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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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高明皓念念不忘的那輛閑置的越野車,出發(fā)之時就被陸澤一直停在機場的停車場里。喬喬客氣地搖搖頭,“不用了,我出租車就好,我還要去別的地方?!?/br> “去哪里都行,我送你。” 看陸澤堅持的樣子,喬喬輕輕抽出自己的手腕答應了,她現(xiàn)在實在沒有多余的力氣爭執(zhí)。 出了機場撲面而來的冷冽空氣,實在與海邊的暖冬不同。走進停車場,遠遠地就能看到陸澤那輛異常彪悍硬朗的體積遠超普通車型的越野車。 即使心思有些亂的喬喬也仍忍不住想到,從前看陸澤開這種風格的車只覺得和他氣質(zhì)有些不符,現(xiàn)在才會想到,這款國內(nèi)少見的昂貴車型,最出名的特色是異常的抗撞,甚至可以防彈。而高明皓之前提過,陸澤買了一模一樣的兩輛,b市開的也是這款。 陸澤的過去,在這種心思異常敏感的時刻,悄悄地扎了一下喬喬的心。 喬喬需要先回一趟外婆家,陸澤便送她過去。路過門衛(wèi)的時候,喬喬卻被喊住了。門衛(wèi)大爺和喬喬說,過年的時候,有孕婦來找過她,大爺說喬喬她們一家去海邊度假一個月,一個月之后才回來,對方卻什么口信也沒有留下就離開了。 深吸一口氣,喬喬點頭表示知道了,去外婆家里,把積壓六年多未曾碰過的房產(chǎn)證取了出來。 陸澤再把喬喬送回她從前長大的小區(qū),到了小區(qū)門口,喬喬便喊陸澤停車,“這里就好了,我走進去就行。你去忙你的吧,謝謝你送我過來?!眴虇滔虢忾_安全帶下車,卻被陸澤阻止了。 “我陪你去。”陸澤探身過來,把副駕駛的安全帶又替她系上了,“我沒有別的事,物業(yè)的電話是我先接的,所以我都知道了,我陪你去。” 喬喬愣愣地坐在副駕駛上,所以陸澤專門飛這一趟,就是為了陪她?陸澤在低頭幫她扣安全帶,兩人之間不過相距數(shù)厘米,安靜的車內(nèi)呼吸可聞。 “謝謝你,但是真的不用,我一個人可以處理。” 扣好副駕駛的安全帶,陸澤抬頭看著喬喬,深邃的眼神里似有疼惜,低聲道:“我知道你一個人可以?!彼焓置虇痰念^頂,“但是我堅持?!?/br> 喬喬一時什么話也說不出來,仍由陸澤重新發(fā)動車,送她進去。 回過神來的喬喬指引著陸澤在小區(qū)里穿行,不一會兒就遠遠看到一棟居民樓前坐著好些人,兩個老人和一個孕婦穩(wěn)坐如泰山,旁邊還有人在不停地勸。 “你別陪我下去了,我一個人下去就行,其實就是點私事,不會怎么樣的,沒關(guān)系?!眴虇虒﹃憹烧f道。 停車熄火,松開安全帶,陸澤扭頭認真地和喬喬說道:“對方是老人是長輩是孕婦,對你動手你怎么辦?”有時候單身女孩子最大的問題就在于沒有威懾力,搶劫的會挑單身女孩子下手,猥瑣的會挑單身女孩子尾隨,就連跑裝修如果你一個單身女孩去談價,人家都要多宰你兩刀。 陸澤的擔心讓喬喬輕輕微笑,她一直打算一個人過一生,對這些早有心理準備,如果這些都處理不了,又談何堅持獨身呢。 