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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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感謝我的土豪榜上第一位宇宙無敵大土豪卿本佳人的手榴彈! ☆、第 7 章 治療直到日落黃昏才結(jié)束。 薛吉高腫的背癰已然全數(shù)消下去,只是流膿處還需上藥,不過薛吉已明顯精神好轉(zhuǎn),也不再感覺到痛苦。顧朝歌又再次看了看他的舌頭,把過脈,囑咐薛夫人一些有關(guān)飲食起居的禁忌,并且為薛吉開了方子,讓他喝七日藥以恢復元氣,調(diào)養(yǎng)身體。 薛吉看著她寫方子,見她字跡清婉靈動,流暢瘦潔,捋須贊道:“顧姑娘的簪花小楷神形皆備,此藥方也是一張好字帖?。 ?/br> “噓?!鳖櫝璋咽持阜旁诖竭?,對他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然后繼續(xù)低著頭仔細檢閱這張方子,斟酌每味藥的分量是否還需加減,薛吉在旁邊嘰嘰歪歪會打攪她的思路。 薛吉的書法和詩文被人稱為“二絕”,偏偏顧朝歌非但不以他的稱贊為榮,禮貌地謙虛兩句,居然還嫌他話多很煩。 薛吉也不生氣,顧朝歌的反應恰恰對了他的脾氣,他笑瞇瞇地瞅著這小姑娘凝神細思的模樣,覺得她醫(yī)術(shù)好,醫(yī)德亦好,是個難得的良醫(yī),也是個好孩子。他是越看越滿意,只恨自己兩個兒子都娶了媳婦,不能把這小姑娘拐成自己家的。 顧朝歌不知道薛吉的心思,她斟酌好方子后,又提筆在新的宣紙上洋洋灑灑寫下日子和薛吉的大名,下面則是薛吉的身體狀況,包括他的皮膚、聲音、情緒等等,還有他的寒熱、飲食以及如廁情況,然后是此次病癥的發(fā)病時間和服用藥物,以及醫(yī)治方法,洋洋灑灑寫了滿滿一張紙。 薛吉起先看著不說話,但是越看看得好奇,一時沒忍住,又多嘴問道:“顧姑娘,你這是做啥?” “也是給你的,”顧朝歌吹了吹紙上未干的墨,遞給薛吉,“好好保存,下次若還需要我看病,我要查驗這個,請旁的大夫,也可給他做參考。” 薛吉沒有對此提出異議,他接過這張寫滿了字的紙,而且是用雙手接過,他仔細端詳了里頭的內(nèi)容,然后緩緩道:“顧姑娘,這是……議病式?” 顧朝歌一愣。 她沒想到薛吉竟然認識這個,很多病人拿著這張紙不以為然,經(jīng)常有她剛出門就看見病人把它扔了的,不是她故意為難患者,而是若要確診一項病癥,的確應該考慮患者的全身狀況和過往的生活習慣、用藥病史,連得病時的季節(jié)、天氣亦在考慮之中,因為環(huán)境對人體的影響是不能忽視的。 她師父生前反復告訴她,只要確診癥結(jié)在何處,接下來如何治療并不是難事,良醫(yī)和庸醫(yī)的區(qū)別最大就是在診斷的水平高低上,議病式能更好地避免誤診,也為日后診病的大夫提供參考。一張議病式寫下來,對病人的狀況頓時了如指掌,說句實話,顧朝歌連薛吉的背癰幾天會完全消失,幾天他能活蹦亂跳、無須服藥都一清二楚。 可惜這么好的方法幾乎沒有人使用。 并不是所有大夫診病都如此仔細周全。 然而第一次讓她看病的薛吉卻認識這種形式。 這只可能意味著…… “你是妙襄公的弟子?” 薛吉的眼睛微微睜大,身體不由自主前傾,神情頗為激動。 顧朝歌被他的反應嚇了一跳,老老實實地點了一下頭,立即引來薛吉更大的反應。