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節(jié)
他上樓的動作很快,不同于文浩的悠閑,哪怕他中途耽擱了一下,等他上到三樓的時候,文浩才開始掏鑰匙開門。 門被打開,當咔嚓的聲音傳來的時候,龔程大步流星朝著文浩沖了過去。他看著男人毫無危機感的走進門,白皙的脖子近在眼前,脆弱的不堪一擊。一股暴虐感在心里升起,那一瞬間,他甚至生出了將這個男人的脖子咬斷的念頭。 斷了。 就死了。 就完完全全屬于自己的了。 不會再跑掉了。 第66章 對不起 “龔……” 轉身準備關門的文浩看見了龔程的扭曲的臉,不等他說出一個完整的名字,就被一股大力推進了屋。 他連著踉蹌幾步,然后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一團黑影籠罩了他。 打架這種事情,有準備和沒準備有著很大的差別。 文浩自覺反應已經(jīng)夠快??伤降滓彩瞧胀ㄈ耍偌由淆彸痰牧獠槐人?,在失去了先機之后,就在他還迷迷糊糊的時候,身上的薄外套就被龔程拉扯下來,將他的雙手牢牢束在身后,捆了一個他怎么都解不開的死結。 “你干什么?放開我!龔程,你想要做什么?”文浩叫罵著,在地上打滾,擰轉的身體想要去踢龔程。 龔程沉著臉,被狠狠踹了一腳,摔在地上之后,很快又撲了回去。 他就像一頭進食的猛獸,眼睛里都是獵物瀕死的掙扎,近在眼前的美味讓他只剩下最本能的獸性。更何況這是一個激怒他,卻還敢無視他的食草動物。萬獸之王的威嚴不可被侵犯! 無論為了什么,他今天想要做的事情,誰都不能阻止! 龔程無視文浩的謾罵,翻身騎在了文浩的腰腹上,然后用雙手卡住了男人的喉嚨。 文浩的手撓在他的臉上,留下兩道清晰的血印,龔程無視臉上的疼痛,面無表情的,繼續(xù)加大了手上的力氣。 “龔程……”文浩張嘴,喊出他的名字。 龔程搖頭,眼睛黑的好像匯聚出了墨一樣,黑壓壓的看不見任何的情緒。心里的野獸正在咆哮著,讓他一口吃掉眼前的男人,他眼前的色彩正在一點點的流失,剩下的只有最初的本能。 文浩感覺到了危險,比上次被龔程掐住脖子的時候還要危險。 如果說,那次他感覺到的恐懼是來自于被強的可能性,那么這一次就是真正的生死危機了。 龔程憤怒了,因為自己拒絕了他的求愛,并且想要出國,所以才想要殺死自己嗎? 這種強烈的恨意來自于哪里? 文浩始終無法理解,龔程那種如果事情不順著自己的意愿發(fā)展,就要殺掉對方的思考回路。 這個人太危險了,可怕極了…… “唔!” 文浩痛呼出聲。 他眼看著男人俯下身子,一口咬住了自己的下嘴唇,力氣大得就像是要咬下那塊rou,疼痛甚至讓他的身體抽搐了一下。然而不光如此,男人甚至還撕扯著,將他的嘴唇向外狠狠的拉扯。他的下巴被迫揚高,從喉嚨里發(fā)出了痛苦的呻吟聲。 在他快要窒息的時候,男人終于松開的抓在脖子上的手,嘴唇也終于回到了原處。 脖子以上似乎都變得不再是自己的了。他大口喘息著,呼吸新鮮的空氣,眼角被迫流出了純粹生理性的眼淚,咳嗽的天旋地轉,眼冒金星。 龔程在男人咳嗽的時候,一把扯過了沙發(fā)上丟著的領帶,捆在了文浩的嘴上。 等文浩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jīng)晚了,他的嘴已經(jīng)被領帶系得合不攏,只能夠發(fā)出模糊的聲音。