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節(jié)
“你不信我?” 十一娘點(diǎn)頭,“賭場無父子!你既能把你自己家的家產(chǎn)敗盡,我怎么知道你學(xué)會了之后不會偷了我家的東西拿去換了銀子賭博?我不相信你,除非……” 方書生忙舉手,“我發(fā)誓,我一定不會偷你家東西,一定不會!” 十一娘看著他,目光帶著審視,“也不能隨意動手傷害這院子里的任何一個人!” “絕不傷害任何人!” 十一娘終于收了視線,“繪春,拿紙筆來,讓他把自己的許諾寫下來,若他違法任何一條,就立即趕出去,休想跟我學(xué)半點(diǎn)骰盅之術(shù)!” “我寫我寫!”見十一娘松口,方書生興奮的猛點(diǎn)頭,“我保準(zhǔn)一條也不犯!一條也不犯!” “是,姑娘?!崩L春退出去。 一會兒,繪春拿了筆墨紙硯進(jìn)來,方書生不等十一娘開口,搓了搓手,動手研了墨,沖十一娘討好的笑,將自己許下的事分條寫在紙上,后吹干墨水遞給十一娘,“十一姑娘,您瞧瞧可還要加上什么?” 十一娘接過看了幾眼,點(diǎn)頭,遞還給他。 方書生忙笑呵呵的接過,在自己的名字后摁了自己的手印兒。 十一娘接過看了一眼,遞給繪春,“收好了?!?/br> 繪春應(yīng)聲,將紙折了放入袖中。 方書生迫不及待的湊到十一娘跟前,“十一姑娘,現(xiàn)在能教我了嗎?” “我說過立刻教你嗎?”十一娘淡看他,在他發(fā)火之前又道,“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你想我教你我也同意了,不過……你得聽我的!讓我滿意!” 方書生想發(fā)火,卻怕激怒了十一娘,到時候不教他。他咬了咬牙,“你說,要我做什么你才會滿意,才肯教我!” 肯教我!” “咱們以三月時間為期,你若能令我滿意,我便教你!”見他上鉤,十一娘淡笑看他,“如何?” “你說!” “四書五經(jīng),我要你三個月內(nèi)抄寫出一百套出來。” “你瘋了!”方書生瞪眼,“你知不知道四書五經(jīng)有多少部書?四書包括《論語》、《孟子》、《大學(xué)》、《中庸》,五經(jīng)有《詩經(jīng)》、《尚書》、《禮記》、《周易》、《春秋》。《禮記》又分三禮,《儀禮》、《周禮》、《禮記》……這么多書你要我三個月內(nèi)抄一百套出來?!你這分明是難為我!” “你以為學(xué)賭術(shù)是這么容易的?”十一娘冷笑,“做不到就算了,這賭術(shù)……你不學(xué)也罷!” 十一娘轉(zhuǎn)身就走。 方書生傻眼,忙去攔十一娘,被繪春擋在身前,他歪著頭對不停步的十一娘道,“我抄,我抄!我抄還不成嗎?你別走??!” 十一娘沒有回頭,“繪春,將小冉小起旁邊的房間整理出來讓他住,給他筆墨紙硯,抄完一套給他記上一筆,什么時候抄完什么時候來回我。” “是,姑娘?!崩L春應(yīng)了十一娘的吩咐,看方書生,“方書生,你要什么時候開始抄?” “我……我現(xiàn)在就開始!”方書生擼了擼袖子,露出滿是臟污的胳膊。 繪春淡淡看了他一眼,放下兩個字,“等著?!?/br> 將方家姑娘送回內(nèi)院,又扶方家老漢回屋歇息,收拾了房間,繪春燒了一大桶水提到方書生屋里,又扔下一套衣服,“洗干凈換上,我去準(zhǔn)備筆墨紙硯?!?/br> 方書生皺了皺眉,張口想說什么,繪春看也不看他,轉(zhuǎn)身出了屋。 