龔程沒有說話，閉著眼睛，就像是睡著了。

    文浩也閉上了嘴，找到左側(cè)肩膀的位置，慢慢的揉捏了起來。

    屋子里，很安靜。

    濃郁的藥酒味迅速的充斥在房間里的每個角落。

    文浩發(fā)現(xiàn)手心下的皮膚燙熱的厲害，在昏暗的燈光下，可以清楚看見男人的耳廓在迅速的變紅，直至蔓延到了臉上。

    文浩的心臟“咚咚”的跳起來，也有些分神了。

    他還記得自己不止一次這么為龔程揉過藥酒。擊劍運動的訓(xùn)練遠(yuǎn)沒有比賽的時候看著那么的優(yōu)雅，體力鍛煉的強度也不低，龔程崴過兩次腳，都是他揉的。用著據(jù)說從大內(nèi)拿出來的藥酒，一邊和龔程聊天，一邊幫他揉腳，鼻子里充斥的味道和現(xiàn)在一樣，中藥藥材的味道很刺鼻，但是聞久了卻覺得很香，還有一種醉了的錯覺。

    “可以了嗎？”回過神來，文浩問。

    龔程睜開眼睛看他，眸色很黑，一言不發(fā)。

    文浩知道這是不夠的意思。

    又倒了一些藥酒在手心里，文浩將掌心再次覆蓋在了那堅硬有力的肩膀上，感受著手心下的皮膚隨著自己的揉捏而改變著各種形狀，從邊緣處綻放出一抹瀲滟的紅色，又有記憶開始蘇醒。

    還記得有一次，龔程的手臂有些微的擰傷，他就拿著藥酒幫龔程活血舒筋。那個時候的氣氛很好，他們?nèi)嘀嘀臀堑搅艘黄?，衣服迅速的脫光，赤裸的身體貼合在一起，在進去之前龔程問他要不要來一點刺激的。他不明所以的答應(yīng)了，龔程就把藥酒倒在自己的那里，然后進入了他的身體。沒有肌膚表層的腸道沾上了酒精，火辣辣的刺激，素來不喜歡叫床的他像是瘋了一樣的發(fā)出呻吟聲，和龔程就在沙發(fā)上換了很多種姿勢，做了很多次，好似能夠做到天荒地老。

    和龔程在一起的日子很長，記憶太多了，最青春年少的時光，似乎隨手拿起身邊的某一樣?xùn)|西，都能夠聯(lián)想到一些旖旎的畫面。

    手心里的藥酒已經(jīng)蒸發(fā)了，文浩回過神來，詫異的發(fā)現(xiàn)自己竟然有了一些感覺，他不動聲色的看了龔程一眼，將腿交疊在了一起。

    龔程在心底呻吟著，覺得自己可能在下一秒就高潮。

    文浩的手就像是一塊暖玉，在他的身上揉來揉去，他的身體被迫搖晃著，就像是在進行某種動作一樣，感覺很迅速的占領(lǐng)了他的大腦，被壓在身下的那處疼的厲害。

    這么親密的事情在那件事之后就再也沒有過了，如今再次感受，情欲和感情就像是就快燒開的水，冒出熱氣騰騰的煙霧，鼓出一個個的小泡泡，恨不得尖叫出聲，洶涌沸騰。

    他的屁股微微翹起來，文浩的手突然停止，他以為文浩發(fā)現(xiàn)了，眼睛慌亂的睜開，看了過去。然后，就看見了文浩也有些情動的臉。

    他對文浩再熟悉不過了，什么模樣是開心，什么模樣是生氣，當(dāng)然，最喜歡的就是這種情動的模樣，臉色緋紅，眼尾處有著些微的濕潤，視線四處游移，一副心虛的模樣輕易暴露了他的春心蕩漾。

