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9節(jié)
沈萬沙眼角都抽搐了,“這還叫沒事?平王兵權(quán)都下了!”小櫟子怎么還能這么淡定!當(dāng)初赫連羽受點傷,他就難過的不行,趙杼這不是受點傷的問題,擺明了有人要搞他啊!若是往日,也不用怕,可皇上都表明態(tài)度了…… “不會有事,”盧櫟眉眼彎彎笑容燦爛,“少爺放心?!?/br> 沈萬沙:…… 趙杼回園子呆了兩天,外面烏云密云,狂風(fēng)卷著大雪,下了整整兩日。大半百姓窩在家里躲寒,朝常上爭論不休,邊關(guān)竟也來了急報! 說是西夏遼人犯邊,共同集軍四十萬,意圖一舉攻破大夏邊防線,沖到上京! 朝堂上立刻炸了。 趙杼雖然沒被奪爵,但他手上沒了兵權(quán),也沒必要上朝了,所以這天他不在。這消息一出,所有人齊齊看向兵部。兵部官員慢騰騰的站出來,面色嚴肅的表示:咱們這部門人不少,可沒有合適的帥將,皇上及諸位大臣看好誰直接吩咐,但打不打得贏,咱們不敢保證。 大夏建國以來一直不穩(wěn),邊關(guān)戰(zhàn)火連連,西夏遼兵數(shù)次南下,差點占領(lǐng)上京城,到如今,大夏所有人也沒擺脫掉戰(zhàn)爭陰影,最近幾年安平,換了以前簡直是難以想象的,誰會想再打仗?沒有人! 要說西夏遼人厲害么,那肯定是不弱的,要說大夏絕對打不過,換了以前大家可能信心不足,但是現(xiàn)在,他們有平王! 平王是誰,那可是敢深入敵方王庭,打的對手屁滾尿流聽到趙杼名字就望風(fēng)而逃的!平王戍邊多年,不管兵多兵少,勢劣勢優(yōu),一場敗仗都沒打過!西夏遼人聯(lián)手?四十萬大軍?啊呸當(dāng)我們大夏人怕啊,不過是四十萬大軍,咱們平王帶一半兵力過去都能解決了!他們聯(lián)合更好,正好一鍋端! 大家聲勢越來越旺時,有道聲音弱弱提醒:可是平王兵權(quán)已經(jīng)被卸了…… 另外一道弱弱聲音跟著提醒:聽說傷透了心,關(guān)在家里不出門…… 眾人心間登時一涼。平王會打仗,可脾氣不怎么好,不是個好說話的主。讓他卸了兵權(quán)容易,可他現(xiàn)在不痛快,讓他去打仗……人不愿意去怎么辦! 西夏遼人四十萬大軍入侵……大夏危困,他們要死在敵人馬蹄之下嗎!不,不行,必須想辦法……平王為什么生氣? 眾人心里一轉(zhuǎn),火辣辣的目光立刻射身那些彈劾趙杼的大臣:叫你們瞎參!把大夏的守護神弄下去,現(xiàn)在得意了吧!外族犯邊,平王沒有兵權(quán),你們?nèi)鯁幔?/br> 兩邊就這么掐了起來。 這天朝堂掐的那叫一個風(fēng)起云涌風(fēng)云變色,有些情緒過于激動的大臣直接上了手,官帽掐掉了眼角撓出血,真是十分好看。 待到午后,太嘉帝的圣旨就傳到了趙杼面前,著他立刻接手兵符,動身戍邊。 趙杼并沒像大臣們說的那樣擺譜,干脆接了旨,隨即下令,先鋒軍自帶糧草先行,大批糧草后面跟進,一日后出發(fā)! 大臣們聲聲嘆好,溢美之詞不斷,沈萬沙差點哭了。 “小櫟子……王爺要去打仗,肅王這又準(zhǔn)備造反,到時王爺不在,咱們可怎么辦!” 