可惜陸澤固執(zhí)起來也是很固執(zhí),不論喬喬怎么說自己一個人可以,他都是不聽的。就像昨天在夜里的海邊,固執(zhí)地一定要坐在她旁邊一樣。 沒轍的喬喬只好讓陸澤又開車出來,在小區(qū)外面找到了一家裝修公司。喬喬進去就問道:“我需要鐵條封門,最快的速度,麻煩找盡量壯一些的焊工過來?!?/br> 這要求就有點令人側(cè)目了,對方有些猶豫,這是要干什么?拆遷糾紛嗎? 喬喬拿出房產(chǎn)證,“我的房子,我需要把門窗都焊起來,越密越好,你可以帶人先和我去物業(yè)確認我是業(yè)主再焊門。兩倍價格?!?/br> 這種快錢,還是業(yè)主本人的房子,那便沒問題了。包工頭喊來幾個壯實的焊工抗上鐵條,便和喬喬他們過去了。 到了物業(yè)那里,給喬喬打電話的那個工作人員李大叔,大冬天的累得滿頭是汗正在吃方便面?!敖ィ瑔绦〗隳憧伤銇砹?。這是干嘛?要封門?這套房子你不要了?哎……好吧好吧,這么多年你也沒住過……” 李大叔和包工頭帶來的幾個焊工確認了喬喬是業(yè)主,喬喬便先預付了一半的訂金,讓他們當自己是去裝修的,直接上樓封門。 喬喬的爺爺奶奶和后媽原本是坐在樓梯門口堵門不讓進出的,然而幾個五大三粗的精壯漢子一臉彪悍地扛著鐵條說別耽誤他們進去給別家裝修,看上去就駭人的很,他們便老老實實地挪開了。 封門的工人已經(jīng)上去了,喬喬便過去了,陸澤依然沉默而耐心地陪伴在她身邊,不說話,但也不肯離開去車上等她。 看到喬喬過來,她的爺爺奶奶和后媽一時竟說不上是激動還是怨憤,再看她身邊還有個出色的年輕男子,開的車一看就價值不菲,更是情緒復雜。 江爺爺先開了口,倒也沒沖突,而是感慨萬千地指了指兒媳婦,“江喬哪,看看,你新媽給你懷了個弟弟,我老江家可算是有后了?!苯棠谭鲋瓷先ゲ贿^三十多的懷孕兒媳婦,張芳撐著腰沖喬喬笑笑,“江喬,我們沒有惡意的。就是聯(lián)系不上你,去你家那邊門衛(wèi)說你們?nèi)ズ_叾燃僖粋€月,你的手機號我們也沒有,這不是沒辦法嘛?!?/br> 一直以來喬喬總是盡量溫和禮貌地維持場面,從不卸下她社會化的那張面具。這是第一次陸澤看到她如此激烈而棱角外露的一面,喬喬冷眼看著自己的親人來和自己打招呼,連一絲客氣都欠奉,“別喊我江喬,我不姓江。這套房子也不姓江。還有什么事?” 聽到樓上傳來突突突的焊門聲,幾人臉色一變,卻不敢沖上樓去直接阻止那幾個看起來就一臉兇悍的工人,畢竟懷著身孕,孫子最大。挺著肚子撐著腰的張芳柔柔弱弱一副要哭出來的樣子,“江喬,都是一家人,何必鬧成這樣呢。我肚子里的也是你親弟弟啊,也是你爸爸的親骨rou啊……當年的事我也付出代價了,養(yǎng)了這么些年才懷上第二個,就不能當事情都過去了嗎?” 看著張芳如同依人的小鳥一般柔弱著梨花帶雨著,喬喬也懶得糾正對方她的名字了,因為她發(fā)現(xiàn),不管對方喊她江喬還是喬喬,都讓她覺得惡心。喬喬回以一個平靜的笑容:“告訴我要有個親弟弟了,還有什么事呢?” 張芳猶猶豫豫地哭訴道:“我們也是沒辦法啊。本來就和公婆一起住,現(xiàn)在我懷孕了,再加上你爸,那個兩室一廳擠得是滿滿當當。等你弟弟生下來,我娘家人來照顧月子住哪里?你弟弟怎么辦?你是不知道啊,現(xiàn)在養(yǎng)個孩子有多貴,奶粉尿布,上學讀書,學區(qū)房。