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節(jié)
林淑妃為國捐軀,陳賢妃困囚洛河宮,妃位的一個沒有了,嬪位的扒拉數(shù)去,竟只有當(dāng)今太子的生母穎嬪還算能瞧的,可惜是個無比糊涂的,根本不能用,這就是傳說中的豬隊友,用了之后保管給她惹氣生。 急得莊皇后只好在宗室里幫忙找人了,宗室里的頭一位自是蕭華長公主,但這事莊皇后肯定是不敢去勞煩蕭華長公主的,而長樂是個未嫁的小姑娘,這事定也是不能幫的,最后找來找去,莊皇后找到了云老王爺?shù)氖雷酉眿D頭上。 云老王爺屬于大印皇室里超長待機(jī)的,他自己是近八十的高壽了,他不亡故,他的王號自然不會往下傳了,所以他的嫡長子也做了近五十年的世子,想想真是可悲,要是一個熬不住,搞不好還沒做過王爺,就死翹翹了。 云老王爺?shù)氖雷酉眿D,也有五十歲了,自己是兒子孫子都有,已經(jīng)快要去抱重孫子的人了,又因公公和丈夫都在宗人府,她來幫著莊皇后也是有名有份的。 皇上開始選秀了,也就是說之前的晦氣都可以暫時拋卻,該可以辦喜事的,就可以著手準(zhǔn)備了?;噬辖o釋放了信號,后面的大臣就可以跟了。 首當(dāng)其沖的是贏帝頗為信重的永林侯歐正林,他家嫡幼子大婚,所娶的還是柳國公府的嫡女柳英眉,這成了上京城拋開繁盛殿之變陰影的第一件喜事。 瞧著別人結(jié)婚,李榮享的嘴里心里都不是什么滋味。 長樂還沒心沒肺地在他面前提著歐子嘉與柳英眉大婚,她應(yīng)該穿哪件合適,是算是娘家的親朋還是算婆家的親朋,要是算娘家就是好姐妹要是算到婆家她可還是長輩呢,這衣服選擇絕應(yīng)該是一樣的啊。 在李榮享心里,長樂穿什么都是好的,就算是什么也不穿那也是極好極好的,所以根本沒有必要為一件衣服一套頭面多慮的。 有那時間還不如考慮考慮他們兩個的大事,這眼瞧著天下要太平了,他這里還沒有出現(xiàn)太平的跡象呢,這多可怕啊。 “寶貝兒,我姑姑最近有沒有提起什么?” 他都已經(jīng)要跪舔蕭華長公主了,還有周灼在旁幫忙,蕭華長公主的態(tài)度仍是模棱兩可,一天一個變化的,就是不肯吐口婚期到底定在何時。 “提起?噢,西北那邊的戰(zhàn)勢很順利,眼瞧著要把反王逼死在留莊了,”這是她娘昨個說的,還為此多吃了一杯酒,鬧得周灼一晚上沒怎么睡好。 誰問這個了,李榮享的臉都黑了,難道這種消息他這里還不常見嗎?那都是他傳到天庭的,還用得長樂與他說嗎? “那個……除了戰(zhàn)勢就沒說點別的嗎?比如我們的婚事?” 他這段時間一直有好好做功課的啊,他姑姑難道看不到嗎?心好累啊。 “噢,我們的婚事?那倒沒提,提了提我堂兄楊易寧和趙jiejie的,還說兩個大好青年沒必要為那種長輩守三年什么的,好好弄一弄,明年就準(zhǔn)備結(jié)婚吧?!?/br> 這也確實是她娘說的,這是聽到了歐子嘉大婚后,隨口與長樂嘮叨的一句,語氣相當(dāng)忿忿然了。 李榮享,“……” 自己姑娘的婚事都沒過腦呢,還有心情想別人的姑娘,這也真是心大啊。 “噢,對了,李榮享,你還要繼續(xù)做詩經(jīng)經(jīng)主嗎?” 聽她娘的意思,李榮享正值當(dāng)年,而且如今用著越來越順手,因著李榮享和長樂的關(guān)系,對李榮享多少有些信任感了,哪怕李榮享在解繁盛殿之困時,故意擺了一道想脫身,但她皇舅舅是沒打算換人的。 “嗯,推不掉了,圣上的意思是讓我做到老?!?/br> 真尼瑪殘忍,就算是為了親外甥女,這樣的話也不好說出來啊,哎,真是絕望。 “那也沒有關(guān)系,我會陪你的,”長樂伸手拉了拉李榮享的手指,笑得春光明媚,“大不了大婚后陪你住進(jìn)鎖清秋里,要不住在驚鴻館也好啊?!?