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節(jié)
他握著靜好的那根手指移到了唇邊,虛虛地按在了自己薄厚恰到好處的下唇上,“我不是舍得放你一個人出去,我是怕你厭倦了我,想把和你的厭倦拖到很久很久以后。” “思念會讓你不忘記我,卻會讓我忍不住愛你?!?/br> 他的確是愛,愛眼下這樣平靜的生活,愛這種值得他期待的未來。 “不要抱怨我不在你身邊,因為我一直都沒想過離開?!?/br> 他說最后一句話時的眸色不斷地加深,幽幽的一口深潭里泛起月色,卻只能倒映下只在他頭頂時的月光。 時間不早不晚,緣分不長不短。 若是再早一點遇見,年少輕狂的彼此不會相互理解,若是再晚一點遇見,泥潭深陷的他早已無法匹配。 歲月巧妙地給予相逢,卻也從不吝嗇于贈與離別。 靜好抽了被他握著的手指,在他穿著的純棉睡意上擦了兩下,“一次性說這么多,口水都沾到我手指上了。” 她起身準備去洗掉一天下來沾染的灰塵,想了想還是在門口頓住了步伐,握在門把上的手松了力道,“嘎噠”一聲彈了回來,伴隨著她一起響起的聲音,“你不用擔(dān)心那么多,我沒有厭倦你,也從來沒想過要拋棄你?!?/br> 門在力道的作用下再次合上,呆在床上的燕居看著門縫里透出的那一絲光,聽著走廊里快步走遠的聲音,在根本沒人會看的房間里,緩緩地扯起了嘴角。 弧度越彎越大,笑容越來越盛。 滿室寂然,卻桃杏芬芳,春光燦爛。 而隨著他的動作被掀開的被窩里,露出了一角的手機黯淡了屏幕上的光芒,恍若從未收到過來自任何人的訊息。 . 明哥站在包廂中間,臉上掛著的笑難得有幾分無奈與牽強,看著坐在沙發(fā)上打扮貴氣的貴婦人和她前面放著的薄薄一張支票,再次重復(fù)了自己已說過數(shù)次的話。 “張小姐,真不是我不讓燕居來見你,但你也應(yīng)該聽見最近的風(fēng)聲了,燕居現(xiàn)在跟著顏家大小姐,我實在是沒辦法將人叫過來?!?/br> 坐在沙發(fā)上的人冷哼了一聲,畫著濃妝的眼抬起看了眼明哥,“明哥這是在哄我了,我前天就通知了你,我要過來見燕居,讓你叫他準備好。難道他跟了個人,就連這里也不用回,連一手提拔了他的明哥你也不會理睬了?” 她舉起手展示了下手上新戴上的戒指,璀璨的鉆石在燈光下分外炫目,“再說,燕居自己沒分寸,明哥難道也不為他考慮一下?顏大小姐那樣的身份,什么時候厭棄了他都是沒準的,而且就算她肯了,她那位哥哥會肯將妹子交給他?” “還不如先跟了我,至少就沒有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煩心……” “跟了你沒有亂七八糟的事情煩心?”包廂的門在突然間就被人打開,站在門口的正是之前被念叨著的燕居。 他雙手抱胸靠在門框上,輕蔑的視線上下打量著坐在沙發(fā)上的女人,“跟了你,看著你這張臉就足夠我煩心。” ☆、第102章 頂級公關(guān)(9) 包廂里的氣氛在瞬間凝滯下來,明哥率先反應(yīng)過來,用力地瞪了眼靠在門邊上,笑得一臉無害的燕居,“燕居,快和張小姐道歉?!?/br> “張小姐?”燕居嗤笑了一聲,“我看是要叫林夫人吧?丈夫還在重癥監(jiān)護室,做老婆的人就能心安理得地拿著他的錢出來尋找第二春,依我看,林夫人的臉皮怕是得用皮尺量吧?” 