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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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巖首先從灌木中探出頭來,好幾個月都不再長高的他已經(jīng)逐漸適應(yīng)了現(xiàn)在的身體,行動靈活地?fù)荛_樹枝。他的身后跟著一個包著頭巾面色黝黑的成年人,見老吳握著柴刀,阿巖連忙解釋:“顧jiejie,吳叔,不要怕,這是、這是我阿爸。” 也就是說,這孩子終于把族長帶來了?! 顧朝歌心中一喜,表面卻努力裝作不動聲色甚至很警惕的樣子。這對不會演戲的她來說真的很難,頂多做到面無表情:“阿巖,你把你父親帶來做什么?” “我是特地來感謝兩位對%¥的幫助的?!弊彘L叫著阿巖的夷族名,顧朝歌聽不懂,不過族長對她和吳叔的敬禮雖然古怪,倒是能看懂是感謝的意思。 “能解除山神詛咒的人一定是上天派來拯救我族的天授之人,我想邀請你們?nèi)ノ覀兊恼幼隹?,”族長開門見山直接說明來意,不講客套,他慈愛地摸著阿巖的頭,笑著道,“也請顧大夫繼續(xù)為%¥醫(yī)治,好教他能長命百歲侍奉山神?!?/br> “侍奉山神?”老吳愣了愣,顧朝歌不明白這句話的意思,但是他能猜到:“您的意思是,阿巖如果沒有身負(fù)詛咒,未來他會繼承大巫的位置嗎?” 族長微笑頜首:“正是如此。如果兩位能徹底治好阿巖的病,我也能懇請大巫繼續(xù)傳授知識給阿巖,好教他做一名合格的大巫。” 阿巖低下頭,嘟囔著嘴:“大巫的本領(lǐng)不過如此,我更想和顧jiejie學(xué)習(xí)……” “%¥!”族長叫他的夷族名呵斥他。 阿巖不甘地撇過頭去。 “如果阿巖想學(xué)的話,我可以教他的,只要大巫不介意,”顧朝歌微微笑道,“解除詛咒的方法既然上天已經(jīng)傳授給我,我就有義務(wù)教給阿巖,畢竟他是未來的大巫呢?!?/br> 才不是上天,是文一刀的手札記載的,啊她又說謊了!顧朝歌努力擴(kuò)大笑容,好讓眼睛瞇得更厲害,不讓族長發(fā)現(xiàn)她目光里的心虛。 “您要將這方法傳給阿巖嗎?太感謝您了!”族長再次向顧朝歌行禮:“請您和這位先生務(wù)必接受我的邀請,去我們的寨子里做客!” 當(dāng)然會接受啦,我都等好幾個月啦!顧朝歌兩只眼睛亮晶晶的連連點(diǎn)頭:“阿巖的病……呃詛咒需要很長的時間才能消除,我們多住一些日子,族長會介意嗎?” “不會,當(dāng)然不會!我會將屋子騰出來專門給你們??!” * 族長的熱情淳樸應(yīng)證了老吳心里的猜測,這個寨子不大,和山下小鎮(zhèn)的規(guī)模差不多,偶爾下山賣獵物和采買補(bǔ)給,或者和其他的山寨有一些通婚往來,其余時間都安樂地待在自己的寨子里。整體來說,這個寨子的人都很好說話,但是……生活條件非常非常一般。 即便族長將他們家最好的屋子騰出來給顧朝歌住,但是屋子底下搭建出來的空間用來養(yǎng)豬養(yǎng)牛,這一點(diǎn)是沒有辦法改變的。豬糞牛糞的氣味和尿sao味,以及時不時的叫聲,都讓老吳覺得回到了小時候。