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醒似乎料到他要講這個，聽完后沒有明顯反應，只低頭沉默一瞬，抬起頭時笑了一下。

    “我早就不在意那個了?！彼f，“是誰安排的都無所謂，你參與不參與也無所謂?！?/br>
    她說得平淡，陳恕看著她，她白凈臉龐找不到一點表情，仿佛真的不在乎了。

    那件事不是愉快的經歷，她放下或忘掉都是好事，是正確的。但……

    它曾經刺一樣梗在他心口大半年，后來也不曾徹底忘掉，因她走得不聲不響，他沒機會同她解釋。

    如今居然這樣碰上，他驚訝過后，第一反應便是向她澄清。他想過她或許不信他，也想過她或許一開始就沒有誤會，但沒指望她是這樣的回應。

    不在意那件事，所以他有沒有害她，他是不是無辜的，也都不在意。

    陳恕微微斂眸，沒有再講話。

    兩人沉默地站了一會，姜醒說：“時間不早了，回去休息吧?！?/br>
    陳恕點點頭，同她道別，然后開門走了。

    這段對話如此短暫，他們甚至沒有想起給對方一句簡單俗套的重逢問候。

    這夜姜醒依然沉沉睡去，只是夢中很不安穩(wěn)，醒來時全身汗?jié)瘢蟊仇ず?。正是早上六點，她起床去后面露臺收回衣服，進去衛(wèi)生間沖澡。

    洗完后感覺全身通爽，坐在小沙發(fā)上一邊吹頭發(fā)，一邊聽完兩首歌，然后去樓下廚房。

    孫瑜每天上午十點才來店里，因此姜醒早飯都是自己解決，她記得冰箱里還有一些儲備，隨便做個早飯不成問題。

    但沒想到有人比她更早，已經搶先占了廚房。

    姜醒站在門外，看里頭男人忙忙碌碌。他穿著襯衣長褲，卻系了個土氣的紅格子圍裙，畫風略顯詭異。姜醒仔細看了兩眼，猜測那個圍裙八成超市買米時送的。

    陳恕正在專心煎蛋，并沒有注意到有人下樓來了，直到煎熟兩個雞蛋裝到盤子里，轉身去拿掛面時才看到門外的人。

    他有一瞬的愣怔，隔了兩秒反應過來，要去拿掛面的那只左手也同時放下來。

    “……你起來了？”

    姜醒點了下頭，目光從紅格子圍裙移到他臉上。

    “你煮雞蛋面吃？”她問。

    “嗯?！彼氲绞裁?，問，“你要用廚房嗎？我……”

    “不急，你先煮，我待會來?！苯颜f完轉身往外走。她沒有上樓，走進前面廳里隨便找張沙發(fā)坐下了，從旁邊書架上抽本書翻看。

    才讀了一段文字，陳恕就過來了。

    姜醒抬起眼，陳恕站在書架旁，一只手還拿著鍋鏟。他問：“你……吃不吃雞蛋面？”

    姜醒愣了一下，然后說：“煮多了嗎？”

    “……對。”他又說，“我還蒸了點香腸，你吃么?！?/br>
    “好啊?！苯押仙蠒酒鹕碜呓?，“那我不用做早飯了?！?/br>
    “嗯，快好了，你等一下?！?/br>
    他說完，捏著鍋鏟往廚房走。

    幾分鐘后，他端了兩碗面出來，放到桌上，姜醒說：“我去端香腸。”

    “很燙，我去。”

    “沒事，我來?！苯讶チ藦N房。

    香腸是用小碟子裝的，剛蒸好，的確很燙，姜醒用洗碗巾包著碟子捧過去，走到半路陳恕上前伸手接下。

    兩人在桌邊坐下，各自吃面。

    雖然是普通的雞蛋掛面，但陳恕把雞蛋煎得很香，吃起來口感不錯，姜醒吃完一個竟覺得意猶未盡，面湯味道也好，香腸蒸得也軟，跟姜醒每天早上煮的速食湯圓比起來，這頓早飯很不錯了。

    吃完后姜醒跟陳恕道了謝，順便給了中肯的評價：“你做東西挺好吃?！?/br>
    “只是煮個面?！标愃∑鹕砟眠^空碗，要去廚房洗。

    “我洗碗吧?！苯颜f，“你要上班吧?！?/br>
    “不急，時間夠的?！?/br>
    陳恕洗好碗，又上樓收拾了一下，七點十分拿著公文包下來。

    姜醒還坐在下面看書，見他下樓，問：“走了？”

