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節(jié)
三不五時地,心中不痛快的皇帝就會來鳳藻宮,撕扯發(fā)泄一番。 每每皇帝離去,抱琴都一副“承恩后遺癥”的慵懶姿態(tài)來給自家主子請安,氣的元春面色發(fā)紫,氣急敗壞,她才會痛快離去。 這樣的戲碼會永遠地演下去的,既然你毀了我的一輩子,那么無法報仇,總能膈應膈應你吧? 反正抱琴就是這么個心態(tài),也確實成功地膈應到了元春。 至于賈家么,也不得不將抱琴的家人給放了出去,畢竟抱琴現(xiàn)在是貴人了。 后宮熱鬧非凡,閑著無聊的老圣人似乎是想起了些什么,打發(fā)自己身邊的小太監(jiān)到了賈府宣賈赦覲見。 賈赦嚇的臉都白了,連滾帶爬地跟著小太監(jiān)走了,賈府眾人人心惶惶,生怕大難臨頭,畢竟他們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兒。 所以眾人齊聚榮慶堂,環(huán)衛(wèi)賈母左右,急切地等待著宮中的消息。 賴大等人腸子都快要跑斷了,不停地往府中傳遞消息,可是半個時辰過去了,一個時辰過去了,兩個時辰過去了,還是沒有消息。 賈家人更加心慌了。 豈不知,宸極宮的賈赦快要瘋了。 “???陛下,此事臣半點兒不知啊!我也沒有聽說此事??!” 對于府上盡然背著自己貪墨了甄家的銀錢這事兒,他真的是一點兒也不知道啊,為何今日要自己遭受這個責難? 肯定又是老二家干的好事兒,賈赦想想二房瞞著自己,一臉的憤恨和惋惜。 分錢財這種事情竟然不帶著自己一起,二房果真好樣兒的。 老圣人看著這樣的賈赦,頓時意興闌珊起來, “滾吧,早日將你們家的那些爛事兒撕擼清楚,少讓朕聽著心煩?!?/br> 想想賈代善的救駕之功,老圣人覺得再放賈家一馬,否則的話,分分鐘讓他們這些癟犢子完蛋。 賈赦幾乎是連滾帶爬地離開了宸極宮。 在這皇宮大苑內,賈赦一點兒遮掩都沒有,一臉的恨意,惹的眾人側目不已。 不過在看到這位爺?shù)臅r候,大家頓時露出了一個恍然大悟的表情來。 這就是個家里蹲么,這就是個老紈绔么,這樣一個人,不會控制自己的情緒,大家倒是可以理解的。 不過為何萬年不出門的他會出現(xiàn)在皇宮? 這倒是個值得探究的話題。 老圣人這宸極宮的消息傳的倒是快,大家聞言,頓時恍然,倒也齊齊地稱贊老圣人仁慈,依著賈府的作為,不折騰一番,也是對不起誰。 既然老圣人都這么說了,那么就說明要放過賈府了。 皇帝對于賈家到也沒有那么大的仇視,一家子的廢物點心,一個得用的都沒有,也不會給自己添堵,他干嘛理會他們? 即便是吞了甄家的財物,可也算是忠順的損失,自己才不心疼呢! 要不然撩撥撩撥忠順,讓他去找賈府的麻煩去? 皇帝的眼珠子一轉,然后對著戴權嘀嘀咕咕地吩咐了幾句。 皇帝啟程避暑,文武高官隨行,后宮妃嬪陪伴左右,浩浩蕩蕩地離開了京城,前往鐵網(wǎng)山,這從準備到出行,前后經(jīng)過了一個月的時間。 對于這樣的效率,駱辰逸也是醉了,不過看著眾人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反倒是他大驚小怪了一樣。 所以他也只能默然。 賈赦雖然平安地回到了賈府,可是今日受到的驚嚇卻是人生中最為可怕的一次,白著臉,驚魂未定的賈赦在看到二房夫婦時,徹底地爆發(fā)了。 “說吧,誰收了甄家的財物,這到底是怎么回事?為何我這個大老爺竟然一點兒也不知情!” 看著長子禮都未見,規(guī)矩也不講了,賈母剛剛提心吊膽,心力交瘁,此刻看著賈赦這樣犯渾,簡直氣不大一處來。 “你這個孽障,眼里還有我這個老太婆嗎?” 賈母張嘴就罵,這一次,賈赦卻沒有誠惶誠恐地跪下來請罪! 他被孝道了壓制了幾十年了,他受夠了! 這些年的樁樁件件,這些年的一幕幕,賈赦覺得自己有必要重整威風,當家做主了。 “老太太先別惱,誰能來告訴我一聲兒,為何府上有人私藏了甄家的財物,而我這個當家人,大老爺竟然絲毫不知?!?/br> 賈赦的語氣中帶著無限的冷意和淡漠,一雙眼睛,卻是直勾勾地盯著賈政。 賈母被兒子的這個態(tài)度鬧的卻是一怔,這是怎么了?老大雖然混不吝,可從來都不是個不孝的,那么就只能是宮中的老圣人來找賈府的麻煩了。 “老大,快說說到底怎么回事兒?” 賈母也顧不上和兒子發(fā)脾氣了,急忙地問道。 “老太太先別忙,誰先為我解惑一二?” 賈赦看著一屋子人變了顏色,他自己反倒是不氣,不急了,緩緩地道。 “這,這……有這事兒嗎?我并不知情。” 