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節(jié)
文浩看了看自己面前的菜,梅菜扣rou,纏絲大蝦,高湯娃娃菜和一份南瓜糕,四盤菜他一個人吃正好,但是這種日常菜放在過年這天就有些不夠看了。 文浩沒說,他平時都不會到賓館的餐廳吃飯,這里哪怕有龔程的六折卡也很貴,他一般都會在外面對付,今天這桌子菜還因為是過年的原因,所以才專門點了些大菜。就說這纏絲大蝦,一共沒有十個,卻要388元,就算六折下來,也是200多呢。 他錢不是飄來的,攢下的錢要養(yǎng)孩子,而且他回國后,不能平白住進那套房子里,就算是分期拿一半的錢,也是他該花的。 總之,省著點沒錯。 龔程財大氣粗,一來就加了六盤菜,說這是十全十美,過年就要講好兆頭。 文浩問他:“你不回家過年?” “吃過了,我爺爺他們習(xí)慣了早吃飯,七點左右就吃完。我琢磨著你一個人過年無聊,所以就出來找你了,幸好你選擇這個點吃飯,再早一點就錯過了?!?/br> 龔程說的輕描淡寫,提都沒提他大年三十跑出來,尤其是在他決定出柜的風(fēng)口浪尖上,他哥和他爸都沉著一張臉,尤其他哥都堵在車前面了,兩個人爭吵了一番,他才出來的。 這一次,龔程覺得自己做的急躁了一些,把平靜的假象撕破,他哥不會善罷甘休的??伤钦娴南氤鰜恚@么多年了,他都沒陪文浩過年,當(dāng)年陪那么一次還是吃過團年飯后閑著無聊,才去找的文浩。那時候他漫不經(jīng)心的討好著文浩,文浩卻像是得到了最珍貴的寶貝,在驚詫見到他之后,眼眶都紅了。雖然說見文浩這樣他也挺開心的,但是現(xiàn)在回想起來卻只想扇自己一個耳光,明知道文浩過年沒地方去,自己怎么就沒想著真心真意的去陪陪人呢? 文浩對自己的感情就是被這樣不知珍惜的揮霍的一干二凈,如今想要再攢起來,就太難太難了。 文浩正準(zhǔn)備說什么的時候,春晚開始了,一開場就是熱熱鬧鬧的歌舞,舞蹈演員穿得花團錦簇的,唱歌的都是這幾年國內(nèi)當(dāng)紅的藝人,歌曲節(jié)奏輕快,歌詞里洋溢的都是幸福美滿的生活,很是喜慶。 餐廳里安靜了一瞬,然后有人開始鼓掌,還有人開始起身敬酒,一下子就熱鬧了起來。 文浩看見一個二三歲的小男孩抱著個大杯子的飲料,走到一位頭發(fā)花白的老奶奶身邊,說了什么,老奶奶笑得合不攏嘴,抱起小男孩狠狠的親了一口。那一桌子的人都在開懷的大笑。 還有一位年輕的小伙子站起身,身邊跟著一個嬌羞的小媳婦兒,兩個人舉著酒杯,朝著對面的長者敬了一杯酒,長者一口飲盡了杯中的酒,臉上紅光煥發(fā),喜上眉梢。 最靠近他們桌子的那張圓桌最大,圍了足有十七個人,有老有小,相對于其他桌子的熱鬧,他們就顯得文靜了很多。這個時候春晚里的歌舞正扭的熱烈,大約一歲多的小女孩在椅子坐不住了,非得要下來,mama有些尷尬的把女兒放在了地上,小女孩就開始扭屁股,動作不到位,卻扭得很賣力,可愛極了。本來沉悶的一圈人都笑了起來,話題就此展開,也有人開始敬酒拜年。受到了夸獎的小女孩眼睛亮晶晶的,笑開只有兩顆大門牙的嘴,臉蛋酡紅。 文浩瞇著眼,露出自己都沒有意識到的笑容,看的如癡如醉。 新添的菜上了桌,擺了滿滿一張桌子,雞鴨魚鵝都有,而且菜品精細,看著好像堆了很多,文浩算了一下,應(yīng)該可以吃完。 龔程還要了一瓶茅臺酒,為兩個人倒上,然后他舉起酒杯,說:“新年快樂?!?/br> 文浩拿起酒杯抿了一口。 龔程又說:“為了即將到來的新生命?!?/br> 文浩沒有反對,又喝一口。 最后,龔程說:“為了我們將有一個家,干了吧?!?/br> 文浩看著龔程,遲疑了一下,然后真的仰頭干了杯里的酒。 當(dāng)他將酒杯放下的時候,就看見了龔程快要笑開花的臉。 龔程說:“答應(yīng)下來就不能反悔了,我會和你好好過日子,養(yǎng)孩子?!?/br> 文浩深深的看著龔程,沒有說話。 