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我是封建糟粕，非要跟我離婚，好去開展他的自由戀愛?！鳖櫴骊系拿嫔蟿澾^一絲嘲諷。

    “囡囡呢？他連囡囡也不要了？”

    “可不是，在他看來，我們恐怕都是阻擋他自由戀愛的障礙。媽，我回家，本來是想跟你和…和顧先生商量一下這件事的，誰想到，家里竟然也發(fā)生了這樣的變故。”

    “秦志宏那個狼心狗肺的東西！當(dāng)初他媽來我們家提親的時候，是怎么跟我保證的！他當(dāng)初迎你進(jìn)門的時候，又是怎么跟我保證的！現(xiàn)在就這樣翻臉不認(rèn)人了！一句封建糟粕，就可以抹殺所有！”顧母自己才遭遇了這樣的事，又見女兒遇到同樣的不幸，忍不住拍案道：“我不懂什么他們這些進(jìn)步青年在想的都是些什么，但是，在成為進(jìn)步青年之前，他們首先是人?。‰y道為了做那什勞子進(jìn)步青年，他們連人也不打算做了？連畜生都比他們有情有義！”

    顧母是標(biāo)準(zhǔn)的大家閨秀，一向溫婉，素來連脾氣也很少發(fā)。如今畜生二字竟脫口而出，可見她憤怒到了什么程度。

    顧舒晗見顧母激動，少不得上前安撫一陣：“媽，您別激動。”

    秦母兀自沉浸在自己的情緒里：“如果，所謂的社會進(jìn)步，就是教男人拋妻棄子，教他們丟棄一個人基本的良知，那這種進(jìn)步，也太可怕了……”

    顧舒晗勸道：“卑鄙者有卑鄙者的通行證，他想要停妻再娶，自然有的是理由，與風(fēng)氣何干？便沒有這些事，他若是有這個心思，也遲早要與我離婚，現(xiàn)在不過是多了層遮羞布罷了。”

    顧母靜默片刻，握住女兒的手，黯然道：“我們娘倆都是命苦的，遇人不淑啊。我就罷了，橫豎已經(jīng)過了半輩子了，可你還這么年輕……以后，可怎么辦??！”她嘆了口氣，語氣中滿含對女兒的擔(dān)憂，渾然沒有想過，她自己也才三十多歲罷了。

    “媽，你放心，我已經(jīng)看開了。既然秦志宏一心要去追求他的真愛，我又何必阻了他的道？只要他把嫁妝還我，囡囡歸我，日后，我和他再無半分糾葛。”顧舒晗說道，她從來不是一個愿意將就著過日子的人。

    一個人過日子又如何，她又不是養(yǎng)不起自己，非要靠男人過活。若是遇不到合適的另一半，她情愿日后就這么守著女兒和母親過日子。對于她來說，愛情遠(yuǎn)遠(yuǎn)不是生命的全部，事業(yè)、親情乃至人格的自由與獨(dú)立對于她來說同樣重要。

    “哎，你……你真的決定了？想好了，不后悔了？”

    “當(dāng)然。就像您不希望我一直生活在顧先生的陰影里一樣，我也不希望囡囡一直生活在秦志宏的陰影里。您簡直無法想象，這些日子以來，秦志宏是怎么用冷暴力來對待囡囡的，他不配為人父！”顧舒晗冷冷地說道。

    “既然你已經(jīng)決定了，無論如何，媽都會支持你。媽沒有本事，說不出什么大道理，媽只知道，我要我的女兒和外孫女兒過得好好的，媽就知足了?！?/br>
    顧母的話說得顧舒晗心中一暖，從此刻開始，她是真的把顧母當(dāng)成自己的親人了。她雖沒了可供依靠的父親，卻有一個愛她的母親，又何嘗不是一種福分？

    顧舒晗握住了顧母的手，靜默良久。

    “媽，接下來，您有什么打算？”

    “說真的，媽還沒有想好?！苯曛?，她的日子都是圍繞著顧父過的，現(xiàn)在驟然離了顧府，她也不知道該去哪兒了。娘家早已敗落，當(dāng)年為了避禍，又搬得遠(yuǎn)遠(yuǎn)地，依照顧母的情況，自然不可能去投靠娘家。

