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節(jié)
劉澤成一激靈,趕緊應了聲,招呼沒來得及打,就往飯店門口跑。 門口走出個女人,肚大如鍋,扶著腰,站在臺階上。 那人嬌嗔:“老公你干嘛呢?” “這不等你嗎?!彼斐龈觳?,遞到臺階上,讓她扶著下來。 女人抱怨:“這什么破地方??!廁所臟死了,再不來第二次?!?/br> 劉澤成悶頭不吭聲,兩人往相反的方向慢慢走。 女人忽然問了句:“剛才見你跟人說話呢,我沒看清,那誰???” 劉澤成一驚,垂下眼:“沒誰,一個同事?!?/br> 女人‘哦’了聲,也沒追問,絮叨著:“腳酸,回家?guī)臀夷竽?,頭發(fā)也該洗了……對了,你沒給我買洗發(fā)露……” 劉澤成應著,狀似無意的回了下頭,原先站的位置空無一人,哪兒還有那女人的身影。 *** 盧茵回到家,洗過澡,換了身衣服,去廚房準備晚飯。 她行為如常,和平時沒什么不同。 燒水,焯排骨,沖掉血水后,裹上干淀粉,下油鍋煎至金黃色;西蘭花摘凈,拍蒜瓣剁成粒狀,油鍋七成熱,投進去快速翻炒…… 她動作嫻熟,手腳利落,兩道菜很快端上桌,又倒了半杯酒,坐下來,遲遲沒有動筷。 總覺得太單調(diào),又從冰箱翻出半包蝦仁和青椒,蝦仁用水洗凈控水,青椒切成小塊兒。 分別裝盤后,她開始處理洋蔥,剝掉外皮,用刀橫著切開,沒過幾秒,一股辛辣味道充斥在空氣里,眼睛一陣刺痛,眼淚不受控制從淚腺流出來,她吸了吸鼻子,抬手抹掉,又切一刀,眼睛里的水比之前還洶涌。 材料逐一下了鍋,她眼睛仍然疼的睜不開。盧茵放下鍋鏟,擰開水閥,弓身湊過去,用水沖洗。 她想到了那次,兩人剛搬進來不久,共同組建的小家,哪里都是幸福,做什么都是浪漫。那時盧茵還不會做飯,山藥外皮沾到皮膚上,又癢又疼……兩人擠在巴掌大的廚房里,劉澤成捧著她的手,涂了陳醋,輕輕的吹…… 這一想,心思就飄遠了,閥門水流如柱,炒鍋里的菜滋滋響,不知過了多久,一股燒焦味道終于喚醒她,盧茵一驚,猛的掰下水閥,這邊沒等關(guān)掉煤氣,一股加壓的水柱朝她沖來…… ……她情急下把水閥掰斷了。 只一瞬間,盧茵全身濕透,白色背心貼在皮膚上,水花四濺,整個廚房都下起雨。 盧茵蒙了一陣,反應過來,手忙腳亂用手堵水閥。老住宅,設備陳舊,水閥年久失修,本就脆弱不堪,平時用時小心謹慎,沒想今天失手給掰斷了。 盧茵跑回客廳,拿手機打給保安室,她清楚記得,剛才回來時見到的是老李,上次廁所跑水,就他給修好的。 電話很快接通,她焦急說:“李師傅,您快過來看看,我家水閥又斷了,往外冒水呢?!?/br> 那邊靜了片刻:“你家有沒有工具?” “沒有?!闭f完一愣,“……李師傅呢?” 那邊低笑:“李師傅有事,和我換班了,這兒只有一個陸師傅?!?/br> 盧茵急的直跺腳,把目光投向廚房。 陸強問:“用不用?” 盧茵咬了下唇:“……用。” 他又問:“哪個位置斷了?” 她試著形容:“廚房的,水閥……出水口……” 陸強‘唔’了聲。 盧茵完全亂了:“我現(xiàn)在該怎么辦?” 那邊極淡定,聲音低低啞啞,伴著沉穩(wěn)的呼吸:“待著,等我來?!?/br> 掛了電話,盧茵的心竟莫名安定下來,抹了把臉上的水,她又跑回廚房堵水閥。 沒過五分鐘,陸強趕來,盧茵跑去給他開門。 門開那刻,他鼻翼煽動,皺起了眉。盧茵立在門前,形象狼狽搞笑,他從上到下掃了一眼,目光落回她胸上,眸光一暗,立即看向她的臉。 陸強走進來:“哭了?” 盧茵吸吸鼻子:“沒有?!?/br> 他逗她:“那被水澆的?” 盧茵這次沒理他。 這是陸強第二次來她家,之前只站在走廊,不知里面什么樣。 屋里窗戶緊閉,開著空調(diào),不大的空間,充斥一股奇怪的味道。 他把所有窗戶都打開,接著去廚房關(guān)了煤氣閥。 盧茵緊跟著他,焦急催促:“你在做什么?能快一點兒嗎?” 廚房還在下雨,陸強脫了外套,里面是件黑色裹身t恤,瞬間就被澆濕了。 他抽空瞧了她一眼:“你這什么鼻子,有股怪味兒,聞不到?” 盧茵一愣,才想起剛才本來要關(guān)煤氣,水管就爆了?;鸨粷矞?,所以她一時忘了關(guān)。 