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氏拿過一旁的被子蓋在他身上，搖頭，“冷不冷？”

    “不冷?！毖钚Α?/br>
    顧氏瞧著那一雙黑亮的眸子也露出笑容。

    十一娘依稀記得元娘被賣那日是在天樂賭坊里，帶走元娘的兩個婆婆衣著都很華麗，卻不知道是哪家的，她若想知道就必得去天樂賭坊走一遭了。

    憑著腦海里馬車的足跡找到了天樂賭坊，還未進去便被一個大叔拉到旁邊一家酒肆里，苦口婆心，“小姑娘，這賭坊可不能進！”

    “哈哈，不能進！不能進……”不大的酒肆里，零散的坐著幾個人，一個書生模樣的年輕人，衣衫單薄，一臉醉酒樣，說完這句一巴掌扇到了自己臉上，嚎啕大哭，“我混蛋，我不是人，我害了自己親meimei……”

    那大叔嘆了一口氣，“早知今日何必當(dāng)初吶，唉……”

    想到元娘，十一娘心里堵的難受，“大叔，您可知一個多月前這里發(fā)生的事？有兩個婆婆從天樂賭坊帶走了一個姑娘……”十一娘將兩個婆婆的外貌及穿著挑自己記得住的說了。

    “你說的是溫家吧？”大叔想了想，道，“溫家?guī)状诔癁楣?，落到溫老爺這一代，只生了一個兒子，長的那叫一個好看，又懂詩書，十五歲就中了舉。聽說先前說了朝中一品大員家的閨女，快成親時，溫少爺出了事，落了個殘疾，臉也毀了，脾氣更是暴躁的厲害，那閨女也退了親。溫老爺無法帶著兒子回鄉(xiāng)來娶，可有錢有勢的人家誰愿意把女兒的后半生給禍害了??！溫老爺才想出給兒子買良妾生兒子的想法，總歸不能讓溫家斷了后……”

    周圍幾人一陣唏噓，“可憐了溫少爺，那般的人物唉……”

    大叔又道，“小姑娘，你找的必是他們家了，那去溫家的姑娘可是你的親人？”

    十一娘頷首，“我和jiejie被人陷害，jiejie為了救我，自賣自身進了溫府，敢問大叔，溫府怎么走？”

    大叔見她眼圈發(fā)紅，言詞情摯，便知她說的是真話，嘆氣道，“小姑娘若是想贖你家jiejie可是來晚了一步……”

    “為何？”

    旁邊有人應(yīng)和一句，“那溫家老爺前幾天已帶了家眷奔赴京城了，再回咱們清水鎮(zhèn)也不知道啥時候了……”

    回去的路上，十一娘滿腦子都是那些人的話，“落了殘疾……臉也毀了……脾氣暴躁的很……再回清水鎮(zhèn)也不知道是啥時候的事了……”

    元娘！

    此去京城，若一輩子再無相見之機，你可后悔那日自賣自身的舉動？

    她隨即笑了，元娘那日看進她眼中的目光是那樣濃烈，那是拼著她一死也要救自己meimei的信念，又怎會后悔？！

    她這般想，真是太玷污元娘的一顆愛妹之心了！

    可跟了那樣一個人，元娘，你一輩子的幸福怎么辦？

    不成，她得趕緊找賺錢的法子，不就是京城嗎？等她練好了身子，備足了銀子，就算京城是龍?zhí)痘ue也要闖上一闖！

    一抬頭，發(fā)現(xiàn)顧氏和男孩擔(dān)憂的目光，忙一笑，“讓顧嬸子擔(dān)心了。”

    顧氏笑著摸了摸她的頭。

    薛燁一句話也不說，定定看著她，十一娘瞪大了眼也去瞧他，兩人如斗雞一樣看了半天，以薛燁蒲扇著長睫毛垂眸結(jié)束。

    十一娘得意的挑了挑眉，眉眼彎若月牙，薛燁也露出一個靦腆的笑容，顧氏輕笑出聲，十一娘才反應(yīng)過來自己跟一個小屁孩兒斗了半天眼，不禁訕訕。

    一陣風(fēng)穿透棉簾刮進來，帶起一股淡淡的皮子味，十一娘嗅了嗅，問顧氏，“嬸子，什么味？”

    “天冷，我買了幾張皮草，準(zhǔn)備給小燁做身皮草襖褲?！?/br>
    十一娘哦了一聲，腦中突然精光一閃，不動聲色道，“冬季買皮草肯定很貴吧？”