    顧舒晗想了想，說道：“我記得除了那些交給秦先生打理的嫁妝之外，您在城中還有一座宅子，您不如先去那兒住吧。等我把囡囡從秦宅里帶出來，就去那里跟您會合。”

    “你要去秦家？”顧母倏然握緊了顧舒晗的手：“不如讓媽跟你一起去吧？”

    “媽，不用擔(dān)心，那個府里的人，我還應(yīng)付得過來。您若跟我去了，他們知道您已經(jīng)與父親離婚，只怕會更加沒有顧忌，所以，您還是在宅子里好好地等我吧?！?/br>
    見狀，顧母只得忍著心中的擔(dān)憂道：“那你早點(diǎn)回來。”

    ☆、第4章 秦家

    秦宅中，一個三四歲的小女兒獨(dú)自在門前玩耍，忽然，她腳下一個不穩(wěn)，重重地摔到了泥里，一張小臉變得灰撲撲的。明明很痛，她卻不敢哭泣，只是靜靜地把身子蜷成一團(tuán)，好像這樣，就能夠減輕身上的疼痛。

    銀發(fā)老太太拄著拐杖站在門口處，目光落在那個滿是泥漬的小小身影上，厭惡地別開了眼。

    沉重的門被吱嘎一聲推開，桃紅在門口喊道：“少奶奶回來了?！?/br>
    老太太矍鑠的目光立刻盯向了門口處，她嘴唇微動，拉扯得面上的肌rou猶如干癟的橘子皮一般，拐杖重重地落到地上：“你還知道回來！再沒有見過像你這樣不著家的媳婦了！就是因?yàn)槟氵@個掃把星，志宏才有家不能回！我們老秦家怎么就娶了你這么個媳婦！家門不幸??！”

    從進(jìn)門起，顧舒晗的目光就一直落在滾在泥里的小女孩兒身上。小女孩兒滿身都是泥巴，看起來要多狼狽有多狼狽，滿院子的人，竟沒有一個人管她。看到顧舒晗，小女孩兒怯怯的咬著手指頭，一雙烏亮懵懂的大眼睛中滿是惶然無措。

    看著小女孩兒的樣子，顧舒晗心中驀然一酸，她快步走上前，將女孩兒抱在了懷中。

    這個年紀(jì)的孩子，只要家中不缺衣食，一般都帶有些嬰兒肥，可顧舒晗卻分明感覺到，自己懷中的女孩兒瘦成了一把骨頭，輕飄飄的，似乎根本就沒幾斤重。

    原身到底是怎么照顧孩子的！這個孩子在這個家里過的又是什么樣的日子！

    顧舒晗倏然火起，腦海中關(guān)于秦家的那一部分記憶再一次地被翻出來。

    秦志宏迷戀上留洋回來的大家小姐，鬧著要跟顧舒晗離婚，被顧舒晗拒絕后，當(dāng)天就跑到外面和那位大家小姐同居，至今沒有回來。婆婆秦李氏把這一切都怪到顧舒晗身上，認(rèn)為如果不是顧舒晗，她的兒子不會有家不能回。再加上她原本就對顧舒晗只生了個女兒有意見，整天對顧舒晗冷嘲熱諷的，對囡囡更是惡言相加毫不客氣，仿佛她不是自己嫡親的孫女，而是自家的仇人一般。

    近一年的時間中，顧舒晗可以說是在水深火熱中度過的，整日被婆婆追著罵，丈夫又不歸家，重重壓力之下，顧舒晗本尊對于女兒的照料就有所疏忽。本尊是個性子溫柔到有些懦弱的人，如果不是被婆婆逼到快要活不下去了，也不會回娘家求助?？蓻]想到，娘家也是那么個情形。

    顧舒晗與顧舒晗本尊是截然不同的性子，她生性好強(qiáng)，最容不得別人欺負(fù)到她的頭上，且十分護(hù)短。如今見秦李氏這樣對她和她的女兒，心中早已火起。可她心中越是憤怒，面上就越是冷靜，一時之間，秦李氏竟也沒發(fā)現(xiàn)她情緒上的不對勁，嘴上兀自罵罵咧咧個沒完。

