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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回到三十年前在線閱讀 - 第3節(jié)

第3節(jié)

    “不是很熟……但在候車室里說過話,知道她叫李梅……”

    公安皺了皺眉:“車站管理員認(rèn)得她。說她這幾天看著就不對勁。自殺!醫(yī)生來了說沒救了。直接拉殯儀館。過些天無人認(rèn)領(lǐng)就當(dāng)無名尸處理?!?/br>
    安娜小心地道:“公安同志,我雖然不知道她為什么自殺,但跟她也算半路認(rèn)識了,殯儀館那邊要多少費用,先由我出,幫她把后事辦了。我聽她提過有個姑姑。過后我再去通知她姑姑。您看這樣可以嗎?”

    公安看她一眼,“挺仗義?。⌒?。我?guī)湍懵?lián)系殯儀館。”

    ……

    三天后,安娜買了張火車票,登上去往羅平縣的綠皮火車。第二天下午到達,直接去汽車站,坐上了開往紅石井的汽車。

    和李梅相遇的這段插曲,改變了她的行程。

    她決定先去找李梅姑姑,把李梅交給她的五百塊錢和死訊帶給她。完了再回s市,想辦法讓自己在這里落腳下去。

    ☆、第5章

    從羅平縣出來基本就是煤渣路。以前這里應(yīng)該植被茂密。后來由于過度伐木,很多林場荒廢。道路兩邊植被稀落,時不時看到當(dāng)?shù)厝粟s著羊從路邊經(jīng)過。

    坐了兩三個小時的汽車,傍晚時,安娜終于抵達了紅石井的汽車站。

    紅石井最早是因林業(yè)開采而形成的鎮(zhèn)子。汽車站十分簡陋,兩個大棚,一排用紅磚砌成的舊平房,門外一條通往鎮(zhèn)區(qū)的黃泥路。幾十米外,就有條鐵路延伸出去。安娜出來時,恰好一輛裝滿煤炭的黑色貨廂火車鳴著長笛,哐當(dāng)哐當(dāng)?shù)貜乃赃咇傔^,震的地面微微發(fā)抖,車頂?shù)袈湎聛硇┟簤K。幾個放學(xué)路過的小孩等火車過去,立刻蜂擁著去撿鐵路兩邊掉下的煤塊。

    安娜目送火車消失在視線里,掉頭往鎮(zhèn)子方向去。

    劉梅給她留的書里,可能由于當(dāng)時情緒紊亂,只說小時候在她姑姑家里住過,沒有寫住址。

    這雖然不是什么大地方,但人生地不熟,短時間內(nèi)想靠一個再普通不過的名字找到人,恐怕有點困難。但這事既然已經(jīng)攤到了她身上,她也不得不走這一趟。

    人都到了,只能在鎮(zhèn)區(qū)里慢慢打聽,賭自己的人品了。

    這條黃泥路看起來不是很長,但走起來卻不短。安娜拖著箱子,躲著路邊一顆顆疑似還新鮮的羊糞蛋,最后終于來到鎮(zhèn)區(qū)入口處那面繪在墻上的巨大的“為實現(xiàn)四個現(xiàn)代化而奮斗”的宣傳畫下。這時天色已經(jīng)暗了。宣傳畫下不時有三三兩兩穿著勞動服的工人走過,紛紛扭頭看著安娜。

    安娜叫住幾個路人,打聽“李紅”,果然全都搖頭。

    冬天的北方,天黑速度遠超安娜想象。沒多久,昏黃的路燈就亮了起來。安娜站在工人文化宮前,感到冷颼颼的,決定先找地方住下來。向路人打聽到附近有個林務(wù)局招待所,急急忙忙地找了過去。找到時天已經(jīng)黑透。單間五塊錢一晚上。女服務(wù)員管她要介紹信。安娜說來找人,沒介紹信,順便打聽李紅。服務(wù)員說不認(rèn)識。原本還有些忐忑,怕不讓她住,那她今晚恐怕就要露宿街頭。幸好服務(wù)員沒堅持,收了錢就領(lǐng)她到了房門口,打開門,說了聲“熱水在鍋爐房,自己打”,掉頭走了。

    房間很簡陋。一盞電燈、一張鐵床、一張布滿劃痕的桌子,上面擺了個銹跡斑斑的搪瓷茶盤以及兩個玻璃杯,外加一個舊臉盆,一個暖水瓶,就是全部設(shè)施了。

    坐了一夜火車,又是半個白天的汽車,安娜已經(jīng)很累了。也沒力氣挑三揀四嫌?xùn)|嫌西的,吃掉自己在路上買的半個不知生產(chǎn)日期是什么時候的硬殼面包,拿了盆和暖水瓶到邊上的熱水房里打了熱水,回來胡亂洗了把臉和腳,閂了門,也沒脫衣,倒頭就睡了下去,正夢到自己和朋友在預(yù)定好的波拉波拉島四季酒店里享用著龍蝦大餐,口水嘩嘩時,忽然被一陣砰砰的拍門聲給驚醒,猛地彈坐起來,心跳加快,不敢應(yīng)答。

