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節(jié)
圍觀著的劉廷聽不見兩人湊近時說的話,卻是把兩人對打時的架勢看得分明,連手里握著的干糧快要掉到地上都不曾感知,迷惘地轉(zhuǎn)頭去看身側(cè)的小伙伴。 “老大和大嫂這是有仇?那速度和力道,換個人上分分鐘都要被砍下來。” 他旁邊的小伙伴搖了搖頭,低頭壓驚地在他手里的干糧上咬了一大口,“老大看著不像,力道弱了些不說,攻勢還是有些弱的,只是大嫂就難說了,看那兇狠的氣勢,難道還真的是……” 兩人默契地轉(zhuǎn)頭看了眼不知何時一起蹲在角落里竊竊私語的白褂和祁念,大的那個眉飛色舞地在講著什么,小的低著頭用手指在地上摳摳挖挖。 看著居然詭異地和諧。 小伙伴再次咬了他一大口干糧壓驚,回過神來的劉廷低頭一口恰好咬在了自己手上,被疼得差點嗷嗚一聲狼嚎。 阻止他的是前面兩人的動作。 靜好揚手甩開了唐澤陂要拉住她的手,拔高了的音調(diào)顯然是連帶著情緒都有些失控,“你說我選的路錯了,那你選的路就對嗎?何況現(xiàn)在是你堂堂唐區(qū)長站在了我的任務(wù)界面上,不是我拿著刀把你威脅過來的。” “戰(zhàn)士死于沙場猶有后來人,我不是要和你爭辯你mama的事情到底對你產(chǎn)生了多少的影響,但也不是她為了所謂的愛情背棄為人妻母的責任,之后的人就會做出和她一般的選擇?!?/br> “唐澤陂,你敢說喜歡我,但你敢說,你相信我嗎?” 靜好說了一大通的話,倒是把自己從剛才恨不得掐著他的脖子把他弄醒的情緒中清醒過來,后退了幾步避開他要過來的動作,重心不穩(wěn)加之腳一軟,整個人都坐到了地上。 摔得不疼,但是結(jié)痂的傷口被撕開的澀意卻漫了上來,她睜著眼看著自己成串的眼淚掉進干枯的泥地里。 “我不敢喜歡你,是因為你不敢信我,這樣沒意思,唐澤陂?!?/br> “至少我們現(xiàn)在都還記著兒時的情分,彼此把那段時間當成最珍貴的記憶典藏著,又何必為了段死活不知的愛戀,賭一個很可能會到來的兩敗俱傷的分手結(jié)局,把那些舍不得的情分全部揮霍殆盡?!?/br> 她曾經(jīng)朦朦朧朧地戀慕上那個將她從灰暗人生中解救出來的少年,雖然他當時又二又霸王,聽到有人扯了她的小辮子就要把人家頭發(fā)揪光,請她看場電影差點沒點火燒了影院,騎著別扭的自行車摔了都要用詭異的姿勢護住她…… 純粹又美好的戀慕之情在她心中漫起不止一次,卻從來沒曾攤開來講明白。 那句話說得又矯情又蠢,但的確是害怕說開了連朋友都沒得做。 他們那樣互相半明半暗地戀著,不是照樣到了如今的地步。 靜好從唐家變故之后就鮮少再哭過,因為當年那個有全副心神哄著她縱著她的小少年已經(jīng)不在,人都是知情識趣的動物,沒有嬌慣,何必矯情。 可惜現(xiàn)在她的確忍不住,低著頭看著眼淚都在地上積了個小水坑。 她掐了根草用力地戳那個小水坑,有什么用?你說說,哭能有什么用! 只是她還沒戳完,“吧嗒”一下,水坑里又多了一大滴來客。 唐澤陂看不清她低著頭的模樣,單看個身影就心疼得有些喘不上氣來,被她捏著心臟又堵著氣管,憋悶煩躁得想找人痛揍泄氣,腳步卻像被釘死在原地般移不了半寸,倒是朝著她靠近時感覺不到一點的阻礙。 他甚至有點大松了口氣的感覺。 說出來也好,她最在意他沒有做到的什么,說出來,他改了,就不要煎熬了。 相思相念卻不能相見,他熬得也真是夠了。 他往前走了幾步,蹲到靜好面前,原本想的是充滿男子氣概地直接將人攬到懷里,任她打罵之后再爺們地承認錯誤,并保證之后盡量自我克制。 然而做出手的動作卻是像小姑娘一樣,偷偷地拽了下她的衣角,連語調(diào)都有些詭異地怯生生,“我回去后保證會改,你不要生氣了?” 靜好伸手推了他一把,三個字鏗鏘有力,“我不信!” 唐澤陂剛才打得有些脫力,一推之下屁股著地就坐到了地上,更重要的是他往后坐倒前還扯著靜好的衣袖,下意識用力的結(jié)果,卻是把同樣脫力的靜好帶著往他的方向撲倒,整個人蓋到了他的懷里。 姿勢太美好,實在適合討?zhàn)垺?