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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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上沈泊安咳嗽了幾聲,姜醒提議順路去買點感冒藥,沈泊安說不用。 車開到小區(qū)門口,姜醒看見前面站著一個人。 沈泊安也看到了,他把車停下了。 姜醒瞥了兩眼,認(rèn)出了那人—— 江沁寧,沈泊安的學(xué)生。 “我過去一下。” 沈泊安說完下了車,姜醒看到他大步走過去。她看著他的背影,有片刻的失神,之后打開車門,也下了車。 江沁寧正要喊沈泊安,遠遠看到姜醒也過來了,愣了一下才喊道:“沈老師。”目光卻繞過沈泊安望向姜醒,“咦,師母回來了么?!?/br> 姜醒已經(jīng)走了過來,江沁寧正正經(jīng)經(jīng)喊了聲:“師母?!?/br> 她明明比姜醒還大一點,卻要喊姜醒師母,這多少有點怪異。 但姜醒好像不覺得有什么不自在,很隨意地對她點點頭。 江沁寧把手里的袋子遞給沈泊安,說了兩句話:“今天開會大家看沈老師咳嗽有點擔(dān)心,托我買點藥過來。我不知道師母回來了,打擾了?!?/br> 她說得從容大方,恰到好處地表示關(guān)心和抱歉,聽起來很妥帖。 卻禁不得細品。 沈泊安沒有猶疑地接過藥,道謝后問她:“你怎么過來的?” “打車來的。”江沁寧說,“哦,我該走了?!?/br> 沈泊安想說什么,姜醒突然說:“泊安,你送送啊,這么晚不安全吧?!?/br> 江沁寧忙說:“不用了不用了?!?/br> 沈泊安卻對姜醒說:“那你自己先上去?!?/br> “嗯?!?/br> 車從面前開走,姜醒站了一會,轉(zhuǎn)身進了小區(qū)。 ☆、第2章 第二章 姜醒沒有等沈泊安回來,洗了澡就上床躺著。她一向嗜睡,但這天卻很難入眠,醞釀了近一個小時也無睡意,正煩躁時沈泊安回來了。 外面的動靜不大,但還是能聽到他進了衛(wèi)生間。 十幾分鐘后房門開了,沈泊安沒有開燈,用手機的屏幕光照著路走到床邊。 姜醒感覺到他在她身邊躺下了。 她的身體忽然繃緊。 不是緊張,而是不自在,不適應(yīng)。 意識到這一點比這種感覺本身更令人難受。 還好沈泊安也沒有再靠近,他們各踞一方位置,彼此相安無事。 這晚姜醒很晚才迷迷糊糊睡過去,醒來日頭大好,身邊人已經(jīng)走了。 姜醒沒換衣服,走到陽臺吸了幾口氣。就在這一秒,她突然想,如果、如果沈泊安開口,那么就…… 想到一半心頭滯悶,不知為何,大夏天的竟有點發(fā)抖。 下午姜醒接到一個電話。 打電話的是她jiejie姜夢,她們平時聯(lián)系不多,所以突然打電話來肯定不是因為小事,果然說了沒兩句姜醒就變了臉色,掛了電話急匆匆地收拾行李趕去機場。 上了飛機才想起沒有通知沈泊安。 兩個小時后姜醒下飛機,直接打車去了醫(yī)院,姜夢在住院部大門口等著。姜醒與她會合后急著往病房跑,卻被姜夢拉住。 姜夢說:“先別去?!?/br> “我得去看看?!苯鸦爬锘艔?,被汗浸濕的臉異常蒼白。 “姜姜你聽我說,”姜夢皺著眉,看向她的目光帶了點說不出的悲憫:“我剛試探地提了一下讓你回來看看,爸就發(fā)了脾氣,媽削好的蘋果他直接砸地上了,說要叫你回來得等他死了?!?/br> 姜醒突然僵在那,最后一縷夕陽也褪了,天邊好像一瞬間暗了。 她默默站了很久,手攥得死緊,姜夢松手了,她仍一動不動,最后慢慢低下了頭。 晚上有護工在醫(yī)院照料,姜夢便先送姜母回家。她們出來時經(jīng)過醫(yī)院的花壇,那里有兩顆小松樹。等她們走遠了,姜醒從松樹后面走出來。 一個小時后姜夢打來電話,姜醒去她說的路口等她。沒過多久,姜夢開著車來了。 姜醒被帶回了jiejie的公寓。 “吃點填填肚子?!苯獕舳藖硪煌朊?。 姜醒沒什么胃口,隨便扒拉幾口就不再吃了。姜夢勸了兩句,見她一副失神的樣子,只得嘆口氣把碗筷撤了。 “姜姜你不要怪爸?!苯獕敉蝗徽f。 姜醒搖搖頭。 姜夢看了看她,“當(dāng)年的事每一件你都沒做好,爸那個脾氣,也不怪他氣到現(xiàn)在,這事哪有多嚴(yán)重,分明是你們自己弄巧成拙了。” 頓了下,又說,“你年紀(jì)小,性子又軸,我原先還想沈泊安那個人穩(wěn)重,比你大點也能管住你,現(xiàn)在想想,他腦筋也不清楚的?!?/br> 說到這,又?jǐn)[擺手,“哎,說這個沒用?!?