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節(jié)
…… 在于府找到沈萬沙,沈萬沙果然不相信珍月會找jian夫,“珍月一向守禮,絕不可能做這樣的事!”他握著小拳頭神情很是憤憤,“若她不喜歡于天易,或于天易對不住她,完全可以合離,為什么要矮下身去去做這樣的事!” “那倒夜香的婆子的呢?”盧櫟首先問這個,“聽說打了板子,可問出結(jié)果來了?” “那婆子說只見過兩次,真不知道那男人是誰,這事太大,捕快們一早起來接著去問了,我也正要趕過去,咱們一起吧!”沈萬沙拉起盧櫟的手就往偏院走。 為捕快們查案方便,于家特意撥出一個偏院讓他們使用,此刻所有人都在那里。 盧櫟回頭看了眼趙杼,趙杼盯著盧櫟與沈萬沙挽著的手,臉色很沉。不過他一向臉沉慣了,盧櫟也沒在意,“趙大哥也來?!?/br> 趙杼冷哼一聲偏了頭,盧櫟便當他答應(yīng)了,一邊與沈萬沙往里走,一邊注意四下環(huán)境。 剛到偏院,就聽于天易又在求他娘杜氏,“娘啊,求您不要再說珍月了,月兒絕對不會勾引別人,我二人情投意合,我對她好,她也時時處處都想著我,我們之間不可能有別人,這婆子,這婆子一定在說謊!” 杜氏聲音尖利,“她死都死了,誰關(guān)心她有沒有勾搭人,這婆子與她無怨無仇,為何要說謊潑她臟水!明明就是那賤人不安于室,如今東窗事發(fā),你還要護著她!” “月兒……是我的妻,生前我要讓她幸福,便是死,我也不允她聲名有失!” 盧櫟踏進門,正好看到于天易眼睛通紅,額上青筋跳動,“我說她沒有與別人有染,就是沒有!” 羅氏抬高帕子掩著唇角笑意,“大哥是傷心太過,忘記自己姓于了吧。事實俱在,大嫂連貼身衣物都給人家了,難道還會有假?”她聲音尖刻的笑了一聲,“說實話,若不是瓜哥兒與大哥長的一模一樣,我都懷疑咱們于家在替別人養(yǎng)孩子呢!” “你說的這叫什么話!”于天華猛的把羅氏扯到一邊,“不過是死無對證,別人有意構(gòu)陷罷了!說貼身衣物,誰看到了,哪件?什么叫替別人養(yǎng)孩子,你是我于家人,這樣的話也能說出口!” 于天華死死瞪著羅氏,像與她有深仇大恨似的,視線好像帶著刀子,殺氣畢露。 “天華說的是……”于天易感激地看著天華,嘴唇蠕動,“月兒說過你很好,于家有我兄弟二人,定能長盛久安……” “大嫂真這樣說過?”于天華放開羅氏,直直看著于天易。 于天易點點頭,滿面苦笑,“是啊……可惜她卻拋開于家,自己去了……” 于天華表情怔怔,“紅顏多薄命……” 羅氏揉著微微紅腫的手腕,咬著唇瞪著于天華的背影,視線充滿怨恨。 盧櫟看著這一切,若有所思,于家的人好像…… 沈萬沙看到他的神情,湊過來小聲說,“你也看出來了?等會兒我與你細說?!?/br> 其實昨日看現(xiàn)場時盧櫟已看出一些端倪,只是有些事不好亂猜,今日再見,他心內(nèi)已肯定很多。 杜氏狠狠拍桌子,“好了!捕爺在此,哪有你們插話的份兒,一個個都聽好了!” 盧櫟這才注意到,東邊靠墻的角落里,有個面方唇闊,粗眉大眼,穿著捕頭衣服的人。這捕頭之前沒說話,就靜靜地看著于家人表演,現(xiàn)在杜氏提了,他才站出來,“那婆子方才已經(jīng)招供,說那云郎原名叫蘇云,是一個戲子。