他雙眼圓睜,聲音刻意壓得很低,仿佛在做秘密接頭:“你果真是妙襄公的弟子?他當年怎么會卷入宮闈之事,又怎么會……” “噓?!鳖櫝璋咽持阜旁谧齑缴希嘀樞÷暤溃骸把ο壬?,你不要問了,我不會說的,你也別告訴別人我?guī)煾傅氖隆!?/br> “好,好,我知道了,”薛吉見小姑娘為難不已,便也不再追問,只笑道:“當年妙襄公救我一命,今日他的弟子救我一命,巧合,還是天意?不管怎么說,顧小大夫與老夫也算有緣啊!” 他笑,顧朝歌只好干巴巴地陪著他笑,等候在外的燕昭聽見里頭的笑,忍不住開口問道:“顧姑娘,薛大先生的病如何了?” 燕昭一出聲,顧朝歌才記起外面還有人在等著呢,這時候她聽見門外傳來一聲有意無意的輕咳。 那是伊崔的聲音,顧朝歌不知道怎么的,一下子就聽出來的,她渾身一激靈,想起來之前伊崔告訴過她,薛吉是燕昭要請的人,望她務必能費心把薛吉的發(fā)背治好。 “我看完診啦,”她霍地一下站起來,呼啦啦開始收拾東西,一邊收拾一邊故意嘆了口氣,“若不是燕將軍把我請來,薛先生恐怕是和我沒緣分的?!彼D住,看了薛吉一眼:“燕將軍對薛先生的病可惦記了,特別、特別、特別地掛心!” 她的聲音微微揚高,好讓外頭的人能聽見,意思是告訴伊崔,她有在薛吉面前替燕昭說好話,絕對稱得上盡職盡責。 這生硬的表揚,拘謹?shù)谋砬?,演技實在不過關(guān),薛吉被她給逗得直樂,心道這是個老實孩子。薛吉喜歡這個孩子的品性,再加上有妙襄公的情分,他當然不可能為難她,而且自稱燕氏和伊氏后人的那兩個青年他也的確是要見見的。 于是他爽快地一揮手:“顧小大夫,快去歇息吧,老夫讓外面的二位久候多時,著實不該,現(xiàn)在,便請二位進來罷!” 顧朝歌抱著竹箱籠出去,迎頭撞見推門而入的燕昭,和跟在他身后的伊崔。她好像還是和六年前一樣,有點怕高大壯碩的燕昭,后退兩步躲著他,沒看到燕昭對她贊許的神色。伊崔拄著拐杖不緊不慢地跟在后頭,他只能不緊不慢,如果不想在薛大先生面前摔一跤,丟了伊氏的面子的話。 看見伊崔進來,顧朝歌立即抬起頭,滿臉期待地望著他,她也不知道在期待什么,大概只是希望聽他一句贊揚的話。 伊崔瞧見了,面對她熱情得過分的目光,他著實愣了一下,居然不知道她為何如此,更不知該如何回應才好。 所以他拿出百試不爽的招式,朝她微微笑了一下。 顧朝歌心花怒放,認為這是伊崔在夸她任務完成得好,心滿意足地抱著竹箱籠出去了。 薛吉眼神何等老練,坐在那里看了個清清楚楚,幾乎要笑出聲來,暗道這位顧小大夫八成不是燕昭請來的,而是被跟在燕昭后頭那個姓伊的小子騙來的吧? 至于是怎么個“騙”法,男人都該心知肚明。 “兩位請坐?!?/br> 薛吉做了一個請的手勢,因為他的病才稍好,不便親自為客人斟茶,便也不講這些虛禮,單刀直入:“二位皆是名門后人,奈何做賊?” 燕昭和伊崔的臉色皆是微微一凜,燕昭不忿地冷笑道:“如今這天下,誰是正統(tǒng),誰是賊人?高坐明堂的就是正統(tǒng),滿門抄斬的就是賊人?” 這些話已屬禁忌,薛吉卻并不發(fā)怒,反倒正色打量了燕昭片刻,道:“此路荊棘遍布,更令人惡念叢生?!?/br> “我知道,”燕昭坦然,“所以才來請先生?!?/br> 薛吉笑道:“薛某一個山野村夫,還拖著病體,如何能幫得燕將軍?”一直沉默不語的伊崔抬起頭來,他和燕昭對視一眼,這是一個信號,兩人準備發(fā)動攻擊的信號——他們將事先預備好的諸般攻勢一一拿出來說服薛吉,不信請不動他。 太陽已經(jīng)完全西沉,蜿蜒曲折的鄉(xiāng)間小路兩側(cè)黑乎乎的,除了薛家還奢侈地亮著燈外,只有遠遠的幾點亮星,其余的農(nóng)家已然全黑。 