    “開門!公安查房!”門外傳來聲音。

    安娜更加緊張。也不知道自己運氣怎么就那么好,一來就遇到公安查房。又不敢不開,只好開了燈,下床穿好外套,到門后開了道縫,見確實是穿制服的警察,硬著頭皮打開了門。

    門外是兩個看起來還挺稚嫩的年輕公安,神色嚴(yán)肅,后頭站著那個女服務(wù)員,對著公安道:“同志,就是她!我管她要介紹信,她說沒有!說來找一個叫李紅的。問那個李紅干啥住哪,她也說不上來。問她和李紅什么關(guān)系,她還是說不清。這不扯謊嗎?我看她樣子也不像是正派人。最近區(qū)里不是嚴(yán)抓嗎?我怕我這里窩藏犯罪分子,所以通知了你們。你們好好查查她!?!?/br>
    安娜差點沒吐血。

    早知道這樣,她還不如在外頭蹲一晚上。

    兩個公安倒沒進來。

    “戶口本?!边@會兒身份證制度才剛出現(xiàn),還沒普及。方臉的管她要戶口本。他問時,另個圓臉的拿筆在一個本子上記錄。

    安娜囁嚅道:“……出門急,忘了……”

    “叫什么名?”

    圓臉公安目光從她蓬亂的栗色卷發(fā)落到牛仔褲上,問。

    “安娜?!?/br>
    “問你真名,你跟我扯什么洋名兒?當(dāng)我沒讀過安娜卡列尼娜?”

    圓臉公安不高興了,筆頭重重敲了敲本子。

    “警察同志,我名字就叫安娜……”

    “行啊,嘴還挺犟!”

    他啪的拍下了筆。

    “我真的叫安娜,姓安名娜。”

    安娜欲哭無淚,趕緊解釋。

    “哪來的,干什么?”方臉公安又問。

    “……s市……來找人……”安娜自己應(yīng)的都沒底氣。

    方臉公安看了眼安娜擺在墻角的行李箱:“上個月縣里出了重大劫案,根據(jù)目擊證人,里頭有個女同伙?,F(xiàn)在懷疑你的身份。帶上東西,跟我們?nèi)ニ锝邮苷{(diào)查!”

    ……

    上月,羅平縣煙酒公司財務(wù)科被一伙持qiang蒙面歹徒搶走了一筆數(shù)額達到五千元的巨款。里頭有個女的負責(zé)望風(fēng)。這事影響很壞,縣里極其重視,要下屬各區(qū)配合行動及早破案。

    安娜被帶到派出所,墻上掛鐘的時間顯示是凌晨一點鐘。

    安娜不知道自己怎么這么倒霉,剛來就遇到了這樣的事。

    很明顯,她現(xiàn)在是被當(dāng)做重大嫌疑人給抓起來了。

    進了派出所,她就被那倆公安命令蹲在一個看起來像是刑訊室的小房間的墻角。行李箱被拿走。邊上也沒人。正忐忑時,傳來一陣腳步聲,門被打開,進來了幾個人。

    除了帶走她的那倆公安,方臉的羅成,圓臉的仇高賀,還多了個年齡稍大些,看起來二十四五歲的公安。好像剛從睡夢里被叫過來似的,眼睛微微泛著血絲,身上穿條和羅成仇高賀一樣的警褲,大冬天的,上身只一件白襯衫。一進來,目光掃了眼還蹲在墻角里蓬頭散發(fā)的安娜,坐到張椅子里,兩條大長腿便隨意翹到桌角,接過羅成遞過來的訊問記錄,三兩下掃了眼,啪的丟到桌上。

    “箱子里裝了什么?”這人開口問。

    天花板上裝了兩盞日光燈,光線白的刺目,照的安娜一張臉更是沒有半點血色。

    安娜垂下眼皮,盯著腳前布滿了小坑洼的水泥地面,有氣沒力地回答:“衣服……鞋子……化妝品……都是些私人用品……”

    “隊長,從招待所里一起拿過來了。就在隔壁?!?/br>
    圓臉仇公安過去提來了安娜的那只旅行箱。

    年輕男人看了眼箱子:“打開!”

    安娜實在不想開箱。里頭除了那些私人用品,還有她沒來得及處理掉的鈔票、護照、以及手機。雖然都已經(jīng)放夾層里,但被翻出來的話,勢必更麻煩。略一遲疑,見那個男的露出不耐煩的表情,唰的拉開抽屜,拿出一把匕首,似乎就要撬箱子了,只好走過來,在幾只眼睛的注視下,硬著頭皮開了密碼箱。

    東西一樣一樣地被兩個小公安拿出來,那男的邊上看。

    兩頂太陽帽、好幾雙鞋、五六件衣服、幾條絲巾、瓶瓶罐罐化妝品、香水、衛(wèi)生巾、絲襪,兩個小公安眼睛越睜越大,當(dāng)提溜出一套比基尼時,倆人神態(tài)已經(jīng)無法控制地別扭了起來,盯著箱子底露出來的一套性感黑色蕾絲胸罩和三角內(nèi)內(nèi),猶豫地看向年輕男人:“隊長……”

    年輕男人瞄了一眼,伸出擱桌上的那只腳,啪的勾上了箱蓋,放下腳后看向安娜,見她始終垂頭站那里,低眉順眼的,微微弓起修長手指,敲了敲桌面。

    “你真不是那幫人同伙?”

