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節(jié)
奇怪,方才明明聽見了說話聲的?聽雁站在床頭,想伸手掀起幔帳瞧瞧姑娘是不是睡了,就聽見蘇禧的聲音從里面?zhèn)髁顺鰜?,囔囔的,帶著nongnong的睡音:“聽雁jiejie,我有些冷,你替我把窗戶關上吧。 ” 聽雁便放下手,轉(zhuǎn)身去了窗邊關上窗戶,心中疑道方才分明記得關了窗戶的,怎么這會兒卻打開了?她只當是風吹開的,沒有多想,“姑娘,您怎么忽然醒了?可是要喝水?奴婢去給您倒一杯水吧?!?/br> 蘇禧忙說不用,道:“只是剛才做了一個噩夢。我已經(jīng)沒事了,你回去睡吧。” 聽雁頷首說好,掀起珠簾走出了內(nèi)室,回去繼續(xù)睡了。 這頭,蘇禧長長地松了一口氣,只覺得這一晚上真是心驚rou跳,接連被嚇了好幾次,遲早她的膽子都要因為衛(wèi)沨給嚇破了。一邊想著,一邊低頭看了看,就見剛才因為一時情急,把衛(wèi)沨推到床上后,自己也隨之爬了上來,眼下她幾乎是“騎”騎在了衛(wèi)沨身上的。方才聽雁進來的時候她只顧著怎么應付聽雁了,根本沒有注意到兩人的姿勢多么曖昧,現(xiàn)在對上衛(wèi)沨似笑非笑的雙眼,她的臉“騰”地一紅,渾身有如煮熟的蝦子一般,趕忙慌亂地從衛(wèi)沨身上退到了床榻角落,羞惱道:“你快走吧,荷包都給你了,再不走我就要對你不客氣了。”說著伸出小腿,踢了踢他的腰,示意他趕緊走。 然而她今晚穿了一條海棠紅的細褶裙子,裙子因為剛才的動作往上滑了一滑,露出一截膩白細潤的小腿和精致纖細的腳腕。便見那片肌膚在黑暗中顯得愈發(fā)白嫩誘人,衛(wèi)沨眸色深了深,伸出手想握住她的腳踝,幸虧蘇禧提前發(fā)現(xiàn)了他的意圖,眼疾手快地往回縮了縮腳,迅速地用裙子蓋住了,嗔惱道:“你想干什么?” 衛(wèi)沨眼里毫不掩飾地露出一抹遺憾,他緩慢地從床上坐起來,眼里含著似有若無的笑,“你說呢?” 蘇禧條件反射:“不行?!?/br> 衛(wèi)沨低低的笑,“幼幼,我還沒說是什么事?!?/br> 蘇禧不吭聲,反正從衛(wèi)沨嘴里說出的話都不是什么好話。 就見衛(wèi)沨從懷里取出她繡的荷包,仔細端詳了一遍,指著被燒壞的地方問道:“這里能修補起來么?” 蘇禧借著月光看了看,道:“能是能,只不過補好以后會留下補丁,不如原來的好看了?!?/br> 衛(wèi)沨道:“不要緊,能戴就是了?!?/br> 蘇禧見衛(wèi)沨不像是開玩笑,考慮了一下,從他手里接過了荷包,“我試一試。倘若補的不好看,你也會戴著嗎?” 衛(wèi)沨頷首,然后道:“現(xiàn)在補吧。” 蘇禧驚訝地問:“……你不走么?” 衛(wèi)沨支著下巴,若無其事地笑道:“我自然要在一旁看著你。” 可修補荷包至少得一兩個時辰,蘇禧怎么可能讓他留在自己的閨房這么久?蘇禧誓死不從,想把衛(wèi)沨往外頭趕,又怕再次驚擾了外頭的聽雁,不敢太大動作,小心翼翼又膽戰(zhàn)心驚,一點威懾力也沒有。過了一會兒,她精疲力竭,實在沒力氣與衛(wèi)沨爭了,只好由著他了。 蘇禧從柜子里找出針線笸籮,點亮了黃花梨香幾上的油燈,坐在桌邊的繡墩上,拿著荷包看了一遍,琢磨著該怎么下手。她想了想,找了一塊同樣顏色的布,把那塊燒破的洞口給縫補住了,只是這樣一來就多了一個補丁,看起來十分明顯。 蘇禧苦惱地皺了皺眉。衛(wèi)沨在一旁道:“這樣也好?!?/br> 蘇禧搖頭說不行,她自己看著都難受,更別提衛(wèi)沨這么挑剔的人了。她見過衛(wèi)沨腰上的荷包,幾乎每次見面他戴的都是不重樣的,不僅花紋繁麗,而且針腳精致。她不認為衛(wèi)沨會一直帶著自己的荷包,但她有點強迫癥,容不下一點瑕疵,既然答應修補了,就要補得一點也看不出來。 蘇禧終于想出了一個法子,在那塊補丁上繡一個繡球,這么一來,月兔手里捧著的就不是樹枝,而是纏著絡子的紅色繡球了。 