/br> 李榮享頗為欣慰,卻不認(rèn)同,“放心好了,姑姑哪里也不會讓你住的,肯定是讓你住到公主府的?!彼烙嬌祥T女婿是當(dāng)定了。 “住哪里都無所謂,有你在就好了,”長樂瞧著李榮享是真愁,又安慰他道:“大婚只是一個形式,有沒有這個形式,我心里都只有你的啊?!?/br> 李榮享聽著心里歡喜,卻還是忍不住道:“說是這么說的,總要真正娶來,才放心的?!彼螄L不知道是這個理呢,就是不放心。 就在李榮享做著二十四孝好女婿,在蕭華長公主面前八面玲瓏地展現(xiàn)著他迎娶長樂后必能給長樂帶來最好生活的能力時,這日子轉(zhuǎn)眼就到了年底,一場大雪降臨了上京城,連下了一天一夜,整個上京城都是銀裝素裹,展現(xiàn)出一派冬日的盛景。 西北那邊已經(jīng)徹底解決,靖王沒挺過過年,就被通州大軍逼得吊死在歧縣留莊一處荒山嶺上,人死了尸還在,這尸體被拉回上京城,要不是云老王爺攔著,贏帝幾乎要給他鞭尸了。 云老王爺?shù)睦碛蛇€是很充分的,贏帝以禮孝仁愛治國,親兄弟之間,哪怕他不仁贏帝也不好不義,畢竟裝了幾十年的兄慈弟友的,難道就差這結(jié)尾一點點兒嗎? 贏帝只好忍著氣,把靖王尸體給找個山坑埋了,不許立碑不許留名,靖王造反已然是從宗族上除名出去的了,這一支徹底不可與大印江家有半分聯(lián)系了。 最后連著喀嘶國那邊都傳來了投降的消息,這時,也就沒有什么喀嘶國一稱,只有喀嘶州了。 這該平的亂都平了,這該降的人都降了,老天爺成全,趕著過年之前,這是萬事大吉,長樂卻有一事憂心。 她說的那個人,李榮享倒是殺了沒有?。?/br> 年三十的前三天,她實在等不起了,決定還是親口問問李榮享才好,要不這個年她過得都不會安心的。 “誰?齊允?哪個鬼?”李榮享啜飲了一小杯梅花酒,仿佛從來沒有聽說過這個名字一般,“我不記得啊。” 這是失憶了?想結(jié)婚想瘋了,又被她娘折騰得傻了?還是已經(jīng)解了的蠱毒又出新的后遺癥了? “就是有一回在驚鴻館里和我們一起泛舟的那個,我夢里見過他,說他是壞蛋,你答應(yīng)要幫我殺了的那個啊?” 長樂瞪大眼睛,其實已經(jīng)有了想招御醫(yī)的想法了。 “噢,是壞蛋肯定早殺了,何況我答應(yīng)你的事肯定早做完了,難道還留著他過年嗎?你不說我都忘記有這個人了?!?/br> 李榮享輕描淡寫的帶過,不是什么阿貓阿狗都可以輕易出現(xiàn)在他們兩個人的生活和言語里的。 “殺了?”長樂一驚,齊允是她早盼著死的,但真正聽到李榮享說死訊,還是有些發(fā)懵的,“什么時候殺的啊,你怎么不和我說?查出他的真實身份了嗎?是如我夢里所說的那般,會奪我皇舅舅的皇位嗎?” 這話問是問了,長樂心里卻是有數(shù)的。之前李榮享就懷疑了齊允,雖沒與她多說什么,但如今聽到齊允的死訊,想必就是前世那個齊允了。 李榮享瞧著冷冽,卻不是個濫殺無辜的人。天下間有那么多叫齊允的,惟那一位被帶到她的眼前,一定就是了。 “嗯,與我還有些淵源,我不敢與姑姑說的,怕她又想起當(dāng)年的事,嫉恨之時牽連于我,再把我們的婚約取消了,我哭都沒地方了?!?/br> 這才是李榮享最擔(dān)心的。 他前半輩子被他那倒霉催的瘋爹連累的夠深了,可不想下半輩子也搭進(jìn)去,他就愛長樂一個,而長樂的娘蕭華長公主又與他爹是那樣的恩怨,哎……雖是多年過去,誰知道還會不會發(fā)狂起來。 “與你有淵源?” 長樂更驚了,李榮享竟與齊允有關(guān)系,這是她前世一點兒不知的啊。 “他是我父親的孫子,應(yīng)該算是我的侄子吧,”李榮享冷冷淡淡地說完,立刻表態(tài):“但我不認(rèn)?!?