    “真的不是,我發(fā)誓!”

    安娜睜大眼睛拼命搖頭,一頭長卷發(fā)跟著她在肩膀兩側(cè)晃來晃去,泛出漂亮的光澤,兩個小公安看的有點定眼。

    年輕男人瞥了眼手下,眉頭微微皺了皺,“問詢記錄里沒你的籍貫。你的籍貫?還有工作單位,或者家庭住址。我去聯(lián)系下。確定無誤的話,就放你走?!?/br>
    “……隊長……剛才仇公安說的其實沒錯,安娜只是我的英文名。我真正名字叫李梅。李紅是我姑媽……我媽最近去世了,我來投奔我姑媽……”

    三個公安都一愣。

    圓臉仇公安反應(yīng)了過來,道:“你這人到底怎么回事?招待所里我問你什么名,你非說安娜。一轉(zhuǎn)頭就又成了李梅!我告訴你,你這樣狡辯是沒用的!”

    “公安同志,我原來叫李梅……只是我特不喜歡我這個名字,這么多年一直用安娜。我說的是真的。李紅確實是我姑姑。我媽去世后,我來這里是投奔她。只是我小時候就離開了這里,加上中間又生了場影響腦子的大病,好了后,有些事就記不清了,連我姑姑住哪兒也不確定……希望你們幫幫我。找到我姑姑的話,問問她就知道我有沒有撒謊……”

    仇公安和羅公安不作聲了,看向那年輕男人。

    年輕男人看著安娜。

    安娜也看著他,眼神無辜可憐的就像一只小綿羊。

    片刻后,他從椅子上站起來,對那倆人道:“明天去找找叫李紅的。”

    “行,隊長您走好!實在對不住,礦務(wù)局招待所報案,我們以為這女的有大問題,這才叫了你來?!绷_公安有點惶恐。

    年輕男人笑了笑。

    “隊長,那這女的晚上怎么辦?”仇公安問。

    那男的瞥了眼安娜。

    “給她件軍大衣。李紅沒找到前,把她關(guān)這里!”說完掉頭而去。

    ☆、第6章

    羅公安和仇公安也出去了。過了一會兒,圓臉的仇公安拿了件綠色軍大衣丟到桌上,看了眼安娜,走了出去。傳來一陣鑰匙插進鎖孔的反轉(zhuǎn)聲后,四周安靜了下來。

    安娜一個人愣在原地愣了半晌,最后蹲下去,把剛才一件件被丟在外頭的東西放回了箱子里,最后拿了那件厚厚的軍大衣裹在身上,蜷著身子躺在桌上,閉上了眼睛。

    她現(xiàn)在唯一的感覺就是慶幸。

    感謝蕾絲內(nèi)衣。否則,等他們掏出來那些恐怖的證件,她連這個小房間估計也待不了了。

    剛才那男的讓她報上籍貫和家庭住址去查時,安娜就知道自己沒活頭。唯一的權(quán)宜之計就是冒充李梅了。

    根據(jù)李梅留書里的意思,她仿佛小時候就和她姑姑分開了。

    幸好現(xiàn)在人口信息還沒聯(lián)網(wǎng),讓她可以鉆這個空子。

    她唯一的希望,就是找到李紅后,兩人相見,她這個假冒的侄女能把李紅蒙過去。

    ……

    夜里空氣非常寒冷。即便有了件軍大衣,安娜還是覺得冷,加上心事又重,根本睡不著。

    天快亮的時候,她才迷迷糊糊泛起了困。只是沒一會兒,外頭就又響起開門走路咳嗽說話的聲音。應(yīng)該是派出所的人陸續(xù)來上班了。安娜更不敢睡了,爬起來坐到凳子上,心里一遍遍地設(shè)想著和李紅見面時,自己可能要遇到的各種意外和應(yīng)對方法。

    八點多的時候,昨晚那個仇公安來了一趟,給她端了碗稀粥和倆白面饅頭。

    安娜想上廁所,已經(jīng)憋了些時候。跟仇公安說了。仇公安倒也沒為難她,叫了個叫劉紅梅的年輕女公安帶著安娜去。

    劉紅梅長的挺漂亮的。態(tài)度冷淡。

    安娜上完廁所回來,看見邊上有個水龍頭,請求過去洗把臉和手。

    “怎么這么事多!”

    劉紅梅嘀咕了一聲,不耐煩地停下腳步。

    安娜連聲道謝,過去擰開水龍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