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事……”莫迪含著氣聲，感覺呼吸都極其困難，“放心……”

    路易斯猛地用一條手臂緊緊抱住莫迪，像是受到了極大的驚嚇，胳膊不斷地發(fā)顫，吻著他的頭頂、臉頰、下頜，看著對面的巨型機甲，目光漸漸冷厲起來。

    “找死……”

    第63章

    路易斯眼底一片冰冷，頻頻進(jìn)攻，打得老約克遜節(jié)節(jié)敗退。很快數(shù)十臺機甲從天而降，一圈圈包圍了老約克遜帶的襲擊者，雙方實力不相上下，戰(zhàn)斗越發(fā)激烈。

    “你已經(jīng)知道了，”老約克遜的聲音通過機甲放大，“你早就知道了對不對？”

    “你早就想對付我，網(wǎng)已經(jīng)撒了，如果不是我今天想拿你點東西來制住你，恐怕很快就要被你收網(wǎng)簍起來……好你個……毛頭小子！”

    “你是嫌自己死得不夠快？”路易斯冷冷道，視野中火光四濺，硝煙四起，“做河外智慧生物的間諜，為了私利出賣全人類的利益，”他說一句，就是一記痛擊，“如果不是因為你，出血肺炎病毒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地進(jìn)入星系最外層的海關(guān)，最終在幾十個星球上出現(xiàn)？！成千上萬條人命！”

    “人為財死，鳥為食亡！你既然都已經(jīng)知道，我還有什么不敢承認(rèn)的？！難道你就干凈嗎？！不過是小小的一個少校的兒子，是怎么一步步爬上來的？把持軍部大權(quán)，排除異己，掌握從上到下的支持……別人不知道，我可是知道你的底細(xì)……”

    老約克遜高聲道：“你有河外生物的基因，你就是個變異人……！”

    路易斯一拳將他打倒在地，狠狠踩在他的機艙上，瞬間咔嚓咔嚓的聲音響起來，噼噼啪啪的爆炸聲不絕于耳。

    “至少我還是人?！甭芬姿咕痈吲R下，面無表情地看著他，“你已經(jīng)不是了?！?/br>
    路易斯帶來的援軍迅速制伏了襲擊者，老約克遜被人從機艙里拖出來，狼狽不堪，口中不斷溢出鮮血，一雙眼睛卻還如同毒蛇一般，不死心地盯著路易斯，還想做困獸之斗，卻被按在地上。

    “路易斯，”他咆哮道，“我老了，算計不過你，但是你也別以為自己就能贏！”

    路易斯坐在機甲里，巋然不動，看著他的眼神讓人想起視人為草芥的神明，一瞬間，莫迪竟然覺得有些發(fā)冷。

    老約克遜忽然獰笑一聲，念出了一串夾雜與與星際通用語十分不同的音節(jié)的話。大部分的星際人類已經(jīng)聽不懂這樣的發(fā)音，只有少數(shù)的類似發(fā)音殘留下來，融入星際人類的語言中。

    那是來自地球時代的語言，英語，在這個時代，已經(jīng)如同二十一世紀(jì)的拉丁語一樣，是只有少數(shù)科研和社會學(xué)研究中才會使用的文字。

    “nwa，零六，m，七九八九零?！?/br>
    這是一串在場的人聽起來都覺得語音奇怪的話，只有莫迪能快速反應(yīng)過來，然而，路易斯卻明顯受到了震動，瞳孔驟然縮小，緊接著瞇起眼睛，氣場沉下去，一字一頓道：“你在科研小組安插了人……”

    “對，”老約克遜冷笑，“我都知道了?！?/br>
    “這就是你強悍的原因，不過是因為一個基因。那是叫神宮星的中華后裔因為宇宙輻射，產(chǎn)生變異，獨有的一個基因，你的父親，還有當(dāng)初神宮星的皇族，宮氏的那些人……你們之所以強大，能掌握權(quán)力，能做到別人做不到的事情，不過是因為你們比別人多表達(dá)了一個基因，如此而已……”

    老約克遜接著說：“可是你又跟宮家的人不一樣，你的精神力比他們?nèi)魏我粋€人都高，甚至比現(xiàn)在宮家的兩個少爺加起來都強……這是因為什么？”

    “你們科研小組的人每日每夜都在研究，他們好奇，他們想制造出更多像你一樣的人，最后得出的結(jié)論居然是……”他匪夷所思般咧嘴一笑，“因為你的這個基因，比他們還要多一個，你是基因傳遞中一個不可復(fù)制的意外。”

