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節(jié)
若是依靠裴家會順利許多,只是常喜樂總覺得這樣太挾恩圖報。 恩情也是不能隨意揮霍的,放在最需要的時候用最好。 裴清云是個明白人,很清楚常喜樂所想,道:“無需顧慮太多,若東西不好,我們也是不收的,我不在乎那點錢,卻不能拿家里的生意開玩笑。” 常喜樂聽這話也就踏實了不少,“應(yīng)當(dāng)如此,這也是對彼此負(fù)責(zé)。否則我們自以為自己東西很好,不思進取終究也是自尋死路而已。” 裴清云贊道:“你是個明白人,我最喜歡與明白人打交道。” 常喜樂笑了笑,“希望我們今后有機會合作。” 裴清云突然想起什么,“對了,我這有一樣?xùn)|西,是朝廷下發(fā)讓種植的。因是外來物,還不知種植起來是何情況,所以不曾廣泛推廣。這東西若是種成可是不一般,比絲綢要容易得,又比麻布更加柔和溫暖。 我這里就有實物,還有織成的布匹,我覺得這東西若是能種成必是會風(fēng)靡整個良國。你若不然也拿回去試試,剛開始無需多只用一畝即可。若是能成,明年你就可放開的種,我給你提供種子。你比人快一步,即便你擔(dān)心給我們裴家是我礙于情面不想麻煩,你去別家也會非常容易被收走?!?/br> 常喜樂聽到這話頓時也期待起來,麻布糙保暖度也不夠,絲綢成本高,他一直想要尋找棉花,可大夫的親戚一直沒能傳來好消息,不知道裴清云說的是不是棉花。 等侍從將東西尋來的時候,常喜樂再也按捺心中的激動情緒,果然是棉花! “真是棉花!” 裴清云挑眉,他方才并未告知此物的名字,常喜樂卻能準(zhǔn)確說出來,必是之前就曉得。 “你認(rèn)識此物?” “我平日喜歡讀些雜書,在一本奇聞異事種見到過。我一直想要尋找它,沒有想到竟是在裴公子這里瞧見的,可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啊?!?/br> 裴清云也很高興,“那你可知這東西怎么種植,習(xí)性如何?” 常喜樂因為終于找到棉花而激動,想都沒想便是道:“一個月之后正是種植此物最佳時期!而我們南瓜府的氣候和土壤都非常適合種植此物。若想讓其一次播種一次全苗,就要抓住冷尾暖頭搶晴播種;還要蓋子土要勻,厚不過一指,淺不露缽;并且做到“干子睡暖窩”,可以用稻草覆蓋。” 裴清云只不過隨口一問,沒有想到常喜樂竟然說得頭頭是道。 “常公子還真是見多識廣,竟是連這些都知曉。此物是外來的,對方不肯說出該如何種植,剛開始得到還以為是從特別的羊身上獲取的。后來還是對方不小心說漏了嘴,笑話我們良國沒見過世面,這才知曉的。可想要知道怎么種卻沒法了,只能我們自己琢磨?!?/br> 常喜樂沒有想到還有這么一出,道:“這些作物雖然都有自己的習(xí)性,可大致一般,我農(nóng)家出身,興許耳濡目染,所以能猜出一二。不過具體還得種著試試,才知道具體怎么辦,我方才說的屬于萬金油?!?/br> 裴清云見識得多了,自然知道有些能人就是常人無法比的,所以也不覺得有什么古怪。只是若真讓常喜樂弄出來,到時候?qū)λ麄兣峒襾碚f也是喜事一樁。 畢竟這東西利國利民,誰先琢磨出如何種植最佳,到時候可就是大功臣了。 他們現(xiàn)在不缺錢,缺名聲。 “若你我二人能將此物種植之法先人一步研究出來,到時候我們收獲的可不止是金錢了?!?/br> 裴清云慶幸自己方才沒有講常喜樂直接放走,否則哪里會有這樣機遇。怪不得那黑炭喜歡與常喜樂說話,此人還真是大福星。一想到這個,裴清云的臉色就有些不好看。 裴清云態(tài)度變化得非常明顯,常喜樂想要忽視都難,一會喜一會愁的。 不過他也不欲多嘴問,兩人又寒暄幾句,拿到了種子就離開了。 裴清云現(xiàn)在心里不痛快,所以也沒有繼續(xù)挽留。 常喜樂和常昱回到客棧的時候,其他幾人也都已經(jīng)回來了。 常喜盛笑道:“我們還以為你帶著虎大爺會逛的時間長一些呢,府里實在太熱鬧了,眼睛和嘴都快用不過來了?!?/br> 常喜樂并未隱瞞,將今天發(fā)生的事告訴給他們,常喜盛幾人紛紛驚嘆不已。 “沒有想到府里這么亂,不瞞你說我們剛才也差點被偷了錢袋。還好我們眼疾手快把對方抓住了,要不然可得心疼死了。不過也因為這樣,我們也沒有了玩樂興趣,就直接回來了。”常喜盛嘆道。 “這些賊也忒大膽了,還有搶劫的,旁邊就是衙役,他們壓根不怕,搶了錢之后就給跑了,好像泥鰍似的,一群衙役后面追根本就追不上。這就算了,大家竟然都是見怪不怪的模樣。”常喜壽也不可思議道。 在他們那個小縣城里都沒有這么亂,沒有想到府里這么多衙役把守著,這些匪徒還能如此囂張。 王大力道:“我剛在個吃食攤子還聽到說,一個有錢人家被賊人挖洞潛入,被偷走了好幾箱子的金銀珠寶呢?!?/br> “這也太猖狂了!” “可不是嗎,咱們晚上睡覺可得驚醒點,本來就沒幾個銅板,若是被人偷了,只能討飯回家了。” 常喜慶神秘兮兮的壓低聲音說話,“我跟你們走散以后不是到處亂逛嗎,差點被那什么女子拉走了。” “什么什么女子?”王大力不解道。 “哎呀,就是那種女子?!?/br> “那種是哪種啊?” 其他人見常喜慶擠眉弄眼的,頓時都明白了,說的必是攬客的風(fēng)塵女子。 他們雖說穿了自個最好的衣服過來,可在這城里卻是不夠看的,一瞧就是家境不咋樣的。而這些人眼睛都厲害得很,一眼就瞧出他們是沒錢撒這上頭的,所以一直沒有被勾搭。 最關(guān)鍵是白天的女子要比晚上的少得多,一到晚上什么樣的人物都出來了。 常喜盛嘆道:“我這一路不知道見了多少,還有專門的店鋪,實在是……哎?!?/br> 稻香縣小,雖然也有娼妓,卻都是暗門,并不會出現(xiàn)在大街上。不像南瓜府,明目張膽,風(fēng)氣很濃。雖說其中有不少賣藝不賣身,或者只是酒樓作伴,但是瞧著終究覺得不妥當(dāng),尤其想到家中的女眷,人心中很不是滋味。 王大力依然一頭霧水,“你們咋就不能說清楚呢,我啥都不明白啊。” 其他人相視一笑,一哄而散,丟下摸不著頭腦的王大力在原地繼續(xù)迷糊。 第53章 弓箭 第二天,常喜樂帶著常昱和常喜盛一同到街上游逛,打探這府里物價等情況。 因為和沈家合作,他們也就不用急著找銷路,這一趟只需打探情況亦是足夠。 在集市走了一圈,他們就大概了解這里的物價,也得知沈百里之前把他們的茱萸醬等拿走,給的價錢也十分厚道。若是他們自己來尋,價格至少會被壓下去兩三成。 他們還到茶館里喝茶聽書,故意湊到人多的地方去,旁敲側(cè)擊的打聽沈家和裴家。 這兩家人風(fēng)評都很不錯,雖然生意做得很大,但是并未做過以卑劣手段欺壓同行之事,也未出現(xiàn)店大欺客的現(xiàn)象。 