燈光下,只見蘇禧垂著濃長的睫毛縫補荷包,時不時揉揉眼睛,顯然是瞌睡了。 衛(wèi)沨以手支頤,唇角微彎,專心致志地看著燈下的小姑娘,時不時叫她一聲,喚醒她的神智。 過了一會兒,蘇禧實在瞌睡得不輕,眼睛都快要睜不開了,帶著睡意商量道:“庭舟表哥,我想睡了,明天再補行不行?明日補好了我讓清露給你送過去。” 這時候已經(jīng)過了丑時了,再有一個時辰天就亮了,蘇禧從來沒熬得這么晚過。 衛(wèi)沨捏捏她的小臉蛋,哄道:“幼幼聽話,已經(jīng)快補好了,再堅持一會兒?!?/br> 蘇禧噘了噘嘴,不滿地撒嬌:“我想睡覺?!?/br> 小姑娘大概是困迷糊了,一雙杏眼半瞇著,小臉又瞌睡又委屈,瞧著真是可愛極了。衛(wèi)沨低低地笑,道:“別睡,我有話對你說?!?/br> 蘇禧順勢往他懷里鉆了鉆,腦袋抵著他的肩膀,眼睛也不睜開,“什么事?” 衛(wèi)沨握著她一只手道:“再給我一點時間,幼幼,過一陣子我就讓人來將軍府說親?!?/br> 過了一會兒,蘇禧才慢慢睜開眼,頭腦總算有點清醒了,“為何突然說這個?” 衛(wèi)沨摩挲著她的指尖兒,徐徐道:“白天不是有人控訴我不知道提親么?我若是再不趕緊把她定下來,萬一再來個什么表哥,把我小姑娘搶走了怎么辦?” 蘇禧臉紅了紅,衛(wèi)沨好像忘了他自己也是她的“表哥”,雖然表得有點遠就是了。她從衛(wèi)沨懷里鉆出來,道:“不跟你說了?!闭f著就要往床上躺去。 可衛(wèi)沨怎么會放過她?抓著她的手腕,把她拎小兔子一般重新拎了回了懷里。 蘇禧帶了點兒哭腔:“求求你讓我睡覺。” 衛(wèi)沨道:“乖,繡完再睡?!?/br> 最后蘇禧實在不是衛(wèi)沨的對手,耐不住他的恩威并施,幾乎是半閉著眼睛把剩下的一點繡球繡完的。就見她的小腦袋一點一點,期間不慎扎著了一次手指頭,衛(wèi)沨心疼地替她吮去了血珠,她輕哼一聲,道:“貓哭耗子假慈悲?!?/br> 衛(wèi)沨笑了笑,也沒有反駁。 好不容易縫補好了荷包以后,蘇禧剪掉最后一點線頭,把荷包往他懷里一塞,顧不上說話,踢掉繡鞋,鉆進床榻上倒頭就睡著了。 衛(wèi)沨看了看手中的月兔抱繡球荷包,蘇禧繡得用心,便是最后瞌睡得不行了,也沒有馬馬虎虎。她的繡活兒算不上極好,若是放在以前,衛(wèi)沨是看不上這種孩子氣的荷包的,但因為是蘇禧繡的,而這只兔子的形態(tài)又跟蘇禧太過相似,就怎么看怎么順眼了。 衛(wèi)沨唇角噙著笑,把荷包收入懷中,起身走到床邊。見蘇禧側(cè)對著他,已經(jīng)睡熟了,眼底下一圈淺淺的青色,今晚真是累壞她了。他展開薄被蓋在了她身上,俯身親了一下她的眉心,站在床沿看了一會兒,這才吹熄了油燈離去。 * 次日族學休息,蘇禧一直睡到了午時,最后是肚子餓得“咕嚕咕?!贝蚬牧?,才肯起床。 聽雁一邊伺候她梳洗,一邊問道:“姑娘昨日是不是沒睡好?奴婢見您夜里醒了好幾次,今兒起來臉色也不好,是不是晚上的熏香不好?今晚可要換一種?” 蘇禧搖搖頭,“不是熏香的問題……是,是我白天太累了,晚上反而睡不好了。” 聽雁很是為她著想,“那姑娘今兒就好好歇歇吧,正好今日學堂里休息,奴婢一會兒讓聽鶴煮一碗百合鱸魚湯給您端上來,您喝了,晚上就能睡的更安穩(wěn)了?!?/br> 蘇禧應了一聲。但是只有她自己知道,自己睡得不好根本不是因為太累了,而是衛(wèi)沨不讓她睡覺,非要她補完荷包才行。她到最后都忘了自己怎么穿針引線的,也不知道自己究竟縫得怎么樣,只記得她把荷包塞給衛(wèi)沨之后,就昏睡過去了。 衛(wèi)沨為何非要她昨晚繡完不可?蘇禧癟癟嘴,想不通,索性不想了,吃了點東西以后,回到床上繼續(xù)補眠。 這一覺一直睡到傍晚,蘇禧養(yǎng)足了精神,想起自己昨晚練完動作后還沒洗澡,趕忙讓丫鬟備水洗澡。洗完澡后天還沒黑,整個上京城都被橘黃色的余暉籠蓋了,余霞成綺,云影斑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