今夜無月,星星異常璀璨,耳邊是偶然響起的不知名昆蟲叫聲,顧朝歌坐在側(cè)屋,時不時看看薛吉的那間屋子。趙南起和楊維帶人守在屋外,想來里面的人所談之事不可為外人說,須得謹慎才是。 她等了又等,薛夫人和大媳婦邵氏坐在燈下納鞋底,看她支著腦袋困倦無比的樣子,便好心催促她去客房歇息。顧朝歌卻搖了搖頭,欲言又止半天才問:“他們……需要談多久呀?”薛先生的病才好一些,經(jīng)不起熬的。 薛夫人笑道:“男人的事,他們自己有主意,我們女人家管那么多做什么?” “哦?!鳖櫝钀瀽灥貞艘宦?。她膽怯的性子此時不合時宜地冒出來,她想,既然薛夫人這么說,自己也不該再多嘴什么,只好在心里祈禱他們快點結(jié)束,薛吉早些歇息才好。 側(cè)屋沒有漏刻,顧朝歌也不知道時間過去了多久,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時候睡著的。 迷迷糊糊的,依稀感覺有光透進來。 “顧姑娘,顧姑娘你醒了么?”急急的聲音,聽起來好像是薛吉的大兒媳邵氏的聲音,顧朝歌迷迷糊糊睜眼,發(fā)現(xiàn)自己躺在薛家客房的床上,不知道睡了多久。 “有、有事嗎?”她坐起來啞著嗓子應一聲。 邵氏好像很著急,二話不說推開房門,進來拉她的手:“顧姑娘快去看看我家公公,他發(fā)熱了!” “什么?”顧朝歌的睡意全消,跳下床急匆匆穿衣服:“什么時候的事情?為何會發(fā)熱?還有什么別的癥狀?” “我也不知道,公公和燕將軍二人聊得興盡,一直聊到天亮,一夜未睡,剛剛躺下去一會,我婆婆去看他,發(fā)現(xiàn)他面色潮紅,身上燙得嚇人!” “一宿沒睡?”顧朝歌系衣帶的手頓了頓,臉頓時垮下去:“都怪我,我應該叮囑一句薛先生要早些休息的?!彼脨雷约鹤蛲淼囊荒钪?,害得薛吉如今發(fā)燒,匆匆拿了箱子跟隨邵氏出門。伊崔和燕昭正在外面等著,見她出來,燕昭急急攔住她問道:“不是已經(jīng)好了么?怎么還會發(fā)熱?” 他只是疑問,并非質(zhì)問顧朝歌的醫(yī)術(shù),但是他生得高大,說話中氣十足,再加上焦急,口氣又要強硬三分。顧朝歌被他震住,生生愣在那里,不知如何回答才好,心里更加覺得是自己的過錯,眼淚開始在眼眶里打轉(zhuǎn)。 “你別怪她,若不是……咳咳……若不是薛大先生和我們倆熬了一宿,何至于此,”是伊崔的聲音,他好像不太舒服,坐在屋前的木墩上,輕輕咳了兩聲,“阿昭,快讓人家大夫進去診病?!?/br> 他不說這句話,燕昭也是要放行的,看著顧朝歌一副要哭出來的樣子,燕昭嚇了一跳,檢討自己到底對她做了什么壞事,惹得這位顧大夫眼淚汪汪。一聽伊崔說話,他忙不迭地放行,甚至恭敬地做出一個請的手勢。 顧朝歌進了屋,看見病人才自在起來。薛吉的發(fā)熱不嚴重,她臨時開了方子,讓薛家人抓了藥煎好之后,薛吉只喝了一次,半個時辰之后就完全退熱,見效不可謂不快。 燕昭和伊崔在外面等著,直到薛吉的發(fā)熱退去,確定無礙方才告辭離開。顧朝歌從里面走出來,看見伊崔還在咳嗽,她猶豫了一下,走上去小聲問他:“我?guī)湍闾柼柮}吧?” 燕昭贊同:“是啊阿崔,你今天早上一直咳?!?/br> “不用,這點小病,我自己知道如何治,”伊崔輕描淡寫地拒絕了顧朝歌的請求,“今日來安還有事,我們該走了?!?/br> “哦,好的,”顧朝歌點點頭,“等我一下,我收拾一下箱籠就……” “你留下。” 呃? 顧朝歌抬頭,驚愕地望著發(fā)話的伊崔,緩緩地指指自己:“你們走,我留在薛家?” 