    “夠了！”顧舒晗冷冷地說道，她的聲音不大，但她身上冷冽的氣勢卻是秦李氏前所未見的，一時間竟將秦李氏震住了：“很快，我就不是秦家的媳婦了。只要秦志宏回來和我簽訂離婚協(xié)議，歸還婚前我?guī)淼募迠y，并把讓我?guī)ё哙镟?，我現(xiàn)在就可以和他簽字離婚！請放心，我不會死皮賴臉地糾纏你和你的兒子。”

    秦李氏為自己被顧舒晗震住而惱怒，不就是個任她捏扁搓圓的小媳婦，她剛才怎么會感覺她可怕？聽了顧舒晗的話，她更是怒不可遏：“嫁妝？你一個犯了七出之條的惡婦，我老秦家沒把你休回娘家，已經(jīng)是給了你天大的臉面了，沒想到你居然這么不識好歹，非但不感念我老秦家的恩德，還想要帶著嫁妝走人？再沒有見過比你更無恥的婦人！還有這賠錢的丫頭片子，就算我看不上她，她也是我秦家的丫頭，你想要帶她走，除非我死了！”

    “休了我？這話你若敢當(dāng)著顧先生的面說，我也敬佩你。離婚也好，休我也好，悉聽尊便，無論怎樣，嫁妝我是要帶走的，若不想秦家被人戳脊梁骨，你就最好不要在我的嫁妝上動心思?！鳖櫴骊暇渚淦降路鹬皇窃陉愂鲆粋€事實(shí)，秦李氏卻分明聽出了其中的威脅之意。

    “至于囡囡……原來你還知道她姓秦！如果你不想讓秦家斷子絕孫的話，最好還是應(yīng)了我的條件。否則，我絕不會和秦志宏離婚。想必你也知道，我和秦志宏之間的關(guān)系這樣糟糕，以后肯定不會再有孩子了。我若是一直霸占著他的正妻之位，即便以后他在外面的那一位給他生了兒子，也只能是沒名沒份的私生子，上不了秦家的族譜！”

    如果秦李氏能給秦志宏納的話，只怕早讓他納妾生子了。可惜，礙于成婚之時秦家與顧家的約定，秦李氏暫時還不敢打這個主意。秦家祖上雖然是書香門第，但傳到秦志宏這一代，家中早就敗落了。如果不是靠著顧家，秦家可過不了現(xiàn)在這樣富庶的生活。所以秦李氏雖然看不起顧舒晗家商人的門第，但還是不敢輕易得罪顧政鴻。

    顧政鴻是個厲害的商人，作為顧政鴻的女兒，顧舒晗本尊卻是個性格溫文到有些懦弱的人。按理說，秦家靠著她的嫁妝和她的父親時不時的周濟(jì)才能過上這么好的生活，她完全可以依仗這一點(diǎn)拿捏住秦家母子。

    顧舒晗沒有這么做，她對婆婆和丈夫百依百順，希望自己的誠心付出能夠得到同等的相待，不料反被秦家蹬鼻子上臉了。既然秦家母子都是冷心冷肺的主兒，顧舒晗才不會縱著秦家，讓他們一邊享受著她帶來的好處，一邊作踐她和她女兒。

    秦李氏雖然對顧舒晗極其不滿，但因?yàn)樗龓淼拇蠊P嫁妝，秦李氏從始至終都反對兒子與顧舒晗離婚。一旦顧舒晗帶著嫁妝離開了秦府，秦府可真的就內(nèi)囊空空，連平時生活都要捉襟見肘了。

    秦志宏雖然靠著寫稿能賺些錢，可他既要給女友于曼買各種各樣的禮物，又要和老同學(xué)三五不時地聚一聚，喝喝小酒點(diǎn)點(diǎn)小菜，指點(diǎn)江山，往往賺來的錢還不夠花的。若缺了錢，還得回來向老母親要，花著這些錢的時候，秦志宏從來沒有想過這些錢是從顧舒晗的嫁妝里出來的。