/br> 唐區(qū)長一用力,上下順序就被他顛倒了,正要反抗的人密密實實地壓倒在懷。 他低了頭,模仿著靜好最會心軟的貓科動物的動作,在她頸間親密又討好地蹭了又蹭,“我回去就改,我們回去好好談戀愛,恩?” 微微沙啞卻充滿男性荷爾蒙的嗓音,那個小鼻音帶嗓音發(fā)得簡直喪心病狂。 靜好除了愛毛茸茸,還有些聲控。 不過她好歹還記得這是在哪里,掙扎著要抽出手來推人,“起來,都是人!” 被默默忽視了好久的觀眾們已經(jīng)目瞪口呆,連角落里的白褂和祁念都看了過來,已然迷茫眼前怎么會突然從拳腳相加的動作戲變成了含情脈脈的小言劇。 難道是信號不好,跳臺了? 唐澤陂隨著她轉(zhuǎn)頭,看到瞠目結(jié)舌的一眾人和凌亂掉在地上的干糧,干脆地下了命令,“全體注意,”他的聲音提得威嚴又正經(jīng),習慣了受訓的軍人立即下意識就挺直了脊背,跟隨著口令動作,“向后轉(zhuǎn)!” 齊刷刷的一片后腦勺。 頗為滿意的唐區(qū)長低下頭來,用鼻尖蹭著靜好的臉頰,“答應(yīng)嗎?” 他的眼神里明顯含著幾分“不答應(yīng)我們就接著杠下去,反正他們都知道我們在做什么”的半威脅意味。 靜好含著恨意點了頭。 可惜某人還要得寸進尺,“說清楚,你答應(yīng)我什么?” 靜好恨不得湊過去在他臉上咬一口,“如果你回去改了,我們就試試?!?/br> 唐澤陂低笑了聲,“試什么?” 完全從齒縫里擠出來的聲音,“談戀愛?!?/br> 在她徹底爆發(fā)之前,唐澤陂終于滿意了,晃著手里不知何時拿著的錄音筆,“物證我準備好了,別想抵賴?!?/br> 他起身把靜好拉起來,想了想干脆又把她打橫抱著,心情甚好還不忘記讓那群面壁的可憐人轉(zhuǎn)回頭,“全體向后轉(zhuǎn),誰掉在地上的干糧,誰自己撿起來吃掉。浪費糧食的,明后天都別吃了?!?/br> 剛從心里打擊中回過神來的眾人看著地上已經(jīng)沾了不少灰塵的干糧,欲哭無淚。 虐狗就算了,虐完了還真的要吃狗糧嗎? 差評,怒摔! ☆、第181章 末日喪尸(16) 靜好剛從地上起來被抱到溫暖的懷里,細微間就聽到了耳畔又清又快的一道聲音,像是安靜的房間里的鎖被人在突然間撬開。 緊接著就是一聲略微拖長了的嘀。 靜好掙了下就要從唐澤陂懷里跳下來,同時禁錮在她膝窩里的手卻在驟然間收緊,唐澤陂邁步快速地遠離停在原地的卡車,“走,快走!” 只是時間到底是來不及,他們才走開幾步,身后的卡車就在瞬間暴起火花,爆炸的同時帶來的巨大熱量瞬間像是被扔進了巨大的烤箱。 靜好被穩(wěn)妥地護在身下,伸過來的手還細心地捂住了她的眼睛。 炸彈的威力并不大,只是灰塵還沒有散去,迷霧之后就傳來了被放輕了的腳步聲,子彈在槍膛中快速奔跑,沖出束縛,直指目標。 唐澤陂抱著靜好滾到了最近的掩體后,摸了腰后的槍塞到她手里,快速低頭在她唇上親了一口,“祁念在十一點方向?!?/br> 靜好點了下頭,乘著他回身開火引開注意力的瞬間,從掩體的另一個方向快速離開,轉(zhuǎn)折幾步之后,找到了低頭蹲在角落里,渾身瑟瑟發(fā)抖的祁念。 從剛才開始就和他待在一起的白褂抖著手腳探出頭去看了眼,渾身軟倒坐在地上,手死死的捂住了自己的胸口,更突出了那個圓柱型的試管形狀。 “他們,他們是沖著解藥來的……” 祁念好不容易有了些反應(yīng),卻是死死地抓住了靜好的衣角,而空氣中的血腥味越來越重,對方人數(shù)不少再加突襲,前一刻還準備彎腰吃狗糧的人顯然已經(jīng)有隱隱潰敗的態(tài)勢,中彈的悶哼聲接連而起。 “我出去,他們是沖著我來的,我出去,”白褂突然間站起身來,突兀出現(xiàn)的目標引開大量火力,最近的那顆子彈擦著靜好的額角滑過,“我運氣很好的,一路過來都沒有被怎么樣?!?/br> 白褂還在胡言亂語,靜好伸手一把將他拽了下來,沾了半張臉的鮮血看著格外滲人,“要瘋別在這里瘋!” 她皺了眉頭,握著祁念死死揪著她衣角的手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低頭是恰好看見了祁念死死握在另一只手里的簡易藥箱,里面收著的正好是之前唐澤陂弄出來的各種藥劑。 