    “嗯?！彼陂T口停下腳步，看了看她，說，“再見?！?/br>
    “再見?！?/br>
    陳恕打開門出去了。

    姜醒看完兩頁書，去廚房倒水喝，離開時發(fā)現灶臺角落躺著一只手機。早上只有他們兩個進過這廚房，不是她的，那么就是陳恕的。

    他看上去是個認真嚴謹的人，沒想到居然也會落下東西，實在有點出人意料。

    姜醒拿起手機走出廚房，打算替他保管一下。畢竟等到十點書吧開門，廚房就會有別人進去了。

    誰知剛走出廚房，手機就突然震動起來，屏幕上顯示來電人：秦淼。

    貿然接別人電話不合適，姜醒便沒理會，將手機放到一邊，打算等它自己消停，誰知對方格外有耐心，鍥而不舍地打了好幾個，手機一直在震。

    說不定是有緊急的事呢。

    這樣想著，她點了“接聽”。

    電話剛一接通，那頭一個女孩的聲音急火火沖進耳朵——

    “喂，陳恕，你死哪去了，干嘛不接電話？”

    ☆、第11章

    第十一章

    對方連珠炮似的語氣讓姜醒怔了一下。

    她沒作聲，對方更加著急，“聽到我說話么？你手機壞了啊，怎么沒有聲音？”

    這時姜醒開口解釋：“陳恕不在，他手機忘記帶走。”

    電話那頭安靜了一秒，對方顯然覺得意外，但很快反應過來，問：“請問你是誰？他手機落在哪里了？”

    “落在住處，我是他鄰居。”

    對方“哦”一聲，仿佛松下一口氣，說：“七月書吧是吧，剛好我要經過那邊，我來拿一下。”

    姜醒自然沒有異議，應道：“好?！?/br>
    講完電話，大約過了十分鐘，有人推開玻璃門進了書吧。

    姜醒抬頭看到一個短發(fā)女孩走進來。

    女孩看到她，先是一愣，隨后打量了她一下，微笑著打招呼：“嗨?！?/br>
    姜醒站起身，從桌上拿過手機：“打電話的是你吧。”

    女孩說：“對，是我?！?/br>
    姜醒將手機遞給她。

    女孩說：“謝謝你?！?/br>
    “不客氣。”

    “哦，那我先走了，再見。”

    “再見?！币娝鲩T，姜醒重新坐下，把剛剛看的那一頁讀完。

    姜醒窩著看了一天書。下午三點，書吧人少，孫瑜很清閑，親自做了小餅干，又給姜醒煮了牛奶。

    這待遇不是每天都有，姜醒受寵若驚：“勞煩孫老板了。”她笑著接過牛奶。

    “貧嘴?！睂O瑜坐到她對面，說，“怎么樣，昨天見到陳先生了吧，人是不是不錯？”

    姜醒喝口牛奶，“嗯”一聲，“是不錯?！?/br>
    “我就說嘛，年紀不大，人倒蠻穩(wěn)重，對人也禮貌，現在這樣的年輕人很少了?！?/br>
    姜醒跟著點點頭，表示同意。

    孫瑜又夸了幾句別的，姜醒只是聽著，不發(fā)表意見。

    接著，兩人聊起家常，孫瑜突然神秘兮兮地笑了笑，說：“姜姜，跟你商量件事?！?/br>
    “什么事？”

    孫瑜說：“之前跟你說的那位何律師，有印象吧？”

    姜醒眼皮微動，神情多了絲警惕，“你打什么主意呢?！?/br>
    孫瑜面露懇求：“姜姜，你去見見人家吧，就一面，看不對眼就算了?！?/br>
    “你怎么又這樣?！苯寻櫭?。

    “我朋友都央求幾次了，話都說出去了，她也不好跟人家交代呀，再說，你年紀不小了，難道真要一直耽誤下去么，你媽每次打電話催我勸你，你去試試也沒什么不好?！?/br>
    姜醒低頭不語，孫瑜急了，“姜姜，你是不是還記著那混蛋呢。”

    “沒有?！?/br>
    “這話誰信，都四五年了，你離了他就一直單著，跟別人試都不試，你這態(tài)度一看就沒放下?！?/br>
    姜醒不知道如何跟她說，只好解釋：“也不能隨便拉個人就試吧，這又不是買衣裳?！?/br>
    孫瑜不滿，“誰讓你隨便拉一個了，這個何律師我朋友很熟的，各方面都不錯，你好歹去見見，我也好跟你媽交代?！鳖D了下，又說，“姜姜，你要是真放下了從前，就聽我的話去試試，你再這個樣子，那就是沒放下?！?/br>
    姜醒沒轍，“好了，我去還不行么?！彼酒鹕?，“不說了，我去接你兒子?！?/br>
    逃避的態(tài)度如此明顯，孫瑜豈會看不出來，但姜醒剛剛那句已經松口了，孫瑜見好就收，不再多說，從吧臺那拿出車鑰匙給姜醒，末了交代一句，“那就這么定了，晚上我跟人家約時間?！?/br>
    姜醒“嗯”一聲，接過鑰匙走了。

    今天是周五，放學的時間比平常早，三點四十左右學生就出來了。

    姜醒帶小西坐上車，幫他綁好安全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