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節(jié)
陸中軍看了眼安娜,示意她趕緊把陸小琳趕走。 安娜笑吟吟望著他,露出有點期待的表情。 陸中軍無奈,摸了摸下巴,用商量的口吻道:“換一個吧?算我這個當哥的求你了!” “不行!就要吟詩!你不吟一首詩出來,我就不走了!” 陸中軍再次盯著陸小琳,忽然朝著安娜走了過來,抬手把陸小琳熊抱在安娜腰肢上的手給拿開了。 “哎你干嘛,你耍賴??!你耍賴我就在你門口不走!” 陸小琳在安娜身后又蹦又跳。 “陸小琳,我要親我老婆了。你走不走?” 陸中軍手搭在了安娜肩上,看著陸小琳說道。 “你敢當著我的面就親?好?。∥抑辉陔娪袄镆娺^接吻。我正想看哪!你親啊,你親啊——” 安娜還沒反應過來,眼前一個陰影壓了下來,陸中軍竟然真的低頭就親了過來。 陸小琳呆住了,瞪大眼睛盯著安娜后腦勺,臉慢慢紅了起來,突然抬手捂住眼睛,頓了頓腳,轉身飛快就跑了。 安娜用力掙脫開陸中軍,扭頭見陸小琳已經飛奔下樓了,估計正在找地方平緩她那顆被震驚到了的小心臟。 “陸中軍,你可真是……” 她忍不住也尷尬了起來,抬手打了他一下。 陸中軍哈哈笑了起來,忽然一把將她抱了起來,快步走到房間門口,開了門,抱她躺到了床上,自己坐在邊上,低頭注視著枕上臉龐微微泛紅的安娜。 兩人四目相對,凝視彼此片刻后,陸中軍的臉慢慢朝她壓了下去。 安娜閉上了眼睛。 四唇再次碰到了一起。 …… 一切都是那么自然,而又理所當然。 只是中間發(fā)生了一段小小的,令安娜感到溫暖而又意外的插曲。 陸中軍竟然自己已經備好了套。 她原本想問他為什么,但睜開眼睛,對上他凝視著自己的深情雙目時,不用更多言語,此刻忽然像是明白了他的所有所想。 這樣的特殊背景里,他在用這種方式來回報她在幾秒內就做出的和他結婚的舉動。 她伸出手臂,緊緊抱住了自己的新婚丈夫。 …… 一年后,一個陽光燦爛的金秋十月天里,一架來自法國的波音客機經由滬港航線從香港中轉飛抵上海,停在了機場。 安娜剛結束了此前參與籌備很久的那場五朝服飾秀,從法國歸來。 來自剛剛開放不久的古老中國的第一場充滿了東方元素和大膽創(chuàng)意的時裝秀在巴黎引起巨大反響,好評如潮。那張模特身穿絢麗旗袍、手執(zhí)小小紅旗、坐著敞篷復古車從盧浮宮前經過的照片被世界各家時尚媒體紛紛轉載。作為備受矚目的旗袍單元的主設計師,安娜與宋女士聯(lián)袂接受采訪的報道也上了當時巴黎的幾家著名時尚雜志版面。全法語采訪里,她談吐優(yōu)雅,對宋女士充滿敬意,不但不經意間流露出的對法國乃至整個歐洲文化的了解,而且在涉及時尚潮流的提問環(huán)節(jié)里,回答的一些非常具有前瞻大膽的觀點更令對方驚嘆不已,而且她還這么年輕。 當時一位資深的媒體人在采訪完之后,用毫不吝嗇的筆墨稱贊她猶如蒙了一層神秘面紗的東方玫瑰。 這一趟出國行非常成功。在停留將近一個月,所有工作完成后,宋女士一行人幾天前先行回國了,安娜獨自又多停留了幾天,于今天轉道香港抵達了上海。 飛機停平穩(wěn)后,在廣播里空姐的播音聲中,安娜隨了同機乘客一道下了飛機,領取行李,最后推著行李向出口走去。 她這一趟回來,行李帶的不少。其中大部分都是要送給家人朋友的禮物,大包小包,匆匆走出行李口時,東張西望,找著事先說好的非來接自己的老爸。一不小心,一只疊在大箱上的小包滾落在地。 安娜急忙去撿。剛蹲下去,邊上忽然有個男人俯身,伸手幫她把包撿了起來。 “哦,謝謝!” 安娜也沒看對方的臉,接過包匆匆道了聲謝,扭頭就要回。 