想當(dāng)年他就是住在這種人畜同住的房子里,所以才會讀了幾頁文一刀的札記就迫不及待奔向山下,用到處給人下生死判的方式謀生混點(diǎn)小錢,省吃儉用也要住在干干凈凈沒有異味也沒有豬牛同屋的房子里?。?/br> 想著這次不知道要在山寨里住多久,給伊大人送信的任務(wù)再次遙遙無期,老吳想著自己越變越少的養(yǎng)老錢財,心中默默流下兩條寬面條淚。尤其是看見安之若素的顧朝歌,他更加覺得心酸:“丫頭,你真的要在這地方住下去?” “不然呢?我很期待大巫教阿巖秘術(shù)呢,這種秘術(shù)一般不傳外人,大巫肯定不會教我們,可是我可以向阿巖學(xué)??!”顧朝歌的眼睛亮晶晶的,她捧著臉一臉期待:“好希望知道那是什么方法,等我學(xué)會了就可以回去救伊哥哥啦!” “你應(yīng)該帶伊大人來這地方住一下,讓他知道丫頭你吃了多少苦才成功,”老吳有氣無力地抽了一口旱煙,一臉生無可戀的表情,“不然伊大人會以為你出去玩了一趟輕輕松松就拿到了秘術(shù),唉,不知珍惜啊?!?/br> 老吳做著沒頭沒腦的感慨,顧朝歌反過來安慰他:“吳叔,你想想小城里頭,傷兵營里的氣味,那些腐爛的蛆rou,混合泥沙的血口子,夏天一到更加令人作嘔。你再想想這里的環(huán)境,就會覺得舒服多啦!” “顧jiejie給士兵看過傷嗎?”一個腦袋從門口冒出來,阿巖赤腳站在竹排搭就的板上,好奇地問:“那是怎樣的情況?” “沒有你們的秘術(shù),只能把腐rou剜掉,等它慢慢長出來,如果受傷的人身體不好,很可能會發(fā)熱死掉?!鳖櫝枰贿叡葎澮贿吅退忉專骸斑@樣的醫(yī)案有好多,如果阿巖想聽,我可以講一天呢!” “真的嗎?”阿巖雙眼都在放光,可是他的父親卻走過來,輕拍一下他的腦袋阻止他繼續(xù)問,向顧朝歌行禮:“顧姑娘,我們的大巫想見你?!?/br> 大巫要見她?! 顧朝歌頓時緊張起來,她整理自己的衣裙,不敢背裝著小刀和針的竹箱籠,光著手跟在族長后面去大巫的居所。雖然老吳會在外面等候,可是她的腦海里總是忍不住浮現(xiàn)出各種獻(xiàn)祭活人的恐怖場面。好在阿巖握著她的手一路安慰她,一路上遇見的寨子中人都友善地朝族長和她打招呼。 顧朝歌的緊張心情在走進(jìn)大巫的屋子里的那一刻達(dá)到頂點(diǎn),直到她聞見熟悉的牛糞豬糞的氣味。 大巫的屋子也和族長的一樣,友善地“和動物和諧共處”。 大巫是個膚色黝黑,皮膚皺巴巴,雙手張開如同干尸的瘦小老頭,有一頭裹在頭巾中的白色頭發(fā)和灰白的胡須。他的脖子上戴著不知名的獸骨項鏈,手中捏著龜甲,仿佛剛剛完成一次占卜,族長帶顧朝歌進(jìn)入的時候,大巫口中念念有詞,然后緩緩轉(zhuǎn)過身來,闔著的眼皮猛地睜開,一雙精光四射的眼睛盯住顧朝歌,忽然厲喝:“你是何處來的邪物,竟敢違背山神的意志!” 顧朝歌愣住。 族長也愣住,他用夷族土話快速和大巫交談,試圖告訴大巫這位姑娘是上天派來拯救阿巖的??墒谴笪讌s突然站起來,用野獸腿骨做成的巫杖指向顧朝歌,意圖敲打她的腦袋:“滾開,邪物,蠱惑人心的邪物!山神會因此降罰于我們的!” 阿巖張臂攔在顧朝歌面前不讓大巫打她。顧朝歌看見大巫露出來的手臂上萎縮了卻依然很有力的肌rou,謹(jǐn)慎地后退了一步,她想這個大巫對自己的惡意沒法消除掉,畢竟她的到來會搶他的“生意”。 