他被迫停止咳嗽,瞪著龔程,胸口大力起伏著,溢滿了眼淚的眼睛里都是恨意。 龔程看著他,也在喘息,眼睛里閃爍著掙扎的光芒,兇惡的好似來自地獄的惡鬼,但是偶爾閃過的遲疑,又能看見里面的脆弱和悲傷。 文浩察覺到了氣氛的變化,決定不再激怒對方。今天太失策了,竟然莫名其妙的就被對方綁了起來,還有了生命危險。是的,到了現(xiàn)在,他仍然確定自己感受到的殺意是真的。哪怕只有短短幾個呼吸間,龔程確實想要殺死他。因愛生恨嗎?只是自己的愛沒有得到回報而已,至于產(chǎn)生那么大的殺意嗎?他對龔程的認知,因為這件事,被迫刷新。 好一會,龔程的情緒終于穩(wěn)定了下來,那種感覺就像是眼睛里的紅光消退,從惡魔緩緩變回了人類一般,可怕的壓迫感也漸漸消散了。 他抬起腿,從文浩的身上翻了下來。眼看著得到自由的文浩迅速的翻到了距離自己的地方,背靠著墻,警惕的坐了起來。因為撕扯而壞掉的領口露出胸口大片白皙的肌膚,嘴唇上還有殷紅的血液,掙扎而留下的各種痕跡都很顯眼,有種被凌虐的氣息,流著淚的男人,真是美得窒息。 龔程心里的惡念再次蠢蠢欲動。很難形容為什么,但是他確實很喜歡看到文浩流著眼淚,倔強又脆弱的看著自己的模樣。想要沖上去,壓在那個身體上,親吻那片雪白的肌膚,想要看見對方哭出來,發(fā)出嗚咽的聲音,被自己完全的占有著。 努力壓下再走上去欺負的念頭,不想讓事態(tài)再惡化下去。龔程并不傻,他其實很清楚,自己這么做只會讓文浩離自己更加的遠,只是怒上心頭,滋生出了連他自己也無法克制的惡念而已。為了壓制自己真實的念頭,他已經(jīng)用了全力。 兩個人對視了一會,龔程終于整理好了洶涌的情緒,沉聲說道:“你不會想知道我想要對你做什么。但是我沒有做。知道為什么嗎?我不想傷害你,你想要參加奧運會,我知道,為了這個比賽,你和我都準備了太久太久,所以這個時候,我不會做出任何影響你比賽的事?!?/br> “可是我真的很生氣。我被你漠視個徹底,你不屑于任何跟我有關的事情,我在你面前就像個笑話,比空氣都不如。你應該清楚,你這樣做只會讓我更在意你,在意你的答案和回應。你是故意的嗎?是嗎?” 文浩的嘴巴動了動,似乎想要什么,但是一個音節(jié)都沒有冒出來,或許是因為嘴被堵住了,又或者是他不屑于解釋。 龔程顯然也不想聽他說話,自顧自的繼續(xù)說下去:“孫飛的事情是我對不起你,我欠你一句道歉。我保證,只要你和我在一起,這些錯誤都不會再犯了,你不能給我一次機會?犯人做錯了都可以進監(jiān)獄,我卻連被你正視一眼的機會都沒有嗎?” 文浩閉合上眼睛,沾濕的睫毛好似鴉羽一般,在下眼簾畫出一道深沉的陰影。再睜開眼睛的時候,龔程已經(jīng)站了起來,朝他走了過來。 他的眼睛瞬間睜大,瞳孔縮小。 龔程走到他的面前,用手摸著他的臉,冰冷的指尖在他臉上蜿蜒,一路滑落在了脖頸上。前一刻,瀕臨死亡窒息的感覺還殘留在脖子上,文浩無法控制的躲了一下。 龔程的眼底都是痛苦。 他想要的是文浩的感情,不是這種懼怕的反應??粗矍暗奈暮疲粫屗X得悲哀,為自己此生的第一段愛情悲嘆。明明已經(jīng)在手心里盛放的花朵,為什么會不知不覺的凋零了?明明這個男人已經(jīng)是我的了,早就是了!為什么現(xiàn)在卻抓不住了呢? 因為意識到了自己的感情,所以更加的為自己的悲嘆。后悔的情緒像是被大海漲潮的潮水一樣將他淹沒,痛恨自己的沒有珍惜,消失了的愛情就像跗骨的腫瘤一樣,每一次的呼吸都變得疼痛而艱難。 