之前不說,是不敢,知道自己一時嘴快惹了禍,不想再錯下去,但她吃不住板子,便全招了?!?/br> 房間內(nèi)一片嘩然,羅氏率先開口,“既然知道了jian夫,為何不去抓!” 捕頭斜了她一眼,聲音微冷,“既然得到線索,吾等自會前去,無需他人提醒?!?/br> 杜氏扯開羅氏,掛著笑臉很是客氣,“那就麻煩衛(wèi)捕頭了?!?/br> 羅氏臉通紅,立刻低下頭。 衛(wèi)捕頭與杜氏寒喧兩句,突然沖著盧櫟拱手,“這位可是盧櫟盧先生?如若有空,可否與我一起去抓捕那蘇云?” 他是受余智所托,讓盧櫟盡可能的多接觸這個案子,盧櫟卻并不知道,眼神有些茫然,不過探案之事能參與更好,便熱情笑著應(yīng)了,“如此最好,多謝蘇捕頭給我這個機會。” 兩人淺淺幾句,便定了下面行動,很快往外走,于天易適時跑過來截住他們的路,神情肯切,“我妻肯定不會與人有染,請二位一定要仔細查探!” “于大爺客氣,我等自會仔細勘察分析,必不會冤枉無辜?!毙l(wèi)捕頭說完,繞過于天易,左手引著路,“盧先生,請——” 盧櫟便也跟著繞過了于天易。 二人走到大門,衛(wèi)捕頭說了計劃。因別人才招供,他須得回去確定一些資料,比如蘇云所在的戲班子,住處,社會關(guān)系等一系列信息,再召集弟兄趕過去,請盧櫟先行往目的地走,若先到便等著他們,切記不要打草驚蛇。 是的,做為京兆府數(shù)十年的老捕快,衛(wèi)捕頭對很多事都很熟悉,別人招了蘇云的名字,他便知道此人是哪個戲班子的人,住在哪里,只是有些詳細信息不甚清楚,須得回去確定一下。當然,這個過程也不會太慢,沒準盧櫟還沒走到呢,他們先到了。 人是捕快,會武,又對各種小路比較熟悉么。 盧櫟明白,立刻與衛(wèi)捕頭道別,不耽誤他辦事。 之后他一邊朝蘇云家的方向走,一邊拉過沈萬沙問,“怎么回事?” 沈萬沙看看左右沒人,便與他咬耳朵,“我覺著那于天華不對,他好像對珍月特別好。” 盧櫟點點頭,“觀其昨日今日兩次表現(xiàn),我也有此猜想。可我觀他氣正,神定,對珍月之死有痛心,有遺憾,有憤怒,卻并未有旖旎愧色……你從哪里得到的消息?他與珍月之間,是不是還清白?” 沈萬沙一邊點頭一邊說,“從下人嘴里聽到的,于家下人雖然難打動,但銀子多了,有些事他們還是愿意說的。他們說于天華對羅氏不好,不怎么進她的屋子,對珍月卻很好,總讓羅氏與她學(xué),羅氏因此總與他吵架,卻次次吵不贏。羅氏小性子,常與珍月做對,可每每她為難珍月,于天華便不進她的門,羅氏心氣高,不肯低頭,所以二人距離越來越遠,至今沒有孩子。下人們都猜于天華與珍月有私,可偏偏于天華極守禮,身邊永遠跟著下人,從未與珍月獨處過,所以……” “嗯?!北R櫟背著手,若有所思。 沈萬沙又說,“要說這于天易也是真癡情,對珍月極好,自打娶了珍月進門,他從未外宿,在外面談生意,不管多晚一定回來睡覺,而且一定會在珍月房間。偶爾杜氏提起鐘氏,珍月主動推,于天易才不高興的去鐘氏那里坐上一坐,這些年日日如此。于天易為了討珍月歡心,什么銀子都舍得花,如果天上的月亮能賣,他也愿意為她去摘,就算傾家蕩產(chǎn)亦再所不惜,只要珍月說喜歡。他說娶珍月回來,就是讓她享福的,花完家里所有錢都沒關(guān)系,反正他這個人在,總會繼續(xù)賺。” 