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節(jié)
兩人抬眸,齊齊看見了她。 第112章 除夕之夜 衛(wèi)淵是為了幾十年前那場貪污案來的。說是手底下有一人的祖父曾被冤枉了,冤枉他的人正是朝堂官名赫赫的尚書右仆射,衛(wèi)淵特地來請衛(wèi)沨給他的下屬翻案。 衛(wèi)淵精明干練,手底下從不收來歷不明之人,況且那尚書右仆射一生兢兢業(yè)業(yè)、為人正直,這件事是不是真的且不說,昭元帝只給了衛(wèi)沨一個月時間,眼下只剩七八日,一旦衛(wèi)沨插手這件事,便會耽擱進程。 衛(wèi)沨讓衛(wèi)淵把他那位下屬帶過來,他親自審問一些情況,衛(wèi)淵卻說那人去了豫州辦事,一時半會回不來,最快也要下個月才能回來。 那時候已經(jīng)過了昭元帝給的期限。 這就純屬是添亂了。衛(wèi)沨若無其事地彎了彎嘴角,道:“沒有人證,沒有物證,堂兄為何認為我能辦成此事?” 衛(wèi)淵笑道:“陛下不是都夸你經(jīng)文緯武,能力卓群么,這點小事怎么能難得倒庭舟堂弟?” 衛(wèi)沨但笑不語,既不說答應(yīng),也不說不答應(yīng)。 這頭衛(wèi)淵還想說什么,卻見衛(wèi)沨停下了腳步。他跟著停下,往前看去,只見廊下站著一位穿大紅色蘇繡鳳穿牡丹紋披風(fēng)的姑娘,身姿娉婷,身后是一片雪地,紅衣,白雪,襯得她雙頰比雪還白,薄透靈動,仿佛不慎掉入了凡塵的仙子玉女,輕輕一碰,她就散了,化了。 她懷里抱著一團毛茸茸的東西,不知怎么忽然叫了一聲,喚回了衛(wèi)淵的神智。 蘇禧沒料到衛(wèi)淵也在這兒,她原本只想把小狐貍抱給衛(wèi)沨看的。愣了愣,然后朝衛(wèi)淵欠了欠身,道:“豫王世子?!?/br> 衛(wèi)淵聽著她的聲音,一陣恍惚,仿佛又回到三年前壽昌長公主的露華園。她站在桃花樹下,自己坐在假山?jīng)鐾ど希浦纳碛?,她還是跟三年前一樣嬌美,只是少了一分青澀,多了一分女人的柔嫵,偏聲音又是小姑娘的甜美,這般矛盾,竟不叫人覺得突兀。 衛(wèi)淵久久不回應(yīng)。衛(wèi)沨眉宇清冷,低聲道:“幼幼,我書房的墨汁用完了,你替我再研一些墨?!?/br> 蘇禧正愁沒有借口離開,畢竟衛(wèi)淵的視線太過直白,讓人想忽略都忽略不了。她頷首說了一聲好,抱著小狐貍進了書房。外頭衛(wèi)沨將衛(wèi)淵送出門外,沒過多久,周大夫提著藥箱進來了,先是檢查了小狐貍的后腿,再用藥酒清洗了一下它的傷口。許是以為疼痛,小狐貍在蘇禧懷中掙扎了幾下,但是因長時間被凍在雪地里,又好幾天沒有進食,掙扎的力氣很微弱,根本不足為懼。 很快,周中賢就給小狐貍上好了藥,也包扎了傷口。 蘇禧輕輕揉捏它尖尖的耳朵,問大夫道:“它的傷勢嚴重嗎?以后還能走嗎?” 周大夫道:“傷勢有些嚴重,又耽擱了幾天,恐怕不容易好。倘若照顧得好,日后還是能正常行走的,夫人多注意一些就是了?!?/br> 蘇禧這才放心了,又問大夫飲食上有沒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大夫到底不是獸醫(yī),對這方面也不甚了解。只道:“動物與人不同,夫人只要多喂它吃rou就成了?!?/br> 蘇禧點點頭,送走周大夫后,又讓聽鶴趕緊去煮了一碗rou糜湯。 衛(wèi)沨送走衛(wèi)淵回來后,就見她坐在自己辦公的翹頭案后,懷里抱著一只狐貍,桌上擺著一個甜白瓷小碗,她拿著勺子一點點喂那狐貍喝湯。再一看旁邊的硯臺,墨汁干干凈凈,一下沒磨。 衛(wèi)世子走到她身邊,眉心微微一蹙,道:“哪來的狐貍?” 蘇禧抬頭,這才注意到他回來了,放下勺子道:“就在我今天去的梅林后面,我見它受傷不輕,便將它擅自撿回來了……”說著想起今兒看見的一幕,停了停,斟酌道:“庭舟表哥,我有一件事想跟你說?!?/br> 蘇禧原本不想把這件事告訴衛(wèi)沨的,說了倒顯得自己像個長舌婦,說三道四的,可是不說又心里憋得慌。