不知怎么的,她瞪大眼睛驚愕的樣子,特別像被無情的主人拋棄的小動物。同意這個決定的燕昭默默轉(zhuǎn)過頭去,不忍心看。 伊崔嘆了口氣,扔開拐杖,搖晃兩下,借著院中木墩的力量勉強站立,對著顧朝歌行了一個大禮:“勞煩顧姑娘照料好薛先生。半月后我們來接薛先生,這半月之內(nèi)則有勞姑娘費心,勿要讓薛先生的身體出岔子?!?/br> “伊崔在此多謝顧姑娘援手之情,來日必報?!?/br> 作者有話要說: 顧朝歌:嗚嗚嗚,他們把我一個人丟下,師父! 九泉之下的妙襄公(神志不清地在議病式上劃叉叉):生死簿在此,這些人通通一波帶走! ps喻嘉言應該算是我國中醫(yī)病歷記錄的開創(chuàng)者 ☆、第 8 章 滁州自古有“金陵鎖鑰,江淮保障”之稱,交通便利,戰(zhàn)略位置頗為重要,它很榮幸地成為燕昭占據(jù)的第一個州,滁州城也成為燕昭目前擁有的最大城池。 攻下滁州后,燕昭所率領(lǐng)的紅巾軍這股始終默默無聞的反叛勢力,將很快為官府和其他叛亂者所知,這通常意味著更大的惡意即將來臨。 不過在惡意到來之前,燕昭還有時間喜氣洋洋,興高采烈地來接答應出山的薛吉。 經(jīng)過半月的調(diào)養(yǎng)恢復,薛吉的身體和精神都已經(jīng)徹底復原,神采奕奕,看上去甚至比生病之前還要康健。 燕昭對此當然十分高興,這意味著薛吉立即可以走馬上任,解決他身邊文士短缺的大問題。不過除此之外還有一件事,那就是他左看右看,都沒看見另一個人。 “薛先生,顧姑娘呢?”燕昭坐了半天,只看見薛夫人在收拾行李,就是沒瞧見顧朝歌的人影。 這小丫頭片子跑哪里去了?難道是生他和伊崔的氣,怪他們把她一個人丟在這里,所以躲在屋子里不肯出來見人嗎? 還有伊崔,也真夠無情的,當初是他提議把顧朝歌留下,如今卻不來接她。借口事務繁忙和腿腳不便,把接人的活扔給他一個人干。難道他就不忙嗎? “朝歌一早便被叫去鄰村出診了?!?/br> 薛夫人的回答出乎燕昭的意料之外。 “出診?” “是啊,除了來安村,附近幾個村子的村民生病,都找她看呢,”薛夫人一邊不放心地做著最后的行李檢查,一邊對這高高大大的青年笑道,“你以為她半個月只照顧我家老頭子一人,那不是太浪費了么?” 薛夫人話音剛落,遠遠的,有清脆的銅鈴聲響起,一下一下,如同回蕩在來安村悠長清遠的古歌。聽見這熟悉的鈴聲,薛夫人和薛吉均笑了:“小丫頭不經(jīng)念叨,這便回來了?!?/br> 顧朝歌所穿還是半個月前那一身淡青色的衣裙,她扎一條高高的馬尾辮,上面別一朵小小的山茶花,看起來像一個又文靜又能干的農(nóng)家少女。 她進門見到燕昭,先是微微一愣,隨后朝他身后看去,可惜那個想看見的人并不在那里。 “燕將軍。”她細聲細氣地叫燕昭,還是有一點怕他。 燕昭看出來了,他還看出來她腳下?lián)Q了一雙草鞋,因為走的山路過多已經(jīng)滿是泥濘。背上那個大大的竹箱籠看起來很有分量,她一手提著一個小巧的竹簍子,另一手則握著一根助她走山路的木制手杖,燕昭聽見的鈴聲正是系在手杖上的銅鈴所發(fā)出。 “顧大夫,我?guī)藖斫幽銈?。”燕昭說著主動上前,沒讓下屬動手,而是親自伸手去幫她拿手上的東西,誰知道顧朝歌驚恐地后退兩步,寶貝似的護住那個竹簍子:“你、你別過來!” ……怎么和她解釋自己并沒有惡意,六年前六年后為什么他受到的待遇毫無改善? 燕昭頗感無奈,卻在這時候聽見那小小的竹簍子里傳來“嘶嘶嘶”的細微聲響,他一愕:“里面是條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