    顧舒晗嘲諷地想，秦志宏向原身提出離婚的時候，恐怕沒有考慮過離婚以后家庭經(jīng)濟(jì)方面的問題吧。或許，他想到了這一點(diǎn)，但是覺得愛情最重要，所以無所謂？現(xiàn)在，她如了秦志宏的愿，主動提出離婚，看看最著急的是誰！

    “你，你敢！”秦李氏被氣得呼呼直喘氣，雙目瞪得老大，恨不得將顧舒晗生吞了。

    “我為什么不敢！”顧舒晗不躲不閃的迎上她的目光。

    “你，你這個不孝惡婦，給我跪下！”

    “母不慈而子不孝，我以為，您老人家應(yīng)該明白的?，F(xiàn)在才抬出孝道來壓我，不覺得太晚了嗎？”顧舒晗不再理會秦李氏，抱起囡囡，徑直往她的房間走去：“我等著秦志宏來找我離婚。至于您……請您好好想想，是讓秦家后繼有人比較重要，還是繼續(xù)霸占著我的嫁妝過富裕的生活比較重要?！?/br>
    她抱著囡囡進(jìn)了自己的屋子，讓陪嫁丫頭小燕打了一桶水來，給囡囡好好梳洗了一番，換了身干凈的衣裳，又命小燕替自己把體己收拾好，儼然一副打算搬出去常住的模樣。如果不是嫁妝不在身邊，她一定會把嫁妝一起帶走。

    不過，就算她的嫁妝現(xiàn)在攥在秦母手里，她也遲早讓她全部還回來。至于現(xiàn)在，且讓秦李氏糾結(jié)去吧，秦李氏對大孫子的渴望和在錢財上的貪婪吝嗇顧舒晗再清楚不過，顧舒晗將這兩者置于對立面擺在秦李氏面前，她今晚怕是要睡不好覺了。

    “少奶奶，咱們真的要搬出去嗎？”小燕怯怯地問。

    整個秦府里，一共就看門的桃紅和替秦志宏跑腿的小廝兩個下人。從顧舒晗帶了小燕來秦府之后，秦李氏仗著顧舒晗性子軟，常把小燕叫去供自己使喚，認(rèn)真說起來，小燕在秦李氏跟前呆著的時間反而比在顧舒晗身邊伺候的時間要多。小燕以前在顧府原也是一個性格開朗的丫頭，沒想到到了秦府之后，竟被秦李氏硬生生揉搓成怯懦膽小的模樣。

    顧舒晗打量了她片刻，道：“搬出去，不回來了。日后，咱們就在自己的房子里住，再不看其他人臉色。還有，不要再叫我少奶奶了?！?/br>
    小燕歡喜地不知道該說什么才好，默默地抹了一把淚，看著叫人格外心酸。

    她們收拾完畢，準(zhǔn)備出門的時候，恰好碰到秦志宏黑著一張臉從門外走進(jìn)來。

    作者有話要說：　　更新菌縮：泥萌都不理窩，太桑心了，窩要離家出走！

    ☆、第5章 丈夫

    “站住，你們這是打算去哪兒？”面對顧舒晗時，秦志宏從來沒有好聲氣。

    不過，慣于服從的顧舒晗本尊也不需要秦志宏對她有好聲氣，每一次見了秦志宏，她就不自覺地把自己擺在一個很低的位置上，按照秦李氏的要求，盡心伺候秦志宏，對秦志宏言聽計從，從不反駁半句。殊不知，她越是這樣，秦志宏越是看不上她。

    顧舒晗正打量著秦志宏，不得不承認(rèn)，秦志宏有一副很好的皮囊，英俊斯文的臉，文人的氣質(zhì)，最重要的是，他的面相給人一種忠厚老實(shí)的感覺，不像是會做出背著妻子在外面偷腥這種事的男人，難怪當(dāng)初能夠騙過顧母。

    不過，或許秦志宏在娶到顧舒晗之前的確是個一窮二白的老實(shí)人，娶了顧舒晗，不愁吃喝穿戴之后，才變壞的？畢竟，顧母在答應(yīng)將愛女許配給秦家之前，不可能不打聽秦志宏平時的作風(fēng)。顧舒晗只是覺得，如果她的這個猜測是真的，那么，對于顧舒晗本尊來說，這一切，還真是諷刺得可以。

