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節(jié)
唐瑜偏偏在這個時候醒了,眼簾抬起,就看到一只手湊了過來,手背上沾滿灰,黑不溜秋的,又大又長,顯然是個男人,唐瑜大吃一驚,本能地往后躲,卻不知身后是樹,“咚”的一聲,后腦勺結(jié)結(jié)實實撞到了樹干。 唐瑜卻顧不得疼,防備地盯著對面臉也抹灰的人:“你是誰?”說話時掙扎著要起來,一動才發(fā)現(xiàn)身上裹著寬大的袍子,她上半身直起來了,腿還受困,人就不受控制地朝前栽了下去。唐瑜驚慌閉上眼睛,那瞬間腦海里一片空白,緊緊皺著眉頭準(zhǔn)備承受倒地之苦。 可是意料之中的疼并沒有到來,一雙大手穩(wěn)穩(wěn)撐住了她。被陌生男人觸碰,唐瑜寧可倒下去,可沒等她往旁邊使勁兒,男人忽然將她轉(zhuǎn)到懷里,如抱幼兒那般將她放到了他腿上。唐瑜臉蛋煞白,奮力掙扎。 “現(xiàn)在知道跑了,方才是誰緊抱本王不放,還口口聲聲喊本王爹爹?” 宋欽一手摟緊她,另一手輕佻地抬起她下巴,鳳眼清冷地盯著她震驚茫然的美麗眼睛,唇角諷刺上揚,“唐姑娘,你仔細(xì)看清楚,本王與你父親景寧侯真的如此相像?”順便看清楚,他看起來真的像年近四旬的人? 宋欽從未在意自己的年紀(jì),但被一個及笄的姑娘喊爹爹,他自覺當(dāng)不起。 男人眼神危險,唐瑜對上這熟悉的冰冷眼神,再聽他自稱本王,終于認(rèn)出了他,緊跟著記起了火海里的那一幕。有人抱起了她,當(dāng)時她做夢似的,以為救她的是爹爹……她主動抱他,在他質(zhì)問時依然不改口…… 腦海里轟的一聲,唐瑜渾身僵硬,忘了掙脫。 宋欽也不著急,耐心地等著她。 先是起火再是被宋欽所救,一連串的打擊,唐瑜腦袋有些不夠用了,但她聽到了別院那邊的喧嘩,甚至聽見了墨蘭凄厲地喊她,理智迅速回籠,唐瑜扭過頭道:“王爺龍章鳳姿,豈是家父可以相提并論,我不懂王爺為何如此發(fā)問。今晚多謝王爺出手相救,只是別院人亂,還請王爺放我回去料理家事?!?/br> “不懂本王為何如此問?”宋欽掰回她下巴,聲音輕了,卻更冷了。 再次落到他手里,再次被他這樣輕薄,唐瑜身上比他還冷。余光掃視這偏僻的樹林一角,唐瑜心底一片寒涼,宋欽對她別有心思,她早就知道了,只要宋欽想,他現(xiàn)在完全可以強占了她,她要么死,要么怯懦地活著,就算鬧出來,只會自取其辱,絲毫撼動不了宋欽這個攝政王。 唐瑜不想死,更不想激怒宋欽,在今晚丟了清白。 想到上次在水里她幾番冷語相求都不管用,雖然不愿,唐瑜還是決定改變策略,否則繼續(xù)硬碰硬,骨氣有了,最終還要吃大虧。 看眼頭頂一臉灰塵卻冷俊依舊的男人,唐瑜垂下眼簾,抿抿唇欲言又止,似是十分為難,好一會兒才認(rèn)命地閉上眼睛,“王爺,我剛剛被煙火熏得神志不清,錯將王爺當(dāng)成家父,得罪之處,還請王爺看在我不是故意的份上,原諒我一次?!?/br> 聲音微顫,終于像個普通的小姑娘了,為做的傻事羞愧。 她坦白承認(rèn),宋欽滿意了,見她右臉鼻梁旁邊有塊兒灰,他輕輕幫她擦:“好,本王不是不講道理之人,今晚就原諒你一次,再有下次,莫怪本王治你大不敬之罪。” 