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節(jié)
——劉嫖長公主對此,并無異議。不過,皇家的孩子從小見多識廣,不民間同齡人早熟很正常。 竇皇太后:“孝敬尊長,禮賢諸臣?!?/br> ——長公主當然不會否定母親的看法,對臣子怎么樣她沒體會過,不過對長輩的禮節(jié)和敬重,劉榮這些年可是一年比一年周到。 講了那么多,竇太后還沒夸完:“身居高位而節(jié)制自律,內(nèi)帷整肅?!?/br> 內(nèi)帷,就是通常說的內(nèi)宅,此處自然是指劉榮的太zigong內(nèi)庭。 內(nèi)帷整肅,是說劉榮潔身自好,沒有沉湎女色,后院姬妾秩序井然。 是??!既沒有廣納姬妾,也沒有惹出任何緋聞; 封皇太子時幾個姬妾,現(xiàn)在還是那幾個,不添不減,人都沒換過。 ——以一位大帝國年輕儲君的標準,劉榮在女人方面的名聲簡直有點好過頭了! 聽了滿耳朵對劉榮皇太子的褒獎,館陶長公主的心里突然警鈴大作! 眸光微動,劉嫖噙著笑,乖順地附和著母親的意思:“極是,極是?!?/br> 長公主:“然太zigong久虛,終究不美?!?/br> 皇太后連連點頭:“此言不假?!?/br> “依女兒之拙見,”館陶長公主說得分外真誠,象一個全心全意為侄兒打算的姑母:“當擇吉日,告太廟,于二良娣中取其一,立為太子妃?!?/br> “二良娣中取其一?” 竇太后一聽,點著點著頭,立刻改成搖頭了:“不妥,不妥!” “阿母,何由不妥?” 長公主悠悠閑閑地笑著:“漢室……重長子。今帝太子有長子;‘太子妃’理當立帝太子之長子之生母——左良娣栗氏。” 竇太后閉緊了嘴巴。 大漢皇太后或許對栗良娣本人并沒什么不良看法,但對大漢皇朝可能出現(xiàn)一位栗皇后卻毫不期待! 未來皇帝已經(jīng)有一個姓栗的生母了,再加一個姓栗的妻子,竇氏家族以后還能有立足之地嗎?? “何如,” 劉嫖長公主明知不可能,開始打趣了:“莫非……母親屬意右良娣?” “吾女……何出此言?” 皇太后想了又想,糾結(jié)半天,還是吞吞吐吐搬出個理由:“舊人,多不宜也。華夏之古訓(xùn),素有‘不得以妾為妻’之言……妃子,何不新?。俊?/br> 館陶長公主不笑了; 瞇起一對明眸,多少帶些責(zé)怪地提醒母親:“阿母,立長子之生母為正室……乃漢室之‘舊’例!” 長樂宮的現(xiàn)任女主人,恐怕是大漢疆域內(nèi)最沒反對立場的人了!當年,還是代王夫人的竇太后就是依靠這條傳統(tǒng),成為漢帝國的皇后!哪能打自己的臉了?! 竇太后暫時僵在那里; 館陶長公主卻有點不知進退,反過來熱切切地向母親提議:如果實在不喜歡栗家女兒,不如就干脆推薦右良娣周氏算了! 這么多年過去,孩子都生了好幾個,光看劉榮對周梅寶至今熱情不減盛寵不衰的勁頭,這份真情別說皇室了,就是范圍擴大到整個長安世家階層,也是數(shù)一數(shù)二的了。 何不成全劉榮的心意? 相信皇太子對一定會對此感恩戴德;從長遠來講,對竇氏家族也有好處啊。 不就因為周梅寶的父親是罪臣,母親是昌平公主嘛! 撫養(yǎng)昌平公主長大的表姨慎夫人這些年在北苑病得要死要活,沒聽說有不安分的地方。 哎哎哎,總歸是上一代的舊怨,何必還記掛心間?對方應(yīng)該也巴不得忘記吧?? 哦,周梅寶的親叔叔,可是手握兵權(quán)的太尉周亞夫吶…… “阿嫖!”竇太后擰著眉毛,沉聲喝斷長公主真不知算憧憬還是算恫嚇的胡攪。 竇皇太后煩惱地揉揉額角,現(xiàn)在,她老人家非常確定女兒的心意了! 親母女間, 想到的,無須贅言; 沒說明的,其實已——心照不宣。 ☆、第148章 無事生官府 “中尉?前之濟南太守?”這是館陶長公主在發(fā)問。 “然,五日之前,上……拜都為‘中尉’?!?/br> …… 家宴? 家宴! 阿嬌坐在描金彩漆餐案后,隔著一案面的金銀餐具還有佳肴美酒環(huán)顧室內(nèi)。