/br> 他是連他爹都不認(rèn)的,又怎么會認(rèn)他爹的孫子呢,和他有半毛錢關(guān)系,他那個哥哥在世的時候,可沒少欺負(fù)他,他能活下來,純屬僥幸,老天爺賞命。 “你們家不是……”長樂與李榮享糾纏上后,李榮享爹娘那點子閑事,蕭華長公主就沒斷了告訴過她,簡直當(dāng)成飯后一盞茶消磨時光的說口了。 長樂想說的是你們家不是被滅滿門了嗎?怎么還能有活下來的呢?連著李榮享都是因為其母為先帝親妹,又有蕭華長公主莫明其妙地憐憫了一下,才得以進(jìn)詩經(jīng)暗部苛活的。 對的,莫明其妙,這一直是蕭華長公主對她當(dāng)年救李榮享那個行為犯傻用的形容詞,為此搭上了寶貝姑娘的終身幸福。 李榮享不以為然地一聲呲笑,“我那哥哥是個風(fēng)流的,比著你年幼無知被哄騙了的柳承熙還懂得幾分勾搭女人的妙術(shù),他名下的庶子庶女十幾個,齊允不過是他的私生子罷了,你想想齊允是姓齊的,他可能都不太知道有齊允這么一個孩子,或是知道了都不記得長什么樣子吧……” 想當(dāng)年他們家里的那亂七八遭的事,就是說上十天八天的都理不清楚,不說他這個私生侄子,單只說他的身世,都夠正經(jīng)人家想上一年的了。 從他那倒霉爹算起,這根里爛得太透,以至于連著父子孫三代,都很難正形做人的。不說別人,他自認(rèn)自己都不算是什么正經(jīng)人,難得竟是入了長樂這個好姑娘的眼了。 李榮享想著,又瞧了長樂一眼,越看越是熨帖,仿佛長在心口窩的那塊rou,只覺得為了長樂付出多少艱難的辛苦都是值得的了。不說了,今晚再去丈母娘面前表現(xiàn)表現(xiàn),這眼瞧著過年了,也該松松口了吧。 長樂沒想到李榮享和齊允還有這么一層關(guān)系,她知道李榮享對他的身世一直很是避諱,不愿意多被提起,既然聽說齊允已死,她就不想再多問了。 前世的種種,到今生的這時,終是可以畫上一個句號了。 那些是是非非恩怨里的人,死得死、離得離、好得好、聚得聚,沒有誰能逃得過輪回,那就是最好的吧。 看到李榮享,她易心愿已償。 就在李榮享以為他今年在蕭華長公主面前不會努力出什么結(jié)果的時候,他那位丈母娘在年三十的前一天竟然給他帶來了一個意外的驚喜。 他心心念念著的,與長樂大婚的婚期,在皇覺寺了禪大師及周灼的雙重佛前卜卦后,終是得以定了具體日子時辰出來。 作者有話要說: 推薦好久夜之輕寒的新文《一品夫人》xet/onebook.php?novelid=2789937 ☆、第144章137.0| 這一計利好大蛋砸下來的時候,李榮享自己也是沒有想到的。 哪怕他是日思夜想,也沒想到他家丈母娘不走尋常路,之前還模棱兩可不肯吐口折磨得他心碎,這又好想忽然間想明白似的,一下子定了日子。該不是明天過年,提前耍著他玩的吧? 李榮享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獨自一人去見丈母娘,想著還有什么好話沒在丈母娘面前說過,之前說過的萬是不可再用了,免得丈母娘聽煩了,一巴掌把他扇出去。 蕭華長公主是在雅廳接見的她這個不成器的女婿,蕭華長公主的身邊沒有周灼,也不許李榮享帶長樂一起來。 等李榮享乖乖垂首落座下來,發(fā)現(xiàn)這偌大的雅廳只有他和蕭華長公主兩個人,李榮享不由得更加忐忑了。 每一次見姑姑都是很心虛,這可腫莫破! “本宮今兒單獨叫你過來,想必你也知道是什么事了吧!” 在一個房檐下住這么久了,蕭華長公主看李榮享的目光,仍是涼嗖嗖地刮小刀子,李榮享后背一緊,他自然知道,輕輕點頭,“侄子知道?!?/br> “你知道就好,本宮雖是答應(yīng)了,你也別高興得太早,那個日子時辰是根據(jù)長樂的生辰八字定的,”蕭華長公主這話換個別人還聽不懂呢,她的意思是大婚的日子時辰是以長樂的生辰八字定的,可不是以李榮享和長樂兩個人定的。 