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節(jié)
元連眼珠一轉(zhuǎn),“這是我王交于我的……沒錯,我就是按察使!” “太好了!”盧櫟更加激動,“參見按察使大人!大人,經(jīng)查上任興元府尹柏明濤冤死,在下能設(shè)計揪出兇手,還望大人稟正明察,清肅興元官場!” 元連避開盧櫟的禮,悄悄看了眼趙杼。趙杼微微闔眸,不怎么高興的地點頭…… “好!”元連立刻明了,學(xué)著文官架式,“只要你所言屬實,本官必會將惡徒繩之于法!” 盧櫟高興的不知如何是好,跑過去拉趙杼袖子,“那我們……是不是可以開始了?” 少年笑的眉眼彎彎,清澈雙眸里閃動著期待,趙杼摸了摸他的頭,“我親自盯看,你所料之事皆為事實,可以收網(wǎng)了?!?/br> 第107章 機關(guān) 一過來聽到的都是好消息,盧櫟笑的見牙不見眼,差一點就像剛剛抱著沈萬沙轉(zhuǎn)圈一樣,撲到趙杼身上了。 至于為什么忍住了,一是因為趙杼……的性向,二是旁邊有外人嘛。 此來興元借住的是綢緞商周家的地方,周全處事貼心,丫鬟小廝個個順手,趙杼這個房間與另外兩間主人房布置一樣,吃用準(zhǔn)備一應(yīng)俱全。盧櫟便端茶倒水招待元連,“大人貴姓?什么時候來的這里?可是有什么公務(wù)要辦?如果需要幫忙只管發(fā)話!” 很是熱情。 元連面無表情扮演一身正氣氣質(zhì)肅然的文官按察使,內(nèi)心已經(jīng)糊成一團漿糊。他是武官?。男【突燔姞I的??!讓他當(dāng)前鋒去和對方進行一場暢快淋漓的罵戰(zhàn)他能把人罵回娘肚子里去,烤腰子能豪放連吃幾十串,和弟兄們拼酒醉了也能站著撒尿,下窯子敢唱十八摸讓窯姐兒都臊的慌,這文官引經(jīng)據(jù)典裝逼范他不會啊! 少說話擺威風(fēng)一會兒可以,就像當(dāng)初在成都府那出,時間長了完全撐不住!而且這位王妃不注意便罷,一旦注意……那亮亮的利利的什么都欺瞞不過的眼睛,那睿智機敏的推理能力,那令人心肝俱顫的剖尸神技…… 他會被王妃給剖了吧一定會被剖了吧,從肩膀上開始往下劃,肚子割開—— 元連嚇的一激靈,恨不得跳上房梁把邢左拽下來揍一頓,害死老了??! “大人?” 意識一回來,王妃正眨著一雙清澈澄凈的大眼睛,等著他回答。這時候恍神是大忌,很容易引人懷疑! 元連心底扇自己嘴巴罵自己蠢,“哦我——” 豈知受驚過度,不開口便罷,一開口聲音尖顫的不像話,比王府里繼太妃身邊太監(jiān)的聲音都嚇人! 邢左在房梁上捂了眼睛……完全不忍心看! 這還是威名遠(yuǎn)播,號稱平王旗下第一瘋狗,無人敢招惹的鬼見愁元指揮使嗎! 趙杼也覺得很丟臉,自顧拉著盧櫟坐下,“他叫元連,是我的……朋友。”指揮使官不算太大,權(quán)力卻不小,說手下有點不合適,盡管他的確是。 元連立刻點頭,“對,朋友,我們是朋友,我可以替……趙大哥去死!”他想表達交情過命,是自己人,完全可以信任這個重點,豈知盧櫟聽了更納悶,“替趙大哥……去死?”不說這忠心手下一般的語氣,元連看起來好像比趙杼大啊…… 趙杼輕嘖一聲,給盧櫟喂了塊點頭,“別聽他瞎說。元連雖是按察使,私底下性格卻很瞎,我與他是至交好友,他不重禮數(shù),日后與他相處平常即可?!?/br> 盧櫟總覺得趙杼表情有些硬,好像在崩潰……或暴發(fā)邊緣似的,有些懷疑地看向元連,“是么?” 元連立刻點頭,“正是如此,盧公子完全不必見外!” 盧櫟總覺得哪里有些怪,不過令牌是真的,人也自己承認(rèn)了,趙杼總不會騙他,便不再多提,想著眼前案子怎么辦。 他伸手拽了拽趙杼袖子,悄悄朝他遞眼色:現(xiàn)在的事,能說幾分讓元連知道? 趙杼神色板正:全部。 盧櫟便松了口氣,兩人關(guān)系好到?jīng)]有秘密,顯然元連此人極為可信。