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九被獄警一瘸一拐的帶進審訊室，他是重犯，又是個極度危險的人，所以他的腳上帶著鐐銬，有一道鋼索和手銬相連，走過來時候金屬的碰撞聲嘩嘩作響，敲在人的心中忍不住生出幾分寒意。

    獄警按著他坐在椅子上，把他的手拷在審訊椅的小桌子上。

    他的對面坐著徐愷東和邵華，葉平抱著電腦坐在二人身后。

    “我們都來了，你現(xiàn)在可以交代了吧！”徐愷東冷聲道。

    老九看著邵華，久久沒有說話。

    邵華面色平靜“你要我來干什么？”

    老九看著她“你身上的血腥味很重?！?/br>
    邵華下意識的看向胸口。

    老九又道“我是說，你手上有好幾條人命，不是一個警察能沾染的上的?！?/br>
    邵華面色一冷“這和你的事有關系嗎？”

    老九動了動脖子“你很冷靜，即使我差點殺了你，你也并不恨我。”

    邵華皺眉“你只不過是我的任務。”

    老九臉上終于露出了一絲笑容“就是這個態(tài)度。”

    “什么態(tài)度？”邵華不解。

    “被世界拋棄，什么都不怕。”老九靠在椅子上。

    邵華掀開眼皮“我不懂?！?/br>
    老九道“你懂，因為你和我是一類人。”

    邵華冷笑“我和殺人犯可不是一類人。”

    老九直直的盯著她“不，你是。你和我的區(qū)別只不過是我殺了人，而你還沒有機會殺人。”

    邵華沉默，她實在聽不懂老九和她在打什么啞謎。

    徐愷東突然開口“她和你不一樣，她心里有光，是個善良的人。”

    “善良？”老九冷笑，“這么重的血腥味你說她善良？”

    徐愷東道“經(jīng)歷不必然造就一個人的性格和價值觀。上過學嗎？”

    老九道“有關系嗎？”

    徐愷東道“那我就當你沒上過，現(xiàn)在教你一個道理外因是事物發(fā)展變化的第二位原因，內(nèi)因才是變化的根據(jù)。你之所以是這樣的人，過這樣的生活，歸根結底還是你自己的原因。”

    老九沒有接徐愷東的話，而是看著邵華“你真的能當做什么都沒發(fā)生過嗎？”

    邵華轉(zhuǎn)頭問徐愷東“他到底想干什么？”

    徐愷東笑了笑“他想和你談論人生，他想知道，為什么你能過的這么好，而他就淪落到這個地步?！?/br>
    邵華道“老九的背景知道嗎？”

    徐愷東搖頭“什么都不知道?！?/br>
    邵華對獄警道“幫個忙，把他的銬子卸了?！?/br>
    獄警面色一變“邵隊，這不符合規(guī)矩！”

    邵華道“那讓他站起來，你幫他提著點?！?/br>
    邵華看向老九“站起來，放松?！?/br>
    老九不解，但還是依言做了。

    “坐下吧?！鄙廴A點頭。

    “做個翻譯不好嗎？”邵華突然道。

    老九眼角的神經(jīng)開始抽動“你說什么？”

    “法軍?！鄙廴A道。

    “在法國也學了幾句法語吧？”邵華審視老九，“退役的時候外籍軍團沒有給補償？”

    邵華又道“按法軍的規(guī)矩，服役五年就可以獲得綠卡。你這個年紀，服役應該不止五年吧？有了其他人夢寐以求的綠卡，為什么還要回國？”

    老九久久不言。

    邵華從徐愷東面前拿了朱瑞陽致命傷的照片，豎在桌子上展示給老九“翼型戰(zhàn)術刀。這種刀除了法軍，我想一般人不會花這么大的氣力搞到這種東西當做兇器。在管制刀具中，軍刀是最不容易搞到的，想要弄到各國的現(xiàn)役武器更是難上加難。想殺人的話拿把水果刀不好嗎，長度也足夠能刺入肺部，為什么非要用軍刀，尤其是法軍的翼型戰(zhàn)術刀？”

