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碩！”竇太后不樂意了，握拳敲孫子的背，以示警告。

    自知失言，陳小侯才想說些甜言蜜語挽回挽回影響，門口進(jìn)來個宦官。

    負(fù)責(zé)通傳的內(nèi)官向一殿貴人彎腰行禮，大聲稟報：內(nèi)史公主侯于長樂宮門之外，說是要見隆慮侯。

    作者有話要說：昨天沒更，抱歉！

    牙疼不是病，疼起來要人命( ⊙ o ⊙ )??！

    ☆、第43章 乙未突進(jìn)？

    “內(nèi)史主？”

    陳須太子聽完通傳,瞅著弟弟直樂，直樂……

    皇太后偏了頭，問身旁的孫子是不是去見見。

    大漢年輕的隆慮侯和個儒門的學(xué)究老夫子一樣，堂而皇之搬出‘禮法大防’的招牌，搖頭晃腦地否定道：“大母，昏前不見,禮也！”

    “阿碩？？”竇太后被孫子假模假勢的道學(xué)腔逗樂了，虛懷若谷垂詢,她怎么從不知道她家陳蛟是如此恪守禮法之人？

    女孩子們停了用餐的動作,嘻嘻喳喳地笑起來。

    面對親人們的質(zhì)疑，隆慮侯蛟臉不紅心不跳，用極富磁性的醇厚男低音向老太太表示：于其把時間浪費(fèi)在和某個少不更事的蠢丫頭會面上,他寧可選擇多陪陪慈祥雍容的親親祖母。

    “呵呵，吾孫，吾孫！”竇太后眉開眼笑，拍著孫子的肩膀贊不絕口。

    這時候皇太后的朝食已進(jìn)得差不多了。隆慮侯蛟馬上提議，趁今兒天氣有風(fēng)氣溫不高，正可以到環(huán)湖廊橋上散步，呼吸呼吸新鮮空氣，消消食有利健康有利長壽。

    皇太后一聽，心情越發(fā)愉快。

    梁王當(dāng)年出資修建的‘新池’早已是清波蕩漾，規(guī)模幾乎不亞于未央宮的滄池；為盛夏的太后宮平添無限風(fēng)景和清涼，早成了竇太后平常最樂意去消遣的所在?，F(xiàn)在孫子主動相陪，老太后興致勃勃，立刻忙著動身。

    “阿兄，阿兄，同來……”不等祖母示下，隆慮侯陳蛟主動做起了安排：“阿嬌，待……栗公主?！?/br>
    陳須毫無異議，應(yīng)聲站起，走到竇太后身旁從另一邊攙扶住祖母。

    內(nèi)史公主是公主表妹，現(xiàn)在更進(jìn)一步成了準(zhǔn)弟媳，他這做大伯子的可不方便接待，理應(yīng)避嫌。

    但嬌嬌翁主不樂意了，噘了小嘴擋住去路——干嘛只撇下她一個？她也想和兄長祖母去游湖看風(fēng)景??！

    平度公主抓了竇表姐咬耳朵，直叨咕要和祖母阿嬌他們一塊兒去賞景。

    大漢隆慮侯先向祖母告?zhèn)€罪，回身對著meimei就是一個長揖到地：“細(xì)君……”

    嬌嬌翁主一驚，急忙忙閃躲。

    “阿嬌……諸君，有勞，有勞，”

    隆慮侯陳蛟沖妹子促狹地夾夾眼，又分別向竇表妹和公主表妹迅速作個揖，扶了皇太后祖母就往外走——至于那個不請自來的未婚妻，算是甩給三位meimei了。

    竇太后聽在耳中，抬手輕捶孫子的肩背，綿綿地告誡陳蛟‘哪怕之前和栗夫人那邊談不上交情，現(xiàn)在既然訂了婚，就要好好地相處咯’。

    隆慮侯嘻嘻哈哈，嘴上跟涂了蜜糖一般，敷衍得極富水平——反正阿嬌聽得很明白，她家次兄話是不少，可既沒說答應(yīng)，也沒說不答應(yīng)，含混著呢！

    竇太后到底心疼孫兒，不忍真拂了他之意，說完也就算了。

    隨便告訴孫女一聲‘要好好招待未來的二嫂，不要太失禮了’，說完就由兩個孫兒扶著，前呼后擁心安理得去散步了。

    抱歉地看看meimei，陳須太子鼓勵地笑笑，亦步亦趨隨行；順便把胖胖兔也帶去了。

    被留下的三位貴女再不甘不愿，

    這時節(jié)也只好打點(diǎn)起精神，去應(yīng)付——未來的——隆慮侯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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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素白席，青紗簾，