等方書生洗過澡換了一身干凈的衣服后,繪春抱著厚厚一沓紙走進(jìn)來,毛筆粗細(xì)約十幾枝,整齊的掛在筆架上,烏黑的墨放在硯臺里,在臨窗的桌上擺放整齊。 抬頭看到方書生干凈的模樣,微微一怔,收拾了東西出門,去回十一娘。 “人收拾干凈了,看上去還有些癲狂。奴婢回來時,他已經(jīng)在研磨準(zhǔn)備開始寫了?!?/br> “沒有要四書五經(jīng)的書?” 繪春搖頭,“并沒有提起?!?/br> 羅氏在一旁唏噓,“早聽對門的嬸子說方書生以前文采極好,說是這一科保準(zhǔn)能中秀才的,可惜……” 夏承和跟著嘆氣,“十一娘,你讓他默寫這么多四書五經(jīng)做啥?能讓他以后不去賭嗎?方老爹關(guān)了他幾個月都沒有用……” “有沒有用,過幾個月就知道了?!笔荒镄χ矒岬铮D(zhuǎn)過頭卻也不是很自信的神色。 賭癮如毒癮,一旦上癮就會讓人失去理智,迷失自我,方書生如今的模樣已是連親爹親meimei都認(rèn)不得了,他整個人都已經(jīng)被賭博腐蝕了。 從心靈到大腦…… 想要幫他戒賭,首先要找回他的理智,讓他看清楚眼前的人誰是誰?!讓他明白自己在做什么! 等這一步做好,再幫他找回他自己就容易多了! 可想的簡單,真做起來…… 十一娘輕輕搖頭,回了自己屋,與繪春在屋內(nèi)說了幾刻鐘的話。 …… 隔日,羅三姨一家來洋槐胡同走親戚,莫守諄喊了十一娘到后花園的亭子里說話。 “莫家三小姐?” 莫守諄擰眉點(diǎn)頭,“她被人騙上了船,身上值錢的東西都被搶了,船到江淮時那人拉了她跟幾個姑娘去青樓,被蘇長亭聽到她提及你的名字,遂將她救下。目前棲身在蘇長亭家?!?/br> “莫家的人呢?裴家的人呢?難道沒有人跟蹤保護(hù)她嗎?”十一娘猛地站起身,緊鎖眉頭看著莫守諄,“裴嗣寧怎么可能讓莫三小姐逃婚?莫家老爺不是很重視與裴家的聯(lián)姻嗎?怎么會讓莫三小姐一個人跑到江淮去?!” 年前,夙思岫與她提過一次莫三小姐逃婚的事,她以為莫家定會派人暗中保護(hù),裴家也會很快找到人,卻不想竟出了這樣的岔子! 莫守諄臉色肅然,輕輕搖頭,略顯深沉的眸子看著遠(yuǎn)處的寒梅,“裴家、莫家聯(lián)姻不成,京城怕是又會有動作?!?/br> “莫家三小姐現(xiàn)在情況怎么樣?”十一娘蹙眉問道。 莫守諄收回視線,落在十一娘有些焦急的臉上,嘆息一聲,“除了蘇長亭誰也不讓靠近,蘇長亭的來信中說她一直念叨一句話,說你答應(yīng)過帶她去山上玩……” 十一娘嗯了一聲,對莫守諄苦笑一聲,“莫家三小姐曾在清水鎮(zhèn)住過一段時間,我們私下玩笑時說過這樣的話?!?/br> 她是想來找自己的吧,卻陰錯陽差被人騙了…… “正月十六一早啟程,到津水渡坐船去江淮。我們在津水渡匯合?!蹦卣伷鹕?,與十一娘說完這句話,轉(zhuǎn)身往外走。 十一娘想到一事,又喚住莫守諄,“三姨夫,薛燁要一起去江淮?!?/br> 莫守諄的腳步頓時頓住,回過頭來,蹙眉冷神,“他去做什么?江淮遍地都是夙重耀的人,他想去自投羅網(wǎng)嗎?” “有些事總是要面對的,讓他見一見夙重耀也好讓他明白他的能力與夙家差別有多大!”十一娘正色相對。 莫守諄依然一副不茍同的神色,“他以為他身上留著夙大將軍的血就所向披靡了?到時候被夙重耀……” “三姨夫。”十一娘攔住莫守諄的話,定定看著他,“他已經(jīng)決 “他已經(jīng)決定要跟去了?!?/br> 莫守諄的眉頭擰的更狠,唇瓣緊緊抿成一條線,甩袖而去,“簡直胡鬧!” 十一娘無奈。 晚上,十一娘與元娘窩在被窩里說了半響話,翌日一早,十一娘將正月十六要去江淮,想帶元娘去散散心的事與夏承和、羅氏單獨(dú)說了。 