盧櫟偏頭看趙杼:“可準(zhǔn)備好了?” 趙杼頜首:“是。” 盧櫟長長松了口氣,拍著沈萬沙肩膀:“別擔(dān)心,不會有事,趙杼不會去邊關(guān)。” “怎么可能!”沈萬沙眼睛瞪圓,“圣旨都下了,王爺也接了兵符,還令大軍準(zhǔn)備,一日后就出發(fā)呢!” 盧櫟看看趙杼,趙杼沖他微笑點頭,盧櫟摸著沈萬沙的頭,“都是局。肅王在給咱們做局,咱們也得積極應(yīng)對啊……” 園子里都是自己人,沈萬沙性子雖然有點小迷糊,但大事上拿的準(zhǔn),既然一切準(zhǔn)備好,告訴他也沒關(guān)系。盧櫟便將與趙杼打算說了…… 齊白一出事,他們就知道肅王大概穩(wěn)不住了,結(jié)果第二天肅王就指使人上折子參趙杼。 這個目的很好解讀,肅王想拉下趙杼,去他威信,去他兵權(quán),以利自己行動。 肅王的行動是什么?當(dāng)然是造反!他要造反,肯定要大力度調(diào)兵,調(diào)人,若趙杼戳在他眼底威脅,他不敢有大動作,盧櫟趙杼一商量,干脆將計就計。 肅王想玩,咱就玩?zhèn)€大的。西夏遼人四十萬大軍進攻的消息,是趙杼使人悄悄放的。比起上京城,趙杼對邊關(guān)把控更加得心應(yīng)手,所有消息門路,只要他想,都可以玩弄于股掌,這個消息經(jīng)他的人cao作,立刻變成真實可靠的秘聞,被肅王的人知曉。 肅王認真查證后,必會認為這是上天助他,引趙杼離京,趙杼離京后,他大軍壓入上京城,控制太嘉帝矯詔登基簡直一如反掌趙杼得勝歸來又能怎么樣?太嘉帝已死,他已登基,一切塵埃落定,趙杼除了跪下喊萬歲沒別的辦法! 當(dāng)然,這點要進行的順利,也得朝臣們表現(xiàn)幫忙…… 在這個朝臣對抗的過程中,趙杼和太嘉帝可以看清楚到底誰是肅王的人,趙杼也能無比自然的離開上京城,不會引起任何懷疑。 趙杼離開上京,拔除肅王眼線后,立刻返回,匿在城外,一邊注意上京城動靜,一邊好好看著四下兵力調(diào)動,同時調(diào)大夏各路州消息,看清楚到底哪些人,會助肅王行事…… 如此,趙杼和太嘉帝可以完全看清肅王隱藏實力。 當(dāng)然,這些也是不夠的。肅王為人極精明,計劃再天衣無縫,也怕有什么萬一,干脆拉住他注意力,讓他沒心情精力想更多。盧櫟的任務(wù),就是這個。 趙杼抓了齊白等人,問供時也沒閑著,找出了秋堅案的更多線索。比如秋堅藏在逃跑路上的東西,嫌疑人任康復(fù)房間里的特殊鞋子…… 憑著這些證據(jù),再加上任康復(fù)好不了的抓傷,盧櫟可砸死任康復(fù)殺人,并且牽出肅王。 肅王心志堅定,只憑這個不足以讓他方寸大亂,但趙杼查到了一點,肅王有個特別在意的事……任康復(fù)罪證確定后,盧櫟可把這件事扯出來,并且攤開在所有人面前,肅王不可能沒有情緒。 太嘉帝治國不錯,可他不懂打仗。最能帶兵的趙杼不在,不但不在,還帶走了附近大批駐兵。肅王本就有反意,再被激的心情不好,沖動之下信心無限放大,理智略有缺失,行動必定很快…… 趙杼一舉拿下他就更有把握了。 …… 沈萬沙聽完,整個人都傻了,“竟、竟都是你們想的么?” 盧櫟笑笑:“赫連羽也知道?!?