唐瑜身體止不住地哆嗦,臉上看似溫柔的碰觸,對她而言無異于毒蛇,隨時都可能狠狠咬她一口,逼得她生不如死。 “求王爺放我回去?!碧畦と讨ゎ^閃躲的沖動,盼著他占了便宜,別要求更多。 “今天怎么不躲了?”宋欽盯著她不停顫動的眼睫,意外地問,擦完灰,他沒有收手,繼續(xù)試探著撫她細(xì)膩如玉的臉頰,好奇她能容忍到什么地步。身體為她的乖順雀躍,心很冷靜,知道她忍而不發(fā)不過是別有所圖。 他的手指碰到她眼角,擦過她耳,食指中指輕輕地捏住耳垂,如捻玉珠,拇指緩緩地?fù)崴闳?,似涂胭脂。她一直忍著,大氣不敢出,眉頭不自覺地皺起,泄露了她的屈辱。宋欽無聲而笑,目光落到她唇上,他拇指漸漸移了過去。 就在他碰到她唇角準(zhǔn)備按住她豐潤的嘴唇時,小姑娘終于攥住了他。 “王爺,你救了我,我心中感激,除了我,王爺想要什么謝禮我都愿意給,求王爺不要為難我一介女流?!碧畦ぞo緊扣住男人手腕,只是那手腕結(jié)實有力,她的手更像是細(xì)細(xì)的藤蔓,隨時可能被他震斷。 唐瑜真的怕了,她反抗他強迫,現(xiàn)在她順從,他也沒有放手的意思,反而得寸進(jìn)尺。如果怎么都躲不了,她再不想死,也只能以死明志。 “謝禮?”宋欽拇指停在她嘴角,輕笑了下,審視她閉著的眼睛,“你覺得,景寧侯府有什么稀罕物,是本王沒有卻又惦記的?想到了,那就是我想要的謝禮?!?/br> 一句話暴露了他的狼子野心,心知他軟硬不吃了,唐瑜臉色沉了下來,睜開眼睛冷冷看他:“王爺鐵了心不肯放人?” 宋欽凝視她被遠(yuǎn)處火光照亮的眼睛,被那里跳動的憤怒光芒深深吸引,“救命之恩,當(dāng)以身相許,如果本王沒有記錯,歷來英雄救美,美人都會提出獻(xiàn)身報答。” 唐瑜別開眼,諷刺道:“王爺?shù)牡览砦也辉犝f,只知道施恩圖報非君子?!?/br> “難道本王放了你,在你心里就是君子了?”宋欽同樣諷刺,再度逼她看他,“唐瑜,本王現(xiàn)在就告訴你,本王從未想過當(dāng)君子,半夜不睡覺不顧危險撲進(jìn)火海救你,你以為本王圖什么?不過你放心,本王要的不多,只想嘗嘗你這張能說會道的嘴兒……” 腦海里浮現(xiàn)她舔唇的動作,宋欽不想再忍,猛地?fù)Ьo她。 男人臉龐迅速逼近,唐瑜只來得及捂住嘴,他急切地拽她手,唐瑜那點力道不堪一擊,輕而易舉被他扯開。左手被困,唐瑜一邊扭頭躲一邊用右手打他,他的唇擦過她臉,也不得不暫停攻勢,躲避她抓上來的手。 右手被他別到背后,唐瑜望著遠(yuǎn)處的大火,心底突然冒出一股寒意。 施恩圖報,那么也可以為了報,先施恩…… 她不再掙扎,宋欽別過她臉,她盯著他問:“深更半夜,王爺為何會在山中,又碰巧救了我?” 宋欽呼吸粗重,根本沒想聽她說什么,眼里只剩她誘人的紅唇,然而就在他即將貼上那唇時,她紅唇輕動,平平靜靜地說了這樣一句話。 宋欽動作僵住,他慢慢抬起頭,鳳眼里還帶著被她撩撥起來的欲望,可那份熾熱在對上她冷靜嘲諷的目光后,潮水般退了下去,瞬間化成雪山上萬年不化的寒冰。 “你懷疑本王故意安排了這場英雄救美?”