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節(jié)
影片里的少女一點一點衰弱下去,卻滿臉陽光地去愛著,像是死亡也阻止不了她。 “我愛你。我知道愛這個字猶如對著虛空吶喊,有朝一日它必然會被遺忘。因為我們的命運已經(jīng)注定了,總有一天所有的努力都會化為灰燼,總有一天太陽會吞沒這顆星球。但我還是愛你。” 南橋看著那在眼前飛速閃現(xiàn)的不熟悉的畫面,耳邊卻是那些耳熟能詳?shù)木渥印?/br> 其實很早就喜歡上這本書了,因為所有的話語都像是寫給她的一樣,每一句,每一個詞,都無法更貼切地去描述她對身旁這個人懷有的同樣的情感了。 字幕出現(xiàn)在屏幕上,她無聲地隨著女主角一同念著那些話語。 befelt. 所以你呢,坐在我身旁的你,是否也能同樣感知到我內(nèi)心深處的煎熬與渴望?想要與你在一起的念頭是美好的,可是因為得不到,就變成了一種痛苦。 tdealwiththerain. 他們說如果想要得到彩虹,須得先經(jīng)歷大雨的洗禮。那么我可不可以理解為在我走到你身邊以前,現(xiàn)在所經(jīng)歷的所有痛苦都是為了與你并肩時可以仰望那道彩虹? 后來,在少女的身體一天一天更加衰弱的時候,少年與他們共同的朋友為她一起舉辦了一場模擬葬禮。 他說:“葬禮并不是為了紀(jì)念死人,而是為了安慰活下來的人?!?/br> 打開那封早一些好的信,少年一字一句念著他一直以來想要告訴心上人的話。 一直以來,你都怕你的愛會傷害到我。但你其實并不知道,人生來雖無法選擇是否會受到傷害,但卻可以選擇是誰來帶給你傷害。 如果那個人是你,那我心甘情愿。 包間并不大,柔軟的雙人沙發(fā),擺滿爆米花和飲料卻無人問津的茶幾,還有前方閃耀著微光的屏幕。 在這樣狹小安靜的空間里,易嘉言聽到了南橋沉重的呼吸聲。 他側(cè)過頭去望著她,于黑暗里看見了她遍布淚痕的面頰。 她在哭,雖然沒有聲音,但真真切切地哭得厲害。 他想說點什么,最后只能伸手覆在了她冰涼的手背上,搖頭嘆氣了一句:“傻孩子?!?/br> 南橋卻忽然轉(zhuǎn)過頭來,定定地望著他,幾乎是與電影里的人同時說出那句臺詞:“aforeverwithinthenumbereddays,andi’ful.” 你在我有限的生命里創(chuàng)造出了永恒,我很感激。 易嘉言一怔,頓時說不出話來。 她并沒有看屏幕,但她知道這句話,并且一次不差地背了下來。所以,電影是她刻意挑選的,這句話,也是她早就想說的。 可他又能說什么呢?又能回應(yīng)她什么呢? 他神色復(fù)雜地看著她,眼里一片迷茫。 那天夜里,南橋重新站在了科技園大廈樓下,說要上去辦點事。 “我可以自己回去,就一小段路,校園里人來人往,不用擔(dān)心我的安全?!彼准窝該]手,“你先回酒店吧。” 易嘉言說:“沒關(guān)系,我等你?!?/br> “真的不用,我也不知道要忙多久?!彼龥_他笑,“學(xué)長要我來幫忙,我早上提前翹掉了,現(xiàn)在可能得老老實實認錯,然后補上。你先回去,說不定一會兒學(xué)長會親自送我回宿舍?!?/br> 易嘉言頓了頓,點點頭。 做錯事了總要有個擔(dān)當(dāng)。 