既然不能和平共處,那就看誰比較厲害吧。 顧朝歌深吸一口氣,笨拙地用新學(xué)的寨子的禮儀向大巫行禮,她溫和地說:“拯救所有陷于苦難的人,這是上天賜予我這項本領(lǐng)的本意,既然是救人這樣的善事,為何神會降罰呢?”她將手放在阿巖的肩膀上,用自己所能表現(xiàn)出的最大程度的仁慈善良注視這個孩子,微笑道:“無論如何,我都會救這個孩子,這也是神讓我遇見他的本意?!?/br> “什么樣的邪神才會無視山神的意志隨意拯救不該拯救的人!他必須承受山神降給族人的怒火!”大巫揮舞著他的骨頭,激動地駁斥著顧朝歌的話,顧朝歌往族長的方向走了兩步以尋求庇佑。阿巖無措地看著他的父親:“阿爸,我什么也沒做錯,為什么要被山神詛咒……” 族長的臉色很不好看。 “我想大巫今天應(yīng)該是累了?!弊彘L如此說著,他帶阿巖和顧朝歌離開了大巫的居所,顧朝歌臨走前回頭看了一眼,大巫用惡狠狠的目光盯著她。她愣了愣,眼珠一轉(zhuǎn),忽然一把抓住族長的胳膊,驚慌失措地哭著說:“大巫是不是想要?dú)⑽遥∷难凵窈每膳?!我只是想救阿巖而已,我沒有任何惡意啊嗚嗚嗚!”謝謝自己的眼淚這么容易逼出來。 族長因為她的動作而下意識回頭望去,恰好看見大巫沒有來得及收回去的惡意眼神,顧朝歌說掉就掉的眼淚讓大巫的舉動顯得更像壞人,族長的臉色因此變得很不好看:“顧大夫是我的客人,寨子里不是沒有來過漢人大夫,他們對我們的族人都很好,顧姑娘也一樣,希望大巫不要被邪物迷惑,錯判了好人和壞人?!?/br> 大巫垂下目光,低低用土話開口:“%~#*#……”顧朝歌沒有聽懂,但是阿巖后來悄悄告訴她,這是仿佛詛咒一樣的話。 “那阿巖要保護(hù)我哦,”顧朝歌笑著說,“阿巖是未來的大巫,一定不怕大巫的詛咒之類的吧。” “當(dāng)然!”阿巖握緊他的拳頭:“我一定會保護(hù)顧jiejie!” 顧朝歌笑著頜首,并沒有想到阿巖很快就完成了他的承諾。 ☆、第63章 顧朝歌在寨子里留了下來。 雖然寨子里的老人們大都不歡迎外人,又因為她竟然能解除大巫所說的山神詛咒而將她視為怪物,敬而遠(yuǎn)之,可是因為她畢竟是族長請來的客人,老人們不敢故意趕走她。至于大巫,從她進(jìn)來的第一天就一直以敵視的態(tài)度對待她,因為她的緣故,大巫和族長的關(guān)系鬧得很僵,族長堅持不讓步。顧朝歌不會自我感覺良好地認(rèn)為完全是因為自己,她覺得,大概族長看不順眼大巫很久了,他想換自己兒子上了吧。 話說回來,寨中的年輕人和孩子很喜歡她,偶爾他們因為干活打獵之類的事情弄傷或者扭傷,這種小事不敢勞煩大巫出面,即使請求,大巫也根本不會理。比起瘦骨嶙峋像干尸的大巫來,長得好看,脾氣好,好說話,醫(yī)術(shù)也很不錯的顧朝歌成為不二選擇,因為她從不收錢,治療效果很好,常常有人將打來的獵物或者家里做的食物放在她的屋前作為感謝。 阿巖被父親逼著每日上午去找大巫學(xué)習(xí),因為父親和大巫的關(guān)系鬧僵,他學(xué)不到什么,而且還常常遭受大巫的刻意為難。阿巖不知道為什么即便這樣父親也要求他必須去,吳叔說這是做給外人看的,阿巖依然不理解為什么要做樣子。 阿巖喜歡每日下午跟在顧朝歌身后,看她搗藥曬藥,給人正骨治傷,或者聽她說一些奇怪的醫(yī)案。