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節(jié)
蘇禧心道,衛(wèi)沨無緣無故地讓她繡荷包做什么?他怎么知道她就一定會答應(yīng)? 衛(wèi)沨身為晉王世子,身邊能給他繡荷包的人多了去了,便是沒有自己,他也不會缺了這東西的。 況且她又不知道他喜歡什么樣式的。 她才不繡呢。 這廂,將軍府的上房。 蘇老太太親自招待了慶國公老夫人,又讓底下丫鬟上了今年春天的峨眉雪芽,坐在太師椅中,因為是堂姐妹,說話也比一般人隨意些,“今日什么風(fēng)把你吹來了?你的年紀(jì)也大了,這么來一趟就得老天拔地的,有什么事不能讓孩子們通傳,非得親自跑過來?” 慶國公老夫人笑了笑,她跟蘇老太太生得有四五分像,笑時又更像了一分,徐徐道:“正因為這件事要緊,才不能讓底下孩子們通傳,我得親自過來才放心。” 這么一說蘇老太太就好奇了,“哦,什么事如此要緊?” 慶國公老夫人卻賣了個關(guān)子,說要等大夫人殷氏過來了才能說。 一聽要請殷氏,蘇老太太喝茶的動作頓了頓,心里就隱約猜到了七八分。慶國公府三代單傳,到了傅少昀這一輩兒,只有他一個嫡長子,如今傅少昀十八了,差不多這兩年就該把親事定下來了。慶國公老夫人又早就表示過相中了蘇禧,加之這會兒又要請殷氏,意圖就很明確了。 倘若真要跟慶國公府定親,蘇老太太對這門婚事是沒什么異議的。 蘇禧與傅少昀一塊兒長大,青梅竹馬且不說,兩家又關(guān)系密切,便是蘇禧嫁過去也不會受什么委屈。只不過這是蘇老太太的想法,具體還是要看殷氏的意見。 不多時殷氏來了,著一身蜜合色西番蓮紋斜襟長衫,挽著墮馬髻,頭上簡簡單單地戴了一根金翠草蟲簪,雙頰豐潤,氣色很好,分明是近四十的婦人了,瞧著仍舊跟三十出頭一般。 殷氏進(jìn)屋后,先向蘇老太太行了禮,見慶國公老夫人也在,恭順地笑道:“瞧這架勢,娘和傅老夫人是有什么事對兒媳說?” 蘇老太太道:“先坐下吧。” 殷氏便坐在了老太太手下的玫瑰椅中。 慶國公老夫人面上帶著笑,開門見山道:“禧姐兒今日可在府上?” 殷氏笑容滯了滯,卻沒有失態(tài),很快恢復(fù)如常,“幼幼一大早便去族學(xué)念書了?!?/br> 慶國公老夫人道:“禧姐兒今年十三了吧,怎么還要去族學(xué)念書呢?我見別人家的姑娘到了十三歲就要學(xué)做繡活兒了,這族學(xué)也就沒功夫去了?!?/br> “老夫人有所不知,幼幼尚未滿十三呢。”殷氏端起八仙桌上的茶杯又放下,笑容不改,但心思已經(jīng)如同明鏡了,道:“況且幼幼想念書,我便沒有阻攔的道理。姑娘家多念些書也好,腹有詩書才能氣自華,將來也不至于被夫家給看低了?!?/br> 慶國公老夫人贊同地點了點頭,道:“說得不錯,我瞧著禧姐兒這兩年變化頗大,想來便是書念的多了的緣故。” 殷氏捏了捏杯子,沒有接這句話。 慶國公老夫人見鋪墊得差不多了,便打開天窗說亮話:“前日昀哥兒去找了我,與我說了一些掏心窩子的話。說實話,這些年我是瞧著他和禧姐兒一塊長大的,這倆人打小青梅竹馬,兩小無猜,倘若日后能成為一對,定然是一門人人稱頌的好姻緣。