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節(jié)
他幾乎不能認(rèn),那是他漂亮可人的親侄女!
“十一娘……”
他想上前,坐在床邊的羅氏卻半分挪動(dòng)的意思都沒,“三嫂……”
“五叔累了,回去歇著吧,一會(huì)兒老太太該尋人了?!?/br>
她在遷怒,她惱恨他們一家子人!若不是有老太太的撐腰,二郎敢這么囂張?若不是有大房的熟視無睹、二房的作壁上觀、四房的縱容無度,二郎敢這么做?
說到底,就是看他們家沒有個(gè)男娃,覺得好欺負(fù)!
“十一娘,趕快好起來,娘做你最愛吃的雞蛋羹好不好?”羅氏笑著去撫女兒的臉,入手處一片冰冷,“臉怎么這么涼,是不是冷?”她忙起身,“娘去燒炕,你等著,一會(huì)兒就不冷了……”
慕青張張嘴,發(fā)覺自己已是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不由努力擠出一個(gè)笑容,搖了搖頭。
羅氏卻已跑出了屋。
院內(nèi),江氏與牽著一個(gè)孩子的年輕夫人正對峙著,瞧見羅氏出來,兩步走了上來,“她三嬸兒,我給孩子留了個(gè)饅頭,你悄悄拿回去給她們吃吧……”
想到一天沒吃飯的幾個(gè)孩子,羅氏咬牙忍住欲出口的罵,道了聲謝,將江氏塞過來的饅頭揣入懷中,徑直去灶房升了火。
老太太瞧見火光,在窗戶邊罵罵咧咧了幾句,被女兒夏芳菲勸了回去。
羅氏只當(dāng)沒聽見,燒了火,返回三房。
“五叔,家里的炕就那么大,幾個(gè)孩子還在擠著,哪里能騰出地方給他們?”
“二嫂,他們就住一晚。再說,這大半夜天寒地凍的,在雪地里呆一晚非凍壞了……”
江氏與夏承祥商量著什么,婦人和她手中的孩子安靜的站在一旁,羅氏與他們擦身而過,回眸間不經(jīng)意瞧見了婦人眼中一抹絕望,腳步頓了一頓。
“五叔,讓他們睡元娘姐妹的屋吧?!?/br>
婦人一怔,眼中驀然爆發(fā)出驚喜之色,噗通跪倒在地,給羅氏狠磕了一個(gè)頭?!爸x謝這位嫂子!”
羅氏抬腳,往屋內(nèi)而去。
這么冷的天,大人都受不住,何況那么小的孩子!將要失去孩子的傷那么疼,她已然承受不?。∮趾伪卦俣嘁粋€(gè)苦命人!
片刻,二娘從屋內(nèi)出來,引著婦人和孩子去了隔壁房間。雪色照應(yīng)下,屋內(nèi)空蕩如也,二娘點(diǎn)了燈,擠出一抹笑,“家里簡陋,嬸子在此將就一晚吧?!?/br>
“勞煩姑娘。”婦人微福身,二娘看了他們二人一眼,出門去,不多會(huì)兒端了一盆熱水進(jìn)來,“天寒地冷,嬸子用熱水給小弟弟洗洗手腳,免得凍壞了?!毙磳阎械酿z頭拿出來遞給孩子。
婦人再三道謝,二娘離去。
小男孩睜著黑漆漆的大眼盯著手中的饅頭半響,忽然道,“娘,他們是好人?!?/br>
婦人一愣,笑著點(diǎn)頭,“小燁快吃?!?/br>
母子二人收拾停當(dāng)躺在床上卻都沒睡著,“娘,那孩子是不是快要死了?”
“……生死有命……”婦人微嘆一聲,不再吭聲。
小男孩黑亮的眸子盯著窗外的雪色,摸著懷中的瓷瓶。
翌日,婦人帶孩子去道謝,二娘撕碎了一塊饅頭泡爛了舀著正喂慕青,慕青迷糊著只覺三魂七魄要與軀體分家了,哪里吃的下東西。
二娘神色悲慟,“十一娘,你吃……吃了才有力氣好……”
小男孩睜著烏溜溜的大眼看了慕青好一會(huì)兒,驀地?cái)傞_掌心,遞過去一顆黑色的藥丸,“這個(gè)!能起死回生!”