大概因為生長環(huán)境不同,看法也不同的緣故,阿巖沒有一般漢人對剖尸的排斥,他覺得這和打獵之后處理動物尸體是一樣的,所以他也很愛聽顧朝歌講人體的結(jié)構(gòu)。 不知不覺間,阿巖在同齡的小伙伴中獲得一個意為“跟屁蟲”的稱號。不過他不在乎,反而很自豪,因為他覺得他們都是因為羨慕所以嫉妒他。 今天和以往一樣,夏日的山林格外陰涼,經(jīng)過春天的瘋狂生長,很多草藥到了可以采摘的時節(jié)。阿巖背著竹簍,握著柴刀,跟在顧朝歌身后幫忙。老吳因為腿腳近來隱隱作痛而沒有跟來,山中的環(huán)境畢竟不如山下,顧朝歌今天出門也是為了給老吳找一些敷腿的草藥。 阿巖在她后頭歡快地唱著山歌,歌詞她聽不懂,不過調(diào)子是歡快的,聽得出阿巖很開心。顧朝歌笑笑,彎下腰來,用柴刀在一叢雜草中撥弄,她剛剛好像看見里面有一株很少見的奇藥。 看見雜草從中幾點(diǎn)紫色的小花,顧朝歌眼前一亮。她往前踏了一步,卻突覺腳下感覺不對,泥土松軟得過分,她正想把腳收回來,然而一個繩套收緊,綁住她的腳踝,顧朝歌驚叫一聲:“阿巖!” “顧jiejie,是陷阱!”阿巖聽到細(xì)微的聲響,是陷阱啟動的聲音,因為顧朝歌的動作,一根繩索從樹干的藤蔓中被抽出,繩套往上牽拉,看樣子是要將顧朝歌倒吊綁起來。顧朝歌眼疾手快將柴刀猛地深插/入泥土中,以此抵抗繩索的拉拽。 “阿巖,幫忙!”顧朝歌說話間,阿巖已經(jīng)疾奔過來,手起刀落,動作熟稔地砍斷繩索,“嗖嗖”幾聲,固定在樹上的另外半截繩索落了下來。 “誰會在這里設(shè)陷阱?”阿巖嘀咕著跑上前查看,見繩索的顏色都發(fā)白了,看起來很舊的樣子,而且陷阱的設(shè)置似乎并不完善,所以才會讓顧朝歌有反應(yīng)的時間。于是阿巖拿著半截繩索跑回來,撓了撓后腦勺:“顧jiejie,好像是一個廢棄的陷阱,獵人忘記收回了?!?/br> “是這樣嗎?可是它隱藏得很好啊,我也是見過一些陷阱的,竟然都沒有發(fā)覺,”顧朝歌奇怪地嘀咕著,“難道是我采藥太專注了嗎?” 阿巖困惑地?fù)虾竽X勺:“我也不知道?!?/br> 這件事被當(dāng)做插曲很快過去了,顧朝歌以后上山都更加小心,常常讓經(jīng)驗豐富的阿巖走在前面。但是阿巖并不能每天都跟著她,因為家里的活還需要干,而且父親也會帶他去打獵,以此教授他本領(lǐng),傳授經(jīng)驗。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每次阿巖不在,顧朝歌單獨(dú)出門,即便是去離寨子不遠(yuǎn)的周邊活動,她也總覺得有人窺視。偶爾猛地回頭望,還能聽見窸窣的聲響,可是看不見人。一次兩次是偶然,次數(shù)多了,她開始覺得不對勁,聯(lián)想到心懷叵測的大巫,她將這件奇怪的事情和吳叔說了。 老吳給了她一個建議。 于是這日阿巖被通知,他的藥方需要變化,有的藥物山上沒有,得去山下的鎮(zhèn)子上拿藥。涉及自己的病,阿巖很是緊張,阿爸也準(zhǔn)許他今日不去大巫那兒,他跟著顧朝歌一起下山,買了藥之后,顧朝歌又去買了一些繩索啊漁網(wǎng)之類的東西,看得阿巖莫名其妙。 “阿巖,你會做陷阱的吧?”顧朝歌神神秘秘地同他耳語,聽完來龍去脈,阿巖眨巴眨巴眼睛,興奮起來,摩拳擦掌:“顧jiejie,我?guī)湍?!?