如果那些人真的是只沖著那個耗費了不少心力,在后期卻還是被證明了效果并不明顯的所謂的“萬能解藥”而來的,她還真是一點都不介意拿它交換。 “他們看到你和軍隊在一起還對著軍隊開槍,擺明了就是沒打算讓這里的任何一個人活下來,你一個人出去逞英雄也沒用。”靜好瞪了眼還不死心要沖出去的白褂,轉(zhuǎn)頭就安撫性地朝不安的祁念笑了笑。 祁念緩慢地松了死死扣著的手,讓她緩慢地把他手里握著的藥箱拿了過來。 靜好低頭飛快地整理了下藥箱里還剩著的幾管藥劑,粗略地估算了下劑量和效果,深吸了口氣想按原路拐回到唐澤陂那邊,這些軍人畢竟還是聽他號令的,就算她在這喊破了嗓子,強敵當前,他們怕是只當成耳邊風。 只是她剛挪了下腳步,祁念就飛快地拽住了她的衣袖,一步不停地緊跟。 他到底只是八歲的孩子。 就算只有幾步路,帶他過去也不夠安全。 靜好握了下手里的槍,突然就學著青蛙呱呱地叫了兩聲,在手心的汗漫上來之前,出膛的子彈精準地在唐澤陂的鼻尖前掠過。 唐澤陂頭都未回,沉聲就下了命令,“全體捂住鼻子,屏息。” 槍聲有短暫的凝滯,似乎對面的人也在思考著這個莫名的命令背后隱藏著的陰謀或是暗語,而沒等他們想出個所以然來,悄無聲息散在空氣中的氣體已經(jīng)麻痹了他們的觀感,瞬間剝奪了知覺和力氣。 帶著沉悶的聲響直挺挺地砸到了地上。 白褂看得瞠目結(jié)舌,半晌后反應(yīng)過來,正要跳起來慶祝,被靜好一個刀眼丟得乖乖在原地捂住了鼻子,被憋得面紅耳赤。 一分鐘之后還沒有異動,唐澤陂率先就站起身來,朝著被憋得不行卻又不敢呼吸的眾人打了個可以呼吸的手勢。端著槍的人在外面圍了一圈,沒有受傷進去一個個將里面人事不知的人給卸了武器綁了,扔粽子般全部塞到了僅剩的車里。 剛才一連串的聲響鬧得太大,聽覺和嗅覺相當靈敏的喪尸和舔食者隨時都有可能冒出頭來,剩下的人來不及處理傷口,全部擠上了車撤離。 靜好臉上的傷看著相當唬人,流出來的血連衣領(lǐng)都染成了紅色,唐澤陂處理時的臉色陰得比暴風雨來臨前的海面還可怕。 白褂自知理虧,摸了下鼻子,尷尬地試圖轉(zhuǎn)移話題,“誒,你們剛才是怎么做到的?為什么他那么快就知道你是要讓我們捂住鼻子?就因為那聲青蛙叫?而且你開槍的時候,一點都沒當心會傷到他嗎?” 他問到最后,連帶著最好奇的問題也問了出來,被轉(zhuǎn)頭看來的唐澤陂狠狠地瞪了眼。 被炸掉的那輛車上堆著大半的物資,付之一炬之后現(xiàn)在的藥品實在有些拮據(jù),靜好避開唐澤陂要給她上藥的手,躲了他手里的藥瓶扔給另一邊傷了胳膊的。 “青蛙叫只是告訴他是我,讓他心里準備著,不要亂動?!?/br> 她看了眼死死盯著那個被她塞了藥瓶的士兵的唐澤陂,扯了下他的手臂讓他適可而止,“至于會不會傷到他,你可以理解成是心有靈犀?!?/br> 這話扯得有些故意示好的意味,被示好的人卻是滿意地收回了壓迫性視線。 年少的時候唐澤陂干得壞事實在不在少數(shù),靜好也是被嬌慣得有些驕縱,他們倆為了互相包庇,被分開審訊前一個眼神都能串好供,各種簡單復雜的暗語手勢更是數(shù)不勝數(shù),學個青蛙叫喜鵲叫什么的,已經(jīng)算是最簡單老套的招數(shù)了。 默契得再緊張的情況下都不用再多加思考。 唐澤陂低頭看向靜好,正好對上她抬頭看來的視線,相觸之后微微笑開。 不管剛才受沒受傷的人都默默地捂住了小心臟。 “對了,”唐澤陂突然轉(zhuǎn)頭看向白褂,“從明天開始,你教祁念基本的藥劑知識,盡量讓他在一個星期內(nèi)掌握好?!?/br> 白褂張大了嘴不可置信,理所當然的反駁就堵到嘴邊,卻在唐澤陂看向車外的威脅性眼神里憋屈地吞了回去。 他就算運氣再好,也不想在這種時候被扔下車等喪尸。 唐澤陂看了眼低著頭還有些懵懂茫然的祁念,伸手去擦靜好臉上又滲出來的淺淡血跡,“這里太危險,我不想讓你處于危險之中?!?/br> 他垂了下眼睫蓋住眼里的心疼和煩躁,松松地將她攏到懷里,“我會相信你,但你也不要把我的心放在火上煎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