李榮享是聰明人,如何不明白,連忙道:“這是應(yīng)該的,女兒家的嫁日如同又一個生的輪回,自是當(dāng)以長樂的生辰八字定才對的。”就是聽明白了,這時也應(yīng)該裝糊涂的。 蕭華長公主平生最大的愛好不是裝糊涂,而是直角戳糊涂,李榮享且在她面前裝不明白的。 “既是以長樂的生辰八字定的,那就是大婚的日子時辰定在那天便是最好,若是這……本宮這是隨時可換的?!?/br> 中間斷下去那句,生生囧得李榮享一頭黑線——若是這人不好,日子定是定了,不要以為就是大安了,人隨時都可以換。 李榮享連忙表白,“姑姑放心,侄兒保證這天下再也沒有比侄兒會對長樂好的啦,不用換不用換。”開什么玩笑,要是臨門一腳,被蕭華長公主換了下去,他還不如自己把自己掐死省心。 “你懂就好,本宮的女兒定了哪個時辰嫁,哪個時辰就能找到合適的人補(bǔ)過來,”說到底,她還是有些不甘心的。耿耿于懷便是說她了。 母后的薨逝,她與弟弟多年的波折辛苦,萬事由頭都在李榮享他爹身上,她能忍著遂了女兒的意,讓她嫁給李榮享已是心很大了。 蕭華長公主在雅廳替女訓(xùn)夫時,她那寶貝女兒正與兩位好姐妹在公主府后院的一池溫泉里,享受這冬日里難得的溫熏。 長樂坐在池邊,雪白的嫩足拍打著溫泉水,濺起的水花噴了她自己一臉。 遠(yuǎn)遠(yuǎn)泡在池子另一邊的趙薈蓮和已經(jīng)嫁做歐家婦的柳英眉,被長樂自作孽的行為逗得笑了出來。 在兩位jiejie的笑聲中,長樂抹去臉上的水滴,從池邊滑下了水池里,池水立刻漫過她的上身,欺在她的鎖骨處,蕩瀾起來,嘴里還小聲地念叨著,“我記得夏日里拍池塘里的水,都是能濺得很遠(yuǎn)的啊?!?/br> “你啊,及笄都過了,大姑娘了,還想著那些小孩子的玩意,”做為過來人的柳英眉,別還沒有見喜,卻已經(jīng)有一副當(dāng)娘的范兒了。 聽得比她還長兩歲的趙薈蓮忍不住挑眉,說道:“說得你自己好像七老八十當(dāng)了太夫人似的,明明去年你還不是這個樣子呢?!苯Y(jié)婚真可怕,小姑娘變大娘啊。 “哎,誰叫我已經(jīng)和你們兩個不一樣了呢,等你們兩個結(jié)了婚,你們就知道了,”柳英眉一副過來的樣子,沖著趙薈蓮和長樂擠眉弄眼。 長樂懶得瞧她,實是看不上她這副賣弄的樣子,好像她沒有經(jīng)歷過似的,前世……哎,不提前世了,只瞧這輩子,她和李榮享也是有了日子時辰了。 趙薈蓮和楊易寧的好事也要將近,提到大婚,未免也有些綺思遐想,但她知道等她嫁到富昌侯府后,她的日子肯定會比柳英眉還舒服的。 無外乎別的,她沒有婆婆啊,過了府后就可以自己當(dāng)家,只這一樣,便可羨煞不知多少從媳婦熬成婆的女人家了,更何況她未來丈夫還是知根知底知道疼她憐她的。 柳英眉在外人眼里已是頗受羨慕了,但畢竟頭上頂著一個婆婆,想要做些什么總不好隨心所欲的,比如這次長樂邀她們姐妹來泡溫泉,她想來便來家里外面沒有誰能說她一句,可柳英眉總要請示了永林侯夫人才好隨便的。 說來這天上的媳婦不如地獄的姑娘,且是個道理呢,擺在柳英眉這個大婚過后的小媳婦面前首要問題就是如何生個兒子才是,既可鞏固自己的地位又可更好地栓住丈夫,也能在婆婆面前挺直腰桿的,偏偏柳英眉大婚也是有幾個月了,也沒個動靜傳出來。 好在相比許多大婚后未及時有孕的小媳婦來說,柳英眉這里壓力還不是很大。 永林侯府子息還算茂盛,永林侯夫人立身頗正,對待膝下三子嫡庶之間偏頗不甚,使得永林侯府比著同等勛貴之家嫡庶之間的嫌隙小了許多許多,可以忽略不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