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節(jié)
紫鵑,自己終究看錯她了! 自此之后,主仆多年的情誼盡皆斬斷,她果真是賈府的丫鬟,一心向著主家,聽了主家吩咐,來算計自己這個半路的主子,其實也是能說的過去的。 饒是如此,黛玉也是傷懷不已,晚飯都沒用。 駱辰逸也并不逼她,不想吃就別吃了,省的再消化不良外加上浪費糧食。 耐心耗盡的賈璉終于下定了決心,然后指揮著來旺兒拿著自己的玉佩和府上的印信,出門去了。 來旺兒去了姑蘇城里最大的客棧,見了一位管事模樣的中年人,兩人嘀嘀咕咕了一番之后,然后旺兒又低調地回來了…… 賈璉主仆以為他們行事隱秘周全,殊不知賈璉主仆的一舉一動早早地便有人眼睛不眨地盯著了! “姑娘,姑爺,現(xiàn)在可如何是好?” 林家棟雖然惱怒生氣,可并未太過失態(tài),他陪同逝去的老主人一起風風雨雨幾十年下來,對于這點子風雨并不很放在心上,可這該拿主意的并不是自己,而是兩個小主子啊。 如今老爺過世,林家失了庇護,主子又年幼,這就是一口兒肥rou,是鬧市中抱著金磚的稚嫩小子,也惱不得別人想要吞了林家呢,可誰也沒有想到,第一個下手的竟然會是親眷的賈家,而且還聯(lián)合了外人甄家! 如今的甄家正是如日中天之勢,難道他們能和甄家抗衡嗎? 林家棟對此表示懷疑!他是經(jīng)歷過官場的,民不與官斗,是以最是知道什么叫識時務者為俊杰! 所以他現(xiàn)在想要知道兩位小主子該如何應對。 “管家,此事我與夫君早有商議,父親過世,世態(tài)炎涼,這是人之常情,官場上人走茶涼也在情理之中,所以甄家想要鋪子,想要林家的產業(yè),可以,賣給他們,咱們有了浮財,再置辦產業(yè)就成!” 林家棟對于姑娘的決斷也是出乎意料,不過看著一臉平靜的姑爺,他頓時覺得自己真相了。當初老爺選了這位,可并不僅僅是因為駱家愿意呢。老爺看重的是姑爺?shù)氖侄魏捅臼?,防的便是今時今日的變故。 “好,都聽姑娘的,可萬一甄家壓價太狠呢?” “越狠越好,他們出什么價,咱們就什么價賣!今日吞的越了多少,日后要讓他加倍吐出來。” 駱辰逸在一旁笑著補充道。 “這……” 林家棟狐疑地望著姑娘, “嗯,聽姑爺?shù)?,他說的就是我的意思!放心吧,大管家,我不會讓林家白吃虧的!” 黛玉點頭說道。她雖然不在乎這些俗物,可到底是林家祖輩積攢下來的,是父親留給自己的,所以她怎么可能會因為自己的不喜就放棄呢? 甄家,好一個甄家!賈家,不提也罷…… 既然主子們都這般說了,林家棟也就少了顧慮,林家的大部分產業(yè)竟是白菜價,跳樓價一樣地在處理了,也是惹得眾人議論紛紛。 甄家和賈璉二人喜氣洋洋,簡直就是撿了大便宜呀。 暗中關注此事的各方紛紛搖頭,不應該啊,不應該! 遠在金陵的駱文遠甚至還寫了信來斥責長子,這等好事兒,你竟然不想著家族? 將這等利潤肥厚的鋪子、產業(yè)回流駱家,總好過便宜了外人,是不是?再者說了,你還有弟弟meimei沒成家呢?難道你兄妹二人日后真的要自絕與家族? 也不想想,果真沒了自己這個當?shù)?,誰愿意娶了駱婉慧那個克親的! 看到這兒,駱辰逸覺得自己帶著meimei脫離家族果真是再正確也沒有了,這樣的父親,有和甚至還不如沒有呢。 當然,連同書信一起來的還有駱文遠身邊的長隨,打的什么主意,駱辰逸自然是清楚明白,冷笑了兩聲之后,駱文遠一副書香公子哥兒的做派,攤攤手表示,自己不懂庶務,這些事情都是林家的大管家林家棟在料理,所以有任何事體你去找大管家商量吧! 林家棟早得了姑爺?shù)姆愿溃彩峭纯斓刭u給了駱家二房鋪子,不過都是些看上去光鮮亮麗的,中看不中用的。 姑爺這樣坑人,林家棟倒也沒有任何的異樣神色,有些事情姑娘不知道,可是他這個大管家卻是知道的一清二楚的。 