兩人很是不放心的樣子。 羅氏道,“要不,我也跟去?” 沒等十一娘出聲反駁,夏承和就先搖了頭,“咱們跟去,那跟元娘在家里有啥區(qū)別?我看,還是讓她自己去吧?!?/br> “可是……”羅氏還想說什么,夏承和就拍了她的手,道,“有十一娘在旁邊陪著她,還要三妹夫一路關(guān)照,不會有事的?!?/br> 話雖是寬慰的話,臉上的擔(dān)心之色卻半點(diǎn)沒少。 羅氏看了夏承和一眼,嘆氣,“成!反正咱們十一娘一個人在京城呆了那么久也一點(diǎn)沒事,這一次也肯定不會有事!” 夫妻倆相視,眸中都是不舍和擔(dān)憂。 十一娘在心里松了一口氣。 轉(zhuǎn)眼到正月十五,預(yù)備帶去江淮的東西姐妹倆早收拾好了,只等第二日一早坐著馬車去津水渡與三姨夫匯合,坐船去江淮。 十一娘去喊了薛燁來吃晚飯,飯后,一家人帶著靈兒與胡家兄妹一起出去看燈會。 出了洋槐胡同,上了街道。 街道兩邊的鋪?zhàn)由隙紥熘蠹t的燈籠,喜氣洋洋的被微風(fēng)搖著,竄成一片紅火的景象。 “八姑娘,八姑娘!那邊有燈謎,快,我們過去看看……”胡秋兒拉著八娘往人群里鉆,三繞兩繞離了眾人的視線。 胡成行不好意思的朝夏承和與羅氏賠禮,“我去看著她們,免得沖撞什么?!?/br> 夏承和笑著與他說了兩句,看他也鉆入人潮中。 小十二在羅氏懷里左右瞧著,看到街邊攤販擺放出來的燈籠就朝羅氏叫,“娘,燈籠……娘,燈籠……” 開始幾次,羅氏還笑著停下問了價錢給她買上一個,后面卻搖頭,“jiejie們一個都沒買,小十二買了這么多個……” 小十二眨巴了眼,就把手上拎著的燈籠一個一個送出去,等最后一個燈籠入了元娘的手,她笑嘻嘻的摟著羅氏的脖子,指著離猜燈謎不遠(yuǎn)的一個攤子叫,“娘,燈籠,燈籠!” 羅氏好笑,點(diǎn)了點(diǎn)小十二的額頭,邊抱著她往那邊走,邊笑罵,“你個小東西,真是精明的很,都被你十一姐帶壞了?!?/br> “娘,你冤枉好人……”十一娘開口辯解,一邊卻注意著不讓周邊的人碰到大姐。夏承和笑著護(hù)著幾個女兒往前走。 擁擠的人潮中突然傳出一聲尖叫,“我的錢袋!有賊!他偷了我的錢袋!快攔住他……” 聲音響起的剎那,人潮突然分開,從中逃出一個身形猥瑣的男人,朝十一娘等人的方向沖過來。 羅氏抱著小十二正在那男人與十一娘等人的中間路上走著。 十一娘動身要上前去救羅氏與小十二,她身后的人潮驀然擁擠起來,元娘被撞的一個趔趄,十一娘忙伸手扶住元娘,待穩(wěn)住元娘的身子,抬起頭時,那男人已沖到了羅氏跟前,一把將羅氏推到一邊,“滾開!” 一邊朝這邊跑,一邊揮著手大聲叫,“滾開!都他娘的給老子滾開!” “娘!”十一娘飛撲出去,接了被撞飛出去的小十二,又轉(zhuǎn)身堪堪穩(wěn)住羅氏快要摔倒的身子,自己卻因用力過猛有些失去平衡,連帶小十二一起往一旁栽去。 眾人驚呼出聲。 說時遲,那時快。 從人群中沖出一道白色身影,伸手將十一娘與小十二攬入懷中,往后退了兩步,站定。 見到來人,十一娘長松一口氣,眉間露出笑容,“小燁。” 薛燁深吸一口氣,似在平復(fù)呼吸,片刻,眸中綻放點(diǎn)點(diǎn)星光,退開兩步,朝十一娘笑,“十一娘,你沒事吧?” 十一娘搖頭,“沒事?!?/br> 羅氏臉色發(fā)白,沖過來抱著小十二就問十一娘,“十一娘,你……” “娘,我沒事,多虧小燁接住了我?!笔荒锟匆娏_氏的臉色,忙開口安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