    犀牛宮燈，火苗點(diǎn)點(diǎn)。

    十二扇的金雀屏，彩繡輝煌。

    青銅仙鶴座沙漏的沙粒，

    順著微張的魚口，涓涓粒粒地滑落……

    表姐妹倆面對著面，據(jù)席而坐——怎么看，都覺著對方不順眼。

    不巧的是，一位公主和一位翁主，還撞色了！

    栗公主一領(lǐng)珊瑚紅色掐金絲的薄紗深衣，腰間束一條金鉤月華寶帶，珠光寶氣，富貴無邊。

    而館陶長公主的女兒今天碰巧了也是一身珊瑚紅色，無紋飾的珊瑚紅素紗綃曲裾，薄羅地的朱紅裙。

    ‘栗公主明明不適合，怎么還老是喜歡大紅大紫？’平度公主只消一眼，就本能地嘆氣。

    竇表姐偷偷拿兩邊比較畢竟，匆匆忙忙垂下頭，小心地掩住唇邊的笑意——其實(shí)濃紅之類的艷色，最是挑人。沒有阿嬌那般天生的雪肌玉膚，哪里壓得?。苛⒖叹惋@俗了。

    皇太子的meimei還算有自知之明，所以就越發(fā)不順氣。

    “上帝！”內(nèi)史仰頭望天——可惜是室內(nèi)，看不到青天，頭頂唯有根根畫梁——煩惱無限：‘難道此生要與這家伙做姑嫂？成為……一家人？？不?。?！’

    ‘昊天上帝呀！’阿嬌垂眸，目測錦席前方地板的木紋，滿腔的糾結(jié)：‘為什么？為什么？為什么？可憐的阿兄……即便是小鄭，甚或是宋公主，也比她強(qiáng)??！’

    通常這種時候，竇表姐都會出來說幾句話調(diào)節(jié)調(diào)節(jié)氣氛，暖暖場。

    可或許是一直以來被奚落狠了，竇貴女對栗公主深懷戒懼，能不沾邊就不沾邊。竇貴女此時努力裝聾作啞，看樣子決心當(dāng)個‘純’陪客。

    平度公主也有些怕這個敢作敢說的異母jiejie，不過好歹程度上輕些，于是搭話道：“皇姊，此來……何故？”

    “隆慮侯……何在？”

    內(nèi)史公主抬頭，沒理會賈公主，直直咄咄地看向陳表妹——我是來找你哥哥的！不是來找你的！！陳蛟他在哪兒？？？

    ‘你以為我愿意坐在這里，和你相看兩相厭??？知道……也不告訴你！’阿嬌眺了栗表姐一眼，端坐如故。

    賈公主和竇貴女互相看看，三緘其口——這問題不好回答。說謊不值當(dāng)，可難道能講你未婚夫不想見你，陪老太太兜風(fēng)游園去了？

    “如此……”見陳表妹愛答不理，竇表姐和平度兩個態(tài)度回避，涼栗公主咬咬牙，改找另一個能做主的：“姑母……安在？”

    平度公主看了看陳嬌表妹，代為回答：“姑母現(xiàn)……不在宮中?！?/br>
    ‘怎么一個兩個都不在？？’

    內(nèi)史公主胸口一陣的煩躁，眉頭深鎖——她總不能去直接找上竇太后，提‘不嫁’的事吧？！

    “嗯，阿姊……”看內(nèi)史目光閃爍，沉吟不語，平度公主以為異母jiejie是因姑姑不在而失望，十分好心地轉(zhuǎn)發(fā)信息：“姑母……當(dāng)午后歸矣！”

    可內(nèi)史公主只“哦”了一聲，又陷入沉默。

    阿嬌不耐煩了，扯扯平度表姐的衣帶。

    “皇姊？”后者任勞任怨地繼續(xù)發(fā)問，只差抓著栗公主的肩狠狠晃了：‘喂，喂喂！麻煩有什么就說……行不行？別老僵在這兒?。　?/br>
    皇太子的胞妹依舊不言不語，眼神直愣愣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難道她大老遠(yuǎn)跑來長樂宮，就是專門來發(fā)呆的？’平度公主不可思議地和竇表姐陳表妹對望兩下，個個心中都膩煩——喜歡發(fā)呆的話，盡可留在掖庭住處，發(fā)呆個全天都沒要緊，何苦跑長樂宮來耽誤我們的功夫？