這里是長公主官邸正院里的西樓,一座雕梁畫棟的七層樓閣。 是的,嬌嬌翁主沒能逃出長公主母親的五指山,給乖乖抓回長公主官邸,補辦家宴! 端坐在西樓三樓餐室的,是館陶長公主家的所有成員: 新婚夫婿,魏云(字‘子都’); 長子,堂邑侯太子陳須和太子妃劉姱; 次子,隆慮侯陳蟜和夫人欒瑛; 小女兒,館陶翁主阿嬌 哦,還有劉靜,她也算半個。 端起金爵,阿嬌邊詳裝著品酒,邊從酒杯邊沿觀望坐在母親身邊的男子。 高聳的發(fā)冠,頭上和鬢角的頭發(fā)梳得溫絲不亂;一領(lǐng)時下最流行的男士單繞深衣,沉穩(wěn)的用色與簡約的暗紋,和男子舉止間不時流露出的雍容風(fēng)度一起,都給人以深刻的印象。 ‘這人的教養(yǎng)真不錯!而且,還長得那么俊……’ 嬌嬌翁主忍不住拿他同自己的兄長們作對比。比較過后,雖然不甘心,但誠實仍讓阿嬌無奈地判斷出:雖然兩位陳公子俱少年才俊,風(fēng)采出眾,但和這位新成員一比,還是略有遜色。 即使占了年齡的優(yōu)勢,還是——略有——遜色! ‘怪不得阿母愿意下嫁,’ 冷眼打量了足足半天后,館陶翁主不無遺憾地承認:長公主母親的選擇,確實、完全有道理! 可是,這并不代表阿嬌就喜歡姓魏的,樂于接受他了! 在嬌嬌翁主看來,魏云魏子都,只不過是諸多出現(xiàn)在她生活里、且礙于種種原因無法排除必須忍耐的異端——之一! 這些年,此類麻煩接踵而至;比如祖母張?zhí)蛉?,比如周亞夫,比如劉靜,比如欒瑛,比如劉榮…… 大概是感覺到女孩的窺視,魏云放下手中的筷子,沖嬌嬌小貴女微笑著點頭示意。 阿嬌沒有回禮,直直盯著他。 魏云一愣,停頓片刻,先是下意識地摸下巴和短須,怕臉上沾上食物殘渣才引來的注視;待得發(fā)現(xiàn)什么都沒有,于是困惑了,疑問地看著阿嬌翁主。 這回沒等阿嬌反應(yīng),長公主先發(fā)覺到丈夫的異狀,頭往左轉(zhuǎn),詢問怎么了? …… 新婚夫婦的互動全落在阿嬌眼中。 一瞬間,館陶翁主突然想明白為何她從回來就感覺不舒服了——魏云坐的,本來是‘她的’位置??! 還有, 這場所謂的家宴,哪里算得上是‘家’宴?? 小時候,每逢家宴,她都是緊挨母親坐的, 然后兩個哥哥陳須陳蟜一邊一個,四個人共用一張長條餐案,你幫我切rou,我?guī)湍悴疾恕?/br> 常常是吃著吃著,聊著聊著,一家四口就擠做一堆笑成一團…… 然而, 眼前? 阿嬌皺起秀眉,環(huán)顧餐室…… 母親和魏云肩并肩坐在位于房間西頭的主席上; 北邊,則是長兄陳須和劉姱表姐; 南邊的席位分成兩部分,接近主席的歸次兄陳蟜和欒瑛,遠些的是自己——悲催的,想和二哥說句悄悄話都不能,因為當中還隔了個大肚婆欒!夫!人! 還有劉靜,在東側(cè)——她與其說是來吃宴席的,還不如說是來伺候宴席的。 打宴會開始,就沒見她安安穩(wěn)穩(wěn)吃過兩口;一直半跪在席子上,一會兒指揮侍女給這位添酒給那位加菜,一會兒下令寺人多開兩扇邊窗通風(fēng)…… 在座諸人身份之尊卑,地位之高低,一目了然! 這哪里象家庭聚會?根本是外頭社交場合里隨處可見的交際宴請嘛! ====.========.========.==== 一盤香氣四溢的烤牛rou被輕輕放到案上,面戴素紗口罩的宮女行禮后,無聲地退下。 被烤制得恰到好處的小牛rou事先經(jīng)過腌漬,rou塊表皮呈現(xiàn)出濃郁的赤色,放在黃金的碟子里,分外引人食欲。 男士們紛紛拿起了餐刀……沒多久,女子們的聲音也在席位間輕輕響起: 長公主告訴魏云,她喜歡切薄點; 劉姱溫柔地提醒表哥丈夫,她偏好比較肥的; 還有,欒瑛嗲嗲地一而再再而三提要求,她愛吃帶骨頭的,當然,得是軟骨,然后rou的部分瘦七肥三…… 阿嬌看看手邊的餐刀,頓時連半點胃口都沒了! “胡亥?”阿嬌朝劉靜招招手,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