    龔程翻身，緩緩撐起自己，朝著文浩的嘴唇靠去。

    文浩沒有躲開，龔程的大腦被驚喜撞得一片空白，心臟劇烈跳的幾乎快要撞破胸腔。

    手上的力氣加大，龔程的嘴唇貼了上去。

    文浩還是沒有躲。

    龔程這一刻不想去費心猜測文浩到底為什么沒有拒絕自己，手臂摟上文浩的脖子，大力的壓向自己，加深了這個吻。

    文浩順勢趴在了龔程的身上，手心有氣無力的抵在對方的胸口上，形成了一種連自己都沒有臉看的抗拒姿勢。

    他告訴自己該來的還是會來的，他單獨一個人來見龔程，就已經(jīng)做好了這個準(zhǔn)備，現(xiàn)在再矯情的抗拒有什么意義呢？

    他閉上眼睛，放任柔韌濕滑的舌頭在自己的唇里游走，高超的吻技每一次的挑逗都恰到好處的瘙到癢處，情欲在這個過程里不斷增加，可是文浩卻發(fā)現(xiàn)自己越吻越清醒，越吻越……惡心？

    腦袋里開始飛快的出現(xiàn)了很多的畫面，有龔程和花樣姐妹的meimei接吻的，有他和孫飛在ktv的包廂里接吻的，還有那天午飯時候劉浪他們說的八卦，性感的御姐空姐，可愛的巨乳蘿莉，高嶺之花般的女大學(xué)生……一個又一個看不見臉的男男女女，龔程就這樣和那些人接吻，同樣濃情蜜意的，同樣全心投入的，同樣用著這樣親密的愛人間才可以做的事情去和那些不過一面之緣的人做。

    真惡心！

    強烈的反胃感涌上來，文浩一把推開龔程，起身捂著嘴，就跑向了廁所。

    臥室里的衛(wèi)生間傳來嘔吐聲，龔程詫異的坐在床上，好一會才回過神來，臉色頓時變得又青又白，難看極了。

    第92章 深愛一次

    文浩出來的時候臉上和頭發(fā)都是濕漉漉的，臉色泛青，他看著已經(jīng)靠坐在床頭的男人，面無表情的說：“抱歉，早餐可能吃壞肚子了。你要想做就直接做吧，不需要調(diào)情，酒店里有潤滑液嗎？沒有我去買?！?/br>
    “……”龔程看著文浩，眼睛的色澤很黑，仿佛光都照不進去，“我曾經(jīng)和誰在一起過不能改變了，但是自從孫飛離開后我就再沒有找過任何人，快三年了，就算是這樣也不行嗎？”

    文浩愣了一下，蹙眉：“你在說什么，我不明白。到底有沒有潤滑液？”

    “但是你呢？每天和凱爾在一起，你們當(dāng)著我的面接吻，你跟他上床，我都忍下來了。你知道心臟被撕裂的感覺是什么樣的嗎？你每天都在撕扯我的心臟，亂七八糟，七零八落?。　饼彸檀反蛑?，眼睛睜大，憤怒的看著文浩，“你嫌棄我，你惡心我什么？我問你，憑什么？”

    “……”文浩嘴唇動了動，想要解釋自己沒有和凱爾上過床，那次喝醉之后，他們甚至連深吻都沒有過，龔程成功的用一杯酒瓦解了他們本就脆弱的感情，他痛恨龔程，但是更痛恨自己的不夠堅定，還有自己這該死的軟弱，竟然連自己的愛人都無法保護?？墒撬麨槭裁匆嬖V龔程真相呢？面對罪魁禍?zhǔn)祝麨槭裁匆屗老踩艨?，讓他覺得他成功了？

    “我真想干得你連哭都哭不出來。”龔程咬牙切齒，“一想到你和別人上床，我就想要把你綁起來，從早到晚的干你，讓你再也不喜歡別人，除了我，誰都不能給你快感！”

    “夠了！我沒有控制住是我的錯，你不能越說越過分！”文浩被說的臉色發(fā)白，他內(nèi)心深處很清楚龔程能夠做得出這種事情。

    龔程從床上站了起來，一步步逼近文浩：“他技術(shù)好嗎？他那里大嗎？還是說他躺下讓你上？那個小婊子一看就是個0號，你上得了他嗎？”

    這句話頓時戳到了文浩的痛處，臉色瞬間漲紅，他捏緊了拳頭，想要給這個混蛋一拳。

    但是，龔程卻緊接著說：“你和他分手，我讓你上。”