這還是老江家的獨苗,長大了連個娶妻生子的地兒都沒有。你也心疼心疼你爸,他都多大年紀人了,還在外面奔波,課余還得兼職賺錢,他也沒忘過你媽啊,每年到了初八人都找不見,當年這套房子給了你,你說改姓就改姓,你爸也沒說把房子收回來啊。這要不是真的生活艱難,我們也不會來找你。”張芳揉揉哭地紅腫的眼睛,拍拍婆婆扶著自己的手,嘆道:“我知道你心里其實是個孝順孩子,說帶外公外婆海邊玩一個月就玩一個月,花錢都不眨眼的。你看你現(xiàn)在長大出息了賺錢了,戶口也落在b市了,這邊兩套房子扔在這里空著,連個租金都不賺,與其空著,不如讓你爺爺奶奶搬過來享個清福啊。” 一邊哭泣一邊伶牙俐齒,一邊示弱一邊強調(diào)懷的是你弟弟,一邊說心疼她爸這些年辛苦一邊說房子空著不如孝順爺爺奶奶,話里話外一頂血緣加一頂孝道的大帽子扣下來,又年輕又柔弱,話說的也好聽,難怪她爸當年呢。 喬喬看著張芳表演哭訴夠了,微笑著回復:“生活艱辛,養(yǎng)兒養(yǎng)老養(yǎng)家不易是吧?怕什么呢?有情飲水飽啊,你有真愛??!有真愛的人,不怕世俗不怕流言不怕一紙婚書不怕家有妻女,什么都不怕。住什么房子呢,風餐露宿街頭也值得?。 ?/br> 如此尖銳的喬喬,刺的張芳臉色一白,扶著肚子就開始哼了。婆婆心中著急她肚子里的獨苗江家的根,趕緊扶著她找地方坐下來,江爺爺被這話刺的面紅耳赤,往前一步怒道:“不肖!江家白生了你這個賠錢丫頭!”一步還沒跨過來,陸澤整個人往喬喬面前一擋,光是身高就給人以強烈的壓迫感,讓老人家半步又收了回去。 江奶奶訥訥地看了一眼陸澤,“喬喬啊,這是你對象啊?”其實喬喬本來就是江喬的小名,奶奶喊起來也并無不順。 冷淡的陸澤根本不搭話,只是面無表情地擋在了喬喬的面前。喬喬也不可能挑這時候去解釋陸澤不是她男朋友,他們便誤會了。 張芳看看陸澤俊美頎長的樣子,再想想自己嫁給一個大自己十幾歲的男人,如今卻連住的房子都緊緊巴巴的,不由得悲從中來,抹著眼淚說道:“江喬,你看你現(xiàn)在男朋友開的一輛車都夠我們幾套房子了,又何苦這樣為難我們呢?!?/br> 喬喬根本不屑于和她進行這種口舌之爭,剛要開口,手里的手機響了,喬喬拿起來一看,即使是11位沒有留存的手機號,她也知道是誰打來的。 接通電話,那邊的聲音激動而顫抖,“喬喬,喬喬……你終于給爸爸打電話了……我就在你mama的墓前呢,今天是她農(nóng)歷生日,爸爸沒忘……” 喬喬忍不住閉了閉眼,冷聲道:“江建國,她不需要你的這種記得。你現(xiàn)在這種情緒,不過是為了讓你自己的良心好過一點。”喬喬掃了一眼張芳的肚子,“你老婆和你父母現(xiàn)在在我這里鬧房子,你如果不能盡快過來把他們帶走的話,我就不保證什么了。畢竟二十幾年來覺得沒有兒子,就等于人生白過、愧對祖宗的人是你們江家?!?/br> 喬喬這話說得,江建國的聲音立刻著急起來,“喬喬你別沖動,有話好好說,我馬上過來,你……你后媽她肚子里是你弟弟啊……” 聽喬喬掛電話最后說的那句話,張芳被氣得夠嗆,也不裝哭了,“什么叫做不保證什么?江喬,你別欺人太甚!你別以為我不懂法,后來我研究過了,當年你mama過世的時候,那些財產(chǎn)應該先夫妻平分,再平均繼承!你身為女兒只有八分之一的繼承權(quán)!