婦人驚詫的看他,“小燁……”
小男孩仰頭,“娘,你不是教我,救命之恩當(dāng)涌泉相報(bào)?”
婦人一怔,似回想起什么,含淚點(diǎn)頭。
羅氏木然絕望的眸子瞬間明亮,幾乎是踉蹌著撲了過去,干裂的雙手抱住男孩凍成蘿卜粗的手,不迭聲的問,“真的能起死回生?真的能起死回生?”
小男孩垂眸盯著她的手看了一眼,點(diǎn)了點(diǎn)頭,“能。”
羅氏的雙眸如日光一樣炙熱,雙手抖著捧住了那顆藥丸,又帶著幾分惶惶去看男孩身旁的婦人,那婦人朝她微微頷首,“嫂子放心,我相公醫(yī)術(shù)了得,這藥丸確是救命良藥!只,藥效有些猛烈……”
羅氏卻只聽到醫(yī)術(shù)了得,救命良藥八個(gè)字,眼中迸發(fā)出耀眼的光芒,反身奔到炕頭,小心扶起昏沉中的慕青,將藥丸塞進(jìn)她口中,呢喃,“十一娘,吞下去吞下去……”
慕青聽到羅氏的執(zhí)念,拼盡全身最后一絲力氣將藥丸吞了下去,入口即化,如夏日烈陽瞬間灼傷她的五臟六腑,她咬唇欲忍住痛呼,身體卻快她一步做出了反應(yīng)——昏厥!
“十一娘!”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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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要的事每天都要喊一遍,嗯,加油!
☆、013 聽天由命
羅氏一聲驚呼,摟緊懷中的女兒,婦人一驚疾走幾步到炕邊,一把抓了慕青的手,片刻,臉色凝重道,“這孩子的身體太虛弱了……”
“她嬸子……”羅氏凄然的抬頭。
婦人凝眉,“不瞞嫂子,這藥雖好,藥效卻很猛烈,只怕……這孩子求生意志不強(qiáng),撐不過……”
接著嘆了一口氣,“是我想的不周,沒考慮到孩子的身體……”
“她嬸子,我家十一娘求生意志強(qiáng)的!很強(qiáng)的!”一滴淚落下,滴在慕青臉上,羅氏忙用手去擦,“十一娘一定能撐過去的!一定能撐過去的……”
婦人側(cè)眸瞧見門口有些不安的男孩,眸子微紅了一紅,低頭安撫羅氏,“好人自有天護(hù)!嫂子且放寬心,只要十一姑娘能熬過這兩個(gè)晚上,身子自然會(huì)好起來!”
羅氏忍著淚,連連點(diǎn)頭。
婦人起身告辭,羅氏將二人送到院門口,瞧著肆虐的寒風(fēng)大雪,忍不住多問了句,“她嬸子,這天寒地凍的,你帶著孩子準(zhǔn)備去哪?”
聞言,婦人淺笑的雙眸微微一滯,一抹悲傷躍然而上,“我也不知,這天下之大,哪里還有我們母子的容身之處?”
“娘……”男孩紅了眼,卻倔強(qiáng)的不讓蓄滿眼眶的淚水落下來。
羅氏見他們母子這模樣,惻隱之心頓起,“她嬸子……”
“讓嫂子見笑了。”婦人撫了撫男孩的頭,“我們這便告辭了?!?/br>
“她嬸子!”瞧見二人要走,羅氏忙出聲挽留,“你既然沒有想好在哪里落腳,不如先在我們這安頓下來,等過了冬,天氣暖和了再做打算?!?/br>
婦人一愣,垂眸去看身旁的男孩,在這樣一個(gè)村子里安頓下來嗎?
“……再過幾日就是小寒,天會(huì)更冷……”
羅氏將婦人的猶豫看在眼里,遂上前拉了她的手,“走,先回屋,外面冷!”