他看著文浩,心里涌出一股強烈的情緒,在他腦袋里嘶吼著,想要好好的愛這個男人,給他最好的,讓他成為全世界最幸福最快樂的人。然后,也能夠愛自己…… 時光無法回轉,而自己卻不知道該如何挽留眼前的人,不斷的沖動,又不斷的激怒對方,這樣的關系他真的受夠了。 龔程抬起雙手,捧起文浩的臉,讓他不得不看著自己。然后他緩緩傾身靠近對方,輕輕的吻落在對方的額頭上,然后鼻尖,在眼睛處他嘗到了潮濕的味道,然而嘴唇卻都是鐵銹的苦澀。 文浩掙扎了一下,扭開了頭,從頭到腳都是拒絕的姿態(tài)。 “對不起?!彼谒呡p輕說著。他不想傷害他,然而他總是在傷害他,這樣的認知有如一把刺在胸口的刀,每一個呼吸都讓他覺得疼痛。 說完這句話后,龔程不再說話,只是摟住了文浩。文浩這次沒有掙扎,他感覺到龔程正在解開自己被束縛的雙手。 摟抱的姿態(tài)太過親密,文浩偏開頭,看著墻角的一處發(fā)呆。 他的心里很不平靜,首先當然是自己這副被動的可悲姿態(tài),但是龔程的對不起也同樣掀起了他心里的浪潮。龔程說對不起,“對不起”什么?是為了這次,還是上次,亦或者是每一次?龔程不是個喜歡把對不起掛在嘴邊的人,他大多數(shù)時候明明做了對不起對方的事卻并不會認為自己做錯了,就算偶爾意識到了問題,他更喜歡用實際的東西去補償。從某方面來說,這樣實際的道歉禮物還是很受人歡迎的,就比如他送給自己的車,和準備送的房子一樣,大部分的人都無法從這種物質誘惑中逃離。當他習慣了這樣的處理方式之后,對不起似乎就已經(jīng)不存在在龔程的字典里了,彌補,誘惑,條件,種種的手段,總能夠讓對方感激涕零。 文浩不得不想,是不是在最初的時候,自己放下自尊,收了房子,用了那輛車,那么自己對物質的欲.望展現(xiàn)之后,在龔程眼里的自己就不再是那么倔強的無法攻克的一個人,流于俗套,跟蕓蕓大眾一樣,不足掛齒的一個俗人。被龔程低看,不再特別后,自然也就不會心心念念,讓事情發(fā)展至今。 龔程說“我愛你”。 這樣的愛是怎么產(chǎn)生的?在整個過程里扭曲到了什么程度呢?文浩想都不敢想,總覺得自己根本就是龔程理想化的一個幻影,他愛的只是那個高潔的,喜歡和他作對,求而不得的“文浩”。 同樣的一個人,三年前不屑一顧,現(xiàn)在卻矢志不渝……真是個笑話! 第67章 勝利者的視角 文浩感覺到嘴唇的疼痛,但是手上的束縛正在減弱。 他的眼睛微微瞇起,思考著自己等下需不需要狠狠揍龔程一頓。被綁著,被偷襲,甚至差點被殺死,這樣的行為已經(jīng)可以報警了。 但是顧慮同樣很多。他們這次是倫敦奧運會的中國代表隊成員,他們這個時候的內部紛爭可能會上升到國際高度,讓全世界看了笑話。更何況誰能保證卷入“傷害事件”后,自己能夠全身而退,說不定這個取證,那個調查,都會影響自己的比賽。 這個時候,為別的國家的運動員添點堵,是除了出事國家外,任何國家都喜聞樂見的事。 文浩痛恨自己的冷靜,想的太多,就會顯得沒有脾氣。 可惜這個時候,他還真不敢讓自己太有脾氣。 突然間,后背的感覺不對勁,文浩回過神來,才發(fā)現(xiàn)龔程的行動不知道什么時候變了味道,明明是在解開他的束縛,可是卻突然掀起他的衣服撫摸起后背,而且男人的臉正在自己的頸窩出磨蹭著,時不時嘴唇劃過肌膚,那塊肌膚燙熱的就像是要融化了一樣。 龔程是在和他調情。 