就在扭頭的那一瞬間,她忽然遲疑了下。 想起剛才瞥到的那只男人的手。 手指修長,骨節(jié)柔韌而堅實。看著好像有點眼熟。 陸中軍也有這樣一雙很好看的手。 她忍不住回頭,看了對方一眼。 那個男的還沒走,還站在她身后。 安娜呆住了。 這人居然就是陸中軍! 他穿著帥氣制服,面龐依然英俊,目光明亮,眼神溫柔,就那樣望著她,唇角微微上翹,帶著安娜再熟悉不過的笑容。 短暫的錯愕之后,就是巨大的驚喜。 完全忘記了自己身在何地,也完全不在乎自己的舉動在外人看來是有多么的不合時宜,她尖叫了一聲,摘下墨鏡,丟開手里的行李,整個人就朝他撲了過去,緊緊抱住了他。 “陸中軍!怎么會是你!怎么會是你!你什么時候回來的!” 她嘴里胡亂嚷著。 邊上的乘客和接機者紛紛投來目光。 陸中軍微微一怔,看了眼左右,輕輕攬住安娜腰身,安撫般地拍了拍她后背,隨即對著邊上幾個投來不以為然目光的人笑著解釋道:“我愛人外國回來的。我們一年多沒見了。” 說完又低頭下來,湊到安娜耳邊,用略微促狹的語氣對她耳語道:“安娜,我穿制服,我得注意形象,沒法在這里和你親熱啊——” 安娜重重捶了他肚子一下,也知道自己失態(tài)了,松開了他。 兩人就這樣面對面站著,笑著凝視對方,久久沒有說話。 “我們回家吧。” 陸中軍終于說道。 安娜點了點頭。看著他幫自己把行李拿了起來。 兩人出機場時,陸中軍這才告訴她,自己其實一周前就回了。但她那時候在法國。為了給她一個驚喜,所以忍著沒和她聯(lián)系,等到今天才代替安國強來接她回家去。 一上車,隨身的小件行李還沒放好,兩人就迫不及待地相擁吻在了一起。 這一年多來分離后的所有擔心、相思、以及不確定,仿佛都隨了這一個長長的擁抱和吻而徹底消散而去。 長吻終于結束,陸中軍松開了她的唇,還是舍不得放開懷抱里的她,依然將她緊緊攬在懷里,直到邊上一個執(zhí)勤人員過來,敲了敲車窗,示意讓路,陸中軍才松開了安娜,駕著車離去。 …… 陸中軍先送安娜回了趟安家。 這也是兩人結婚,陸中軍第二天匆匆去前線后,他第一次以安娜丈夫的身份登安家的門。 奶奶已經做好了一桌飯菜,老爸今天也很高興,還親自下廚做了兩道菜,其中就有安娜最喜歡吃的豬蹄。鄰居們知道陸中軍從前線凱旋,今天帶著安娜上門來了,也紛紛過來探望。全家歡聲笑語不絕。 當天晚上,陸中軍和安娜留下住了一夜,第二天和家人告別,回到了北京的陸家。 陸父十分高興,看起來連走路腳步都輕快了不少,在飯桌上,有一天興致來了,甚至還和兒子喝了兩杯,說起自己年輕時參軍打仗,數(shù)次受傷原本快死最后又熬著活了過來的經歷。 陸小琳偷偷告訴安娜,自己長這么大,還是頭一回看到父親和哥哥坐一起喝酒,也是頭一回見他倆說了那么多的話。 說這個的時候,她看著安娜的表情是感激而欣慰的。 …… 陸中軍現(xiàn)在有個長假。在頭幾天的走親訪友漸漸結束后,安娜提議和他一起回一趟紅石井,去看下李梅姑姑和小妮。 陸中軍立刻答應,說自己也正好想回去看看,順便把一直養(yǎng)在別人那里的閃電給接過來。 第二天,和陸父交待了一聲,兩人一起坐火車去了紅石井。 紅石井看起來和三年前并沒什么大變化。李梅姑姑也是老樣子,說話依然大嗓門,除了比以前胖了點。倒是小妮個子拔高了不少,已經上小學三年級了。突然看到安娜和陸中軍,起先有點羞澀,但很快就恢復了小時候的樣子,跟在安娜邊上一步路也不肯分開了。 鄰居們聞訊,很快也紛紛上門看陸中軍和安娜。得知兩人已經于一年多前結了婚,郭云媽哎呀我的媽啊一聲,用力拍了下自己大腿。 “以前老早你們還在這里時,我就看出你們關系不一樣了!有回不是你們倆一大早的還坐同個車回來么?那會兒我就猜到了!” 她的語氣有點得意洋洋,惹來滿屋哄堂大笑。 郭云已經嫁人了,孩子都一歲多了,這兩天正好在娘家,抱著孩子也在笑。只是她大約到了現(xiàn)在還是有點忌憚陸中軍,不大敢站他邊上。 安娜想起郭云媽口里的當時情景,看向陸中軍,見他也正向自己看過來,忍不住抿嘴一笑。 上門的鄰居漸漸散了,陸中軍和安娜暫時分開,去派出所看望以前的人,家里剩下安娜和李梅姑姑時,李梅姑姑這才告訴安娜,自己知道那個朱建斌的下落后,越想越氣,終于還是忍不住,去年跑去大學找到他大鬧一場,狠狠揍了他一頓,把他搞的徹底臭了。現(xiàn)在他雖然畢業(yè)了,但聽說畢業(yè)分配的很差,也沒人看得起他。雖說這也不足以抵消他對李梅所做下的孽,但多少也總算是出了口惡氣。 當天晚上,聞訊的陳麗大宋夫婦也從縣城開著輛年初剛買過來的小皮卡趕了回來。大家一起吃了一頓熱熱鬧鬧的飯,第二天,安娜和陸中軍去縣城探望了汪副縣長一家人,又住了兩天,最后一期去接回了閃電。 閃電已經是狗里面的老人了,這兩年一直被寄養(yǎng)在幾十公里外的林場看林人那里。據看林人說,它體格依然健壯,每天和自己一起四處巡邏。除了比以前愛睡覺之外,依然威風凜凜,有一次還咬走了一只突然撞到的幾百斤的大野豬,救了自己一命,只是左邊耳朵在和野豬撕咬時受了傷少了一塊兒,現(xiàn)在成了一只耳。 陸中軍和安娜突然出現(xiàn)在它面前時,它正趴在地上睡覺,聽到陸中軍一聲“閃電”,猛地豎起耳朵,從地上一骨碌就爬了起來。認出陸中軍后,興奮無比,嗚嗚叫著朝他就飛奔而來,最后撲到了他身上。 陸中軍被閃電給撲著仰面翻在了地上,哈哈笑聲夾雜著閃電的低沉嗚嗚聲,一人一狗,差點沒當場就翻滾起來。 閃電也還記得安娜,聽到安娜叫自己名字,停了下來,放開了陸中軍,啪嗒啪嗒又跑到了她邊上。大概也知道不能用對待陸中軍那樣的豪放方式去對待她,只是趴在了她腳邊,任由她撫摸自己的腦袋。 陸中軍從地上爬起來,撣掉沾身上的落葉和泥巴,向看林人致謝后,和安娜領著興奮的閃電一起離開了。 …… 從紅石井回來后,陸中軍就回了所在的位于西南某座城市的飛行大隊。 因為他在此前戰(zhàn)役中立下的軍功,不久之前,他晉升到校銜,成為最年輕的校銜軍官。 他離開后不久,定居在北京已經正式從事時尚業(yè)的安娜就發(fā)現(xiàn)自己懷孕了,第一時間就把好消息告訴了他。 當時電話那頭的他靜默了許久,半晌沒有任何聲響。 就在安娜開始感到有點忐忑,正想詢問他時,忽然聽到他放聲狂笑。 “哈哈——喂!你們都聽見了沒?老子就要當?shù)?!容易嗎我?都他媽全給我早早預備好紅包!到時候一個也不許少!誰包的多,就考慮讓誰當我孩子干爹!” 安娜聽見電話那頭他的聲音,也不知道是在沖誰嚷,跟著就是一陣亂糟糟的聲浪大的嚇人的噪音,刺的她心臟一陣亂跳,當場就掛了電話。 過了一個星期,遠在千里之外的陸中軍就跑了回來,抱著安娜老老實實睡了一晚上,第二天早上告訴她,如今已經升為副院長的田主任想申請調回他陸航。那里新成立了一個作戰(zhàn)特訓部,想讓他回來負責。 “你怎么想?” 安娜縮在陸中軍邊上,本來有點迷糊還想睡覺的——懷孕之后,她就變得比以前懶了,每天就跟閃電一樣,只想睡覺不想起床。但是聽到他說這個,立刻睜開了眼睛,從他懷里鉆出臉。 陸中軍低頭看著她,“我已經答應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