他們白干活,等完工之后會補貼回來。畢竟這跟自家建的住宅房不一樣,是用來掙錢的,意義不同。 常家三房家中在頭幾年狀況好的時候備有不少木柴,全都已經(jīng)曬干,建房的時候也就不愁。不過這樣也提醒了常喜樂,以后建房的機會怕還是會有很多,必須尋個時間把木柴給囤好,否則臨時用了可沒處找。 常喜樂原本想著榨油坊可以建得簡陋一下,只需要泥巴稻草房遮風(fēng)擋雨就成,而倉庫建得牢固封閉些即可。后來算了算加上常昱那份,手上銀錢還夠,干脆直接一步到位,全都是泥巴瓦房也免得下雨天出岔子。 剛開始大家覺得這樣也忒奢侈了,畢竟村子里還沒幾戶人家住得起瓦房呢??沙O矘氛f這是生錢的東西,做得好些以后也省得麻煩。否則漏個雨啥的,很可能東西就給毀了,況且現(xiàn)在又不是沒錢修建。大家一琢磨也覺得確實如此,也就不再反對。 瓦片常喜樂事先也已經(jīng)定好,這東西得到縣里才能拿到,且還得等一陣,必須提前預(yù)定。 村子里的人建房子很有經(jīng)驗,所以常喜樂只需要將自己的要求說出,他們便是知道該怎么辦,比只有理論得常喜樂要明白得多。所以常喜樂只是在初期的時候指導(dǎo)了一番,便是不再管,讓常老爹卻監(jiān)工,自己去琢磨建造如何制作水碾。 在建造水碾之前,得先把水車造出來。里正給常喜樂找了村子里擅長木工活的老家伙,他們見到常喜樂畫出的圖紙,商量了一番之后就知道怎么回事了。別看年紀大了,可手藝卻沒落下,除了一些使勁的活讓常昱去做,其他都是親自動手。 幾人見常昱雖然有些古怪,可學(xué)起東西來卻非???,而且做得非常好,讓他們都十分喜歡,也就喜歡指導(dǎo)一二,這使得常昱的動手能力更強了。水車的建造,小小年紀的常昱可是占了很大功勞。 水車第一次下水嘗試時,全村大部分的人都過來圍觀,見那水嘩啦啦的被帶動起來,就數(shù)孩子們最高興,覺得十分有意思。 有個老人仔細打量,不由問道:“這些水都被帶起來了,要是這邊弄個管子,不就能把水帶到高的地方用來灌溉農(nóng)田?” 經(jīng)過這么一提醒,大家紛紛恍然大悟,可不就是這個理嗎! 常喜樂笑道:“確實如此,這水車用處大著呢,不少地方都能用得上。咱們這個做成了有了經(jīng)驗,以后要是需要做起來也容易?!?/br> 大家伙一聽都樂了,尤其田地在距離河邊較遠地方又比較高的人家更甚了,這可是實實在在的好處,幫常家建造房子也更加盡心。 而常喜樂也不忘趁機宣揚一下常昱在里頭的功勞,常昱自打稻床的事就越來越受大家待見。以前大家喜歡說他性子古怪,現(xiàn)在都喜歡說他人小卻是個能干的。 常昱正用自己的能力,一點點獲得大家的接納和尊重,漸漸成為真正的桃源村人。 水車完成沒多久水碾的主體構(gòu)架也同樣做好,且房子也建了起來,就差沒有上瓦了。桃源村人多的優(yōu)勢在這時候就體現(xiàn)出來了,因為人多所以可以到處分配干活,同時開工速度也就能加快。否則一點點折騰,這榨油坊和倉庫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建好。 裝水碾的時候常喜樂心里有些沒底,就怕水車帶動不起水碾。頭天晚上還做了噩夢,夢到剛裝上去就全部散架了,惹得他半夜給嚇醒了。一睜眼就看到常昱亮晶晶的眼睛盯著他,深夜里都沒能遮住其光芒。 常喜樂嚇了一跳,“怎么了?” “樂樂?”常昱把手放在常喜樂的腦袋上。 常喜樂頓時平靜了下來,笑道:“我剛做噩夢把你吵醒啦?” 常昱眨了眨眼,一臉擔(dān)憂。 “我沒事,就是這些日子太順了,突然夢里遇到挫折就有些扛不住了。” 常喜樂失笑,他還以為作為一個外來人,對一切看得很淡,只不過是盡力而為而已。