直白的話砸下來,坐在沙發(fā)上的人立即就氣紅了臉,站起身來指著燕居,“你行燕居,你就仗著現(xiàn)在背后有人就這般猖狂,我倒是要看看你身后的那個人能護著你多久,不過是一個拿來解悶的玩意兒,居然敢和我這般說話!” 她把手里的包重重砸在了茶幾上,“還真以為自己是個什么東西,等我把你之前做過的事情一一告訴那位顏大小姐,我等著看你這個殘花敗柳的下場,到時候,就是你跪著求我,我也不會給你半點好臉色看!” 她一字一句說得響亮又狠厲,回音在包廂里還隱隱回旋。 兩邊的人各據(jù)一方,連氣勢都有些劍拔弩張。 “哦?燕居要跪著求誰啊?” 突然傳來的聲音傳入包廂,站在門口的燕居渾身一怔,不可置信地朝著身后看去,瞪大的眸子傳達著他難得的失態(tài),“你怎么在這里,不是說要你接你哥?” 若不是靜好說要去接顏慎,他根本就不會放心過來。 而現(xiàn)在,本來應(yīng)該還在機場的人卻出現(xiàn)在了這里。 燕居一瞬間的失態(tài)落在張燕的眼里就成了他在靜好那地位還不夠穩(wěn)固的標志,她意味深長地看了眼燕居,嘴角的笑意愈加嘲諷,發(fā)出一聲響亮的嗤笑。 “我還以為真有幾分本事,原來也就是只紙老虎,沒人來倒是叫得好聽,正主一來,就連哼也不敢哼一聲了?!?/br> 靜好站在燕居旁邊,一左一右地簡直就是兩個門神,她偏頭看了眼已經(jīng)收拾后神情的人,滿臉都是疑惑,“你在我面前哼都不敢哼一聲?” 燕居用實際行動表示了他到底敢不敢,“哼?!?/br> 簡短的音節(jié),鄙夷之中還夾雜著天下獨尊的不屑。 靜好冷靜地發(fā)表了評價,“還沒有你上次哼得有氣勢?!?/br> 被點評了的人微微一笑,伸手親昵地摸了下靜好的頭發(fā),“回去可以哼到你滿意?!?/br> 他們兩人旁若無人地表示著親近,明哥倒是露出個不甚明顯的笑意,微不可見地松了口氣,而剛才還在叫囂著的張燕卻是黑了臉,再也保持不住之前的得意神色。 她冷哼了一聲坐回到沙發(fā)上,不過眨眼之間,看向靜好的神色就多了幾分輕蔑,“之前我還當(dāng)顏家大小姐是個什么樣的角色,現(xiàn)在一看,其實也不過就是這般,連養(yǎng)個男人的錢都拿不出手,倒是好意思帶著人到處亂晃。” “之前我可是看見了燕居最近的收益的,可自從傳聞都說他跟了你之后,他這賬上可從未多出過一分錢,放在之前,那可要算是從未有過的事了?!?/br> 這話一出口,最先愣住的就是明哥,這里的賬目一般都是公開的,而所謂的公布出來的榜單排名,其中要列入考慮的一個重要指標就是收益,可當(dāng)時燕居直接被帶走時他們太過驚訝,絲毫都未曾考慮過所謂的價格問題。 何況他原本就想燕居靠這個徹底離開之前的生活,又怎么會在兩人關(guān)系漸入佳境之時還煞風(fēng)景地去提收費的問題。 念頭轉(zhuǎn)了一瞬,明哥立即就想到應(yīng)對方法,開口就要將受益未曾改變的事歸咎于自己身上,只是他才剛張了嘴,一直站在門口,看著似乎是不想再踏進一步的靜好轉(zhuǎn)身就打了個響指,示意身后的人進來。 幾個穿著同樣款式的黑西裝的男人魚貫而入,渾身上下未曾遮掩的氣勢和提在手里的碩大袋子,看著就像是來收保護費的不良份子。 以致于他們整齊劃一地將袋子扔在茶幾上,又粗暴地直接將袋子扯開之后,坐在沙發(fā)上的張燕不自覺就往后躲了一些,連語調(diào)都有些顫抖。 “你們這是做什么,啊!” 