/br> “為什么告訴他不告訴我!”沈萬沙拍桌子,大家都知道,少爺也要參與! 盧櫟給他遞杯茶,讓他壓壓火,“誰叫你那天睡著了,怎么都叫不醒。” “睡著了?”沈萬沙眨眨眼,歪著頭想了想,“莫非是那晚……” 盧櫟點點頭:“總之,一切都在計劃中,你不要著急,也不能慌,可能需要你幫忙也說不定……” “必須的!”沈萬沙挺起小胸板,“少爺很厲害!” 盧櫟微微偏頭,與趙杼對視一笑。 沈萬沙想了一會兒,緩聲道:“你說的輕松,可各中危險還是存在,你們……” 趙杼眉眼鋒利堅定,整個人氣勢像柄出鞘的劍:“我不會敗。” 沈萬沙眨眨眼,略擔(dān)心的看向小伙伴。這樣壓力下,不知道盧櫟會不會緊張,會不會…… 趙杼握住盧櫟的手,瞳眸里閃過窗外漫漫飛雪,內(nèi)里略有情緒波動,似不舍,又似囑托,“明日我離開,便是上京戰(zhàn)場的開始?!?/br> 盧櫟眉眼帶笑,神色中充滿自信:“我亦已準(zhǔn)備好?!?/br> 第301章 開場 趙杼北征,肅王攜群臣于城外為其送行。 天色陰沉,北風(fēng)獵獵,刺骨寒意從困四面八方浸潤,再厚的衣服都抵擋不住。群臣們個個鼻頭通紅,忍不住把自己縮的像個鵪鶉,看向趙杼的目光充滿崇拜與敬畏。 北征士兵列成方陣,手執(zhí)武器面色肅穆,每個人身姿相似,表情相同,遠征號角聲中,他們每個人都如他們手中兵器一樣,散發(fā)著濃烈殺氣與不屈戰(zhàn)意! 眾方陣前,趙杼身披鎧甲,端坐馬上,王旗在他身后迎風(fēng)招展,獵獵生威。所有士兵的動作,都隨著他指間手勢轉(zhuǎn)變,看不到底的士兵人群,仿佛是同一個人,動作一致,聲音一致,連表情都一致! 這是多么可怕的控制力!多么可怕的權(quán)威!怪不得平王可以以少年之姿,戰(zhàn)贏所有大夏北關(guān)外族,十?dāng)?shù)年來從無敗績! 深冬臘月,士兵們的冬服也縫進了厚厚棉花,可平王趙杼,外披鎧甲,內(nèi)里只穿了薄薄一層單衣。強忍住跺腳驅(qū)寒群臣們不禁心生向往,平王果然武功高強! …… 肅王雙手舉杯,請趙杼飲送別酒:“我輩宗室承天之恩澤,享百姓供奉,如今國有危難,正是效力之時。我不若你,獨具雄心,將才智滿,在此送你北行,愿你旗開得勝,再創(chuàng)偉績!” 這話說的很襯親王身份,也很洪亮,中氣十足,可大家瞧著,還是覺得稍稍有點不協(xié)調(diào)。 是什么呢? 眾人再看幾眼,恍然大悟,應(yīng)該是這個吧! 肅王身材不差,雖不如趙杼個子高,久居高位,氣勢還是有的,尤其今日身穿親王正服,胸前四爪金龍幾欲飛出,更顯尊貴無兩??擅C王武功不高,年紀(jì)也大了,為了御寒,難免多穿點衣服。哪怕他穿的是最輕薄,最昂貴最能御寒的紫貂皮,也厚了一層,身上衣服一多,就顯的臃腫,一臃腫,氣勢就下來了。 反觀趙杼,并沒有穿代表親王尊貴的王爺服飾,而是鐵肅戎裝,因為太冷,鎧甲表面還泛起一層寒霜。可他身上氣勢,眉目間霸氣寒傲,幾乎成為實質(zhì),讓人看一眼都膽顫。 兩廂一對比……肅王的話再有氣勢,都像裝樣子,趙杼只要站在那里,一句不說,都不能讓人忽略。 趙杼修長雙眸瞇起,玩味情緒在瞳眸中浮沉,最終輕輕斂起。