    “秦先生來得正好，我正打算跟你商量離婚的事情。你現(xiàn)在回來，也省得我去找你了?！?/br>
    “你……你說什么？”秦志宏很是驚愕。

    “我說，我答應(yīng)跟你離婚了。秦先生，恭喜你，從此以后，你就是一個自由的人了。秦先生這副表情，莫不是高興傻了？”

    秦志宏張開的嘴好半天才合上，他不是高興傻了，他是壓根兒就沒有想到，顧舒晗會答應(yīng)和他離婚！

    秦李氏從屋里追著跑出來：“不準(zhǔn)離！你這個喪門敗家的媳婦子！怎么也該是我們老秦家休了你！”

    顧舒晗輕蔑地瞥了她一眼：“我說過，我不在意這些。不過，還是那句話，我要原封不動地帶走我所有的嫁妝，還有我的女兒。該是你們的，我一分也不會拿；不該是你們的，我一分也不會留給你們?！鳖櫴骊弦谎劬涂闯隽饲乩钍系男乃?，毫不客氣的道：“對了，作為前兒媳婦，我再奉勸您老人家一句，您還是不要每天都把休了我掛在嘴上了。自從滿清被推翻之后，這座城市就歸了南方政府管轄。我記得，柏總理說過，要廢除一切封建陋習(xí)。您若是總把‘休了我’這話掛在嘴邊，滿腦子封建思想，冥頑不靈，頑固不化，被外面的人知道了，恐怕要以為您對柏總理有什么不滿呢?！?/br>
    “你……”秦李氏語塞，她不知道，為什么顧舒晗只是回了一次娘家，就突然變得伶牙俐齒起來。她本就不善言辭，自然無法與顧舒晗辯駁，憋了一肚子的氣。

    “顧舒晗，你怎么跟媽說話的？?。磕闶且戳瞬怀?？”秦志宏陰沉著臉攔在秦李氏面前。

    他雖然對顧舒晗這個經(jīng)由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嫁給自己的妻子感到不滿，但對老母親還是很尊重的。母親雖然出發(fā)點(diǎn)不一定對，但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他好，所以，母親是不會錯的，如果有錯，錯的一定是顧舒晗！以前他覺得，顧舒晗縱有千般不是，萬般不好，可至少對母親還算尊敬孝順，如今看來，顧舒晗是再留不得了。sk

    “反了？你真以為自己是我的天不成？”顧舒晗似笑非笑：“這些年，‘我’是怎么對你們秦家人的，你們又是怎么對‘我’的，大家心里一清二楚，奉勸秦先生一句，別得了便宜還賣乖。有些話我不想說破，只是想著畢竟曾經(jīng)是一家人，多少想給你們留點(diǎn)面子，如果你們非得給臉不要臉，那就別怪我不客氣了。秦先生，我顧舒晗不欠你的，也不欠你們家的！”

    “你這惡婦，誰跟你是一家人！看見你，我就覺得惡心，我當(dāng)初真是瞎了眼才會娶你進(jìn)門！”秦志宏惡狠狠地盯著顧舒晗，被顧舒晗的嗆聲氣得夠嗆。

    顧舒晗作為媳婦，竟對自己的母親如此不敬，又如此斤斤計較，尖酸刻薄，哪有于曼溫婉大方，活潑可愛？秦志宏越看顧舒晗，越覺得她不順眼，恨不得她從未出現(xiàn)過。若是自己一早娶的不是顧舒晗，而是于曼，該有多好！

    “不是一家人……呵，可算是說出心里的話了?！鳖櫴骊纤菩Ψ切Φ乜粗刂竞辏骸凹热徊皇且患胰?，那咱們就把賬一筆一筆地好好算算吧?！?/br>
    “從前我不跟你計較，因?yàn)槲沂悄愕钠拮?。但是，從今以后，我絕不會再容忍你和你的母親。當(dāng)初是你和你母親上門求親的，求親是也是你們自己發(fā)下重重誓言，從頭到尾，顧家都沒有逼過你們?；楹?，‘我’也沒有任何對不住你們老秦家的地方?，F(xiàn)在，你出于私心想要悔婚，卻只知道把責(zé)任推到我頭上，不忠于婚姻，不信守約定，不遵守道義，不承擔(dān)責(zé)任，你枉為男人！”