    揮出去的拳頭還沒抬起來，就僵硬住了，文浩的瞳孔收縮成了針尖，簡直不相信自己耳朵聽見的話。

    龔程已經(jīng)走到了文浩的面前，他一把扣住文浩的后頸處，掌心里都是冰冷的水珠，他牢牢扣著人，漆黑的雙眼筆直的鎖著文浩的琥珀色眸子。

    “我不在乎上下，只要是你夠了，你想上我嗎？和他分手，我掰開屁股讓你干，多少次都行?！?/br>
    文浩眨了眨眼睛，喉結(jié)迅速的上下滑動著，看著近在咫尺的男人，呼吸都忘記了。

    龔程張嘴，露出尖銳的牙齒，在文浩的唇上咬了一口。尖銳的疼痛讓文浩的大腦清醒了一些，就看見龔程露出幾乎是猙獰的笑容，說：“如何？”

    如何？

    不，不如何……

    震撼太大，他甚至已經(jīng)不能思考了好不好！

    “要來嗎？”龔程看著文浩，問了一句。

    文浩用面無表情來隱藏自己驚濤駭浪般的內(nèi)心。

    然后龔程松開手，退后了一步，開始脫褲子，不過兩個呼吸的功夫，就脫得赤裸，露出了一副強壯修長卻滿是淤青的身體。

    大腿上的傷痕，也很多。甚至在大腿內(nèi)側(cè)的陰影處，好似也有青黑的痕跡。

    文浩移開了視線，只覺得胸口悶的慌，一言未發(fā)，他轉(zhuǎn)身出了門。

    龔程就站在房間的中間，赤條條的，看著文浩的背影，看著男人一路快步的走向門口。

    直至關(guān)門的聲音重重傳來，屋里徹底安靜了。

    龔程低頭看了一眼自己遍布斑痕的身體，自嘲的笑了一下，然后捂住臉，就那么慢慢的蹲在地上，久久沒有動一下。

    文浩逃掉了，一路下樓，步行回到公寓，回到自己的房間里，直到晚飯才出來。

    他讀不懂龔程了，他好不容易建設(shè)好的世界在崩塌，他卻無能為力。

    那個男人，如此狠絕的給了一個漂亮的反擊，將他擊敗了。

    他的世界再次因為龔程動蕩，而且如此的強烈，他甚至無法思考。

    第二天，是周末，文浩約凱爾在外面見了面。

    凱爾表情很驚慌，他顯然知道自己做錯了。有時候有些決定就是腦袋一熱的功夫，但是打完了人，他就冷靜了下來。他出了一口惡氣，然而卻沒有其他的好處，他甚至忐忑了一晚上，以為下一秒鐘就會有警察來找他。

    而且，文浩那之后也消失了一天，就連訓(xùn)練都沒有來，是因為生氣了嗎？對自己失望，所以不想看見自己嗎？

    凱爾度過了他人生中最糟糕的兩個晚上。

    再次看見文浩，面容平和溫潤的東方男人就坐在自己的對面，外面寒風(fēng)凜冽，他面前的桌子上擺放著冒著熱氣的咖啡，升騰而起的白煙模糊了男人的眉眼，但是嘴角含著淡淡的笑意卻不是生氣的表現(xiàn)。

    凱爾在桌子下面狠狠的捏了一下拳頭，率先開口：“那件事，是我沖動了，我可以找他道歉?！?/br>
    文浩深深的看著凱爾，讀著他眼睛里的情緒，然后搖了下頭，答非所問：“你能說說你是怎么看我的嗎？為什么會喜歡我？”

    凱爾愣了一下，他斟酌著用詞，謹(jǐn)慎的說道：“強大，完美，英俊，優(yōu)雅?！?/br>
    “呵?！蔽暮菩α?。

    他看著窗戶外面，摸了摸鼻子，眼底的神情很復(fù)雜，凱爾說的，是自己嗎？強大？完美？英俊？優(yōu)雅？

    轉(zhuǎn)過頭來，他深深的看著凱爾：“現(xiàn)在呢？你還是這樣認(rèn)為嗎？”