文浩擰動著身體,擺出了拒絕的姿態(tài),腿腳蓄勢待發(fā),就等著合適的機會再狠狠來上一下。 然而,龔程卻在自己做出拒絕的下一秒,停止了動作。他抬起頭,眼底有些尷尬,還有絲絲縷縷的情欲隱藏在眼角處。 “你太迷人了。” 他說。 文浩微微側頭,臉上都是不耐煩,但是回避的視線,代表了他心里深處的不自在。 龔程盯著文浩的眼睛看,心中一動,又說:“看見你,我就克制不了自己的沖動,無論是生氣,還是情欲,我覺得自己就像個孩子,只想用各種的方式得到你的重視?!?/br> 文浩沒有表情,鴉羽般的睫毛抖了抖。 龔程被那雙睫毛撓在心坎上,酥麻酸軟,在這樣的過程里,新的思路被打開了。這世上的大部分人都可以忍受殘酷的對待,卻無法對抗溫柔的陷阱。文浩不會是例外。在那種難掩的厭惡和尷尬深處,是一種無所適從的害羞。 他看見了。 龔程的嘴角勾出笑容,低醇的說:“我一定是早就愛上你了,很早很早以前,然而我自己卻沒有意識到。這是我的錯,我對不起你,是我辜負了你。” 沒有等到文浩的反應,龔程愁苦著臉:“已經(jīng)晚了是嗎?沒有留下你的資格了是嗎?哪怕我跪下求你,你也不會答應的對嗎?” 最后,他嘆了一口氣,解開了文浩臉上系著的領帶,臉上留下了深深的紅印,被捆綁束縛后的痕跡很迷人,龔程費盡了全力才壓下了再次蠢蠢欲動的心思,站起了身。 他必須好好想想怎么愛人,怎么愛文浩。如果暴力解決不了問題,那么就只能用更加溫柔到文浩無法招架的方式。一點點的,重新狩獵男人的心。 龔程離開后,文浩才從地上慢悠悠的坐起來,被捆在身后的手也因此松開。他滾動的時候一邊的袖子被壓在了屁股底下,難怪龔程沒有完全解開就離開了。前一刻,他還以為這是龔程留下的小心眼,怕自己找他算賬,才會留下這個后手。 他摸了摸脖子,又摸了摸嘴唇,沒想到最致命的部位殘留的感覺已經(jīng)消失,反倒是嘴唇的疼痛讓他回憶前一刻龔程臉上的猙獰。在腦海里殘留的畫面太過可怕,龔程后面再說些什么都沒有意義了,如果說傷害一個愛你的人,會讓他愧疚,那么就算殺死一個傷害過你的人,也只不過是復仇罷了。 很多有的沒有的,因為這段時間的龔程而漂浮起來的情緒,在此刻都紛紛沉淀了下來,圈成一片死寂而荒蕪的空間,埋葬所有曾經(jīng)的快樂和幸福,留下表面的只有那張猙獰扭曲的臉。 最后的一點念頭,就泯滅,消散了。 遲了一些時間回來的劉浪完美的錯過了所有的事情,但是文浩嘴角的傷痕卻很明顯。他笑瞇瞇的說:“哪兒找的小野貓啊?那么浪兒?” 文浩摸著嘴唇上的傷口,眼神陰翳。 劉浪收了笑:“怎么了?” 文浩搖著頭沒有回答。 晚上回來的游樂也問了文浩身上的傷口,都被文浩搪塞了過去。第二天幸好也沒有比賽,等到第三天的時候,脖子上的痕跡已經(jīng)淡得幾乎看不見了,嘴上的傷口也結了疤,大家都沒有當回事,這件事就那么過去了。 文浩不是沒想過怎么對龔程報復回去,最簡單直接的就是找個盟友去套麻袋,但是在這風口浪尖的緊張時刻,什么事情都要為比賽讓道,這口氣他只能咽下了。 當然,后來回想,他會放棄報復,或許也和龔程最后的道歉有關系。龔程確實很好的get到了他的點,比起更多物質上的賠禮,有時候一句道歉的話,更能夠給人一種心理層面的勝利。龔程最終低下了頭,自己站在了勝利者的位置上,哪怕狼狽的不行,可他畢竟在俯視對方,這個視角足以讓人變得寬容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