    她目光如炬，將意圖反駁的秦志宏牢牢地釘在原地。

    “為了一個才認(rèn)識沒多久的女人，你徹夜不歸，上不能侍奉于老母親跟前，下不知關(guān)心教誨幼女，你枉為人子，枉為人父！”

    “你不能自力更生，月月向家中討要生活費(fèi)。一邊用著‘我’的嫁妝錢，一邊卻鄙視‘我’、厭惡‘我’、奚落‘我’，毫無廉恥，刻薄寡恩，你枉為人！”

    “秦志宏，你自詡為進(jìn)步青年，在我眼中，你不過是娼門之夫。”

    “不要以為在外面多讀了幾本洋書，你就高人一等了，實(shí)際上，你什么也不是！進(jìn)步青年，你進(jìn)步在哪兒了？于國，你毫無作為，于家，你不仁不義不孝不悌，我實(shí)在看不出來，你有什么用！”

    一句一句，將秦志宏牢牢地釘在了審判的十字架上，也道盡了顧舒晗本尊殘留在心中的怨恨與不甘。秦志宏氣得雙眼通紅，嘴唇發(fā)抖，表情猙獰可怖，恨不得撲上去狠狠地撕了眼前的女人。

    直到一陣幼小怯懦的聲音傳來，兩人才結(jié)束了對恃。

    “媽，我怕……”囡囡將自己整個身子都藏在顧舒晗的身后，望向秦志宏的眼中滿是恐懼。

    看著顧舒晗身后瘦小的身影，以及那張蠟黃的小臉。秦志宏的怒意化為了滿滿的復(fù)雜。這是他的女兒，是他唯一的孩子，可他卻是第一次正眼看她。

    秦志宏得承認(rèn)，雖然自從與于曼在一起之后，他迫切地希望與顧舒晗離婚，希望這個孩子從未出現(xiàn)過，但是，當(dāng)他看到她的時候，心中還是會泛起一種微妙的感覺。

    不過，也僅此而已了。

    她不是他與所愛的女人生的孩子，他也沒有親眼看著她一點(diǎn)點(diǎn)長大，這個女兒在他心目中的地位，不過如此。況且，有那樣一個母親，她長大以后，又能成為什么好女孩兒？

    想到這里，秦志宏再一次硬下了心腸。

    秦志宏想要用他與人論戰(zhàn)三天三夜的口才把顧舒晗的話全部駁回去，不過，顧舒晗看著女兒恐懼的樣子，卻不打算再跟秦志宏和秦李氏耗下去了。

    “我等著你跟我簽離婚協(xié)議，秦先生。囡囡和嫁妝我要帶走，小燕是我的陪嫁丫頭，我也要帶走，至于秦家原有的東西，你們自便，我沒有興趣?！鳖櫴骊洗掖业貟吡艘谎垡?yàn)槁牭郊迠y二字臉色已經(jīng)鐵青的秦李氏，說道：“既然要離婚，就干干凈凈痛痛快快地離了，不要讓我鄙視你們老秦家！想必秦先生也不希望在外聽到秦家貪墨媳婦嫁妝的消息吧？我就等你的好消息了，希望你能盡快說服令母?！?/br>
    說完，顧舒晗抱著女兒，帶著小燕毅然決然地轉(zhuǎn)身離開，連半句反駁的余地也沒留給秦志宏母子。

    秦志宏被顧舒晗蔑視的眼神刺激到，自尊心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挑戰(zhàn)，他憤然對秦李氏道：“媽，把顧舒晗的東西統(tǒng)統(tǒng)還給她，她的東西，咱們不稀罕！”

    秦李氏被氣了個倒仰。不稀罕？他知道那是多少錢嗎？上下嘴皮子一碰就這么輕易地讓給顧舒晗，他愿意，她還不愿意呢！

    只是，不離婚，她期盼了那么久的大孫子可怎么辦？想到這里，秦李氏心中便是一陣煎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