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節(jié)
沈茜懵了,看著她捧著水晶紅了眼眶,好像拽著全世界最珍貴的寶藏一樣,慢慢地好像明白了什么。 “南橋。”沈茜握住她的手,“你,你是不是……” 南橋抬頭,眼眶仍舊是紅的。 “你是不是……”沈茜仍在遲疑。 “是不是什么?”南橋茫然地問。 那句話在舌尖打轉,只要心一橫,便能說出口??缮蜍缈此胩?,最后只能徒勞無功地松開手。 “沒什么?!?/br> 如果真是她想象的那樣,如果南橋真的喜歡上了易嘉言……沈茜眉頭深鎖地看著南橋,心里亂糟糟的。 他們是兄妹??! 幾乎就在這一刻,她的心頭倏地冒出一個念頭——如果,如果靳遠來了呢? 如果有靳遠在她身邊,她還會不會這么心心念念著易嘉言? *** 北市的夜色總是與闌珊二字不沾邊,夜生活多姿多彩。 沈茜騎著自行車趕到湖邊的酒吧一條街,被大門口的保安攔住了:“哎哎哎,這里是步行街,不許把車騎進去!” 沈茜索性跳下了車,把車往旁邊一扔:“那你給我守十分鐘,我出去找個人,馬上出來?。 ?/br> “哎,哎哎,你搞什么啊,我又不是守車的……”保安還在嚷嚷著什么,卻被沈茜全然拋在腦后。 她一頭扎進人來人往的酒吧街上,沖破擁擠的人潮,一直擠到一間很復古很有格調的酒吧門口,抬頭看了看。 遠冬。 是這里了。 踏著搖滾樂與鼓點的鼎沸之音,她走進了大門?;璋档臒艄饫?,木質舞臺上是正在演奏的樂隊。 揮汗如雨的是鼓手,忘我彈奏的貝斯手,歇斯底里像是用生命在唱歌的是主唱兼吉他手,樂隊的名字叫windchaser,追風者。 臺下的男男女女都像是瘋了一樣,在酒精的作用下與臺上的人一同吼著,他們不顧一切地吶喊,滿心滿眼都是那個忘我歌唱的人。 沈茜站在原地,看著這光怪陸離的一幕,又忽然很想笑。 一曲終了,臺上的人睜開眼睛,于人群中看見了沈茜。 他跳了下來,撥開鬧嚷嚷的人潮,一路走到沈茜面前:“怎么想起來看我了?” 低沉而略顯沙啞的嗓音。 沈茜遞了瓶礦泉水給他,卻被他拒絕了,他隨手拍拍一旁的女人,指了指她手里的酒杯。那女人紅光滿面地遞給他,明明年紀挺大了,眼睛里還有少女一樣的火光在燃燒。 他一飲而盡,面容沉靜地看著沈茜:“問你話呢,找我有什么事?” 沈茜看著他,好半天才說:“我找到南橋了?!?/br> 也就是一瞬間的事,年輕的男人指間驀地一松,酒杯順勢而下,落在地上摔得粉碎。 然而臺上的鼓手還在拼命打著架子鼓,貝斯手也在撥弄著令人熱血沸騰的旋律,這點聲響根本不足以引起什么動靜。 可是對于靳遠而言,整個世界都仿佛被按下消音鍵。 他定定地站在那里,隔了好幾秒,忽然伸手握住沈茜的肩:“你找到她了?她在哪里?” “就在北市?!?/br> 靳遠年輕的面龐上驟然間閃過很多情緒,驚喜,訝異,不可置信,還有失而復得的喜悅……統(tǒng)統(tǒng)都被沈茜盡收眼底。 她感受著肩上那雙手似乎在隱隱顫抖,而面前的男子也仿佛從剛才那種迷離的狀態(tài)中清醒過來,眼里是很久很久都沒有重新燃起過的星光。 “你要去找她嗎?”她問。 “為什么不去?”他松開手,把吉他取了下來,咧嘴一笑,隨手遞給旁邊的人,“走!” “現(xiàn)在就去?” “現(xiàn)在就去!” 他忽然間爽朗地笑起來,步伐輕快地走出了酒吧。 胖子和大春在臺上不知所措地叫著他:“阿靳,你去哪里?。 ?/br> 靳遠頭也不回地揮了揮手,一路奔進了蒼茫夜色里。 ☆、第14章 第十四章 九點三十分。 易嘉言拎著行李出了門,助理已將車開至家門外。 南橋站在大門口,眼巴巴地看著他又一次踏上遠行。 “回去吧,南橋?!币准窝园研欣罘胚M后備箱里,回過頭來看著她,“外面風大?!?/br> 南橋沒動,總覺得少看了一眼似的,他這一走,不知道下次回來又是什么時候了。 易嘉言看她傻愣愣地站在門邊,忍不住笑起來,又走到她身旁,替她攏了攏外套,低頭看著她惆悵的樣子。 “怎么,舍不得你嘉言哥哥?” 她搖頭。 “搖頭的意思,是舍得還是舍不得?”他笑意漸濃。 “舍不得。”南橋老老實實地回答。 “傻孩子?!币准窝孕Τ隽寺?,想摸摸她的頭,但礙于她對這個動作太敏感,所以轉而捏捏她的鼻子,“十天半個月而已,會回來的?!?/br> 十天半個月,而已? 南橋望著他不說話。 易嘉言看了眼手表:“好了,再不走,一會兒趕不上飛機了。” 他上了車,降下車窗朝南橋笑:“照顧好自己。” 轎車很快遠去。 南橋從家門口一直走到了路中央,直到車尾已消失在轉角,她還站在原地忘了離開。 深秋的風吹在身上有些冷,她總算攏了攏外衣,快步朝家門走去。 “南橋。”身后忽然有人叫她。 她疑惑地轉過頭去,發(fā)現(xiàn)對面的花園籬笆下站著個人,路燈把他的影子拖得很長很長,暈在地上成了一道模糊不清的影跡。 她猶疑不定地站在那里,警惕地問了一聲:“誰?” 那人從籬笆下慢慢地走了出來,整個人像是從水墨畫里撈出來一樣,逐漸褪去了一身素凈,因燈光的緣故被染成了彩色。 那眉,那眼,都是十分熟悉的。 他從路的對面走來,穿著單薄的t恤與夾克,哪怕時隔多年他已長得很高很高,哪怕穿著打扮也變得徹徹底底,但只一眼,南橋便認出了他。 她像是被施了咒一樣定定地站在原地,不可置信地叫出她的名字:“阿靳?” *** 燈紅酒綠的夜。 消失了一個多小時的主唱終于回來了,一言不發(fā)地走上了臺,在一片尖叫聲中背上了電吉他,握住了麥克風。 原本吵鬧不堪諸多抱怨的人群一下子又歡快起來。 “阿靳,阿靳,阿靳……” 尖叫的女人居多,但也不是沒有男人。 “去哪兒了?。俊贝蟠涸谒砗髩旱土松ひ袅R他,“一聲不吭就走了,留下一堆爛攤子,老方急得都快弄死我們了!” 老方是遠冬的老板,此刻正坐在柜臺后面狠狠地瞪著靳遠。 胖子笑嘻嘻地說:“肯定是看上哪個妹子,追出去泡妞了?!?/br> 靳遠瞥他一眼,在吉他手隨手播了幾下,低聲說:“唱《逃亡》。” “這么久沒唱了,怎么忽然要唱那首?”胖子不解地問,“我都快把節(jié)奏忘了。” 靳遠沒說話,握著吉他,視線落在角落里那人身上,身姿筆直地站在昏黃的燈光里,儼然已經(jīng)準備好了。 鼓點將寂靜的夜色也點綴得喧囂沸騰,貝司與電吉他撞擊出炫目的火花。 光怪陸離的酒吧里,臺上的人低沉溫柔地開了頭,卻在副歌部分聲嘶力竭地唱著: 像是一場漫無目的的逃亡, 一路狂奔,跌跌撞撞; 從未得知明天是什么模樣, 不過一只渺小的飛蛾, 在漫長無盡的黑夜里追尋一束火光。 他的視線一直定定地注視著那個角落。 而你是黑夜。 是火光。 是我盛大的逃亡。 明明躋身于無人察覺的角落里,南橋卻有種錯覺,仿佛全世界的燈光都齊齊聚在了她的身上,無處遁形。 靳遠的音樂不是技巧性的,不夠華麗,也不花哨。 他只是這樣安靜地看著你,用足以撞擊靈魂的力量與情感唱給你聽。 那樣的歌聲,很容易讓人想起從前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