微一彎腰,伸手將男孩的手也拉住,男孩怔忪間已被羅氏拉回了三房。
“娘!娘……”迎面與八娘撞上,羅氏一顆心忽地提到了嗓子眼,“十一娘!十一娘怎么了……”
“十一娘一直喊冷,家里所有的被子都蓋上了,她還是冷的發(fā)抖,我去二伯娘家借兩床被子!”八娘一氣將話說完,從羅氏腋下鉆了出去。
江氏一口回絕了。
“家里就這么兩床被子,給了十一娘,我們晚上蓋什么!”
八娘跺腳,“晚上我們再還回來!”
五娘在旁邊嗤笑,“我可不敢蓋死人蓋過的被子!”
“五娘!”四娘眉頭微蹙,看了meimei一眼。五娘掃了掃她,鼻間發(fā)出輕輕的哼聲。
八娘雖沒聽真切五娘說了什么,對死人二字卻是敏感的很,直覺五娘就沒說什么好話,不由鼓著腮幫子瞪了五娘一眼!
江氏心里也有幾分膈應(yīng)!明知道十一娘就這兩天的事兒,還來借被子……
八娘好話說盡,仍沒換來一床被子,氣咻咻的跑出去找小姑夏芳菲了。
江氏暗啐一口,“沒良心的東西。”
不多會(huì)兒,姑侄倆一人抱了一床棉被去了三房。
“三嫂,十一娘怎么樣了?”一進(jìn)門,夏芳菲直奔墻邊的大炕,展開棉被厚厚的蓋在十一娘身上。
羅氏搖頭,一手攥著女兒的,一手拿著帕子擦拭她額頭的汗,“吃了藥,就看這兩天了?!?/br>
夏芳菲紅了眼眶,從懷中掏出一個(gè)荷包塞給羅氏,“這是我攢的一點(diǎn)私房錢,娘不知道的,三嫂拿去給十一娘做兩頓好吃的!”
羅氏紅了眼,將荷包推了回去,“小姑攢點(diǎn)銀子不容易,再說……”她家十一娘熬不熬的過……
“三嫂!”夏芳菲喉頭哽咽,垂眸看了眼面色蒼白不停出冷汗的慕青,“十一娘她……”
聽天由命吧!
一屋子人誰也沒注意到門口一閃而過的人影。
☆、014 人不要臉
“三哥!”
姑嫂正傷懷間,夏承祥推門而入,撲打了兩下肩頭的鵝毛大雪,想跺腳時(shí)抬眸瞧見炕上裹成蠶繭一般的侄女,眸色一暗,生生忍住了,任雪水浸濕鞋襪。
“十一娘……”夏承祥張口想問十一娘可好些了,隨即想到昨日八娘的話,“張大夫說……說十一娘救不活了!”心口處不覺疼的難受,什么話也說不出來了。
“小五?”夏承和看到弟弟發(fā)愣的神情,上前推了推他,夏承祥回神,將藏袖子里的布包塞給了夏承和,“三哥,這銀子拿去……給十一娘買兩身漂亮的衣服!”
他不能讓十一娘走的時(shí)候也沒件好看的衣服!
夏承和如羅氏一樣將銀子推了回去,“你的心意我和你三嫂領(lǐng)了,這銀子你帶上還給你師傅,好好做活!”
“三哥!”夏承祥打斷夏承和的話,“這次的事都怪我,我明知道二郎染了賭癮,卻沒有告訴家里,如果我能提前跟家里說一聲,說不定……”
說不定他家元娘就不會(huì)賣給別家為妾,他家十一娘就不會(huì)被打的只剩一口氣?
夏承和吸了吸發(fā)酸的鼻子,擠出一個(gè)笑容,拍了拍夏承祥的肩頭,“小五,你別自責(zé),這事不怪你!”
“那三哥就把這銀子收了!”夏承祥執(zhí)拗的將布包塞給夏承和。
“我不……”
“老三!你好啊……”老太太不知從哪里冒了出來,小腳飛快的朝二人——中間的布包沖去!