不僅如此,兩家還是有名的善人,好善布施,也為此兩家的當(dāng)家人一個被稱為沈大善人,一個被稱為裴大善人。而兩家也十分交好,還有姻親關(guān)系。 不管實際如何,至少可以瞧得出兩家人都極為好名聲,不會為了點小利就毀了。這樣的人家有弱點,合作起來也比較放心,至少比那些沒臉沒皮什么都不怕的二賴子要讓人信任。 這些消息讓常喜樂和常喜盛心里更加踏實了,他們這一趟來得可真是太對了! 而關(guān)于鄉(xiāng)試的消息卻并不多,普通老百姓并不能接觸到,而知道的人聚集之地又是常喜樂他們無法進入的。這里不管什么行業(yè)身份,都是涇渭分明,排外很嚴(yán)重,若想要融入并非容易之事。 尤其這科考之事更是如此,想要得到指點,都得拜名師。想要知道科考具體事宜,就得結(jié)交府中相關(guān)的人員。 這也是拉幫結(jié)派的一種方式,若想考取功名就得投靠,成為那派系之人。而能有指導(dǎo)資格之人,多與朝中派系有著千絲萬縷的關(guān)系。 一旦加入,這輩子就會打上烙印,永遠(yuǎn)只能在這利益群體中生存。若想逃脫,是非常困難的,到時候也就身不由己。 常喜盛聽到這些消息,不由皺緊眉頭,他雖未接觸官場,卻也知道里頭有許多門道。像他們這種無權(quán)無勢之人,若真加入這些派系,若是不出事還好,一旦出事,很有可能就被提溜出來當(dāng)擋箭牌。 尤其茶館里沒少說官員因為犯事被滿門抄斬之事,這讓他心有余悸。 他雖然希望自家弟弟能夠飛黃騰達(dá),連帶他們臉面有光,卻不希望自家弟弟要冒這樣的風(fēng)險。若是從前還罷了,現(xiàn)在他們?nèi)兆舆^得這般好,何必沾染這些腥風(fēng)血雨。 雖說也不至于這般可怕,否則怎么會有這么多飛蛾撲火之人。但是他們根基太淺了,且常喜樂容貌被毀,手有殘疾,注定難以繼續(xù)往上攀爬,但是卻被圈入其中實在不值得,常喜樂只需要一個舉子功名而已。 “小五,若沒有人指點,你可有信心考上?” 常喜樂明白常喜盛擔(dān)憂什么,道:“我現(xiàn)在不知這鄉(xiāng)試如何情形,所以也沒法說。哥哥也莫用如此擔(dān)憂,我只要決定走去科考,就難免要經(jīng)歷這樣的事。而且我能科考還是拖了欽差的福,這就意味著從參加考試那一刻開始,我就被劃為欽差一派?!?/br> 常喜盛頓時沉默了。 常喜樂道:“哥,既然入世就不可能片葉不沾身,就如同你以后要奔波生意一樣,這是無法避免的。咱們多往好處想,這也不一定是壞事。” 常喜盛也知道自個想左了,只是桃源村的生活基本與世隔絕,習(xí)慣了這樣的模式,難免一時半會轉(zhuǎn)不過彎來。 “那接下來你打算怎么辦?” 常喜樂沉吟片刻,“我們對欽差知之甚少,府里的狀況也是不明,距離下一次鄉(xiāng)試還有一段時日,我先做好分內(nèi)之事,其他以后再想法子吧。” “如此也好,而且這次不成還有下次,你年紀(jì)這般小不用著急。如今我們有了沈家,也就不怕錢家作妖。而且我們明日不是要去找爹的老友嗎,他興許會知道些消息。” 常喜樂點了點頭,這一趟并沒有白來,他們的路子寬廣了不少。沈家、裴家還有武考,只要抓住其中一條,至少錢家一時之間就奈何不了他們,讓他們有發(fā)展的空間。 