    凱爾表情很尷尬，他知道自己可能說錯了，文浩并不喜歡這些贊美的詞匯。

    所以他想了想，干脆展開來說：“你是奧運冠軍，世界冠軍，全世界有多少人在學(xué)游泳，但是你卻是第一名。你做事從容，你的每個決定都是深思熟慮后的，你可以淡然的面對成功，也可以正面的應(yīng)對失敗。你就像出生貴族的紳士，我的目光不得不為你停留?！?/br>
    文浩的手指在桌面上敲擊著，他沉默的聽完凱爾的話，微斂的眼皮遮擋了眼底的情緒，直到凱爾說完，他抬起眼，看向?qū)Ψ?，說：“凱爾，如果這是你心目中的我，那么我必須告訴你都錯了。我膽小、懦弱，我隨遇而安，面對未來總是左右搖擺，面對問題也只會躊躇不前。我沒有強大的內(nèi)心，我只是不想讓自己太狼狽而偽裝的從容，我的人生觀很簡單，我不會去拯救誰，也不會去陷害誰，我只是想要活的好一點?！?/br>
    他對著凱爾笑了笑，笑容依舊很溫柔，像是冬日里的暖風(fēng)，他說：“抱歉，我做不了你心中的天使，我也不會嘗試去做，我就是我?！?/br>
    凱爾捂臉，低下了頭，久久沒有動。

    然后他抬起頭，深深的看著文浩，說：“是我把自己的想象強加給了你，我還可以從新了解你嗎？”

    “當(dāng)然?！蔽暮菩χc頭。

    但是他們都知道，今天的對話已經(jīng)撕破了平靜的假象，在沒有新的突破前，他們的關(guān)系也就僅止于此。

    一次無疾而終的戀情。

    離開咖啡店，他們并肩走在回去的路上，沒有交談，沒有牽手，走的很安靜。

    當(dāng)公寓樓遙遙在望的時候，凱爾轉(zhuǎn)頭看向文浩：“你要回去找他嗎？龔程。”

    “不會?！蔽暮瓶隙ǖ膿u頭，“我不想重新接受他，也不會再相信他。中國有句俗語，叫做江山易改本性難移，翻譯過來就是我們的國家當(dāng)權(quán)者可以變化，但是一個人是什么樣子的，一開始就定性了。他，龔程，不會是一個好愛人?！?/br>
    凱爾揚眉。

    當(dāng)他開始從幻境里走出來后，他首先發(fā)現(xiàn)了文浩一個偏執(zhí)的缺點。他完全不認(rèn)同這句話，一個人的性格是根據(jù)成長的環(huán)境和經(jīng)歷的事情決定的，讓愛人為自己而改變是一件很有成就感的事情，而且人的自制力有時候可能脆弱的不堪一擊，有時候卻強大的無可匹敵。

    眼前的這個男人顯然走進了一個誤區(qū)。

    可是他卻不打算提醒，害他的戀愛無疾而終的混蛋，他為什么要幫他的忙？如果他們兩個人最終會在一起，他說不說都沒有什么意義，如果最終不會在一起，就更沒有意義了。

    文浩和凱爾在樓下分開，看著凱爾的背影，文浩覺得有些悲傷，但是也同時感覺到了肩膀上輕松。

    他和凱爾在一起的決定太沖動了，從一開始他們的出發(fā)點就都有問題。他想要以凱爾來逃避龔程，而凱爾則活在夢境里，他們談著稀里糊涂的戀愛，沒有想過未來，就連下一步該怎么樣都沒有去想過，走一步算一步的心態(tài)是他從來沒有經(jīng)歷過的，雖然很新鮮刺激，但是更加的危險。凱爾的夢境早晚有破滅的一天，面對著和想象中完全不一樣的自己，他會做出什么樣的決定？

    現(xiàn)在這樣就好，他還會在游泳池里和凱爾見面，如果有緣，他們可能會再次愛上真正的對方。扭曲的關(guān)系止步于此，至少他們還能做朋友。而不會像他和龔程，糾纏至今。

    深愛一次。

    真的好傷。

    第93章 你上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