    徐愷東接口道“因為那是他最趁手的工具。”

    邵華道“除了這柄刀，你的站姿也與其他軍人不同，一看就是法軍，這點蓋不住。”

    邵華頓了一下“你不是問我，為什么我能過成這樣，而你不能嗎？因為我和你不一樣，如果我是你，我會拿著綠卡在法國找個工作，找個人結婚，生個孩子，如此才不辜負我吃了這么多苦拿到的綠卡?！?/br>
    老九搖頭“你不是我，你不知道我經(jīng)歷了什么。你以為拿到綠卡問題就解決了？”

    老九看著邵華，目中一片死氣“在國外，我們這種人永遠都是邊緣人，永遠無法融入主流社會。他們欺負我們，排擠我們，打壓我們，視我們?yōu)樵?，為敗類，為吸血的蛀蟲！可是若不是我們，哪有什么外籍軍團！沒有外籍軍團，打仗的時候都他媽得白皮猴子們自己上！國外沒有想像的那么好，不是我們的地方，終究不是我們的?！?/br>
    “我退役后找了很多工作，每一份工作我都盡心盡力，可即使這樣我也被辭退了五次！最后一次因為我所工作的餐廳丟了一包番茄醬，他們沒有任何證據(jù)就說是我偷的，我被抓進警察局關了三個月。在那三個月中我想了很多，我決定不在留在這個地方，所以我回來了。”老九笑了笑，“可我發(fā)現(xiàn)，我在國內(nèi)的境況還不如在法國！我沒有學歷，什么工作都找不到！連飯都吃不上！”

    邵華皺眉“你的補償款呢？”

    老九吶吶道“都花完了，最后的錢被用來買了回國的機票和那柄刀?！?/br>
    邵華道“你有這么一身功夫，做個保安我想沒有哪一家公司會拒絕?！?/br>
    “保安？”老九冷笑，“你知道保安一個月掙多少錢嗎？兩千多快連租房都不夠！”

    邵華道“怎么不回家？回家了不就能剩下這筆開銷?！?/br>
    老九道“回不去了，老婆趁著我出國的時候跟人跑了，我沒有家了。我在外面提著腦袋掙錢，那個女人卻在國內(nèi)偷男人，真是可笑！”

    徐愷東道“只要你想回，總能回得去的。你之所以回不去，是因為被吞噬了內(nèi)心，而她沒有。”

    徐愷東下了定論“知足，堅守本心，這就是她和你最大的不同?！?/br>
    邵華已經(jīng)不想聽老九自怨自艾的講他的故事，不耐煩道“老九，差不多該交代你的問題了吧！誰心里還沒點破事，一生很長，總不能守著那點破事兒過一輩子吧！以前別人勸我的話我也拿來勸你一次，你不可能永遠活在那樣的環(huán)境里。脫離那樣的環(huán)境，你想活成什么樣，看你自己。”

    邵華靠近桌子，伸手指著他“所以，這都是你自己作的，怨不得別人?！?/br>
    “你也聽到了，若我是你，我會選擇當一個翻譯。我也學過法文，不是件容易的事。你在法國待了那么些年，證明法文說的還不錯。人的是無窮的，放下槍還是拿起槍，都是你自己選的，沒人逼你?！?/br>
    老九靠在椅背上，呆呆的看著邵華“你難道甘心就這么平平淡淡的過下去嗎？你看到那些有錢人就沒想過成為他們那樣的人嗎？”

    邵華理直氣壯“甘心??！我們都要承認，我們都只不過是個普通人。我自己有幾斤幾兩我清楚的很，我發(fā)不了財。而我的那些經(jīng)歷所教會我的，不是用所學的技能違法亂紀，而是更加珍惜這個世界，做個好人?！?/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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