    “但這也就是說，你的某個基因缺失了一個?！?/br>
    “正是這個缺失的基因，導(dǎo)致你比別人對于精神力的控制更少，所以精神力數(shù)值更高，也是因為這個……你更容易因為精神力暴走，自取滅亡……”

    路易斯冷冷道：“押下去！”而后轉(zhuǎn)頭看著莫迪，看他臉頰上的傷口，伸手摸了一下，眼中滿是歉疚，“對不起，因為我……”

    莫迪終于緩過來了一些，艱難地喘著氣，勉強一下哦：“沒事……”他頓了頓，想起之前那個保鏢，“只是，你有一個下屬……”

    他們的機甲腳下，好幾個人一起押著老約克遜，把他渾身上下的電子設(shè)備全部摘除，扣上了禁止使用精神力的頭盔，十?dāng)?shù)個槍口齊刷刷指著他。

    突然，老約克遜抽搐起來，緊接著，他臉色發(fā)青，大腦猛然之間開始膨脹，達(dá)到了一個不可思議的極限，而后，就像一個爆裂的西瓜一般炸開，血rou橫飛！

    同一時間，一道深藍(lán)發(fā)紫的光線向四面八方發(fā)射出去，有什么東西猛地從老約克遜的大腦中竄了出來，瞬間消失，而后如同子彈一般向路易斯的機艙射過來！

    路易斯擁有幾乎全星際最快的反應(yīng)能力，一秒鐘內(nèi)幾十次射擊，竟然都沒有射中那東西，一瞬間，仿佛一只粘液橫流的巨大藍(lán)紫色章魚，猛地貼在了機艙蓋上，一段讓人耳朵極其難受的聲波穿透機艙傳了進(jìn)來。

    那是人耳朵不能分辨的聲波，可能是精神力比較高，莫迪雖然聽不到，卻能感受到那聲波的存在。

    那聲波令人的大腦發(fā)脹，仿佛身體與意識在急劇地碰撞，撕扯，整個人都開始碎成一片一片。

    莫迪想要捂住耳朵，卻無法阻止聲波的傳入，然而，藍(lán)紫章魚仿佛在釋放聲波的同時也在不斷萎縮，竟然在數(shù)秒內(nèi)干癟、龜裂，最終如同一張皺皺巴巴的膠皮一般，完全失去了生機，干癟地貼在機艙外殼上，很快被風(fēng)打掉，就連聲波都一瞬間停止。

    那聲波對人精神的攻擊極大，好幾秒后，莫迪還能感覺到自己的血壓和精神力都在飆升，大腦的血管突突直跳，仿佛隨時要裂開。他好不容易才緩過來，看到下面的人有的十分痛苦，有的卻影響不大，一扭頭，卻看到路易斯直直望著眼前，仿佛陷入了一種不正常的狀態(tài)。

    “路易斯……”莫迪忽然覺得十分不安，立即攥住路易斯的手，想要讓他回過神來，“你怎么了？你……”

    路易斯沒有說話，作為回答，他周圍的光纖漸漸亮起來，仿佛超過負(fù)荷的小燈泡一般，光芒漸漸變得刺眼，似乎隨時要炸裂。

    莫迪腦內(nèi)的系統(tǒng)忽然被驚醒，驚恐道：“路易斯將軍的精神力……一千五百九十二，一千六百……他……”系統(tǒng)尖利道，“這是怎么了？他的精神力暴走了嗎？！”

    周圍的光纖忽然開始一根根爆破，路易斯漠然看著地面上的人們，忽然，機甲抬起了手，將炮口對準(zhǔn)了一個不存在的敵人。

    同一時間，地面上的機甲猛地開始爆破，一臺接著一臺，有的機甲鱗片翹起，仿佛在自動拆解，離他們最近的一臺機甲連續(xù)爆炸了二十多次，轟地著起火來，駕駛員艙在危急情況下彈射出去，卻因為機體完全損壞被卡在火海中，人們紛紛想要自救，逃離，卻都被爆炸與火光吞沒。

    機艙內(nèi)，光纖的爆炸也開始加速。莫迪驚慌不定地看著路易斯，忽然意識到什么，迅速把他周圍連接的光纖拽開，一把按住路易斯的肩膀，擋在他面前，盡量讓自己鎮(zhèn)定：“路易斯……路易斯！”莫迪晃了一下他的頭，難免急躁起來，“你怎么了，你……”

    路易斯微微蹙起眉頭，而后猛地按住太陽xue，似乎十分痛苦，直接撞在莫迪胸前，發(fā)出野獸低吼一般的聲音，似乎十分煎熬，一抬頭，眼中也瞬間布滿血絲，仿佛有什么東西在他腦內(nèi)劇烈地反應(yīng)，也要將他的頭炸開。