/br> 第二日,有寨子里的母親來找顧朝歌給孩子看病,顧朝歌看完之后,說有一味藥得臨時去采,陪伴在旁的阿巖卻突然說父親叫他有事,顧朝歌只得獨(dú)自一人背上竹簍去山中采藥。這味藥在寨子邊上就有,可是顧朝歌故意走了很遠(yuǎn)的路,裝作很辛苦又很難采的樣子。 然后,當(dāng)她小心地繞過昨日布好的陷阱,在一處小小的空地處坐下來歇腳的時候,有人無聲地悄悄走近,老練如野獸一般,緩慢地,踩在柔軟處,不發(fā)出任何聲音。眼看他離目標(biāo)越來越近,突然間,一個繩套圈住他的腳,收緊,往上猛地一提?!白サ搅耍 卑殡S阿巖的聲音,這人被漁網(wǎng)裹住全身,倒吊起來。 “*¥#!”這人試圖用他的柴刀撕開漁網(wǎng)。 “#%!”阿巖阻止他,告訴他摔下來會受傷,那人狠狠瞪了阿巖一眼:“*#¥%!”好像是在責(zé)備他偏幫漢人,阿巖因此看見他的臉,不由吃了一驚:“¥%!” 顧朝歌聽不太懂他們的土話,勉強(qiáng)猜測他們兩個認(rèn)識,她問:“阿巖,是寨子里的人嗎?” “是¥%,”阿巖指著倒吊的那個男子,那人的年紀(jì)和他父親差不多,他吃驚地告訴顧朝歌,“顧jiejie,他想殺你!” 顧朝歌也吃了一驚:“為什么?” 阿巖又開始用土話和那人交談。大概因為阿巖是小孩子,那人不屑和他說話,語氣一直很傲慢,直到阿巖用告訴阿爸來威脅那人,那人才有些怕,終于將責(zé)任推卸出去。 “是大巫,他說是大巫指使的,大巫說疾病是你帶來的,殺死你就能治好他孩子的??!”阿巖張大了嘴,他還不能理解大人世界你死我活的殘忍,他傻呆呆地看著顧朝歌,不知所措:“顧jiejie,怎么辦?” 顧朝歌仰頭看了一會,那個人見她看自己,一直不停用土話說著什么,顧朝歌勉強(qiáng)聽懂幾個詞,是罵她的話。顧朝歌嘆了口氣,對阿巖說:“去叫你阿爸來吧?!?/br> 因為是謀殺未遂,族長雖然很生氣,卻也不能拿他怎么辦,而且有大巫給他撐腰,除了訓(xùn)斥一頓,族長竟然只能把他放回去。雖然顧朝歌在族長扣押這個人的期間,好心去他的家里給他的孩子看了病,只是小兒積食,用酒曲就能治好的小毛病,等他回去的時候孩子的情況已經(jīng)大大好轉(zhuǎn)。 但是他仍然不感謝顧朝歌,堅持認(rèn)為她是邪物,是災(zāi)禍。 在寨子里這樣想的人雖然不多,可是絕對不止他一個。族長和大巫因為當(dāng)眾互相指責(zé)而鬧翻,關(guān)系因此更加惡劣。阿巖隱隱感覺顧朝歌在寨子里待著會很危險,而吳叔也建議她離開寨子去山下住,想著顧朝歌要離開,阿巖悶悶不樂。 “或許有別的法子呢?”顧朝歌摸了摸阿巖的頭:“大巫很想我滾出去,或許我可以和他談一談。” 阿巖睜大眼睛:“和他有什么好談的!”他是真的很討厭大巫。 顧朝歌說:“若他不想親自動手殺掉我的話,大概還是能談一談的?!鳖櫝璩r眨了眨眼,阿巖滿臉的困惑,可是還是去照做了。 “你直接和他要求秘術(shù),以經(jīng)方和離開為籌碼?”老吳抽了一口旱煙,聽顧朝歌這么說,他的眉頭緊鎖:“那個老干尸能答應(yīng)嗎,畢竟那是他唯一引以為傲的寶貝?!?/br> “他不離開,我就繼續(xù)留在這里和他耗。