宋欽語調(diào)緩慢地問,手指深深嵌入她手臂。 唐瑜嗤笑,想不到別的理由。 她看向別處,認(rèn)了,宋欽費盡心思要她,別說父親不在,就是在,父女倆能躲過宋欽? 宋欽盯著她沒有任何表情的臉,突然將她扔到地上,順手扯住自己的外袍。他力道太大,唐瑜身不由已地滾了好幾圈,好不容易停下來,她驚恐地抬起頭,迎面卻飛來一卷畫軸。 “本王真想要你,當(dāng)日在宮里,大可帶你回府?!?/br> 畫軸散開,擋住了男人,擋不住他不屑的話。 唐瑜茫然地抓住畫卷,視野開闊了,面前卻沒了男人的蹤影。 危險消失地太出人意料,唐瑜不敢相信,環(huán)視一圈,確定宋欽真的走了,這才看向手里的畫。 畫中人是個美麗的女子,溫柔地朝她笑。 唐瑜摸摸被燒毀的一角,忽然記起來了,宋欽救她出來時,她求他救下這幅畫。 第18章 夜色漸深,別院的火還沒停,樹林里風(fēng)卻越來越大了,唐瑜瑟縮著靠在樹干背風(fēng)處,望著遠(yuǎn)處沖天的大火,心急如焚卻無可奈何。 前來救火的人太多,大多數(shù)還都是男人,她身上中衣太薄,又沾了水一片狼藉,唐瑜實在沒法露面,只能躲在這里等人散了,再悄悄回去。 樹林幽深,好像有悉悉索索的動靜,唐瑜緊緊攥著母親的畫像,為自己壯膽。 身后忽然傳來樹枝被人踩折的聲音,唐瑜猛地打個機(jī)靈,警惕地站了起來,同時迅速轉(zhuǎn)身,就見十幾步外多了一個黑衣男人,低著頭,面容隱藏在樹影里看不清楚,只能看出他胳膊上搭著一件外衣,光線太暗,但隱約瞧著像是女人的樣式。 “唐姑娘,屬下褚風(fēng),是王爺身邊的侍衛(wèi),王爺料到姑娘此時不便回去,特派屬下前來送衣。王府沒有女眷,黃昏時王爺帶三公主來別院歇下,準(zhǔn)備明日去安國寺燒頭柱香,所以只能挑了三公主身邊嬤嬤的衣裳送過來,萬幸天黑,姑娘隨機(jī)應(yīng)變,應(yīng)該能蒙混過關(guān)?!?/br> 唐瑜已經(jīng)躲在了樹后,聞聽此言,她沒有吭聲。 那邊沒有動靜,褚風(fēng)也沒有抬頭看,轉(zhuǎn)身將手中衣搭在一根低矮枝椏上,拱手告辭:“姑娘保重,屬下這就回去復(fù)命?!?/br> 唐瑜緊了緊手里的畫卷,瞥到那燒毀的一角,她低下頭,用一種幾乎只有她能聽見的聲音道:“請你轉(zhuǎn)告王爺,王爺對我有救命之恩,我真心感激,他日王爺若有需要,無論財物,只要我力所能及,一定會想辦法報答王爺?!?/br> 她信了,因為宋欽真想要她,真是那種為了要她做得出放火之事的人,剛剛他就不會負(fù)氣而去,放過今晚的機(jī)會,更不會多此一舉,冒著危險替她救下母親的畫像。所以不論宋欽其他方面為人如何,他救她性命是事實,她確實欠他一命。 褚風(fēng)頓足,回頭看了眼。 王爺毅然下山救人,他身為王爺?shù)馁N身侍衛(wèi),不可能不暗中保護(hù),一路追過來,在唐家別院外面守著,萬一王爺沒有出來,他再進(jìn)去救人。