    轟的一聲，機艙起火，他們二人一下子被包圍在火海中。

    莫迪大罵一聲，握住一根光纖，頭頂?shù)臏缁鹪O(shè)施立即啟動，然而干冰噴霧卻阻止不了越來越劇烈的爆炸。

    “路易斯！”莫迪大聲喊他，想起上一次在小飛被綁架時，他也是這樣，立即抱住他，把他的頭按在自己肩上，在他耳邊不斷說，“冷靜一下，冷靜一下……”

    他越想讓自己顯得鎮(zhèn)靜，就越難以控制情緒。

    路易斯的額頭越來越guntang，痛苦地劇烈顫抖，緩緩抱住莫迪，似乎想把整個人都埋進(jìn)他身體里。

    系統(tǒng)大叫道：“他的頭在發(fā)燙！他可能要rou體爆炸，莫迪你快走開，快點啊我不想死?。　?/br>
    “閉嘴！”莫迪吼道，“怎么把精神力傳遞給另一個人？”

    系統(tǒng)哀嚎：“我怎么知道？！”

    莫迪狠狠罵了一聲，直接把額頭抵在路易斯額頭上，被燙得差點甩開，好不容易忍住，咬著牙，盯著他的眼睛不斷說：“路易斯，路易斯……冷靜一下，我求你……”

    他想把路易斯的大腦當(dāng)做一臺機器，用精神力命令他，然而卻感覺懂了明顯的抵抗，他的力量不夠強大，他無法阻止那樣恐怖的精神力。

    莫迪被爆炸燎傷，痛呼一聲，緊接著頭頂又火花四濺，一瞬間，莫迪以為自己的半邊臉都要被火燒了，猛地起身，傷腿卻被卡在下面，似乎還被翹起的貼片割傷，瞬間鮮血噴涌，發(fā)出一聲難以抑制的呻吟。

    路易斯眉頭忽然一動，眼神微微聚焦，似乎在木然地尋找他：“莫迪……”

    莫迪滿臉是傷，血水和汗水混到一起：“路易斯，醒一醒……清醒一下！”

    “莫迪……”路易斯的眼神逐漸飄忽，似乎還想說什么，卻難受地蹙了一下眉頭，閉上眼睛，周圍的爆炸聲一下子停止，他一頭扎在莫迪懷里，陷下去，緩緩抱住他，漸漸不再動彈。

    第64章

    首都聯(lián)盟第一軍醫(yī)院。

    幾十個人快速地推著病床，走廊上滿是慌亂的腳步。

    莫迪追在病床后面，然而人太多，他看不到路易斯的臉，只能看到他蒼白的手。醫(yī)療機器人不斷追在莫迪身邊，紅燈一閃一閃：“您的出血量達(dá)到b級就醫(yī)標(biāo)準(zhǔn)，請盡快配合治療……您的出血量……”

    “讓開！”他想推開企圖阻攔他的機器人，因為剛剛河外生物的聲波刺激，精神力卻并不穩(wěn)定，瞬間使得機器人程序紊亂，凌空飛起來，撞在墻上，碎了一地。

    手術(shù)室大門迅速敞開，病床送進(jìn)去，又立即關(guān)閉，所有人都被關(guān)在外面。莫迪幾乎是莊在門上，然而緊閉的電子門根本推不開，他憤怒地砸了一拳，忽然感覺到大腦一陣缺氧，差點跌倒在地上。

    周圍都是軍官，神色不虞。他們知道這次出任務(wù)就是為了救莫迪，然而卻因此導(dǎo)致將軍受了重傷，心里都有怨氣，卻也看不得他的腿就那樣一直流血，默默送了一臺醫(yī)療機器人過來給他包扎。

    莫迪看了他們一眼，忽然覺得一陣疲憊和無力。

    “科研小組有人被買通了，把將軍的機密資料泄露出去，”莫迪低著頭，忽然開口，“醫(yī)院就沒問題嗎，能讓人放心嗎？”

    “科研小組的人都已經(jīng)被控制住了，”半晌，有一個上校軍銜的人終于答話，“這里的大夫都是光明星最頂尖的，一直以來負(fù)責(zé)將軍的健康，是將軍的親信……”

    “科研小組的人不更是親信？”莫迪一下站起來，搖晃了一下，扶住墻，“約克遜將軍還是十一位中將中最位高權(quán)重的一個，他的決定是自己做的，還是他腦內(nèi)的河外生物做的？什么嚴(yán)密的軍事防衛(wèi)……那樣一個東西就在他的身體里，多長時間了，難道沒有一個人知道？”