沈萬沙說著說著有些感動,“我還從來沒見過這樣的男人。” 是啊,男權(quán)社會,很少會有這樣的男人,就算有,也很少在人前展現(xiàn)。 盧櫟有些感嘆。 趙杼看著盧櫟,若有所思。這于天易……他拉住盧櫟,傾身過去與他耳語了幾句。 之后盧櫟靜靜看著趙杼,表情很奇怪,趙杼卻不動如山,沖他點了點頭。 兩個人打啞謎似的,沈萬沙跳腳,“怎么了怎么了?” “沒什么,與珍月無關(guān),”盧櫟微笑著繼續(xù)問問供之事,“昨夜幾時結(jié)束的?那一眾下人,尤其那婆子被關(guān)起來,中間可有人去看過?” “要不說你聰明呢,什么都知道!”沈萬沙注意力被轉(zhuǎn)移,認真說道,“昨日三更,那些人還沒吐口,衛(wèi)捕頭覺得這樣下去不行,吩咐打了她們板子,打完也不接著審,只說讓她們好好想想這板子挨的值不值,明日若還不說,可就不是板子的事了……” 沈萬沙摸著下巴緩緩將打聽到的事說了一遍。 衛(wèi)捕頭沒讓人給藥,直接把人都關(guān)了起來,期間只有兩個人去看過那個夜香婆子。一個是于天易,他帶了藥過去,想以此威脅婆子不要亂說話,另一個是杜氏的貼身丫鬟,奉杜氏之命送些粥食,并問一問珍月jian夫是誰。 他們以為自己做的隱蔽,其實都被衛(wèi)捕頭看在眼里。 今日一早,衛(wèi)捕頭又過去,那婆子應(yīng)該真是害怕受刑,利索招了。只是這時間沈萬沙在迎盧櫟,沒在現(xiàn)場,所以沒看到。 盧櫟一邊聽沈萬沙的話,一邊信步往前走。 蘇云家離的并不近,可因他的住處在巷子深處,就算坐車,半路也得下車,用兩條腿走過去,所以盧櫟幾人并沒有坐車,一邊問著路,一邊走近蘇家。 蘇云住在巷子最里面,巷口狹窄,巷道陰暗,氣味也不怎么好聞。幾人找對地方時看到了衛(wèi)捕頭,顯然他也是才到。 “我進去看過了,”衛(wèi)捕頭面上難掩失望之色,“里面沒人?!?/br> 盧櫟一愣,“沒人?” “對?!毙l(wèi)捕頭眉心微皺,“我猜可能是收到消息跑了,盧先生可去看一看?!?/br> 盧櫟立刻提著袍角進了院子。 這個院子非常小,院內(nèi)幾乎什么東西都沒有,只散亂放著一些柴草,主人明顯很窮。走進房間,桌椅放置散亂,床上被褥未疊,衣柜亂七八糟,樣樣都顯示,主人離開的很匆忙。 盧櫟離近查看被褥折痕,衣柜夾住衣角的壓痕,洗臉盆水壺里的水……斷定此人離開肯定不到一天時間,或者更少。 “有人向他通風(fēng)報信?”不然不會這么快。 沈萬沙氣的跳腳,“于家!于天易!一定是他想保護珍月名聲,可這樣做豈不是此地?zé)o銀三百兩,珍月嫌疑更重了!他怎么能這么蠢!” 趙杼瞇眼,“也許不是他?!?/br> “不是他是誰!難道是杜氏?昨夜只有他們?nèi)タ催^倒夜香的婆子,杜氏若問出是誰,只會好好把人保護好,就算沒這回事,她也會塞銀子買口供,讓別人說出有這回事!” 沈萬沙分析的很有道理,可沒有證據(jù),都是猜測。盧櫟不信衛(wèi)捕頭沒盯著于天易和杜氏動靜,這件事有可能不是這兩個人做的。 盧櫟圍著房間轉(zhuǎn)了兩圈,又出來圍著院子轉(zhuǎn)了一圈,最后請趙杼抱著他躍到墻頭四處看了看。 蘇云住處非常偏,巷子都到了底,前后,左邊都是空的,唯有右邊有鄰居。 右邊院內(nèi)有新鮮的掃帚掃過痕跡,顯是有人居住。 