他對龔程的承諾有著很深的疑慮,他不信任龔程會和他好好的過日子。但是他愿意和孩子們好好的過日子,以后如果自己再和龔程分開,至少他是能夠帶走自己的孩子的。屬于他的孩子,和龔程沒有任何的血緣關(guān)系,龔家不可能接受,法院也不會判給龔程。那個孩子,才是獨屬于他真正的寶貝。 第100章 都是我的安排 想到這里,文浩不得不未雨綢繆:“你找的代理孕母有單據(jù)嗎?孩子出生后怎么區(qū)分你的還是我的?要不我們做個親子鑒定吧。” 龔程臉上的笑容收了幾分,透出了絲絲的苦意:“我知道,沒有孩子你不會回來。你怪我也好,恨我也好,我只是希望能隨時看到你,這樣最起碼我還有機會。你要是留在美國,讓我怎么對你好?” “為什么一定要我回來?你不能來美國嗎?”文浩淡淡的說著,他很懷疑龔程的誠意。 “我出不去啊?!饼彸虈@了口氣,“先不說我現(xiàn)在根本不能從國家隊退役,你怕是對我家的情況也不是很了解吧?從我爺爺開始,到我爸和我哥都是確定了走政權(quán)路線的,因為涉及的權(quán)力太大,我們這些家族的子弟也多多少少的有著限制。尤其是我,作為直系親屬,根本不可能出國定居,我確實愛你,也很想去國外追求你,可是龔家對我同樣重要,他們是我的親人。所以……對不起?!?/br> “……”文浩聽完后,沉默了下來。他不知道龔程說的是不是實話,但是他確實聽過一些特權(quán)家庭的限制,其中確實有條不能出國定居的要求。 龔程看著文浩,眼神閃爍,他還有個秘密瞞著文浩,一直到現(xiàn)在都在猶豫說還是不說。 兩個人沉默的吃著飯菜,電視里載歌載舞,餐廳也熱熱鬧鬧,與他們的安靜形成了強烈的對比。 龔程想了想,問了句:“你是怎么打算的?回去把運動學(xué)碩士讀完嗎?還是說要等你和學(xué)校的合約結(jié)束?違約金的部分我可以幫你?!?/br> 文浩看著龔程,這也是他最生氣的部分。龔程自私的打亂了他的全部計劃,讓他措手不及,現(xiàn)在腦袋里還一團亂。如果不是因為孩子的存在正好戳到了他心里最軟的部分,他是絕對不可能回國的。 龔程垂下眼瞼,看著面前的酒杯,沉默了很久后,才說了一句話。 文浩眼睛霎時間瞪大了。 龔程說:“其實孩子們在美國?!?/br> “什么?。俊蔽暮企@訝。 龔程嘆了口氣,抬起了頭:“你的精.子我很難帶回國,而且美國的代理孕母市場是合法化的,在那邊要個孩子遠比在國內(nèi)簡單多了,所以孩子們是個混血兒,代理孕母也是個外國人,她們就在洛杉磯……” 文浩把筷子重重的放下。 龔程接著把話說完:“你要是很猶豫,就留在美國把學(xué)業(yè)完成吧,也可以一直等到和學(xué)校的合同結(jié)束。我會安排住處和保姆,你也可以住進去,只是這樣就只有你一個人照顧孩子了?!闭f完這些話,龔程的臉上有些委屈,還有點點的不安,他說,“但是你一定要回來,答應(yīng)我好嗎?只有在國內(nèi)我才能給你們最好的照顧?!?/br> 本來快要爆炸的火氣就這么硬生生的熄滅了。 文浩看見了龔程的妥協(xié)里滿含的濃情。對一個習(xí)慣掌控一切并且有能力去掌控一切的男人,讓他放手是多么不容易的一件事情? 但是這一次,他選擇的放開,為了自己的學(xué)業(yè)和事業(yè),他心驚膽戰(zhàn)的松開手,最后一句說出口的時候,甚至尾音顫抖,帶著一絲絲的哀求。 文浩點了一下頭,他知道自己心軟了。 因為知道孩子不在國內(nèi),他甚至還會在美國停留兩年后,文浩就不再需要跑關(guān)系cao心回來的事情。而且又是過年期間,朋友們也回了家,一時間,他竟然無事可做,每天只能和龔程大眼瞪小眼。 龔程刷好感度刷的很勤,幾乎每天都要過來報到,有些好感度刷的讓人尷尬,有些卻刷的不錯,龔程趁熱打鐵,成功忽悠他一起去買了健身器材,也算是圓了他一回國龔程就提出的愿望。 