南橋深呼吸,重新踏入了十二樓的工作室。 大廳里一片漆黑,只有凌云的辦公室還亮著燈。她走到門口敲了敲門,卻沒聽見有人回應(yīng),再往里看,發(fā)現(xiàn)凌云趴在桌上似乎睡著了。 她大著膽子走了進去,正準(zhǔn)備叫醒他,卻看見他的手邊擺著一堆拆了封的藥,還有一只體溫計。輕手輕腳地拿起來一看……三十八度五。 他的電腦還亮著,軟件主頁已經(jīng)修復(fù)好,看樣子是沒有什么問題了。 南橋躊躇著,要不要將功折罪,去幫他接杯熱水,然后乖乖地把藥遞到他手上,求他大人不記小人過,不要跟她這個菜鳥一般見識? 這么想著,她又躡手躡腳地去大廳接熱水,結(jié)果發(fā)現(xiàn)大家走之前似乎把電源關(guān)掉了,壓根沒熱水——還好樓下有家星巴克。 南橋以光速坐電梯往一樓的星巴克趕去,盼著凌云不要醒過來,一定要給她留個負荊請罪的機會! 星巴克的小哥很好,因她早上來買了咖啡,他還記得她,所以向他要杯熱水也很順利。南橋再三道謝,興高采烈地捧著熱水又往大廳里的電梯前跑。 夜幕中,大廈外的梧桐樹下還站著那個人,原以為她這么快就下來了,卻不料看見她急匆匆地跑進星巴克,又捧了杯咖啡急匆匆地沖回了大廳。 他記得她說過是十二樓……抬頭看了看,十二樓漆黑一片,唯有靠窗的辦公室亮著燈,落地窗里光線充沛。 大概只有她的學(xué)長還在加班加點。 他又想起南橋提到那個學(xué)長時抱怨的語氣:“誰想跟他多待啊?” “那個工作狂,忙起來就沒完沒了,神煩。” …… 聽說小女生都喜歡說口是心非的話,明明是歡喜,說出來卻成了埋怨。因他大老遠從法國趕回來看她,所以她過意不去,硬要抽空陪他,但到底放心不下學(xué)長,所以大晚上的還是趕回來繼續(xù)相伴……這么一想,所有的事情都得到了合理的解釋。 那她中午跑出來的時候為什么會哭? 易嘉言似是大夢初醒般站在原地,也許是她丟下學(xué)長非要來陪他,所以兩人吵架了? 那,那看電影時那一句臺詞又作何解釋? aforeverwithinthenumbereddays,andi’ful. 她感激他在她有限的生命里創(chuàng)造出了永恒……易嘉言渾身一僵,似乎察覺到了這句話是過去式。 告別過去,擁抱現(xiàn)在。 那才是她的真正意思,是不是? 他站在原地動彈不得,原本因為等她而察覺不到的寒意忽然間就變得刺骨起來。 他問自己,他這是怎么了?南橋是他的meimei,他一直以來寵她愛她,盼著她能找到一個好男友,從今以后替他好好照顧她。如今她也許找到了,他又在惆悵個什么勁? 又或許只是不放心,不放心那個人的人品和企圖,萬一他不是真心對南橋好呢?萬一他只是個玩弄小姑娘感情的騙子呢?萬一,萬一南橋陷得太深,結(jié)果受到傷害呢? 那么多念頭僅僅因為一個南橋下樓買咖啡的畫面就傾巢而出,像是決堤的洪水一般侵襲了他的大腦。 他忽然就慌了神。 南橋端著那杯熱水小心翼翼地跑回凌云的辦公室門前時,只看見空空蕩蕩的屋子。 人,人呢? 她愣愣地站在那里,端著熱水不知如何是好。 卻聽見身后的黑暗里傳來一個低沉的聲音:“你找我?” “啊——”她嚇得手一松,杯子眼看就要滑落,好在凌云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 “上午才打翻了咖啡,現(xiàn)在就想歷史重演了嗎?”