她話未說完就尖叫了一聲,卻是那些黑衣人將大開的袋子拎起,抖落里面裝著的紙幣盡數(shù)倒在了她頭上,將人砸得從沙發(fā)上跳起,毫無儀態(tài)地大聲尖叫。 張燕剛想要跳開,倒完一袋子的黑衣人立即上前將她推回到沙發(fā)上,另一邊的則眼疾手快地將又一袋紙幣倒了上去,等她掙扎著要起來時又將人大力推倒,一直重復(fù)到將所有的袋子都倒完。 站在門口的靜好注意到周圍注視過來的幾道視線,摸了下鼻子有些尷尬,“雖然人是我叫進來的,這個注意真不是我想出來的。” 不過她知道是誰想出來的。 而被倒了一堆紙幣的張燕剛晃過神來,那群前一秒還兇神惡煞的黑衣人立即就端正站好,一絲不茍地執(zhí)行著命令,干癟的語調(diào)和僵硬的神情卻像是剛吃了隔夜的餿飯一般。 “下次再敢和我們大小姐搶男人,砸你的就不是錢而是磚頭了。” 除了還未回過神來的張燕,其他幾人面面相覷,頗為無語。 靜好呵呵笑了兩聲,攤手表示那句話和她毫無關(guān)系。 一場鬧劇就以鬧劇結(jié)了尾,靜好出了門筆直走向幾步外停著的車,拉開車門的架勢像是要和誰拼命似的,唬得坐在車里打電話的男人都詫異地投來視線,深邃的眼眸里藏著的怒氣在看清人的瞬間消失無形。 顏慎三言兩語掛了電話,看見靜好抬腳要上車,立刻就伸了手將她圍住,仿佛眼前的不是早已成年的人,而是個剛學(xué)會走路的孩子,錯開眼睛都會讓她摔倒受傷。 靜好對他這般行為也算是見怪不怪,順著他的力道上了車,毫不反抗任由他上上下下地將自己打量了一遍,面無表情的臉上只有一雙眸子滿是關(guān)懷,“那個瘋女人傷到你哪里沒有?” ☆、第103章 頂級公關(guān)(10) 燕居站在馬路的另一側(cè),看著靜好被坐在車里的男人小心翼翼地扶上了車,乖巧地坐在一邊仍由著對方打量,嘴角掛著的笑意一直未曾落下。 而那個因狠厲和果斷聞名的顏家家主,雖然臉上的神情沒變過多少,但渾身的氣勢卻在瞬間就柔和下來,就像是北方室外的冬天,突然就變成了南方溫暖的春日,融融的暖陽足夠融化所有的冰雪。 難怪寵得全城皆知,寵得那人開口閉口全是他。 燕居用手擋在額前嘆了口氣,抬腳朝著停著的車走去,聽見不斷清晰起來的聲音,帶著讓他頗為陌生的軟了不少的音調(diào)。 “……明明是你自己讓我多闖些禍的,現(xiàn)在卻要回來教訓(xùn)我,而且這個傷口也不是被那個女人抓出來的,是我自己沒注意在別的地方刮到的,何況這也只是個小傷口,就破了點皮。” 顏慎摩挲著meimei手上的破了皮的小傷口,那不過他拇指寬的傷口不注意根本都看不見,但在一向殺伐果決的顏家主面前,卻像是不慎錯失掉的巨額訂單。 他低頭輕輕吹了幾下,從手工西裝的口袋里掏了隨身攜帶著創(chuàng)可貼貼上,低垂著的深邃眼眸中閃過瞬間的狠厲,“你闖禍可以,把那個女人打殘了都沒問題,但就是不要讓自己受傷?!?/br> “就算是掉塊指甲皮都不可以?!?/br> 顏慎很是心疼地摸了下meimei細軟的頭發(fā),嚴肅的語調(diào)像是在陳述著一件多么了不得的大事,“好好,你應(yīng)該要再嬌氣一點,哥哥養(yǎng)得起?!?/br> 靜好,“……” 噗嗤一聲輕笑傳來,在車邊站了許久的燕居終于接受到了在車里的兩人的注意力,不過其中的一道視線里,毫不掩飾地怒氣朝著他就鋪天蓋地而來。 顏慎和燕居的視線在半空之中就開始無情廝殺,不過一位始終面無表情,而另一位臉上掛著的微笑也毫無可指摘之處。 