盧櫟想了想,帶著眾人走到這戶人家門前,敲了門。 院里一直安靜,好像沒人,盧櫟卻覺得肯定有人,鍥而不舍的敲了很久,直到一道不耐煩的聲音傳來,“不要再敲了!” 是個姑娘,雖然帶著火氣,聲音卻清脆動聽。 等這道門緩緩打開,盧櫟差點憋不住笑了,這個姑娘竟還是熟人! 第125章 引導(dǎo) 這姑娘一身素白衣裙,籠煙眉,梨花面,含情目,烏發(fā)綰斜髻,雖脂粉未施首飾未戴,仍然美的讓人移不開眼,一股強烈的‘我見猶憐’氣質(zhì)撲面而來。 正是那日在京兆府外遇到的賣身葬父之人。 這姑娘雖然不認識他們,但盧櫟曾細細觀察過她,并不覺得是陌生人?,F(xiàn)在他將女子從頭看到尾,眼里充滿了笑意,“姑娘不是回家跪祠堂了?” 女子美眸立刻閃過一絲警惕,瞬間又消失,視線快速又犀利的在眾人身上掃過一圈后,她微微垂頭,抬著眼睛小心翼翼的躲著衛(wèi)捕頭,看向盧櫟,“小女子……不,不識得諸位……” 這小白兔的表情,這微微的顫抖,這好像下一秒就能哭出來的聲音……怎么看怎么可憐,好像他們一行人是帶著官牌,專門過來欺負她似的。 盧櫟眼睛眨了眨,回過頭面帶歉色的與衛(wèi)捕頭解釋,“這是與我們有過一面之緣的姑娘,膽子有些小,若衛(wèi)捕頭不介意,可否行個方便,讓我三人與她單獨聊聊?” 聞弦知雅意,衛(wèi)捕頭不知道他們有過怎樣的糾葛,但他今天過來此地是為尋找線索破案的,這姑娘是蘇云鄰居,或許知道些什么,只要她肯說,他回避一下又何妨? “盧先生客氣?!毙l(wèi)捕頭揮了下手臂,招呼手下弟兄們離開,“我在巷子口等三位?!?/br> “多謝?!北R櫟點點頭,肅手送衛(wèi)捕頭離開。 之后,他回過頭,“官差已經(jīng)走了,姑娘可以打開天窗說亮話了?!?/br> 女子垂著的頭一動未動,良久抬起頭,還是一副被欺負小白兔的樣子,“公子說什么……小女子聽不懂?!?/br> 沈萬沙性急,干脆跳出來說話,“你怎么這樣,我們都看到你那天賣身葬父坑別人了!” 女子眼神閃爍,脊背開始挺直…… 擔(dān)心事態(tài)發(fā)展下去不可控,盧櫟立刻插話,聲音盡量放的舒緩,“我三人與你無冤無仇,不管你想什么做什么,都沒有探究指控之意。你隔壁這位鄰居是一樁命案的關(guān)鍵人物,如今無故失蹤,我們想知道你能不能提供些許信息?!?/br> 盧櫟再次仔細觀察過這位姑娘。她儀態(tài)完美,楚楚可憐,美目流轉(zhuǎn),時時扮著可憐樣子,但眸底警惕一直都在,言語間頗會察言觀色調(diào)動氣氛引導(dǎo)方向,是個極聰明的人,騙沒腦子的大少爺簡直輕而一舉。 現(xiàn)在離她‘賣身葬父’不過兩天,紈绔少爺還沒落到手心,她會擔(dān)心出意外很正常。他們出現(xiàn)的時機太過敏感,不能怪人家不配合。 “小女子沒——” “不要?;ㄕ?。”趙杼突然涼涼開口,“我們抬抬手就能毀了你,想好了再說話。”不管話音還是神情,都充滿了威脅。 女子身體不可察的一顫。 盧櫟唉了口氣,“大家都是聰明人,我們不壞你的事,也不往外說你‘守孝’還吃雞腿,只想知道一些案件線索,姑娘何不配合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