/br> 姜夢站了起來,末了補上一句,“明天起來早點,趁爸還沒醒,你或許能過去看一眼?!?/br> 但姜醒不想只看一眼。 她戴著口罩在醫(yī)院徘徊一整天,假裝若無其事地走過病房門口。走得太頻繁,連護工都注意到了,問她是不是來探視。她搖頭否認(rèn),也不敢再待。 以前天真幼稚,總相信多熬熬父母就會妥協(xié),畢竟是親生的,總不會一輩子都不認(rèn)了。直到這一刻才突然沒了把握,驚覺大約自己做得太過分,讓他們傷了心,裂隙過深,連血緣親情也沒法縫補。 那些年,她眼里心里都是沈泊安,從沒有回頭想想這個。 明明早熟,卻不懂事,一點心思全顧著那份感情了。 十三歲見到沈泊安,十五歲偷偷和他在一起,被家里打了幾次也不肯跟他分,十七歲瞞著家人更改志愿,為了去讀他任教的學(xué)校,從南方跑去北方,二十歲畢業(yè),那年暑假又為沈泊安的事跟家里賭氣,好像怎么也沒法說服父母接受這份感情,激忿又惱怒,一氣之下拍了婚紗照,請柬發(fā)遍親朋好友,就這么把酒席辦了,指望先將一軍。 誰料,這一鬧,跟家里的關(guān)系算是徹底破了。 這一路走來,姜醒向來認(rèn)為自己無畏無懼,也不承認(rèn)有大錯,反而怪責(zé)他們老古板、□□霸道、逼人太甚。 到今天,才陡然恍惚起來,有些想不清楚了。 * 姜醒在出租車上接到了沈泊安的電話。 她昨天給他發(fā)過一條短訊,沒說回家,只說臨時有點事處理,沈泊安以為是工作上的事,她也沒有多解釋。 沈泊安打電話是為了問她什么時候回去,因為他下午五點要出發(fā)去鄰市參加一個研討會。 姜醒這才意識到她身上沒家里鑰匙,昨天走得太匆忙,好像把鑰匙落在了鞋柜上。難怪沈泊安會突然打電話告知她行程,他一定是看到她沒帶鑰匙了。 懊喪之時沈泊安已經(jīng)在那邊催促了:“確定好了么?我去機場接你?!?/br> “不用?!苯颜f,“你忙你的,我應(yīng)該能趕回來,我自己過去拿?!?/br> 那邊應(yīng)了聲“好”就掛了。 姜醒買了最近的班機票,出機場時四點半,外面的天灰蒙蒙的,她剛打上出租車雨就落下來了。 同一時間手機進來一條短信,是沈泊安的。行程有了改變,他要提前走,已經(jīng)找了學(xué)生給她送鑰匙。 姜醒看完后給他回:知道了。 出租車一直把姜醒送進學(xué)校,法學(xué)院的辦公室都在t大校園最里面的辦公樓,姜醒以前來過幾次,對路很熟,給司機指個路不成問題。 暑假還沒結(jié)束,學(xué)校里人不多,路上挺空蕩,雖然下雨,車還是開得順暢,不一會就到了。 沈泊安的辦公室在五層最東邊,門是鎖的。 姜醒站在走廊里等。 等了大約一刻鐘的樣子,那邊終于跑來兩個男生,都戴著藍色帽子,一個穿灰色襯衫,一個穿黑色t恤,一人抱著一個大紙箱,紙箱邊緣被雨淋出一點濕印。 跑在前面的灰衣男生當(dāng)先喊道:“誒,那是師母么,師母已經(jīng)到了!” 說完加快了腳步,幾步跑到姜醒面前,等看清了姜醒的樣子似乎有點驚訝,愣了愣才趕忙道歉:“師母,我叫孫程,沈老師讓我送鑰匙的,對不起,我們來晚了?!?/br> 姜醒這才看清他戴的帽子上印的字母,那是沈泊安負(fù)責(zé)的一個學(xué)術(shù)會議的縮寫。姜醒并不陌生,她三年前還曾做過會議志愿者,幫忙接待外國學(xué)者,當(dāng)時也戴了一頂類似的帽子。 姜醒沒讓思緒跑遠,看了一眼就接上話:“沒關(guān)系,我也剛來?!?/br> 孫程放下紙箱,抹一把汗,說:“那師母你稍微等等,我先開下門,我們把這些材料放進去就給你鑰匙?!?/br> “好?!?/br> 孫程很快打開了門,招呼同伴:“陳恕,你快點?!?/br> 說著抱起紙箱進了辦公室,被他催促的男孩這時也到了門口。 姜醒隨意瞥了一眼,后面男生抱的那個箱子明顯更大更滿,里頭全是書。 姜醒視線動了動,剛朝那男生側(cè)臉望了一眼,他就進去了。 這一眼讓姜醒覺得有點古怪。 好像在哪見過似的。 她想走近再看一眼,孫程出來了。他拔了鑰匙遞給姜醒,“師母,給。” “謝謝?!苯呀舆^來。 這時孫程看了看她,問:“師母,你沒帶傘嗎?外面雨很大啊?!?/br> 姜醒轉(zhuǎn)頭望望走廊盡頭的窗戶,外面果然還是蒙蒙一片。 孫程猜到她大概真沒帶傘,便說:“師母我送你下去吧,我們有把傘在二樓檔案室那邊,我去拿給你?!?/br> “你們不用么?”姜醒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