你憑什么拿一套房?但是你爸給你了!你居然還這么說,白眼狼!” 喬喬溫柔地笑笑,“難為你還研究了繼承法。嗯,我也研究過,所以為了避免這種情況的發(fā)生,我二十一歲那年就立了遺囑,還是效力最高的公證遺囑,確保我哪天死了,遺產(chǎn)一分錢也不會留給冒出來的弟弟,開心嗎?” 這話說的,讓他們一時都不知道該如何接話。誰也沒想到當年21歲的喬喬會去立遺囑,但是喬喬自己卻想到了。她甚至早已預見了自己想要獨身一輩子的將來,一眼望到了自己死后可能次序最高的繼承人是同父異母的弟弟,然后立了個遺囑。 然而有個人,在18歲那年做過和她一樣的事。 陸澤輕輕握住了喬喬的手。喬喬微微掙脫,卻掙脫不開。陸澤一直沉默不語,尊重她之前在車上表達的意愿,并不參加她的家事。只是在對方激動起來的時候站在前面遮住她,只是聽出了她淡笑語氣下的哀傷,然后溫暖有力地握住了她。 等到江建國趕到的時候,第一時間從車上沖下來,緊張地檢查張芳的肚子,“疼不疼?去不去醫(yī)院?孩子有事嗎?”張芳氣得錘他,“每年都玩失蹤!就你有良心!你看看你生的狼心狗肺的女兒!你好心好意留一套房子給她,她倒是年紀輕輕立了遺囑,就為了防著她弟弟!” 江建國唯唯諾諾地應著,有點期待,卻又有點害怕見到多年未見的女兒。他還記得當年在這套房子里,一臉木然的喬喬對他說,江建國,我要改姓,遺產(chǎn)里我要這套房子,條件你可以開,另一套和車和現(xiàn)金你都可以拿走,但是我要這套房子。 當時頭痛欲裂的江建國拿她沒辦法,便同意了。張芳肚子里是兒子啊,張芳小他十幾歲,她也只是想要個名分而已,他也只是想離婚而已,怎么知道就鬧到了這樣的地步。 從那天起,她不再姓江,也再沒有喊過他一聲爸爸。可惜張芳肚子里的孩子也沒保住,直休養(yǎng)了這么些年,才又懷上了,好在又是個兒子。 身為家里唯一的頂梁柱,江建國至少對內(nèi)說話還是頂用的。他把父母和妻子塞進車里等他,自己去和喬喬溝通。 坐在前座的張芳心中氣悶,她也不過大喬喬八歲而已,當年看江建國兩套房,又有車,中專當個語文老師一派儒雅范兒,說話有內(nèi)涵,時不時帶點外面的課還有外快,覺得年紀大一點也無所謂,正好疼人啊。哪知道現(xiàn)在覺得也不是那么回事兒,優(yōu)柔寡斷,高不成低不就,年紀大了以后事業(yè)也沒奔頭了,難道以后真的就和公公婆婆擠在一套房子里? 再看看自家開了上十年的破舊小轎車,再對比看看邊上停著的陸澤的越野車,心中愈發(fā)不平了起來,覺得當年的好條件也不過如此。 終于把父母和懷孕的妻子塞進了車里,江建國回頭,看到喬喬在給焊門的工人結(jié)算。再想到妻子給自己抱怨,說喬喬立了遺囑防著他,對爺爺奶奶說話也不客氣,不由得也有些憋悶。他嘆口氣道:“喬喬,你何苦呢?把門窗都焊上,這套房子還要不要了。他們也不過就是看這里空了六七年,你又不住又不租,便想空著也是空著,爺爺奶奶住一下而已,又不是要你過戶。” 喬喬充耳不聞,仿佛眼前就看不到他這個人一樣。江建國也氣悶,憋了好多年的話想吐個干凈,“當年的事情全怪我嗎?我和你mama有共同語言嗎?我看的書說的話她都不懂,每次我們父女兩圍著書房打轉(zhuǎn),她就只知道圍著廚房打轉(zhuǎn)。我們兩個人根本沒法交流。