    軍官語速也急促起來：“軍部有最頂級的防衛(wèi)系統(tǒng)，那頭河外生物只能是在約克遜在軍部外活動時，才能進(jìn)入他的大腦……”

    “那就查不出來？”莫迪感覺氣血都在往大腦涌，“一個人的大腦被河外生物侵占過，醫(yī)療團(tuán)隊查不出來？有jian細(xì)就在科研小組，在將軍最近的地方，沒有人能夠意識到？”

    一個軍官忽然上前：“我們還懷疑你是jian細(xì)呢！”

    莫迪愣了：“什么？”

    有人想要阻止那個軍官，他卻甩開那人，堅持說：“在將軍見到你不久后，精神力就開始不穩(wěn)定，你通過杰瑞送的那些食物，難道我們會不知道？那里面蘊含著非常奇怪的精神力，不屬于你，甚至不屬于任何已知的能量?！?/br>
    “將軍從來沒有對任何人這樣上心，更不用說還這么快，你究竟有什么的特別？分明只是一個退伍軍人，為什么能夠在李氏餐廳站得住腳？技藝是哪來的？李鶴言為什么愿意提拔你？杰瑞為什么很快就拿你當(dāng)朋友，連盧克助理一開始都跟他一起撮合你和……”

    其他人拽住他，他卻已經(jīng)說紅了眼睛，不愿停下來：“科研小組的研究，說明就是你，是你導(dǎo)致將軍精神力不穩(wěn)定！但是我們什么也不能說，將軍不允許，我們跟你說一個字，他就能直接把這層綠皮給扒了，他為什么人這么做過？我們跟了他多少年，他又認(rèn)識你幾天？！現(xiàn)在是什么結(jié)果？是因為你！又是因為你——！”

    莫迪感覺到一陣巨大的疼痛，一下脫力靠在墻上：“他精神力不穩(wěn)定是因為我？什么意思……”

    “將軍的情緒不穩(wěn)定，因為你，導(dǎo)致他的精神力也不平穩(wěn)，”那軍官握住拳頭，“他根本就不應(yīng)該……”

    “夠了，閉嘴！”開始的上校將他制住，推到一邊去，走過來看著莫迪，顯得沉穩(wěn)禮貌卻也嚴(yán)厲，“我們沒有資格質(zhì)疑將軍的決定，我們每一個人的命，都是他從戰(zhàn)場上救回來的，沒有他，多少的戰(zhàn)役，可能我們每個人都有去無回?！?/br>
    他看了一眼剛才那個軍官，那軍官正捂著臉，蹲在墻角，肩膀微微抽動著。

    “但他說的是事實。”上校沉聲道，“科研小組中雖然出了叛徒，但是你的出現(xiàn)，對于將軍造成了巨大的影響，甚至損害……是已經(jīng)得到證明的事實?！?/br>
    “河外生物沒有機械文明，沒有精神力，他們擁有的是強大的生物特性。我們在戰(zhàn)場上經(jīng)常遭遇這樣的聲波攻擊，如果將軍的精神力不是一直這樣不穩(wěn)定，今天也許不會在特殊聲波的刺激下，就精神力暴走?！?/br>
    他沉重地看了莫迪一會，低聲說：“請你考慮一下。”

    “我們希望你離開他?！?/br>
    “政府、軍部、醫(yī)院、科研小組……所有人的意見都是這樣。”

    上校沉默半晌，轉(zhuǎn)過身去：“護(hù)衛(wèi)留下，其他人跟我走，處理約克遜的案件?！?/br>
    沒有人愿意動，但是他們在這里也沒有幫助，只能離開。很快，走廊里只剩下幾個便衣護(hù)衛(wèi)，其中就有之前與被激光射成rou末的保鏢扮作情侶的女護(hù)衛(wèi)。

    莫迪看著她，忽然感受到一種深重的無力，甚至于愧疚。

    因為他？

    保鏢的慘死，路易斯的崩潰……

    女護(hù)衛(wèi)一身是傷，眉宇間是深重而平靜的哀傷。她不哭，不鬧，不出聲音，但是她的眼神，卻讓人能夠最深切地感覺到那樣的悲哀。

    重要的人死去的哀痛。

    無聲而令人窒息。

    三天后。

    軍部和醫(yī)院都已經(jīng)竭力壓住消息，然而路易斯將軍受傷，昏迷不醒的消息，還是不脛而走，一時間，整個星際都陷入了恐慌之中。

    話題在網(wǎng)上的討論數(shù)達(dá)到九千億，每天都有群眾在政府、軍部和醫(yī)院門前集會，要求真相，要求徹查，要求公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