邊沖邊嚷,“你們一家吃我的喝我的,忽悠了我女兒拿好被子去蓋一個(gè)死人,現(xiàn)在又來騙我兒子的錢!要不要臉?想要錢怎不去賣你家閨女!那么多賠錢貨,賣一個(gè)少一個(gè)……”
夏承和被老太太這幾句話罵的懵在當(dāng)場,張著嘴,“娘……”
“十一娘……”
他想上前,坐在床邊的羅氏卻半分挪動(dòng)的意思都沒,“三嫂……”
“五叔累了,回去歇著吧,一會(huì)兒老太太該尋人了?!?/br>
她在遷怒,她惱恨他們一家子人!若不是有老太太的撐腰,二郎敢這么囂張?若不是有大房的熟視無睹、二房的作壁上觀、四房的縱容無度,二郎敢這么做?
說到底,就是看他們家沒有個(gè)男娃,覺得好欺負(fù)!
“十一娘,趕快好起來,娘做你最愛吃的雞蛋羹好不好?”羅氏笑著去撫女兒的臉,入手處一片冰冷,“臉怎么這么涼,是不是冷?”她忙起身,“娘去燒炕,你等著,一會(huì)兒就不冷了……”
慕青張張嘴,發(fā)覺自己已是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不由努力擠出一個(gè)笑容,搖了搖頭。
羅氏卻已跑出了屋。
院內(nèi),江氏與牽著一個(gè)孩子的年輕夫人正對峙著,瞧見羅氏出來,兩步走了上來,“她三嬸兒,我給孩子留了個(gè)饅頭,你悄悄拿回去給她們吃吧……”
想到一天沒吃飯的幾個(gè)孩子,羅氏咬牙忍住欲出口的罵,道了聲謝,將江氏塞過來的饅頭揣入懷中,徑直去灶房升了火。
老太太瞧見火光,在窗戶邊罵罵咧咧了幾句,被女兒夏芳菲勸了回去。
羅氏只當(dāng)沒聽見,燒了火,返回三房。
“五叔,家里的炕就那么大,幾個(gè)孩子還在擠著,哪里能騰出地方給他們?”
“二嫂,他們就住一晚。再說,這大半夜天寒地凍的,在雪地里呆一晚非凍壞了……”
江氏與夏承祥商量著什么,婦人和她手中的孩子安靜的站在一旁,羅氏與他們擦身而過,回眸間不經(jīng)意瞧見了婦人眼中一抹絕望,腳步頓了一頓。
“五叔,讓他們睡元娘姐妹的屋吧?!?/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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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氏抬腳,往屋內(nèi)而去。
這么冷的天,大人都受不住,何況那么小的孩子!將要失去孩子的傷那么疼,她已然承受不?。∮趾伪卦俣嘁粋€(gè)苦命人!
片刻,二娘從屋內(nèi)出來,引著婦人和孩子去了隔壁房間。雪色照應(yīng)下,屋內(nèi)空蕩如也,二娘點(diǎn)了燈,擠出一抹笑,“家里簡陋,嬸子在此將就一晚吧?!?/br>
“勞煩姑娘。”婦人微福身,二娘看了他們二人一眼,出門去,不多會(huì)兒端了一盆熱水進(jìn)來,“天寒地冷,嬸子用熱水給小弟弟洗洗手腳,免得凍壞了?!毙磳阎械酿z頭拿出來遞給孩子。
婦人再三道謝,二娘離去。
小男孩睜著黑漆漆的大眼盯著手中的饅頭半響,忽然道,“娘,他們是好人?!?/br>
婦人一愣,笑著點(diǎn)頭,“小燁快吃?!?/br>
母子二人收拾停當(dāng)躺在床上卻都沒睡著,“娘,那孩子是不是快要死了?”
“……生死有命……”婦人微嘆一聲,不再吭聲。
小男孩黑亮的眸子盯著窗外的雪色,摸著懷中的瓷瓶。
翌日,婦人帶孩子去道謝,二娘撕碎了一塊饅頭泡爛了舀著正喂慕青,慕青迷糊著只覺三魂七魄要與軀體分家了,哪里吃的下東西。
二娘神色悲慟,“十一娘,你吃……吃了才有力氣好……”
小男孩睜著烏溜溜的大眼看了慕青好一會(huì)兒,驀地?cái)傞_掌心,遞過去一顆黑色的藥丸,“這個(gè)!能起死回生!”