    顧氏點頭笑，“略貴?！?/br>
    十一娘心里就有了盤算，她們村前面不遠處就是大山，以她的身手去抓個兔子逮個狐貍什么的，應(yīng)該不是難事，還有一個月就要過年，她正好可以在攢錢的同時順便強化一下身體！實乃是一舉兩得的好事！

    卻不知，她骨碌碌亂轉(zhuǎn)的晶亮眸子被一旁的男孩全看進了眼里，更在不久的后來給自己惹上了一樁脫不開甩不掉的麻煩事兒！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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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29 十一挨打

    到家時，夏家正處于兵荒馬亂中。

    “黃氏，快把我女兒交出來，否則我跟你沒完！”羅氏站在院中，正對著四房吼。

    黃氏嗤笑，“笑話，你家女兒不見了找我家做啥？誰知道她是跟誰一起去干啥了！”

    “夏二郎呢！你叫夏二郎出來，看我今天不打死他！”八娘單手舉著一根笤帚，紅著眼，“我們說好一起去顧嬸子家，我前腳發(fā)現(xiàn)顧嬸子家沒人，后腳去追就不見了她的人，除了你們家二郎，還有誰狼心狗肺到賣我meimei！夏二郎，你他娘的給我出來！”

    “嘖嘖，老四家的，你家二郎還真是做得出??！還敢把親堂妹賣第二次，怎不見你們家二郎賣自己親妹子……”江氏說到四房家的女兒，突然皺眉道，“老四家的，你家六娘呢？怎幾天都不見她？不會真?zhèn)€給你兒子賣了吧？”

    黃氏正叉腰與羅氏對罵的動作一頓，六娘？她家六娘呢？

    “她爹，咱家六娘呢！”

    “誰知道，從你娘家回來就不見人了?！毕某袠返穆曇翥紤型钢院?。

    “二郎，你妹子呢？”

    夏二郎哼哼唧唧嘟囔了一句，“誰知道那丫頭片子去哪瘋了？”

    都那么多天了！

    黃氏一臉惶恐，她這幾日只顧忙活隔壁村的媒活，沒怎么關(guān)注家里，但家里少個人，總是會有感覺的吧？

    雖說女兒是賠錢貨沒兒子金貴，可那畢竟是她身上掉下來的rou！

    問題是，她真的不知道她閨女，啥時候不見的！

    江氏瞧見她這表情，便知道她啥也不知道，不由驚叫一聲，火上澆油，“哎呀，莫不是你家二郎真?zhèn)€兒把自己親妹子給賣了？”

    “賣了你家的也不會賣他親妹子！”黃氏氣急，推了門進屋，“還睡，睡啥睡，六娘不見了你都不吭一聲！趕緊起來，你也給我起來……”

    “干啥？”

    “找六娘去！”屋內(nèi)摔摔打打的聲音響起，江氏撇了撇嘴，抬眼看到十一娘，沒個好臉色，“喲，咱們家十一小姐這是去哪了？”

    八娘回頭瞧見十一娘，嗷嗚一聲撲了過去，險些把十一娘撲倒在地，羅氏一手拎一個拖回了屋，江氏想跟進去，被三娘擋在門外，“奶喊二伯娘做飯呢。”

    江氏一扭頭看到老太太難看的臉色，啐了口，轉(zhuǎn)身去了灶房。

    “給我跪下！”門甫關(guān)上，羅氏一聲喝，八娘噗通跪下，羅氏伸手將八娘拉起來，“沒說你?！?/br>
    十一娘有點愣怔，三娘推她一下，“快跪下?！?/br>
    羅氏已不知從哪里拎了兩指寬的小棍，舉起往十一娘身上打去，三娘驚呼一聲，撲在十一娘背上，棍子打在棉襖上響起沉悶的聲音。

    三娘咬著唇，“娘，十一娘身上傷還沒好，你打我……”

    八娘一把抱住羅氏的雙腿，哭嚎，“娘，是我不好，沒看住十一娘，你要打就打我，我皮厚經(jīng)打！”

    羅氏紅眼，揚起棍子還想動手，床上的二娘也顫巍巍要撲過來，“娘，十一娘好不容易才好一點，你別打她了，是我們當(dāng)姐的錯，你打我們……”