當(dāng)他看到王爺抱著美人進(jìn)了樹林時,褚風(fēng)暗暗替主子高興,覺得就算王爺占不到大便宜,至少也會得到美人的感激,誰曾想沒過多久,王爺寒著臉出來了,那臉那眼神,冷得無法形容,褚風(fēng)跟隨王爺這么久,只見過王爺露出過兩次這樣的表情,一次是今晚,一次是在南疆打仗,發(fā)現(xiàn)朝廷送來的軍餉摻了沙子。 唐姑娘得說了什么才把王爺氣成那樣???而王爺又得多在意唐姑娘,竟然氣到如此地步也沒有碰唐姑娘一根毫毛。 “唐姑娘托屬下轉(zhuǎn)告,難道姑娘不曾當(dāng)面謝過王爺?”褚風(fēng)沉聲問。 唐瑜抿唇。宋欽救了她,卻也存了輕薄的念頭,她謝過了,可宋欽要的謝禮她沒法給。 小姑娘沉默不語,褚風(fēng)想到自家主子的脾氣,無奈地?fù)u搖頭,轉(zhuǎn)過身,隱藏在另一棵樹后,“唐姑娘,王爺剛剛離開時正在氣頭上,只命令屬下保護(hù)姑娘周全,不曾吩咐旁的。我見姑娘遲遲不走,猜到姑娘的顧忌,才派人去山上尋衣,這事瞞不住王爺,王爺沒有反對,足見王爺也關(guān)心姑娘。 而屬下這樣做,不是為了姑娘,是為了王爺。王爺奮不顧身搭救姑娘,相信姑娘已經(jīng)明白了王爺?shù)男囊猓鯛攺膩矶际敲胬湫臒?,有時候明明是好意,從王爺口中說出來,可能就變成了壞事,惹人誤解。所以屬下自作主張,希望能改變姑娘對王爺?shù)挠^感,免得王爺一片苦心白費,做了好事,當(dāng)了惡人……” 晚風(fēng)襲人,唐瑜頭腦十分清醒,冷漠打斷道:“王爺救了我,我感激,但王爺其他的都與我無關(guān),你不用再說了,衣服也請你帶回去。” 她與衛(wèi)昭青梅竹馬,宋欽親眼目睹也親口諷刺過他們私定終身,明知她與衛(wèi)昭兩情相悅他還舉止輕浮,唐瑜實在無法對這種人生出厭惡之外的感情。至于那件衣服,褚風(fēng)都這樣說了,她還接受宋欽的好意,豈不是暗示她領(lǐng)了情? 小姑娘字字絕情,隨著涼風(fēng)吹到褚風(fēng)胸口,堵得他憋了一肚子話卻說不出來,總算明白王爺為何變臉了,冒著危險將一顆心捧過來送給她,結(jié)果人家一巴掌丟地上了,王爺如何受得了這種氣? 褚風(fēng)還想再勸,又不愿掉主子的價,白白給人踐踏,一氣之下真的拿著衣服走了。 既然人家不稀罕,他還送衣服做什么?讓她絕情,吹一晚上的冷風(fēng)吧! 周圍還有兩個暗衛(wèi)盯梢,褚風(fēng)怒氣沖沖回了山頂?shù)耐醺畡e院。 正房黑著,但褚風(fēng)知道,主子肯定還沒睡,看看手里的衣服,他攥攥拳頭,大步走到窗前,低聲回稟道:“王爺,屬下回來了,唐姑娘說她感激王爺?shù)木让?。?/br> 回應(yīng)他的,是漫長的沉默。 褚風(fēng)耐心地等著。 “人回去了?” 簡簡單單四個字,里面蘊含的百轉(zhuǎn)千回,瞞得住旁人,瞞不過褚風(fēng)。褚風(fēng)想到唐瑜的絕情,咬咬牙,實話實說道:“沒有,唐姑娘沒收屬下帶過去的衣服,屬下強調(diào)是王爺?shù)男囊猓膊豢洗?。?/br> 王爺看著威風(fēng),但眼下的一切都是王爺拼了命爭回來的,如果不是王爺命大,十六歲就死在戰(zhàn)場上了。