婦人驚詫的看他,“小燁……”
小男孩仰頭,“娘,你不是教我,救命之恩當(dāng)涌泉相報(bào)?”
婦人一怔,似回想起什么,含淚點(diǎn)頭。
羅氏木然絕望的眸子瞬間明亮,幾乎是踉蹌著撲了過去,干裂的雙手抱住男孩凍成蘿卜粗的手,不迭聲的問,“真的能起死回生?真的能起死回生?”
小男孩垂眸盯著她的手看了一眼,點(diǎn)了點(diǎn)頭,“能。”
羅氏的雙眸如日光一樣炙熱,雙手抖著捧住了那顆藥丸,又帶著幾分惶惶去看男孩身旁的婦人,那婦人朝她微微頷首,“嫂子放心,我相公醫(yī)術(shù)了得,這藥丸確是救命良藥!只,藥效有些猛烈……”
羅氏卻只聽到醫(yī)術(shù)了得,救命良藥八個(gè)字,眼中迸發(fā)出耀眼的光芒,反身奔到炕頭,小心扶起昏沉中的慕青,將藥丸塞進(jìn)她口中,呢喃,“十一娘,吞下去吞下去……”
慕青聽到羅氏的執(zhí)念,拼盡全身最后一絲力氣將藥丸吞了下去,入口即化,如夏日烈陽瞬間灼傷她的五臟六腑,她咬唇欲忍住痛呼,身體卻快她一步做出了反應(yīng)——昏厥!
“十一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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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3 聽天由命
羅氏一聲驚呼,摟緊懷中的女兒,婦人一驚疾走幾步到炕邊,一把抓了慕青的手,片刻,臉色凝重道,“這孩子的身體太虛弱了……”
“她嬸子……”羅氏凄然的抬頭。
婦人凝眉,“不瞞嫂子,這藥雖好,藥效卻很猛烈,只怕……這孩子求生意志不強(qiáng),撐不過……”
接著嘆了一口氣,“是我想的不周,沒考慮到孩子的身體……”
“她嬸子,我家十一娘求生意志強(qiáng)的!很強(qiáng)的!”一滴淚落下,滴在慕青臉上,羅氏忙用手去擦,“十一娘一定能撐過去的!一定能撐過去的……”
婦人側(cè)眸瞧見門口有些不安的男孩,眸子微紅了一紅,低頭安撫羅氏,“好人自有天護(hù)!嫂子且放寬心,只要十一姑娘能熬過這兩個(gè)晚上,身子自然會(huì)好起來!”
羅氏忍著淚,連連點(diǎn)頭。
婦人起身告辭,羅氏將二人送到院門口,瞧著肆虐的寒風(fēng)大雪,忍不住多問了句,“她嬸子,這天寒地凍的,你帶著孩子準(zhǔn)備去哪?”
聞言,婦人淺笑的雙眸微微一滯,一抹悲傷躍然而上,“我也不知,這天下之大,哪里還有我們母子的容身之處?”
“娘……”男孩紅了眼,卻倔強(qiáng)的不讓蓄滿眼眶的淚水落下來。
羅氏見他們母子這模樣,惻隱之心頓起,“她嬸子……”
“讓嫂子見笑了。”婦人撫了撫男孩的頭,“我們這便告辭了?!?/br>
“她嬸子!”瞧見二人要走,羅氏忙出聲挽留,“你既然沒有想好在哪里落腳,不如先在我們這安頓下來,等過了冬,天氣暖和了再做打算?!?/br>
婦人一愣,垂眸去看身旁的男孩,在這樣一個(gè)村子里安頓下來嗎?
“……再過幾日就是小寒,天會(huì)更冷……”
羅氏將婦人的猶豫看在眼里,遂上前拉了她的手,“走,先回屋,外面冷!”
微一彎腰,伸手將男孩的手也拉住,男孩怔忪間已被羅氏拉回了三房。
“娘!娘……”迎面與八娘撞上,羅氏一顆心忽地提到了嗓子眼,“十一娘!十一娘怎么了……”
“十一娘一直喊冷,家里所有的被子都蓋上了,她還是冷的發(fā)抖,我去二伯娘家借兩床被子!”八娘一氣將話說完,從羅氏腋下鉆了出去。
江氏一口回絕了。
“家里就這么兩床被子,給了十一娘,我們晚上蓋什么!”