“我記得正月里成都府貪銀案一事,大人曾親去調(diào)查解決,從容果斷雷厲風(fēng)行實在令人佩服。當(dāng)初我與好友也曾陷進案子,只是大人去時我們剛好抽身,未得見大人一面,實是惋惜。” 元連搔搔后腦,心內(nèi)慶幸審案時讓那想洗白的府尹的上,自己隱在屏風(fēng)后,不然別的時候被盧櫟逮住一準(zhǔn)反應(yīng)不過來,“是,呵呵,是。” 趙杼涼涼瞥來一眼,元連手腳僵硬,不明白。 窗外掛著的洪右小心沖他比手勢:注意言行舉止! 元連立刻挺直腰板,對,現(xiàn)在他是文官按察使…… 房間里幾個人都在擔(dān)心,盧櫟卻完全沒注意到,說著成都府之事,“大人查此貪銀案,可知此事內(nèi)有隱情?” 元連小心試探,“盧公子指的是——” “大人無需客氣,喚我盧櫟便可。”盧櫟眉眼肅然,“我無意中得到貪錢案相關(guān)線索,一本暗帳以及名冊,內(nèi)情很深,以我自己手段實難查清,既然有幸遇到大人,稍后我便將暗帳名冊交于大人……” 那暗帳名冊王爺早就抄了一份,元連心說他現(xiàn)在手上就有,不過王妃不知道,他不能拆穿,立刻應(yīng)了,“你只管交于我,我必會清查下去!” 元加氣勢很正,盧櫟很高興,想起自己還沒自我介紹呢,便將自己是誰,從哪里來,有什么本事說了一遍。 趙杼心疼盧櫟勞累,親自執(zhí)壺倒茶與他潤喉,還時不時塞顆點心讓他墊肚子。元連聽的后背起汗,很想說屬下都知道王妃您別累著了! 終于說完后,盧櫟仍然沒歇著,“還有關(guān)于柏大人之案,我是這么想的……” 他將現(xiàn)今為止所有線索匯總,如何推理,有什么結(jié)論,想用什么方法,一一說出。 趙杼早就料到盧櫟所想,并不意外,元連第一次聽到,眼睛瞪的銅鈴大,王妃真是太敢想!不過如果王妃推斷沒錯,這計的確是妙…… 元連很快附和盧櫟計策,并且表示一定配合。 大事說定,便是這八寶簪的事了,盧櫟提起沈萬沙發(fā)現(xiàn)機關(guān)一事,“當(dāng)時屋里人多,少爺沒有親自試,到底這機關(guān)有沒有,有的話里面又藏了什么,仍需驗證。” 趙杼指尖輕點桌面,“這個不難,夜里去一趟便是?!?/br> 沈萬沙等了半天等不到人,餓的受不了來趙杼房間喊人,幾人這才離開,到廳里吃飯。盧櫟將元連介紹給沈萬沙,沈萬沙有點奇怪怎么這么巧,不過對自己人有幫助很好,他很快接受了有個按察使朋友的事實。 之后大家分別忙碌,待到夜里,趙杼夜探柏府,很順利的將柏夫人房間里包括八寶簪的整套首飾拿了出來。 果然有機關(guān)。 這套首飾是金玉配寶石,簪釵上均有大朵雕花,花瓣繁復(fù)花蕊分明,工藝精湛。沈萬沙抱著研究了一會兒,找到機關(guān)就在那花蕊之上,小心左兩下右一下輕擰,首飾就發(fā)出輕響,簪身伸長。 簪底金質(zhì),竟是空心,內(nèi)里有物! 另一枝釵也是! 幾人色變,小心取出一一查看。 簪子里放的是一封信,柏明濤親自所書,還用了他的印。 自陳八年前突然收到一封信,昔年友人將死,托他保管一樣?xùn)|西,這樣?xùn)|西可能招來大禍。不知道是否因為這個,身邊陸續(xù)出現(xiàn)形形色色的人,很有些古怪,他不敢露出半點風(fēng)聲,小心保管著,希望風(fēng)波能過去。 他為一方府尹,總會遇到各種各樣的事,兩年前便遇上一樁不尋常的貪銀案。里面水非常深,他不但不能找出罪魁禍?zhǔn)讘椭?,甚至一點頭緒都沒有。做人,做官都要有良心,既然發(fā)現(xiàn),便不能當(dāng)然不知道,沒證據(jù)他就去找,縱然水深亦不怕! 抱著不入虎xue焉得虎子的心情,他假意尋找并投靠貪污組織同流合污,歷時良久,終于得到一些線索。得到線索的同時,他開始有不好的預(yù)感…… 柏明濤將前因后果,以及證據(jù)所藏之處寫在了信上,道明若自己無事,必會親自將惡人繩之于法,若自己出了意外,希望找到這信的人找出證據(jù)并幫忙…… 此信筆鋒時而猶豫,時而果決,看得出來柏明濤很糾結(jié)。