沒有想到潛意識里已經(jīng)不允許自己失敗,這樣的心理和原身又有什么區(qū)別,這樣的心態(tài)可要不得。 常昱像平時常喜樂拍他的后背一樣拍著常喜樂,“不……怕……有……小……喵……” 常喜樂直接瞪圓了眼,驚喜道:“小喵,你會說話啦!” 這段時間常昱雖然也學(xué)了一些字詞,可都沒有拼成一句話,今天還是第一次說了小短句,這讓常喜樂怎能不高興。 常昱樓主常喜樂,在他懷里蹭了蹭。 “小喵真是厲害,這么短時間就學(xué)會說話了,你咋這么聰明呢!”常喜樂忍不住揉了揉常昱的腦袋。 常昱的頭發(fā)已經(jīng)長了不少,現(xiàn)在大約有三寸多長了。頭發(fā)又黑又亮,發(fā)質(zhì)非常好。 常喜樂通過前世看的新聞大概能知道像這種被動物養(yǎng)大的孩子,一般來說智力發(fā)育等是很難和普通孩子一樣的,不少人直到死也有不會說話的,難以像正常人一樣生活。他一直用常昱的錢滾錢,一方面確實是缺,另一方面也是想幫他積累財產(chǎn),讓他有錢好傍身,覺得他恐怕難以用人類的方式養(yǎng)活自己。 可常昱比他想象中要聰明得多,就算不捕獵也完全能夠養(yǎng)活自己?,F(xiàn)在才幾個月,竟然就會說語句了,這簡直有些不可思議。這孩子聰明程度,遠遠超過了常喜樂的想象。要是常昱是被人類養(yǎng)大,只怕又是一個少年天才,不比原身差。 常喜樂想想也是挺美的,投身到一個少年天才的身體里,又養(yǎng)了一個天才,他與天才還真是有緣。 被常昱這么一打岔,常喜樂也不覺得有什么擔(dān)心的了。反正他已經(jīng)努力過了,要是失敗了正好也讓大家知道他并不是萬能,否則盲目崇拜也是要不得。 原本原身的聰慧就讓他在家中地位不一般,現(xiàn)在經(jīng)過這么幾件事,他現(xiàn)在說什么大家都聽。即便有時候疑惑一兩句,也不是真的就反對,只是想要知道緣由而已。這種態(tài)度雖然讓他辦事很順利,卻并不是什么好事情。他畢竟不是神仙,就是個普通人,肯定會有出錯的時候。 要是真的失敗,也讓大家更能正視自己。 如此一想,常喜樂徹底放松了下來,一覺睡到了天亮。 第二天一大早趕往榨油坊也是不慌不忙,而那里早就聚集了一群人,里正也早早的趕到了。 這雖然只是常家的生意,可也是整個桃源村的大事。要是這榨油坊建起來,真能像常喜樂說的那樣用山上長滿的油茶果榨油,那不僅他們以后不愁沒有油吃,還多了進項! 水碾在十來個光著膀子的漢子拼接起來,將最后一道工序完成撤離的時候,大家都屏住了呼吸,想要知道這玩意到底中不中用。 一直沉穩(wěn)的里正都有點顫抖了,這東西要是弄成,不僅僅是常家油坊的事,以后舂米磨米那都容易得多! 常喜樂道:“大叔,你去把水閘拉開吧?!?/br> 里正搖了搖頭,“這事還是你來吧,這玩意是你弄出來的,得你第一個放水。等成了,榨油坊開張儀式留給我主持就行?!?/br> 常喜樂沒有拒絕,這個時刻對他來說確實很不一般。雖然之前已經(jīng)制作好了稻床和水車,但是前者相較來說沒有太多技術(shù)含量,后者從前他以前手工課就做過,不算新鮮玩意??伤?yún)s不同了,一整套有技術(shù)難度還不曾做過,意義自然不同。 常喜樂走到水閘口,將水閘打開,頓時水流嘩啦啦的沖到水車那里,將水車帶動運轉(zhuǎn)起來,沒一會水碾也被帶動轉(zhuǎn)了起來。 “動了動了!” “碎了碎了!你們看,這家伙力氣可真大啊,比牛拉磨還好使啊!” “按照這功夫,這么多油茶籽只需要半個時辰就能全都磨碎啊,這也忒省勁了吧!” “哎嘛,我活這么大年紀才第一次知道,這水還能這么使的!” 