文浩初四準(zhǔn)備回美國,龔程在初三買了去美國的機票,因為華人眾所周知的春運問題,他沒有買到和文浩同班的飛機機票,而是在當(dāng)天晚上出發(fā)的紅眼航班。 龔程比文浩還要早到美國。 所以等文浩落地的時候,龔程甚至已經(jīng)看好了四套房屋,他聘請的房屋經(jīng)紀(jì)拿著房屋的照片和設(shè)計圖就在機場的候機廳里給文浩看。兩套是距離文浩讀書的地方遠一點的是小型別墅,獨立房,空間大,還有兩套就在學(xué)校附近的公寓樓,空間相對于小一點,但是是新房子。只是想到孩子生下來,還要住保姆和文浩,龔程還是建議買套小別墅住著。 文浩贊成龔程的提議,于是一下飛機,就馬不停蹄的趕了過去。 房屋經(jīng)紀(jì)開著車,文浩和龔程坐在車后面。一開車,龔程就閉著眼睛睡覺,文浩沒有叫醒他,之前他就發(fā)現(xiàn)龔程的眼睛很紅,充滿了血絲,一副強打精神的模樣,看來下飛機后,這個男人就沒有休息的在忙碌。 汽車停在一棟兩層樓的小別墅前,原本的屋主就站在門口等著他們,很和藹可親的一位老婦人,據(jù)說是打算賣了房子搬去德克薩斯州的農(nóng)場住。 文浩一眼就看中了門前的花園,大片的草坪,角落處還有一個秋千,很適合孩子玩耍。 老婦人見文浩的視線落在那里,說:“前年我的孫子出生,這是他的爺爺今年年初的時候特意安裝上的,孩子們很喜歡這個秋千,有時候要哄半天才答應(yīng)下來。聽說你們買來也是要養(yǎng)孩子嗎?我必須得說你們來對了,除了我和丈夫的房間外,整個屋子我們都按照孩子的喜好來設(shè)計的?!?/br> 進了屋,文浩必須得承認這套房子很適合孩子住,木質(zhì)的地板,墻壁還包上了軟綿綿的海綿。二樓的樓梯口有個精致的小木門,只要一鎖上,孩子可以在二樓的三個房間和走廊里隨意的爬行玩耍。尤其還有一個兒童房,里面妝點著仿真的樹木,還擺放著一個小帳篷,孩子在里面玩耍的時候就像是在叢林里,一只猴子在樹上跳舞,墻上還有很多的小動物,充滿了童趣。 文浩覺得很滿意,甚至沒有去看第二家的想法。 龔程也覺得不錯,但還是堅持著貨比三家的想法去看了第二套房子,可惜遠沒有老婦人的房子讓人滿意,于是他們又回來了。 老婦人烤的曲奇新鮮出爐,他們進屋的時候聞到的都是這種香甜的味道,老婦人為他們分吃了曲奇,文浩品著嘴里的味道,吃出的卻是溫馨的感覺。 他們最后買下了這套房子,文浩拿出了全部的積蓄,勉強支付出了一半的房價。他在房產(chǎn)經(jīng)紀(jì)奇怪的目光中,將錢轉(zhuǎn)到了龔程的賬戶里,龔程收到短信提示的時候,似笑非笑的看著文浩,“你接下來怎么生活?你能每天吃漢堡,孩子呢?這些錢你留下吧,作為孩子的日?;ㄤN。我打聽過了,養(yǎng)孩子不便宜,吃穿住行都要錢,更何況你還要請保姆,其實你的壓力也很重。” 文浩想著龔程不可能長期在國外,算是接受了這個說法,于是才轉(zhuǎn)過去的錢又回到了他的手里。 房子的原主人似乎沒預(yù)料到房子這么快賣出去,所以不得不請求再多給他們兩天的時間搬家。龔程乘坐第二天的飛機回國,他一周后還有比賽,文浩則回了學(xué)校。 到最后,文浩都沒有看到自己孩子的代理孕母。龔程是這樣回答他的:代理孕母是個很漂亮的美人,男人對懷著自己孩子的女性總有一種特殊的情感,你就體諒我的擔(dān)心吧。 文浩啞然,撕了他的心都有,什么特殊情感,都什么東西,他是天生的gay,好不好! 但是這一次,龔程堅持不松口,文浩說不過他,只能眼睜睜看著人上了飛機。 接下來的日子很忙碌,房子買下來后還要打掃衛(wèi)生,添置家具。因為孩子還有四個月才出生,所以文浩也不著急,利用每天空余的時間做這些事情,看著房子一點點的在自己眼前煥然一新,文浩的成就感簡直爆棚。 四月份的時候,文浩基本將房子打理好,人也住在了里面,每天開車來往工作和居住的地方。