他皺眉把杯子重新塞回她手里。 南橋瞥見大廳里的飲水機亮起了燈,這才后知后覺地意識到大概是她跑得太匆忙,他又沒開燈,所以她直接忽略了在大廳里開電源的他。 她低頭訕訕地說:“我,我看你發(fā)燒了,又沒吃藥,就想著給你接杯熱水——” “好給你個機會將功贖罪?”凌云接過話茬。 南橋臉上一紅,不吭聲了。 “上午鬧了那么一出,我讓你看著辦,結(jié)果你頭也不回就給我撒手跑了,這就是你的看著辦?”凌云的聲音有些暗啞,大概是發(fā)燒的緣故,聽上去竟然也沒那么不近人情了,還有些溫和。 南橋低頭說:“我,我反正賠不起你的精神損失和這樣那樣的損失,不,不跑的話,難不成留下來被那群恨死我的員工給活生生用眼神殺死?” 凌云竟然還笑了出來,低啞的幾聲,很動人。 南橋震驚地抬頭看他,真是巴不得退后三大步,看看他是被什么邪靈附身了。 他早上罵她的時候可不是這樣的,兇得跟鬼似的,冷冰冰的聲音像是刀子一樣可以把她給分尸了! 他瞇眼看她:“你瞪那么大眼睛做什么?” “你,你居然笑了!”她懷疑的樣子像是下一刻就像挖出眼睛擦干凈,然后放回去再仔細瞧瞧。 “我就不可以笑?” “你上午還不是這樣的!” “我上午什么樣?” “兇神惡煞,面目可憎,火冒三丈,厲鬼附身。”南橋指控似的一口氣吐出四個成語。 凌云是想生氣的,結(jié)果一下子沒忍住又笑了出來,在南橋更加驚悚的表情里,他朝她探出手來。 南橋猛地退后,貼在了玻璃門上,沒頭沒腦又怕兮兮地嚷嚷:“不許打我!” 凌云一言不發(fā)地從她手里猛地奪過那杯熱水,然后拉著她的手臂把她拖到一邊,打開玻璃門重新進了辦公室。 “誒?”南橋愣愣地看著她。 “你想象力還挺豐富?!绷柙破乘谎?,就著熱水把桌上的發(fā)燒藥喝了下去,“我不過是想開門,你就衣服我要打你的樣子。我讓你把自己留下的爛攤子處理了,你就以為我要你賠錢。” 南橋呆呆地看著他,“所以,所以你不是要我賠錢?” “要你賠錢?十個你都賠不起,我做那種毫無意義的事情干什么?”凌云再瞥她一眼,“再者,因為你的咖啡,外面的一群人都要氣瘋了,我如果再給你好臉色,他們豈不是更氣?都是計算機學(xué)院的學(xué)長學(xué)姐,人雖畢業(yè),關(guān)系畢竟在那擺著,哪一個去告你一狀,你都吃不了兜著走。被我罵一頓,他們好受些,你覺得劃不劃算?” 南橋驚呆了。 所有的既有觀念都被顛覆,這樣的感覺確實奇妙。 所以凌云并不是一個刻薄又不近人情的人?所以他只是一個工作狂和一個盡心盡力的好上司?所以他罵她兇她都是為了她好? 誒? 誒誒誒? 她愣愣地站在那里,卻聽見凌云沒好氣地皺眉說:“傻站著干什么?我還有一點代碼沒有做好,看見病人也不懂得分擔(dān)一點,過來,給我把代碼做好!” 還是那種頤指氣使的語氣,高高在上,神情還特不可攀附。 但南橋倏地笑起來,把背挺得筆直,響亮地打到:“遵命,*oss!” 不用她賠錢了! 不用她賠錢了那真是太好了哈哈哈哈! 這個*oss看起來還是很好嘛,她斜眼看他,膚白貌美一身正氣不茍言笑,這不是活脫脫的禁欲系美男子嗎? 真是順眼,順眼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