一陣后怕,盧茵往前幾步,要開排煙罩。 還沒碰到,被他斥了聲,她縮回手,陸強說:“沒點兒常識?排煙罩打火會產(chǎn)生火花,容易引起爆炸?!彼闷饍蓷l毛巾對折幾下,見她眼睛紅紅,又放軟口氣:“也沒事兒,這種情況多是煤氣大量泄漏……不過還是小心點好?!?/br> 盧茵抿唇站在門邊,沒吭聲。 陸強笑了下,收回目光,把手上的毛巾纏在水管上,拿繩子綁緊。得到緩沖,沖天水柱立即不見了,水流順著毛巾流到水槽里。 盧茵瞪大眼,才知道,這樣也可以。 陸強說:“遇事兒就知道哭,動腦子想想怎么解決……比哭管用?!?/br> “是你讓我等著的?!北R茵小聲辯駁。 “我讓你等,你就等?” 盧茵:“……” “呵,這會兒知道聽話了?!彼吡寺暎骸拔疫€讓你跟我好呢!怎么不聽呢?” 盧茵張了張口,想頂他幾句,可總覺得現(xiàn)在氣氛挺怪的,便沒有出聲兒。 陸強打開工具箱,拿出鉗子扳手、金屬扣和嶄新的水閥,嘀咕了句:“成天瞪老子,眼睛歪沒歪?也就仗著老子得意你,不跟你一般見識?!彼D了頓,聲音小很多:“要是別人,就這暴脾氣,眼珠子給他摳下來?!?/br> 他半蹲著,往金屬扣上纏膠帶,自言自語,也不知道她聽沒聽見。余光里,一雙小腿筆直站在半米外,幾根腳趾圓滾滾,透著淡粉色,乖乖待在拖鞋里。手上動作慢了,他抬起頭,眼睛順著上去,這女人渾身水光,穿一條家居七分褲,白色的背心緊緊裹著身體,曲線畢露,頭發(fā)松散綁在腦后,幾縷發(fā)絲貼在頰邊。 陸強想起那個雨天,混沌模糊的車窗外,她突然出現(xiàn),那刻起,一抹凄美的白,改變了他眼前的世界。 也是她,讓他知道,心動是種什么感覺。 盧茵被他瞅得發(fā)毛,下意識往后退一步。 陸強口干舌燥,問了句:“藍色的?” 第14章 這句話給盧茵問愣了,她眨眨眼:“什么?” 陸強抬下巴:“胸罩。” 盧茵腦袋嗡一聲,迅速低下頭,這背心穿了等于沒穿,被水淋濕后,里面內(nèi)衣的顏色清晰可見,寶藍色,蕾絲邊,半罩杯,擠出那部分鼓鼓的。 臉上的火噌噌燒起來,盧茵護住胸,折身往臥室走。 陸強看她身影消失,冷靜數(shù)秒,才把精力集中到手頭的工作上。 過了兩分鐘,盧茵磨磨蹭蹭的出來。他以為,她會換件干爽的衣服,沒想到她只在外面罩了件外套,黑色的,拉鏈一直拉到脖子下。 這點兒小伎倆,他一眼就看穿,防他跟防狼似的。 陸強‘嗬’了聲,背過身沒再看她。 盧茵幫不上忙,在門口傻站了會兒,先回客廳等,想想又不合適。 地上都是水,踩著兩個人的腳印,小的那個是她的,大的足有四十三碼。大大小小,有幾個重疊在一起,暈開一團污跡。狹小的空間,蹲著個大塊頭,平時冷清的廚房似乎又擁擠起來。 盧茵收回目光,去廁所拿來水桶和抹布,蹲在他的身后,把污水一點點移到水桶里。 他纏好了膠帶,起身換水閥,盧茵擦到他腳下,一抬眼,見他褲腿和布鞋都濕了。 陸強挪開半步,低頭說:“待會兒擦,腳不干凈,又踩臟了?!?/br> 盧茵拿手背蹭走碎發(fā):“我先把水吸走?!?/br> 陸強沒再管她,瞟了眼旁邊:“這菜燒焦了?” “嗯?!?/br> “什么菜?” 盧茵說:“茄汁蝦球?!?/br> “你會的倒不少?!?/br> 盧茵擠干抹布:“剛開始不會,也是后來慢慢學的?!?/br> “味道怎么樣?” “……還可以?!?/br> 陸強手上動作沒停,不禁低頭瞅了她一眼。 頭頂光線朦朧,灑下一片暖色;鼻端的味道很復雜,食物香味、燒焦味、煤氣味和淡淡的洗發(fā)水味道;不大的廚房里,鍋碗瓢盆堆的滿滿。 還有個女人,小小一團,擠在他腳邊,穿最普通的衣服,頭發(fā)凌亂,擦著地,像只乖順的小黑貓兒。 陸強搖搖頭,一絲笑意掛上唇角,自己竟沒察覺。 換水閥是小事,他幾下就搞定,碰了下旁邊的鍋:“你這鍋把也松了?!?/br> 盧茵站起來:“家里沒找到螺絲,想著去買,又忘了。” 陸強在工具箱里翻了翻,沒有螺絲,找到一根半尺長的鐵絲。他拿手掰直了,從鍋把的小孔里穿進去,上面的半截彎了彎,在下面交叉,拿老虎鉗緊緊扭在一起,扣到鍋把最下面,多余的部分減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