這周周末的時候他接到了一個電話,快遞員開著大卡車將一堆東西送到了他家門口。都是龔程在網(wǎng)上訂購的,打開一看,有嬰兒車,嬰兒床,嬰兒奶粉,嬰兒衣服和嬰兒玩具,尤其是十箱奶粉,堆在一起看著很多。 因為有了孩子,有了共同話題,文浩和龔程聯(lián)系也漸漸的變多,所以在看見這些東西后,文浩就通過微信找到了龔程。 這個時候龔程正在新加坡參加一場比賽,他還沒有上場,一手抱著護具,一手在手機上飛快的回道:放心,不會過期的,沒有母乳的寶寶一個月差不多要吃四罐,咱們有兩個寶寶,一個月就快一箱了,而且據(jù)說還有一些浪費的,我們要盡量保證多。還有,奶粉分階段的,1階段是半歲內(nèi)的寶寶喝的,你要分清楚。 這個時候,快要比賽了,坐在旁邊的教練看了眼時間,扭頭打算通知龔程準(zhǔn)備,卻不小心掃到了龔程手機里的內(nèi)容,頓時眼睛都瞪大了。 孩子和龔程?怎么有種很不搭配的感覺? 這個時候,龔程的手機又響了,龔程看了一眼后,看向自己的教練,問:“教練,你女兒小時候用過油嗎?就是那種長得太胖,抹在手縫里的?!?/br> 教練瞪圓了眼睛看著龔程,不確定的說:“紫草油?” “哦,謝謝。”然后龔程低頭在手機里敲上了:紫草油,我回去看看。 教練提醒:“嬰兒用的,嬰兒紫草油?!?/br> 龔程急忙又發(fā)了一條消息,然后這才看見時間,抱怨了一句:“怎么沒提醒我?” 教練很委屈,想說我也被嚇壞了好不好!您的畫風(fēng)不對?。?/br> 孩子八個月的時候,龔程得到消息說孩子有些不穩(wěn),有可能會提前生產(chǎn)。他沒有告訴文浩,但是卻已經(jīng)開始安排去美國的時間,七月份正好是大賽期,他竟然沒辦法安排五天以上的假期,急的嘴上都起了一個大泡,再一次有了退役的想法。 不過好在代理孕母當(dāng)機立斷的住進了醫(yī)院,在醫(yī)生和護士的照顧下,孩子們又慢慢的穩(wěn)定了下來,龔程松了一口氣,但是嘴上的泡還是沒消下去。 七月份是沒事了,可是預(yù)產(chǎn)期就在下個月,八月份有亞運會,全程七天左右,正好和孩子的預(yù)產(chǎn)期重復(fù),在比賽結(jié)束前,都是集訓(xùn)期,他根本不可能離開。 或許真的該退役了。 龔程找到總教練談了一下自己的想法,總教練根本不和他談,明確的告訴他最起碼要參加兩屆奧運會,不到三十,別想著退役。 龔程發(fā)狠的說:“我要是就這么走了,您不也沒辦法?!?/br> 總教練瞪著他,不說話。 龔程以為他妥協(xié)了,也不愿意逼得人太狠,就說:“其實我是真的有點事情,也不是馬上就退役,但是一些小比賽就別安排我上場了吧,也要給新隊員練兵的機會,擊劍隊不能指著我一輩子?!?/br> 總教練拂袖離開。 三天后,龔程被叫回了家。 其實一進門,他就感覺到不對勁了,屋里多了三個客人,其中一個人他還認識,雖然穿上了昂貴的衣服,他還是一眼認出了對方。 當(dāng)然,名字有些想不起來了。 父親如今在外地任職,這次沒有帶家人過去,二姐在外面有住處,一年也就回來住個兩三晚上,如今能來的家里人都在了,他的母親,還有嫂子和大哥。客人有三個,坐在沙發(fā)的正中間,見他回來,目光都看了過來。 他母親站起身,介紹道:“這是你藍阿姨和趙叔叔,這是溫蒂,你們應(yīng)該認識吧?她的中文名字叫趙彩云?!?/br> “……”龔程微微瞇著眼睛,看著改頭換面的趙彩云,眼神很冰冷。他想起來了,三年前施洋介紹他認識的那個混血兒研究生,他應(yīng)該在訓(xùn)練中心的大門口拒絕了她。 這個陣仗不用多說了,很顯然是一次背著他安排好的相親。 沒有等大家說話,龔程開門見山:“抱歉,趙叔叔、藍阿姨,我已經(jīng)有深愛的對象了,今天你們可能要失望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