肅王這話,是想影射什么?說自己是趙姓,與天子一樣沐天恩,享百姓供奉,有資格替天子送他,做與天子一樣的事?還是說他太出挑,定會有異心?‘獨具’二字,可不是什么好詞。 宗室之中,只有龍椅上皇帝是特殊的,別人比不了的…… 不管肅王是不是在以為以后鋪路,趙杼都不在乎,他已做好所有應(yīng)對準(zhǔn)備,定不會讓肅王得逞! 他眉梢一挑,雙手捧杯,與肅王遙遙一敬:“承王叔吉言。吾曾手刃西夏諸王,槍挑大遼太子,王叔放心,任何欲對大夏基業(yè)挑戰(zhàn)之人,吾必讓其五馬分尸,不得善終!” 肅王手微微一頓,目光微緩聲音溫和,“如此,本王便放心了。可戰(zhàn)場紛爭,刀槍無眼,你當(dāng)小心。” 這是在提醒,還是詛咒?趙杼心內(nèi)冷笑,“吾征戰(zhàn)沙場十?dāng)?shù)年,從未有過敗仗,王叔多慮了?!?/br> “如此,你便上路吧!”肅王將酒杯遞給近身內(nèi)侍,“晚一分,我大夏疆土,就有一分危險可能?!?/br> 這話說的不錯,但是上路二字…… 趙杼看重的從來是個人能力,口舌之爭太小氣,他一向不屑,只是沒想到,肅王也有這一面……看來,還真是到時機了。 “王叔也多多保重,天寒,您這年紀(jì),可別凍出個好歹來,還是早些回去的好?!壁w杼說完,不再停留,飛身上馬,手勢一起,大軍開拔。 號角聲起,軍士們齊齊吶喊,聲勢可謂浩大,所有送行群臣齊齊跪下:“盼平王早日得勝歸京!” “盼平王早日得勝歸京!” “盼平王早日得勝歸京!” 在所有人期盼的視線里,趙杼催馬前行,頭一下也沒回。 肅王站在跪著的人群里,視線微微閃動。 …… 走出上京城十里,洪右催馬過來報信:“王妃在前面等您?!?/br> 趙杼眼神一暖,媳婦來送他了! “吩咐下去,大軍繼續(xù)前行,無需顧本王,本王去去就回?!壁w杼說完,兩腿一夾,胯下黑馬前蹄揚起,瞬間加速,朝前方跑去。 小亭子里,盧櫟穿的厚厚的,手爐都換了個兩個:“趙杼不會已經(jīng)走了吧?!?/br> “不可能?!焙鞭睉醒笱髶苤鹋枥锏奶炕穑捌酵醭稣?,陣勢怎么會小?一時半刻且完不了呢,主子這是來早了。要說我,這么冷的天,主子何苦受這份罪,反正王爺很快就會回來,在家告?zhèn)€別也就是了。主子早年身體不好,冬天正是補養(yǎng)的時候,就不該這么亂跑……” 胡薇薇碎碎念,是擔(dān)心他的身體,盧櫟很理解,可他就是忍不住想來。 就算這分別不會太久,也是分別,長久朝夕相對,他習(xí)慣了趙杼陪伴,竟然有些想不起之前的日子是怎么過的了。趙杼還沒走,他已開始懷念,不在離開前再看看,總是不放心。 再說,演戲演全套么,他們既然要坑肅王,就盡量不留任何疑點。上京城住了這么久,趙杼身份如何,對他如何,所有人都看得到。平日恨不得粘乎在一起,連公事都不要做,現(xiàn)在趙杼遠征,他都不過來送,是不是太奇怪? 正想著,遠處出現(xiàn)一個黑點,黑點愈行愈近,轉(zhuǎn)眼間到達面前。 “趙杼!”盧櫟放開手爐,眼底是掩不住的驚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