林家小夫妻倆將家中泰半賺錢的產業(yè)都給發(fā)賣了出去,反正賣誰不是賣?所以林家的新任族長族老們商議了一番,然后腆著臉前來哭窮了。 駱辰逸的身份尷尬,雖然負責出面接待這些親眷族人啥的,不過一直都是保持沉默狀態(tài),并不說話,反倒是林家棟,簡直就是指著鼻子在罵娘了,指責族人們忘恩負義,趁火打劫,也不想想當初老爺對于族人們是多么地盡心盡力,若果真過分,他家姑娘身上還有縣主的頭銜呢,鬧的狠了,他就直接報官了! 一眾年紀偌大的,有頭有臉的人物竟然被個下仆指著鼻子罵,可偏偏人家說的都是實話,所以林家的幾位老少爺兒們臉色煞是好看。 自從駱辰逸發(fā)現(xiàn),只要自己一副書香(dai)公子的作態(tài),這些人就不會來煩自己后,他最近特意地調整了自己的人設,開始越來越呆了。 他身份尷尬可以逃過這些繁瑣事體,可是黛玉身為林家的女主子,話事人,可是沒法子退避的! 面對一屋子比自己年紀長,輩分高的太太奶奶們,黛玉心中滿是無奈。同時也在慶幸父親當初的決斷,好在已經(jīng)分宗,否則的話,這些人只怕要將自己給生吃了呢! 有恃無恐,得寸進尺,沒臉沒皮說的就是這些人。 最后還是陳嬤嬤站了出來,冷臉直接地將女眷們給轟了出去! “縣主該休息了,太太奶奶們改日再來吧!” 那些人雖然面皮厚,少了進退,可被下仆當面指責,臉上也是青一陣,紫一陣兒的。 好在有小婢進來解圍了,前面的老爺也要家去了。 所以這些太太奶奶們急忙地換了家下丫頭婆子地伺候,穿上了大衣賞,整理儀容之后,出去了。 黛玉盡管是縣主之尊,不過依舊將她們都送到了二門上。 駱辰逸也結束了自己花瓶的伴客任務,回到了內宅,夫妻倆人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的眼中看出了幾分疲態(tài)來。 晚膳時刻,聽著整理屋子的杜鵑和芍藥二人說,黛玉的幾件素銀首飾不見了,兩個白玉的戒指也沒了,甚至書案上的一個根雕的筆筒也不見了。 夫妻二人面面相覷! 這,這簡直就跟蝗蟲過境一樣,也真心讓人不知道該說什么了。 “日后再有女眷拜訪,能不見就不見吧,再不然就別在這里見客了,去花廳坐會兒得啦!” 駱辰逸握著妻子的手,安慰道。 黛玉點頭,也只能如此了, 不過很快地其實這些女眷們就不會來煩她了。 因為林家的鋪子產業(yè)之類的已經(jīng)給處理的差不多了。 …… 同時松了一口氣的不止是黛玉夫妻倆,還有賈璉,甄家,林家的族人們,甚至還有駱文遠的長隨。 要說起來,這林家也真是偌大的產業(yè)呢,可惜啊,林如海也是可憐呢,自己為國捐軀,現(xiàn)在女兒贅婿連點子家業(yè)都保不住,這可真是世風日下??! 反正在江南,同情林家,同情這位靜孝縣主的人居多。 此刻的京中,上皇看著密報上甄家的作為后,只覺得自己臉有些發(fā)漲,有些疼。 皇帝么,卻是歡喜的多,確切地說,應該是幸災樂禍才對! 林如海啊林如海,你看看吧,這就是你效忠的主子啊,竟是由著甄家欺凌你的子女…… 皇帝身邊的戴權恨不得將自己的耳朵給捂上。 陛下您這樣真的好嗎? 林如海的百日熱孝,黛玉夫妻二人主祭,算是徹底地結束了這場喪事,日后再不必這般地繁瑣,只待周年祭,三年祭了。 黛玉想著父親的音容笑貌,念著他的拳拳苦心,直接哭成了淚人! 如今天人永隔,自己再是見不著父親了。 駱辰逸并沒有勸阻,任由黛玉發(fā)泄這股子傷懷,省的她郁結于心,再傷了身子…… “林meimei,林妹夫,我即日便要回京了,可是真的不與二哥哥一起上京嗎?府上的大jiejie已經(jīng)封妃,這可是天大的喜事,陛下的不世隆恩,所以我竟是再不能耽擱了……” 賈璉荷包塞滿之后,一副志得意滿之態(tài),對著黛玉夫婦道。 “勞煩二表哥了,進京后待我向老太太,舅舅,舅母恭賀致意吧!我如今人在孝期,卻是不便上門,且等日后吧,日子還長著呢!” 黛玉淡淡地說道。 “好,林meimei日后想要上京的話,萬千打發(fā)了人來,別人不敢說,二哥哥自是親自來接的!” “多謝二哥哥一片好心了!” 復又說了幾句不咸不淡之語后,賈璉便帶著來旺兒啟程了。 從姑蘇直接北上,路途中卻是遇上了正在北上了薛家人,當下兩下里一相認,彼此之間又是親戚,所以合成一隊,一起北上。 賈璉與薛蟠二人簡直一見如故,成為了無話不談的好兄弟。 薛蟠對著賈璉是各種的推崇,表姐夫果然是國公府出身,又是貴妃之弟,竟是見識過大場面的,若果真自己能跟著璉二哥哥見識一下那些大場面,便是立時死了也是值得的。 至于賈璉么,在薛蟠面前找足了優(yōu)越感,雖說是皇商之后,可也不過是沒見過世面的土包子一般,不過這薛家也是百萬之富啊,薛蟠出手大方,兩人之間相處的越發(fā)地融洽了。 所謂男人的友情么,一起同過窗,一起扛過槍,一起爬過墻,一起分過贓;兄弟情深,如是也。賈璉和薛蟠一一地體驗了一番,一起嫖、娼,一起喝酒,日子簡直不要太美好。 至于薛王氏和寶釵么,不是在客棧就是在船上,哪里知道外面這許多的事情? 再者說了,看著賈璉對著自己身邊的仆從們說一不二的威風勁兒,薛蟠有一學一,勒令身邊人不許去奶奶身邊兒告狀演說,他很快地就體驗到了這威嚴主子的美妙之處了,竟是越發(fā)地嚴苛了起來。 是以薛夫人和寶釵越發(fā)地不知道薛蟠的具體情形了,反倒是以為在這位國公府的侄女婿/表姐夫的熏陶下,兒子/哥哥越發(fā)地有成算了呢。 所以薛姨媽為表心中的感激之意,為賈璉置辦了一份厚厚的謝禮,賈璉聽著薛蟠滿口的感激之詞,將這意外橫財不眨眼地就收下了。 因著家中那個母老虎看的嚴,管的緊,素日里賈璉的手頭不要太緊。 這次的差事下來,賈璉總算是嘗到了手中有錢財?shù)母鞣N美好滋味兒。 所以他便大著膽子從帶回府中的銀錢中私藏了幾張出來,中飽私囊的滋味兒真好!回到了京中,日子果然過的滋潤。 薛家上京之后這才發(fā)現(xiàn)王子騰一家人因王子騰職務變故,所以出京去了,府上只留下兩家家人看守宅子罷了。 可薛家的老宅子年久失修,也沒法子住人,所以這下子就左右為難了。 賈璉想想,便邀了薛家一起回國公府,薛家眾人自然是感激不盡。 賈府中人對于薛家的到來自然是歡喜的很,自上而下都歡迎薛家住下。 寶玉有了寶jiejie之后,立即地就忘記了向璉二哥哥打聽林meimei之事了。 至于賈母,清點了一大匣子的銀錢后,這才感嘆起了自己可憐的外孫女兒,才問起了那個叫駱辰逸的到底是個方的還是圓的,胖的還是瘦的,高的還是矮的,坑貨還是精明的。 賈璉仔細認真地回了老太太的問話,對駱辰逸也是極盡贊嘆之詞,可惜的是,這并不是賈母想聽的,對于女婿違背誓言為外孫女兒招贅,放棄了自己的寶玉,賈母心中一直存著心病呢。 不過,那是人林家的事情,自己一個老太太也摻和不進去林家的事情。 現(xiàn)在林女婿沒了,大部分家產也落在自己手上,賈母對外孫女的疼惜之情又占了上風了,捂著帕子哭了一通自己可憐的外孫女兒。 即便賈璉再如何地夸贊駱辰逸,可是在賈母心中,憑他再如何優(yōu)秀,定然是比不上自己的寶玉優(yōu)秀的,再說了,寶玉如今可是有個當貴妃的jiejie呢,那贅婿又有何等資本和自己的寶玉比? 賈璉自是看出了老太太的不喜來,說了兩句之后便住口不提了,轉頭說起了他和甄家之間的事體來,一旁旁聽的除了“迷迷糊糊”的賈政外,大老爺這個當家人竟然不在,不過賈璉對此已經(jīng)習慣了,賈府眾人也都習慣了…… 這場秘密會面直接進行了將近兩個時辰,方才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