    阿嬌舉起袖，掩口打個小小的哈氣——有點(diǎn)犯困哦！

    竇貴女張望張望沙漏的刻度，比較焦急。下午，還有城陽王主的課呢！哎呀，昨晚盡忙著扎花了……雖然劉嬿王主不是多苛刻的老師，但‘回答不上問題’到底丟臉。誰有空老陪著無所事事的栗公主耗？

    換竇表姐拉衣袖，催促了。

    平度公主半欠起身，第n回嘗試打亂異母jiejie的‘冥想’：“皇……”

    這回，內(nèi)史公主的反應(yīng)，是嚇煞人的快：“阿嬌，隆慮侯……有‘妾’耶？”

    ‘這哪兒跟哪兒??？’嬌嬌翁主一愣，有些跟不上內(nèi)史表姐的思路。

    竇表姐和平度公主也是滿頭迷霧。

    內(nèi)史公主噙著笑，仿佛餓很久突然發(fā)現(xiàn)肥獵物的捕食動物，兩眼猛放光：“阿嬌呀？？”

    館陶翁主陳嬌挑挑眉，點(diǎn)頭，承認(rèn)確有其事。

    栗公主倒是半點(diǎn)不含糊，直截了當(dāng)指令曰：“遣之！”

    阿嬌，震驚了！

    不是因?yàn)閷Ψ教岢龅囊?，而是因?yàn)閮?nèi)史公主語氣中的理所當(dāng)然和頤指氣使。

    ‘給我下命令？！以為……我是你家奴婢??？誰聽你的……’嬌嬌翁主權(quán)當(dāng)沒聽見，沒任何表示，低頭悠哉悠哉地擺弄手指上的新飾物——皇帝舅舅昨天新賜的米分紅色珊瑚指環(huán)。

    ‘又拿我當(dāng)空氣？又拿我當(dāng)空氣？？?。　?/br>
    內(nèi)史公主最見不得陳表妹忽視自己，立時就光火了，磨著牙低低喝問：“阿、嬌！”

    可憐的竇貴女見勢不好，本能往后躲；

    可看看阿嬌表妹，又實(shí)在不放心，返回來守在表妹身邊——外強(qiáng)中干，硬挺。

    ‘還沒過門……’平度公主悄悄打量異母jiejie，心頭納罕不已：‘栗阿姊，還真是……不能以……平常論啊??！’

    美婢寵妾，何其普遍？

    富裕家庭的男孩，十三四歲上身邊有兩三個‘伺候’的人，司空見慣。

    的確有不容人的公主——事實(shí)上，還不在少數(shù)——但那都是等成親之后才著手收拾，或打發(fā)、或送人、或弄死……端看各帝女的脾□好；大家通常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可哪有剛訂婚，就大喇喇喝令夫家趕人的？

    ‘大漢歷史上，還從沒有過未過門、就先提這類要求的公主呢！’平度公主有些頭暈地看著同父異母jiejie，不明白此位哪來的這份底氣——她不會是忘了，她未來的婆婆是館陶姑姑了吧？！

    當(dāng)公主嫁給‘公主的兒子’，情況必將有所不同。

    婆媳都是帝女，皇家保持中立；于是習(xí)俗力量重新顯現(xiàn)——婆婆壓過兒媳一頭。

    “阿姊，阿姊，何急哉？”

    平度公主笑了笑，好心好意地建議內(nèi)史jiejie，完全可以將此事順延到婚禮過后——公主們都這么干——反正結(jié)果都一樣嘛，何必急吼吼，吃相難看呢！

    嬌嬌翁主暗暗地點(diǎn)頭。

    這不僅是關(guān)于季姜去留的問題，關(guān)鍵是態(tài)度——憑什么你提出了，我家就得答應(yīng)？視館陶長公主家的顏面何在啊？

    大伙兒都認(rèn)為妥當(dāng)合理。

    可沒想到，栗公主想都沒想，就拒絕了：“否！”

    “昔……文王迎之。武王已平商而王天下，封師尚父於齊營丘。”凝視對面的三個，內(nèi)史公主一字字念到：“太公修政，因其俗，簡其禮，通商工之業(yè)，便魚鹽之利，而人民多歸?！?/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