褚風(fēng)看不得王爺為了那樣一個女人委屈自己,不如一次氣個痛快,要么氣得直接搶人,要了身子帶回王府當(dāng)小妾,要么徹底斷了念想,不再惦記。 “擅作主張,去領(lǐng)十軍棍。” 這次里面回地特別快,聲音比寒冬臘月的冷風(fēng)還刺骨。 褚風(fēng)早就料到了,只要能幫上王爺,二十軍棍他也甘愿受著。 “那王爺早些歇息,屬下去了?!瘪绎L(fēng)心平氣和地道。 “明天你陪三公主去安國寺,如惹三公主不滿,一次記一軍棍?!?/br> 就在褚風(fēng)轉(zhuǎn)身的時候,里面又淡淡地飄出來一句。 褚風(fēng)身形定住,想到三公主的粘人勁兒,突然特別后悔。 ~ 唐瑜繼續(xù)在樹林里等著,褚風(fēng)離開大概兩刻鐘后,一個婆子腳步匆匆地跑了過來。她背著光,唐瑜認(rèn)不出這人是誰,正猶豫要不要開口,那婆子左右看看,挑了一處草叢蹲了下去,很快傳來嘩嘩的水聲。 唐瑜心中有了底,在婆子起身時試探著喚道:“你是唐家下人嗎?” 婆子嚇了一跳,攥著褲腰往后躲,見唐瑜露出身形,婆子仔細(xì)瞧了瞧,忽然大喜,“姑娘?” 唐瑜也認(rèn)出她來了,正是這次帶過來的一個守門婆子。 謊稱自己爬窗逃出來的,怕被人看見衣衫不整不得不先隱匿在樹林里,唐瑜披上婆子的外衣,主仆倆一起回了別院。 大火一直燒到半夜才完全撲滅,別院后面兩進(jìn)房屋都著了火,沒法待人。安國寺的和尚們、附近別院的家丁、山腳下的村民都回去了,唐瑜站在前門送走最后一位好心人,命護(hù)衛(wèi)們先行休息,她領(lǐng)著柳嬤嬤、墨蘭等人進(jìn)了前院上房?;鹜甭樱@邊僥幸沒有受到牽連。 唐瑜一落座,柳嬤嬤撲通跪了下去,“姑娘,都怪我啊,傍晚我勸完你回來,那件石青色的褙子不小心劃了一條大口子,睡覺前讓秀兒明天抓緊補上,誰知道她竟然熬夜縫補,我年紀(jì)大了今天又趕了山路,晚上睡得沉,被濃煙嗆醒火已經(jīng)燒起來了,出去一看,秀兒竟然還試圖一個人撲火!我罵了她一頓,急著去救姑娘沒再管她,可是我沒用,沒救出姑娘自己先暈倒了,還連累墨蘭被木頭砸到……” 墨蘭跪在旁邊,跟著掉淚,“嬤嬤別說了,這事怪我,我替姑娘守夜,自己卻睡死了過去,醒了都晚了……” 主人家走水,下人們護(hù)主不力都有罪,柳嬤嬤墨蘭哭著認(rèn)錯,其他嬤嬤丫鬟緊隨其后,哭哭啼啼的。唐瑜坐在椅子上,目光掃過她們臉上的灰身上火燒的痕跡,只覺得前所未有的疲憊,“都別哭了,天災(zāi)人禍,該著咱們,想躲也躲不了,都起來吧?!?/br> 有人抬起頭,見為首的柳嬤嬤、墨蘭沒動,又低下頭去。 唐瑜見了,上前將柳嬤嬤扶了起來,皺眉道:“嬤嬤,咱們府上可有人受傷?” 柳嬤嬤身體一僵,看她一眼,欲言又止。 唐瑜心頭一突,重新掃視屋里人,終于發(fā)現(xiàn)少了一個,“秀兒呢?” 柳嬤嬤失聲痛哭,“秀兒,秀兒她沒能逃出來……姑娘,秀兒人傻,做事愛鉆牛角尖,我罵了她一頓,她肯定是怕滅不了火還會挨罰……被人抬出來時都沒法看了,都是我造的孽啊,姑娘,你罰我吧,不然我這輩子都良心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