他將東西藏好,想讓品行良好的人發(fā)現(xiàn),最好就是他的夫人,所以說明了前因后果,證據(jù)所在;又擔(dān)心最后此信落到居心叵測的人手里,所有涉及到人名的地方統(tǒng)統(tǒng)沒寫。比如他知道身邊人都有誰別有居心,卻未寫明,大約想著就算信被歹人發(fā)現(xiàn),因為沒有切實東西,不會牽連到保存此物的柏家人。 取舍之間必然躊躇萬分,很是艱難。 看完之后盧櫟深嘆,“柏大人……用心良苦?!?/br> 趙杼頜首,“很值得敬佩?!?/br> 釵里藏的是一方絲帛,上面線條紛雜,卻是一張地圖。 “藏寶圖?”盧櫟震驚。 “大約是了。”趙杼細(xì)細(xì)看了一遍,“只是這圖僅是一小部分,實難看出是哪里?!?/br> “難道藏寶圖被分散保存了?”也就是說,別的地方還有其它部分藏寶圖,不找到所有別想取寶? “真正寶物皆難尋?!壁w杼皺眉想了想,“收起來慢慢研究罷?!?/br> “也是,誰知道這藏寶圖是真是假,萬一只是個噱頭呢?”盧櫟撇撇嘴,現(xiàn)在最重要的是案情。他拽拽趙杼袖子,“案情中模糊不清不能理解的地方也找出來了,我們明天便揪人問供!” 趙杼同意,“好?!?/br> “先把首飾給柏夫人送回去……” 第108章 收網(wǎng) 升龍會之后第四天,盧櫟安排收網(wǎng)。 一切悄悄的進行,他選擇的地點不遠(yuǎn),就在住處附近的臨江茶樓。 這茶樓的包廂極好,有大有小,最大的一間,敞亮亮的地方,足有一間小廳大小,包廂里備有特別的隔斷屏風(fēng),和房間一樣高,可隨客人心思調(diào)整房間大小,可以隔成兩間,也可以隔成三間,不特別說明根本看不出來。 也就是說,你可以一下招呼三四十個朋友辦個大大的茶話會,也可以隔成小間招待的不同的客人,比如若有女眷時,隔斷最是方便實用。 而且這包廂設(shè)計巧妙,只有一個門進出,根本不會認(rèn)錯,不注意觀察也不會知道內(nèi)里有乾坤。 這對于盧櫟計劃來說最好,因為偷聽各種方便。 犯人沒招之前問供,得由盧櫟自己來,趙杼可隨行跟著保護,沈萬沙要求看熱鬧可以,卻是不能在最前頭了,盧櫟有言,“少爺長的太俊太可愛,萬一犯人走神怎么辦?”要求他必須躲在屏風(fēng)后面,而且聽可以,偷看可以,但絕對不能說話,不能被別人察覺。 至于元連按察使,事先出現(xiàn)意義不大,等犯人招供后才最合適,所以他也只能穿好官服,跟沈萬沙一起躲在屏風(fēng)后。 包廂被盧櫟要求隔成三個房間,頭一個是沈萬沙和元連呆的地方,隔斷整個拉起,仿佛一道墻,不留意誰也不知道那并非是隔壁包廂;第二個用一般屏風(fēng),也就是高度不與房間等高,堪堪比趙杼高一點的大幅屏風(fēng)隔出一個空間,一邊挨著門,一邊挨著沈萬沙二人的隔斷。 盧櫟與趙杼就在這第二個空間里,靜靜等待。 未時二刻,門響了。 有個人走了進來。 這人腳步很輕,走的很小心,似乎有什么疑慮。 盧櫟緊緊拉著趙杼的袖子,很有些緊張。趙杼順勢將小手握到掌心捏了捏,表示‘有我在什么都無需擔(dān)心’。 盧櫟看了看趙杼,趙杼眸底漆黑,似古井無波。好像不管什么時候,他的眼神都能如此淡定,天大的事也不算事似的。 盧櫟心底漸漸穩(wěn)下來,不好意思地沖趙杼笑了笑。 來人在房間里停留片刻,朝著屏風(fēng)這邊走來。 盧櫟的呼吸隨著這人的腳步聲緩緩加快,就在來人即將走過屏風(fēng)的時候,房門又一響—— 這人與來人幾乎同時說話,語氣震驚。 “你怎么也來了?” “你怎么會在?” 房間一時安靜無比,落針可聞。 “不好!” “上當(dāng)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