沒有感情的婚姻是沒法長久的,我只是想離婚而已啊……她身體不好受不得刺激,突然走了,我也沒想到啊……” 自他出現(xiàn)以來,喬喬第一次正面看著他,“江建國,你娶她的時候她就大你三歲你說女大三抱金磚,是你自己后來喜歡上了年輕你十幾歲的。你娶她的時候夸她愛圍著廚房灶臺賢惠,是你自己后來喜歡上了陽春白雪的小白花。你娶她的時候她身體挺好,是你后來為了要兒子她流產(chǎn)了三次身體搞垮了。你說你和她沒有共同語言,你娶她的時候,你不知道嗎?你說她身體不好受不得刺激,你不能等我回來了再和她提離婚嗎?那個兒子就讓你那么等不及?那你當年怎么不在結(jié)婚之前和她說清楚呢?你怎么不在我落地發(fā)現(xiàn)是個女兒的時候掐死我呢?” “喬喬啊……爸爸沒有不喜歡你,爸爸只是想兒女雙全……”江建國老淚縱橫地看著自己的女兒,“書房里那么多書,是爸爸一本一本念給你聽的吧?你學習那么好是爸爸一把手教的吧?你還記得你小時候每次考了雙百分來給爸爸報喜……” 喬喬面無表情地打斷了他,“喬喬真聽話啊,可惜不是個兒子。喬喬真聰明啊,可惜不是個兒子。喬喬真體貼啊,可惜不是個兒子。江建國,你真的不知道從小這種稱贊背后的遺憾對我來說是一件多么傷人的事情。但是我已經(jīng)走過來了,我不需要你的肯定和表揚了,我自己就可以肯定我自己了。” 江建國被噎的說不出話來,幾次開口才訥訥地問道:“好幾年沒有聯(lián)系了,喬喬,這是男朋友還是結(jié)婚了?” 陸澤不說話,喬喬也不回答,只告訴江建國從此不要再聯(lián)系她。 失落的江建國往車邊走,走的時候還幾次抬頭,看向他和曾經(jīng)的妻子和女兒一起生活了十幾年的家。 等到他們終于離開的時候,喬喬就有點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了,在mama生日這樣的時候,被拖回這樣的過去,面對生活過許多年的家。 她當年堅持一定要這套房子,就是因為她想把這些過去牢牢地鎖在這里,她不能接受賣掉它,也不能接受別人住進去毀了它,但是她自己也更不敢住進去看看它。 她以為自己足夠勇敢,卻還是不敢抬頭去看看這個充滿回憶的地方。她沒有辦法面對自己的過去,因為每一個過去的片段里,都有爸爸,還有mama。她曾經(jīng)特別努力地想要他們?yōu)樗湴?,想要給他們物質(zhì)上的幸福,結(jié)果她還沒畢業(yè),那個家就沒了,mama也沒了。 喬喬掙開了陸澤的手,扭頭看向黑洞洞的樓梯口,“現(xiàn)在真的沒事了,你能不能讓我一個人待一會兒就好。” 可是陸澤伸出手,直接抱住了她,把她的頭按在自己的肩膀上,輕輕拍著她的頭頂。 我知道你說你沒事,是假話。 我也知道你說你一個人可以,是真話。 只是我不愿意在這樣的時刻,留你一個人在這里。 喬喬的額頭抵在陸澤的肩窩處,她知道這樣不妥當,她知道自己應該禮貌地拉開距離??墒撬蝗痪陀心敲匆稽c點貪戀有人安慰她,有人輕輕地拍她的背,有人溫柔地摸摸她的腦袋,有人緊緊地抱著她。 她從來沒有不想長大,從來沒有想要縮在父母還是別人的翅膀下。因為她知道每一個不長大的人,都只是給庇護她的人增加了更多的麻煩。 但是這一刻,她就是突然貪戀了一下這個溫暖的懷抱。 