    羅氏捂著臉扭到一邊，手指還在輕微的顫抖著，三娘推十一娘，“還不給娘認(rèn)錯?！?/br>
    “娘，我錯了……”十一娘不傻，她知道羅氏是愛之深責(zé)之切，她何曾受過家人這樣的關(guān)懷，只覺得就算羅氏打她一頓，她也甘愿！

    羅氏一把將女兒抱入懷中，錮的死死的，粗糙的手掌打在女兒身上啪啪作響，卻也只是聲響，“你這個孽障，是想疼死娘嗎？娘以為……娘以為……”

    她以為她家十一娘又被四房給禍害了！

    十一娘呵呵笑，“娘，娘……”

    “你還笑！”羅氏淚水模糊，瞧著女兒傻呵呵的表情，不由破涕，“叫娘也沒用！再有下次，看我不打斷你的腿！”

    三娘忙扶了二人起來，羅氏拍打著女兒身上的塵土，問，“說，去哪了？”

    “我……去鎮(zhèn)上，瞧大姐?！?/br>
    屋里瞬間一靜，八娘問，“十一娘，大姐好不好？那家人有沒有打她？她吃的飽不？穿的暖不？”

    十一娘臉上的笑僵住，低沉搖頭，“他們說，他們說，說溫家老爺帶著溫家少爺進京了，大姐也跟著去了?！?/br>
    羅氏踉蹌兩步，剛抹去的淚水又落下，“元娘……”

    “娘，我打聽過了，去京城租馬車要走一個月，咱們不住店，只算租車錢和吃飯的，一個來回要二十五吊錢，加上贖jiejie的一百兩，一共一百二十五兩！”

    “一百二十五兩！”二娘一臉?biāo)阑?，淚落不止，“銀子都在奶那里，我和三娘多日不去做活，咱家哪里有銀錢！”

    “我下午就去上工，姑姑說宋家最近要貨急，我是做熟練的，到過年除去交給奶的，還能攢下點。”三娘立刻抹了淚，搓了搓手。

    “我也去?！倍锾ь^，我傷的是腿，手還能做活的。

    “我，我……”八娘瞧著自己受傷的手，嗚嗚哭了起來。

    羅氏是出不得院門的，老太太也不愿讓她出門，幾個媳婦除了老大家的在鎮(zhèn)上伺候自己的童生兒子和倆孫子，老四家的有一門祖?zhèn)髡f媒的本事能在外，她和老二家的自成親除去農(nóng)忙去地里幫忙送飯，平日，出去閑聊都不成！

    十一娘鼻頭酸溜溜的，有心告訴她們，她找了一個來錢的方法，但沒切實驗證，她也不知道可不可行。

    還是先去山上看看能碰到什么吧。

    但有了這一次她偷溜的事，再想找出門的機會就難了，二娘、三娘看似柔弱口風(fēng)卻緊的很，一口回絕了十一娘的提議。

    反是八娘起先也很堅決，后聽到她說打獵來錢快，她們只去下套等著第二日去撿獵物就成，便有些心動。但一想到狼，又有些怯意，頭搖成撥浪鼓，“不行！萬一再遇到狼怎么辦？”

    “那只狼已經(jīng)被村民們打傷了，短時間內(nèi)不敢再到咱們這了。八姐，我們只在外面設(shè)套，不往里走，肯定不會有事。”

    先哄的八娘跟她一起，到時候有獵物來，她撿些石子把獵物打暈就是了。不過，武器還是要備一些，以防萬一。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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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30 初試鋒芒

    八娘到底被她說動了。

    待到去張大夫家換藥那天，姐妹倆出了院門，瞧見羅氏看不到自己了，牽著手一溜煙兒的往山上跑，八娘迎著風(fēng)喊，“咱們得快點，被娘發(fā)現(xiàn)就死定了?！?/br>
    呼嘯的北風(fēng)灌進嘴里，八娘連連呸了幾聲，十一娘笑著應(yīng)好。

    山不是很高，她們爬的是緩坡，待到山上，八娘連聲催促，“快，快些把東西拿出來。”

    很普通的幾根繩子，打了活結(jié)，另一頭綁在做成利劍的竹子上，竹子深插入地下，只要有動物的腳被套住，便動彈不得。

    八娘叫好。

    八娘布外圍的幾個，十一娘往里走了十余步，被八娘喚住，“十一娘，別往里走了！”

    “噯?！?/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