加之如今衛(wèi)沨與衛(wèi)淵關(guān)系緊張,自己說了這件事,說不定還會對他有幫助。 蘇禧將書房的丫鬟都遣了出去,聽雁抱著小狐貍?cè)ダ认挛故沉恕K驹谧肋叄贿吥碇盅心ヒ贿叺溃骸拔医袢崭l(wèi)歆一塊采雪時,在后山看見兩個人……” 她不好意思說得太仔細,只說兩人姿態(tài)親密,單獨相處了很久。說完抬起頭,眼巴巴地瞧著衛(wèi)沨,“庭舟表哥,你說傅儀與厲公子,是不是有什么?” 衛(wèi)沨聽罷,指尖一下一下點著紫檀桌面,似有所思,“你說他們在什么地方?” 蘇禧便把那地方又說了一遍。 那兒離豫王府別院很近,只是因著位置偏僻,很少有人到那去。他薄唇譏誚,道:“這兩人倒是大膽?!闭f罷見面前的姑娘模樣微窘,便知道她看見的肯定不止那么簡單,男女私會,天雷勾地火,豈會只有摟摟抱抱?他彎起食指輕彈了彈蘇禧的腦門,道:“將你看見的東西都忘了,別胡思亂想。這件事只與我說就成了,別再告訴別人。” 蘇禧捂著腦門,乖順地點了點頭,“我才不會到處亂說呢?!?/br> * 原本只說在別院住三天,不知不覺就多住了好幾天。待到他們回府時,已是四五天之后了。時間進入臘月,再過不久便是年關(guān),蘇禧十六歲的生辰也快到了。最近衛(wèi)沨忙著案子的結(jié)尾,每日腳不沾地,剛回家沒坐多久,便又被人叫了出去。有時候連晚膳也顧不上回來吃,回來已經(jīng)是大半夜了。他叫蘇禧不必等他,不過蘇禧性子倔,每回都等他回來方才用膳。 有一天晚上他亥時回來,就見她趴在浮雕獅紋圓桌上,面前擺著一道道晚膳,已經(jīng)瞌睡得睡著了。衛(wèi)沨心疼得一塌糊涂,此后幾天無論多忙,都會盡早趕回來,陪著蘇禧一塊用晚膳。 這般辛苦總是有結(jié)果的。 衛(wèi)沨向昭元帝交差后,因為案子辦得漂亮,給當(dāng)年被冤枉的數(shù)十個人翻了案,同時也補貨了幾只漏網(wǎng)之魚。這幾人都是朝廷的蛀蟲,平日貪婪*,私下受賄,名聲很不好,眼下被昭元帝下旨抄家后,百姓紛紛叫好,衛(wèi)沨的名聲也水漲船高,不僅深得百姓感激,便是朝中幾位言官也說了他的好話。 聽說昭元帝來年開春便要立儲了。 眼下朝中局勢已經(jīng)十分明確。朝臣都知道昭元帝要在晉王府和豫王府里挑人,至于是衛(wèi)沨還是衛(wèi)淵…… 這也是昭元帝所考慮的。 衛(wèi)淵行事果決,手段老辣,為達目的不擇手段,就是能力稍微有一些不足。 衛(wèi)沨能力卓群,文韜武略,但是性子太過清冷,利益分明,不適合儲君之位。 如今朝中已經(jīng)分成了三派,一派是衛(wèi)沨,一派是擁躉衛(wèi)淵,還有一派,便是希望昭元帝與皇后娘娘再生一位小皇子的。只不過昭元帝與皇后娘娘年紀都大了,何況昭元帝身體又日益虧空,再生幾乎沒有可能,是以大部分都是另外兩派里的。 朝廷里波詭云譎,蘇禧在家中感覺不到那股緊繃之感,正在給雪晴相看人家。 雪晴畢竟伺候了衛(wèi)沨十幾年,婚事上不能太委屈了她,否則吃相就太難看了。 蘇禧挑了幾個人家,其中兩個家住京城,還有一個是濱州的,一個是河州的。濱州那個家世最好,對方模樣也生得周整,家中有年過三十方能納妾的規(guī)矩。且雪晴的老家也在濱州,對那地方也算熟悉,這門親事說起來,一點也不委屈她。 蘇禧看好之后,拿去詢問衛(wèi)沨的意見。 “你覺得哪個人家好呢?” 衛(wèi)沨大致看了一眼,隨口道:“都依你。” 蘇禧卻非要他看,嘟了嘟嘴,理直氣壯道:“不能依我。萬一日后雪晴嫁的不好,豈不是我的錯嗎?” 衛(wèi)沨含笑看向她,曉得她腦袋瓜里想什么,她是擔(dān)心自己日后想起雪晴雪竹,會怪罪到她身上。這個小傻子,他怎么舍得因為兩個丫鬟責(zé)怪她?他隨手指了一家,道:“就這家吧,濱州地方也不算太遠,你若是決定了便遣人與雪晴說一聲?!?/br> 蘇禧頷首說好,回去又看了看,次日便將雪晴叫來說了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