喬喬在陸澤的懷里,雙手揪著他大衣的衣襟,身體微微的顫抖,隱忍而又克制,最終卻還是忍不住,淚水洶涌而下。 ☆、第19章 第十九章你這是在追我嗎? 喬喬的情緒收拾的非???,很快就克制地松開了被她揪住的陸澤的大衣,退開了陸澤的懷抱。這種情緒崩潰之后的場景,實在令人有些尷尬和難以自處,她不好意思抬頭看陸澤,低著頭用手背擦眼睛,開口的聲音仍帶一點哽咽,“不好意思?!?/br> “沒事。”陸澤的手中空落落的,忍耐住了把她再抱回來的沖動,“現(xiàn)在回海邊嗎?” “好。”喬喬仍不肯抬頭,低聲應了一下,想拿手機出來買機票。 “我來?!标憹赡脻窦埥斫o她,“你先去車里坐著等我一會兒,我買時間最近的航班?!?/br> 喬喬低著頭嗯了一聲答應了,知道陸澤是給她一點私人空間。 把車鑰匙給喬喬,讓她坐進副駕駛里擦臉擦眼睛,陸澤便離開短短的一段距離,站在車外打電話訂機票。打完電話他又出去買了熱粥和酸奶回來,看喬喬在車里已經(jīng)平靜下來的樣子,陸澤敲敲車窗,示意喬喬打開鎖住的車門。 喬喬打開車門鎖,陸澤坐進來把熱粥和酸奶遞給她。喬喬道了一聲謝,低頭一小勺一小勺地舀粥吃。 “時間最近的航班還有兩個多小時,你吃完了我再開車過去來得及?!标憹神{駛習慣特別的安全,怕喬喬坐在副駕駛上吃東西遇到急剎車咬傷或戳傷到她,寧可等她吃完再出發(fā)。 “嗯。機票多少錢,我轉(zhuǎn)給你?!眴虇踢€是拿頭頂沖著陸澤,低著頭說話。 “不用了?!标憹煽刹幌胧諉虇痰臋C票錢。 喬喬終于肯抬頭了,剛剛哭過的眼睛還有一層薄薄的水霧浮在上面,閃閃發(fā)亮的目光盯著陸澤,“那我回去從旅游基金里面扣出來?!辈皇侵挥嘘憹刹艜虉?zhí)的,對于金錢這方面,喬喬更固執(zhí),不愿意輕易地承別人的情,更不愿意占別人的便宜。 陸澤無奈,喬喬這方面的堅持不是一次兩次了,早在兩人在b市初碰面請客吃飯時就是這樣,他請了多少飯,喬喬就回了多少禮給趙爺爺趙奶奶。 吃完熱粥喝完酸奶,胃里暖暖的,喬喬心情也好一些了。陸澤打算開車,又要探身過來幫她系副駕駛的安全帶,這次喬喬及時地攔住了,邊側(cè)過身去扯安全帶,邊回道:“我記得的,我自己來?!?/br> 系好安全帶,逐漸恢復正常狀態(tài)的喬喬才想起來問陸澤,“你吃了嗎?”剛才吃東西的時候,全程頂著陸澤專注的目光,她都有些不自在了,忘了問陸澤怎么沒吃。 “回來之前買了個漢堡吃了?!标憹僧敃r在車外等了半個多小時,買食物回來的路上就吃過了。 一路到機場,再飛回海邊,喬喬一直默默不語地扭頭看著窗外,陸澤也不主動問她什么,只是一路陪著她。 回到海邊別墅的時候,老人家很是驚訝兩人怎么回來的這么快?陸澤和喬喬面不改色異口同聲地說,公司沒什么大事,已經(jīng)處理完了。 喬喬早早地回房悶頭睡覺,直到了第二天下午才出現(xiàn)在客廳里,但是已是言笑晏晏的正常模樣了。 吃過晚飯后老人家們坐在沙發(fā)上看電視,喬喬拿著手機在回微信,從前每天都是待在電腦面前鼓搗的陸澤卻也拿著手機坐到喬喬身側(cè)了。感到身邊的沙發(fā)一陷,喬喬抬頭陸澤,疑惑地問道:“怎么了?” 陸澤的回答令她側(cè)目,“我注冊了微信,加你?!?/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