賈政也確實不知道,這種事情,誰會知會他一個方正不知變通,說不定分分鐘就捅出去了的二老爺呢? 本來就是隱秘之事,誰家會大喇喇地說? 甄家是趁著將黑送來的,王夫人連夜地就將東西送進了自己的庫房,這其中,知道的人不少,不知道的人更多。 賈母與王熙鳳皆是隱隱綽綽地聽了那么一耳朵,至于其他人,饒是邢夫人都不知道,被隱瞞的死死的。 “這不,這不是甄家男女求懇,我瞧著他們也是可憐,所以,所以一時心軟,這才收了兩箱子的東西……” 王夫人看著眾人盯著自己的目光,有些不自在地挪挪屁股,輕聲慢語地道。 “果真只有兩大箱子嗎?” 賈赦也沒有臆想中的動怒,貪婪,反而是不輕不重地問了一句。他越是這般淡淡的,眾人的心情越是沉重,王夫人心中也是怕了,囁嚅道,“總共五箱子,可都封存在庫房里,我打開都沒有打開過?!?/br> 王夫人急忙地道。 “既然沒有打開過,為何宮中的娘娘那兒竟然出現(xiàn)了甄家和林家的東西?” 賈赦又是這么不輕不重地來了一句。 “這,這不是,不過是……” 王夫人漲紅了臉,卻是說不下去了。 她能說什么?不過是看著那些東西好,雅致的緊,除了自己的娘娘,誰還配用? “所以,二太太挪用了甄家的東西,打算如何向甄家交代?向忠順王爺交代?想宮中的貴太妃交代?” 賈赦一頂頂?shù)卮竺弊娱_始往上扣了,一句比一句輕,可是落在眾人耳朵里,卻如炸雷一般響。 “老大,你這是什么意思?難道說老圣人這是要為甄家做主?” 賈母急忙問道。 “母親都知道維護自己身邊的賴家一家子,賴大都能讓賈姓旁支爺們兒們喊上一聲‘賴爺爺’,可甄家呢?逝去的奉圣夫人那可是老圣人的保姆嬤嬤,不是嗎?老圣人六下江南,四次在甄家,一次在王家,難道還不能說明甄家的榮寵嗎?難道還不能表明奉圣夫人在老圣人心中的地位嗎?如今甄家雖然犯了錯,出了岔子,家族也敗落了,你們打量他們就好欺負了?” 賈赦這一番話說的在場的眾人心中都很不是滋味兒,王夫人更是心驚rou跳。 “甄家是三代不得科舉,可是甄家的寶玉已經(jīng)打算去邊疆參軍了,依著忠順王的能耐,依著老圣人的念舊,你們覺得這甄家還有沒有翻身的那一日?” “這,這不可能吧?甄家的那個哥兒身嬌玉貴的,哪里能吃下這等苦頭?” 賈母猶自帶著些許懷疑地問道。 “可能不可能的,母親去打聽打聽便是了,他白天跟著忠順王府的教頭習武,夜里挑燈夜讀,從未懈怠一日,只待奉圣夫人的孝期過了,便要奔赴西北了。這是老圣人的原話,難道母親以為我這是在撒謊嗎?” “這可如何是好?” 一旁的賈政已經(jīng)急的團團轉了,嘴里喃喃地道。 他對于發(fā)妻王氏一向是敬重有加的,從來都是放心的很,王氏也確實是個好的,孝順父母,教養(yǎng)子女,料理內宅,交際往來,都是井井有條,妥帖穩(wěn)當,從未出現(xiàn)過一差二錯的。 可誰知,今日的王氏卻是捅了這么大的簍子。 “母親,如今可該如何?還請母親示下?!?/br> 賈政擺出了一副羞愧至極的模樣,對著上首的賈母道。這個時候,除了老太太外,他真的不知道該指望誰了。 至于兄長么,甭看著此刻一副咄咄逼人之態(tài),可到底賈赦有幾分能耐,他也是一清二楚的。 “加倍將甄家的財物還回去,向忠順王府賠情致歉?!?/br> 賈母沉穩(wěn)地道。 “那么林家的東西又是怎么回事兒?好好兒的一個妹夫家,不過是兩個孩子,外甥女和外甥女婿年歲都不大,身為娘舅家,不為他們撐腰,反倒是算計他們的那點子東西,我都覺得臉上臊得慌?!?/br> 賈赦一臉的嘲諷,真打量自己是個死宅,所以什么都不知道呢? 不過是懶得理會罷了,誰承想,這些人竟然蹬鼻子上臉,以為自己有多能耐了。 “這,這……” 賈政又是滿臉的羞愧,一臉誠摯地問上首的賈母, “母親,這,這可如何是好?meimei就留下了這么一個骨血,將來百年之后,又有何臉面去見meimei、妹夫?” 賈政這話聽的賈赦覺得爽快,尤其是在看到老太太的臉上有些發(fā)青的情況下。 因為寶玉是老太太的寶貝心肝兒,所以他還只能憋著,別以為自己不知道上次老太太去林家的情形。 呵呵! 這樣的滋味兒真不好受吧? 不過賈赦卻是覺得前所未有的痛快。 “加倍還回去,還給玉兒?!?/br> 賈母咬緊了壓根,恨恨地道。 “老太太,那可不是個小數(shù)目??!幾萬兩呢!” 王夫人聞言,一臉的震驚。 甄家的大多數(shù)東西都在,自己挪用的不多,可是林家的東西,卻基本上都沒了。 大頭花在了宮中的娘娘身上,至于其他的么,則給了寶玉。 “你這個敗德夫人,眼皮子恁淺,大禍臨頭還未知,竟是可惜那點子東西。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