八娘跺腳,“晚上我們再還回來!”
五娘在旁邊嗤笑,“我可不敢蓋死人蓋過的被子!”
“五娘!”四娘眉頭微蹙,看了meimei一眼。五娘掃了掃她,鼻間發(fā)出輕輕的哼聲。
八娘雖沒聽真切五娘說了什么,對死人二字卻是敏感的很,直覺五娘就沒說什么好話,不由鼓著腮幫子瞪了五娘一眼!
江氏心里也有幾分膈應(yīng)!明知道十一娘就這兩天的事兒,還來借被子……
八娘好話說盡,仍沒換來一床被子,氣咻咻的跑出去找小姑夏芳菲了。
江氏暗啐一口,“沒良心的東西。”
不多會(huì)兒,姑侄倆一人抱了一床棉被去了三房。
“三嫂,十一娘怎么樣了?”一進(jìn)門,夏芳菲直奔墻邊的大炕,展開棉被厚厚的蓋在十一娘身上。
羅氏搖頭,一手攥著女兒的,一手拿著帕子擦拭她額頭的汗,“吃了藥,就看這兩天了?!?/br>
夏芳菲紅了眼眶,從懷中掏出一個(gè)荷包塞給羅氏,“這是我攢的一點(diǎn)私房錢,娘不知道的,三嫂拿去給十一娘做兩頓好吃的!”
羅氏紅了眼,將荷包推了回去,“小姑攢點(diǎn)銀子不容易,再說……”她家十一娘熬不熬的過……
“三嫂!”夏芳菲喉頭哽咽,垂眸看了眼面色蒼白不停出冷汗的慕青,“十一娘她……”
聽天由命吧!
一屋子人誰也沒注意到門口一閃而過的人影。
☆、014 人不要臉
“三哥!”
姑嫂正傷懷間,夏承祥推門而入,撲打了兩下肩頭的鵝毛大雪,想跺腳時(shí)抬眸瞧見炕上裹成蠶繭一般的侄女,眸色一暗,生生忍住了,任雪水浸濕鞋襪。
“十一娘……”夏承祥張口想問十一娘可好些了,隨即想到昨日八娘的話,“張大夫說……說十一娘救不活了!”心口處不覺疼的難受,什么話也說不出來了。
“小五?”夏承和看到弟弟發(fā)愣的神情,上前推了推他,夏承祥回神,將藏袖子里的布包塞給了夏承和,“三哥,這銀子拿去……給十一娘買兩身漂亮的衣服!”
他不能讓十一娘走的時(shí)候也沒件好看的衣服!
夏承和如羅氏一樣將銀子推了回去,“你的心意我和你三嫂領(lǐng)了,這銀子你帶上還給你師傅,好好做活!”
“三哥!”夏承祥打斷夏承和的話,“這次的事都怪我,我明知道二郎染了賭癮,卻沒有告訴家里,如果我能提前跟家里說一聲,說不定……”
說不定他家元娘就不會(huì)賣給別家為妾,他家十一娘就不會(huì)被打的只剩一口氣?
夏承和吸了吸發(fā)酸的鼻子,擠出一個(gè)笑容,拍了拍夏承祥的肩頭,“小五,你別自責(zé),這事不怪你!”
“那三哥就把這銀子收了!”夏承祥執(zhí)拗的將布包塞給夏承和。
“我不……”
“老三!你好啊……”老太太不知從哪里冒了出來,小腳飛快的朝二人——中間的布包沖去!
邊沖邊嚷,“你們一家吃我的喝我的,忽悠了我女兒拿好被子去蓋一個(gè)死人,現(xiàn)在又來騙我兒子的錢!要不要臉?想要錢怎不去賣你家閨女!那么多賠錢貨,賣一個(gè)少一個(gè)……”
夏承和被老太太這幾句話罵的懵在當(dāng)場,張著嘴,“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