他的胡子都那么長,頭發(fā)都那么那么白了,而且醫(yī)術(shù)那么那么糟糕,只會忽悠人,”顧朝歌把雙臂打開做著夸張的手勢,鼓著胸脯,氣勢洶洶,“反正我是一定要拿到秘術(shù)的,不拿到我堅決不會走,看是他活得長,還是我活得長!” “伊大人可等不了那么久。” “大巫又不知道我是為了伊哥哥!” 老吳又抽了一口旱煙,喃喃道:“是個法子?!苯?jīng)方是個好東西,只要對癥,按照經(jīng)方的藥下劑量,一準(zhǔn)好,顧朝歌既然要給,肯定是給那老干尸能弄明白的經(jīng)方。 “可是那老干尸鬼精鬼精,知道你是為了秘術(shù)而來,就等于讓他抓著一個把柄。他或許根本不稀罕經(jīng)方,直接用這把柄制造謠言,好將你這個覬覦秘術(shù)的外人趕出去呢?” “所以我就要在阿巖身上賭一把啦!” 老吳愣了愣:“關(guān)阿巖什么事?” “阿巖去和大巫談啊,我出面,肯定會被大巫的陰謀給咔嚓的!”顧朝歌做了一個抹脖子的手勢,湊到老吳跟前問他:“吳叔,你覺得我這個想法好不好?。俊币荒樒诖?,明顯不能聽見老吳說出一個不好。 老吳很認(rèn)真地想了想,事關(guān)重大,他不能不仔細(xì)想想。阿巖是未來的大巫,如果他因為急于得到秘術(shù)而和大巫做這樣的交易,是完全合乎情理的,而且大巫也不能誣陷他偷盜秘術(shù),因為秘術(shù)是阿巖理應(yīng)掌握的。 而且他長期跟在顧朝歌身邊,又是族長兒子,阿巖想要拿到經(jīng)方和趕走顧朝歌,是非常簡單的事情,大巫不會懷疑。 唯一的問題就是——“阿巖太小了,他還沒滿十一呢?!眳鞘逭f。 “不小啦,阿巖說等他滿十一,他阿爸就要給他挑媳婦了?!闭永锏娜顺捎H普遍早,他阿爸如果不是因為前一個媳婦死了,過了好幾年才再娶,阿巖現(xiàn)在可不止這么點(diǎn)點(diǎn)大。 老吳反駁她:“和老干尸談交易,能有娶媳婦那么簡單?” “所以是賭一把啊,不然你有更好的辦法?”顧朝歌問,老吳語塞,他其實(shí)想到可能的后果,也想到更瘋狂的補(bǔ)救辦法,可是都太野蠻,好像不適合拿出來和顧朝歌這丫頭商討。老吳眉頭緊鎖想了半天,最終嘆了口氣:“但愿那孩子靠譜?!?/br> “我的運(yùn)氣一向很好?!鳖櫝栉⑿?。她想著如果實(shí)在不行,就把這個大巫一路綁回蘇州好了。到了蘇州,伊崔肯定有辦法讓大巫開口的! 伊崔如果知道,他一定很希望是上面這種法子,這意味著他可以早一點(diǎn)見到顧朝歌??上У氖?,阿巖小朋友真的“很靠譜”,接到顧jiejie交待的任務(wù)后,他激動了好幾天,沒有誰有他那樣豐富的“對敵”經(jīng)驗。他興奮地計劃了好幾天怎么說話,反復(fù)演練給顧朝歌和吳叔看,直到他們覺得他看起來“像個大人”了,他才胸有成竹地“出征大巫”。 而且可能是被大巫最近為難得太狠了,阿巖這孩子沒有和顧朝歌和吳叔說,竟然就自由發(fā)揮,趁夜悄悄潛入,大巫沒有防備,在睡夢中被捆在柱子上。大巫根本不相信阿巖一個小孩子敢對他怎么樣,關(guān)于秘術(shù),他一個字都不肯說,誰知道在威脅不成,交易也談不攏的情況下,阿巖憤怒之下,一把火點(diǎn)著了屋角堆積的柴火,因為近來山中也到了炎熱的時節(jié),火勢嗖的一下竄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