最后卻是顏慎率先別開了視線,他伸手敲了下前面坐在副駕駛上的助手,冷靜地下達著命令,“你下車,讓他坐你的位置。” 一頭霧水的助手還以為自己就此被炒了魷魚,結(jié)果發(fā)動了的車又緩緩降下了車窗,顏慎帥氣卻無任何神情的臉慢慢轉(zhuǎn)了過來,用比平時稍稍放慢了點的語速下達著第二個命令,“打電話讓人把我的健身室收拾出來。” 他看了眼副駕駛座上的人,毫無含糊地就拉下了隔開用的屏障,只有冰涼地沒有任何溫度的聲音傳了過去,“我要親自招待客人?!?/br> 站在原地的助手在汽車尾氣里打了個哆嗦,默默為副駕駛座上的人點了蠟之后,一邊打著電話,一邊就將自己心底那點近水樓臺先得月,娶了大小姐能不奮斗下半輩子的心思直接粉碎處理。 他上下八百輩子都不想被顏慎親自招待。 . 車里的氣氛莫名地就有些微妙,像是點燃了一根不知長短的引線,掙扎不了的人只能膽戰(zhàn)心驚地等待著它燃燒到盡頭,連駕駛座上的司機踩油門時都用力了幾分,恨不得直接給車變身飛回去。 靜好看了眼旁邊繃著臉的顏慎,捂著手上的傷口就輕輕地嘶了聲,立即就引起了端坐著的人的注意。 她在顏慎擔(dān)憂的視線里笑了下,“就是剛才突然有點痛?!?/br> 話才說完,顏慎就握了她的手,找準角度對著創(chuàng)可貼的縫隙,朝著傷口輕輕地吹了幾下,神色里帶著十足的緊張,皺緊的眉頭像是自己在經(jīng)受著什么難以忍受的折磨,“很痛嗎,要去醫(yī)院還是把家庭醫(yī)生叫過來?” 他在靜好的頭上揉了揉,動作就像是十幾年前那個還未長成的少年,面對著父母逝去的傷痛和家族未曾間斷的壓力與迫害,在唯一的meimei生病時耐心地守在她床頭時一般,溫柔得一塌糊涂。 “好好要是真覺得痛的話,就咬哥哥一口,哥哥幫你痛了,你就不會痛了。” 顏慎說著還真就擼起了手臂,將精瘦的手腕遞到了她面前。 他的動作與當(dāng)年的少年別無二致,只是當(dāng)年瘦弱的手臂在此時早已強壯,足夠撐起整片天空。 只是天空下,那個需要他寵著的meimei,在他心里永遠都是個需要細心呵護的小姑娘。 靜好靠到了他肩上,湊在一起的兩張臉有著五分地相像,她伸手不輕不重地拍掉了顏慎舉著的手臂,“咬你就不疼了,這又是什么歪理?” 反問的話說得一點氣勢都無,倒是帶著隱隱的嗔怪,滿是孺慕之情。 “只要哥哥幫我吹一吹,就怎么樣都不疼了?!?/br> 顏慎點了下頭,完全贊同她的話,“以后有不舒服都要告訴我,至于之前讓你摔傷的那種宴會,就再也不用去參加了,陸達那種人簡直就是個瘋子,這次居然敢在你面前發(fā)瘋,我找時間會和他好好算賬?!?/br> 他說著就想到了靜好一貫喜玩的性子,知道要把她困在家里只會讓她更加不開心,“不去宴會,你可以多出去外面玩玩,要是有人惹了你,想怎么欺負回去就怎么欺負,哥哥不需要你忍氣吞聲。” 絮絮叨叨地和他以往對靜好時的狀態(tài)一模一樣,倒是和平時少言果斷的顏家主相去甚遠,靜好耐心地一句句聽著,邊跟著他的話細細作答。 燕居將后面的話聽了滿耳,心下頗有些好笑大名鼎鼎的顏家主居然連自己meimei到底是怎樣的人都不清楚,事情進展都和她原本算計發(fā)展的一樣,卻也忍不住心下同樣漫上來一陣接著一陣的嫉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