加之昀哥兒又對禧姐兒一心一意,他那日跟我交了底兒,成了親后,必定不會讓禧姐兒受任何委屈,更不會納妾通房……我還是頭一次見他對哪個姑娘這么上心的……” 殷氏聽?wèi)c國公老夫人絮絮叨叨地說完這番話,沉默了好幾息,才道:“老夫人,不瞞您說,幼幼還小,我和老爺膝下又只有她這么個女兒,想再多留她兩年,不打算這么早給她說親事。” 這就是婉拒了。可慶國公老夫人卻不是這么好打發(fā)的,“你說的話我能理解,倒不是非得急于這一時半刻的,便是多等兩三年,我們昀哥兒也等得?!?/br> 畢竟是蘇老太太的堂姐妹,不好說得太絕,傷了兩家的和氣。殷氏笑了笑道:“老夫人不了解幼幼,這孩子看著乖巧可人,其實還是個沒長大的小丫頭,嬌氣又任性,恐怕不如你想的那么好。” 慶國公老夫人聽了,反而一點也不在乎,“姑娘家嬌氣點好,嬌氣才可人疼。” 殷氏的笑容有些僵硬了,沒想到這位老夫人是個不好打發(fā)的。倒不是傅少昀不好,只不過上頭有梅氏那樣的婆婆,定然不好伺候,殷氏不想蘇禧嫁過去之后還要被梅氏給壓著,那樣過日子就太累了。 殷氏道:“府上的六姑娘尚未說親,禧姐兒總不好越過jiejie先定了親事,恐怕到禧姐兒定親的時候,就是兩三年以后了。總不好叫少昀那孩子等這么久,平白耽誤了他,依我看,此事老夫人還是再斟酌斟酌吧……” 話說到這份兒上,慶國公老夫人便是再堅持,也不好說什么了。 老夫人本以為這門親事很輕松便能定下來了,畢竟兩家門當(dāng)戶對,又是表親,兩個孩子站在一塊兒郎才女貌,像對金童玉女似的,哪兒還有比這更合適的? 未料殷氏怎么都不肯松口,倒叫她頗覺得惋惜。 * 蘇禧不曉得家里發(fā)生的事,更不知道慶國公老夫人來的目的,剛一回到府上,就被殷氏叫去了秋堂居。 蘇禧道:“娘,您急著叫我來是有什么事?” 殷氏坐在藤面羅漢床上,見蘇禧過來后,把屋里的丫鬟都遣退了出去,就連丹露和丹霧兩個大丫鬟也不例外。 蘇禧見狀,便知道殷氏肯定要跟她說什么大事,不由自主地嚴(yán)肅了起來,收了笑,端端正正地坐在殷氏對面,睜著烏亮烏亮的大眼睛瞅問:“娘,什么事呀?” 殷氏想了一下午,擔(dān)心嚇著女兒,斟酌道:“幼幼,你覺得你少昀表哥如何?” 蘇禧愣了愣,很快明白過來怎么回事,臉一紅道:“娘,你怎么跟我說這些?” 殷氏委婉道:“今日慶國公老夫人來了,說起你和少昀兩人小時候的事,我便想知道你是怎么個看法……” 蘇家女兒本來就少,一個個都很珍貴,尤其蘇禧又是被捧在手心兒里長大的,親事不像別家那么保守,私底下會征詢姑娘們的意見。 蘇禧打馬虎眼兒:“少昀表哥為人和善,待人體貼,就是跟二哥比起來,也不遑多讓呢。” 殷氏還能不知道她,既然這么這么說了,便是對傅少昀沒有男女之情,只是仍舊有些不放心:“幼幼,你對他真沒有……” 蘇禧撥浪鼓似的搖頭,嬌嗔道:“娘,女兒才多大啊,您就想把我嫁出去了?” 殷氏松了一口氣,既然女兒對傅少昀沒有動情就好,若是動情了,她還不知道該怎么辦好呢。 殷氏點點她的鼻尖道:“你以為你還小嗎?再過個兩三年,我可就留不住了?!?/br> 蘇禧本想反駁,不知為何忽然想起那日別院后面,衛(wèi)沨說要娶她的事,忽然就心虛了。 回到花露天香后,蘇禧見聽鸝正坐在門口繡花樣子,見著她忙站起來道:“姑娘?!?/br> 聽鸝自從摔斷腿后,休息了兩個月,眼下已經(jīng)好得差不多了,執(zhí)意要回到蘇禧跟前伺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