而沈家和裴家的關(guān)系也并非他們之前猜的那樣,包括清風(fēng)樓和食天下的比拼,大家都是看熱鬧而已,并不像其他要爭個你死我活。 沈家和裴家關(guān)系好這是整個南瓜府都知曉的,只是表現(xiàn)方式與其他不同。平日兩家經(jīng)?;ハ喽窔?,比如這家施粥五天,另一家就要弄個十天,非把對方比下去心里才舒坦。 可若真有人想要挑撥離間,他們又合起手來將對方毫不留情的碾壓。 兩家互斗之事大家見怪不怪了,而其中以沈百里和裴清云兩人名下酒樓斗菜最為精彩。 沈百里和裴清云兩人打小不和的事,只要稍微注意兩家人,就非常清楚。 兩家人因為親近,兩人歲數(shù)相差又不大,因此打小一塊長大,而從小也打到大。兩人好像天生的仇家一樣,一見面就是吵架爭斗,兩家人現(xiàn)在看到他們打架眼皮子都不會抬一下。 不過現(xiàn)在歲數(shù)大了,打架倒是少了,只是經(jīng)常會在其他上頭斗氣。 也是因為一個不服一個,總想壓過對方一頭,反而使得兩人沒走歪。一個兢兢業(yè)業(yè)的去跑商,另一個雖不能跑商,卻也很小就接管了家中不少店鋪,管理得井井有條。 這樣的狀況兩家人喜聞樂見,所以更加支持他們爭斗。 而這些平常百姓多是不知曉的,知道兩人喜歡斗就是從這斗菜開始。每次都弄得熱熱鬧鬧的,沈裴兩家人還嫌熱鬧不夠熱鬧,甚至還開了賭局。 他們斗的菜都是以新鮮為主,看誰能尋來既特別又美味之物誰就獲勝。這也使得府里的人對他們的斗菜非常感興趣,不管是有錢的還是沒錢的,對新鮮玩意都很好奇,想要知道又有什么沒見過的。 而且每次斗完,不管輸贏,兩道菜都會在府里風(fēng)靡好一陣,而且沒多久就推廣開來。有人玩笑,這府里吃食花樣比京城還多,都是多虧了這兩家人斗菜的緣故。 因為為了新鮮,所以四處探訪各種美食,讓他們大飽眼福和口服。 兩家人并非真正的競爭關(guān)系,那常喜樂就不用擔(dān)憂沾染了一邊而得罪了另一邊。 昨晚上有匪徒綁架裴清云的事也傳遍了整個南瓜府,裴家的動作很快,不過一夜之間就將在外頭接應(yīng)的綁匪一鍋端,而大家都以為救助裴清云的是游俠兒,無人知曉是常昱救的。 也多虧常喜樂不喜歡出風(fēng)頭,讓裴清云不要將他們二人道出。 這綁匪來頭不一般,是從鵲山來的。 鵲山是有名的匪徒聚集地,民間稱之為惡人谷。因為地形復(fù)雜,到處都是山洞,一藏起來人都不見。雖說剿匪好幾次,卻總是沒法滅干凈。這些人好像野草一樣,春風(fēng)吹又生。消滅了一撥,又有亡命之徒看中那,然后往里頭鉆。 那里的匪徒窮兇極惡,若是得罪了必是會招到報復(fù)。雖說現(xiàn)在勢力大不如從前,可想要拿捏沒有背景的小老百姓,卻十分容易。 裴清云今日一大早就命人遞來書信,告知最近幾日他們先不要接觸,以免讓人猜出自個得救是出自他之手,為他們招來禍端。 裴清云想得如此周到,更讓常喜樂覺得是可結(jié)交之人。 “小喵,你在看什么?” 常喜樂見常昱一直望著窗外,便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 茶館立在河岸邊,有人就在河堤柳樹林下擺著射箭游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