為了試驗水碾是否好使,常喜樂之前就讓常喜旺炒了一大鍋的油茶籽進行烘干。光這烘干的過程就費了五個時辰左,一直拿著大鏟子翻炒,非常的辛苦。 這些炒得干燥的油茶籽放進凹槽里,所以大家能夠很直觀的看到這個水碾的效果,親眼所見的震撼也就更是直觀了。 有不少人被擋在后頭看不見,心里那叫個急,若不是里正在主持,只怕場面已經(jīng)亂成一團了。 常喜樂也走近去看效果如何,看到跟他以前在老油坊看到的效果一樣心里可算舒了一口氣。再仔細檢查,并沒有發(fā)現(xiàn)有什么不對的地方,這才徹底踏實下來。 “這水碾真是好使??!”里正興匆匆道。 常喜樂心里也十分高興,“這一次成了,以后咱們舂米的時候就不用這么辛苦一直用人力了,就在一邊守著記得放稻谷就成。” 里正想到那情形,眼睛都放起光來了,“真要是那樣,那可就省力多了,只需要女人們守著就成,漢子們可以出去找活干,不用一年到頭都守著田地?!?/br> 水碾沒有問題,且已經(jīng)開始運轉(zhuǎn),就可以開始嘗試第一次榨油。榨油工具之前就已經(jīng)備齊,常喜樂所知道的榨油工具和這里本身有的差距并不大,所以也就不用他費什么神,只需要讓懂的人去搗鼓就成。 既然已經(jīng)開始,而且東西都已經(jīng)備齊,干脆直接試著榨第一道油。 油茶籽的榨油方式和這里其他比如榨萊菔油等方式是一樣的,先徹底碾碎,然后放入鍋里蒸半個時辰,拿出來放入用竹篾交織成的圓箍,用稻草包裹成大餅的樣子,塞入榨油工具的空隙中,最后揮動撞木將尖楔打進去積壓,油就順著出油口流了出來。 從碾壓到開始榨油,至少需要一個多時辰的時間,可即便這么長工夫,也有不少人守著看,就想看第一次出油是啥樣。他們村還沒人弄過油坊,都覺得新鮮著呢。 不過大家活也沒有白蹲著,年輕力壯的就幫著搭建房子,這頭榨油上頭屋頂都沒蓋好呢。年紀大的不方便的,就拿著活跑到這里邊看邊干,有的還拿著衣服到一邊洗,又看熱鬧又干活啥都不耽誤。 好不容易等出甑子,大家全都放下手邊的活,伸長脖子往里頭看。 油是通過蒸氣而提取的,想要出油率高,就必須快速拿出來快倒、快裹和快箍,這是得油多的訣竅。說起來好像并不難,可真的cao作起來卻不容易。 丁三嫂的哥哥丁大海是個有經(jīng)驗的,他的價值也就體現(xiàn)在這里。在常喜旺還一臉茫然的時候,就已經(jīng)把兩個茶餅做好,又接著迅速開始制作第三個,常喜旺根本趕不上他的速度。常喜旺另一個舅兄丁大河雖然沒有自家大哥手腳快,卻也比常喜旺利索得多,惹得常喜旺那叫個挫敗。 “你們咋也不知道等一下我?!?/br> 丁大海忙著干活也不吭氣,丁大河道:“這活哪里是能等的,等你到時候油就出不來了,這活就得麻利?!?/br> “可這東西這么燙,你們的皮都是鐵做的啊,咋就不覺得燙呢?”常喜旺有些受不了道,出甑子的時候非常的燙可還得用手壓,根本扛不住。他也算是皮糙rou厚,可沒有想到還有比他能不怕的。 說起來常喜樂覺得其實這種土制法的榨油方式還是挺膈應(yīng)人的,因為在裹茶餅的時候還得用腳往上踩一踩,以保證每個茶餅大小一樣,否則榨油會容易參差不齊而不干凈。 丁大河毫不客氣的笑話他,“誰跟你似的,好像個小姑娘的手,我們大老爺們才不怕呢?!?/br> 這句話一落,惹得一群人笑個不停。 丁大河和常喜旺差不多大,從小一起光屁股長大,平時就喜歡互相奚落對方,即便常喜旺跟自個meimei成親以后,那態(tài)度也沒變過。 常喜旺到現(xiàn)在都不樂意叫丁大河一聲哥,實在是不想這小子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