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中，馬兒嘶鳴，兩匹馬從林中走出，其上坐著兩個(gè)人，一個(gè)身著玄色長袍，一個(gè)睡眼惺忪。

    卻是莫?dú)懪c阿貍兩個(gè)人。

    “林玨中了我的毒箭，喊兄弟們撤！”那伙計(jì)抓著大漢的衣襟，吃力的說道。

    那大漢還想動(dòng)作，被伙計(jì)死死拽住了衣襟，“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走！”

    “老大！”大漢怒聲，卻被伙計(jì)瞪著，無奈，朝場中大喝一聲，“老大有令，撤！”

    場中大漢聞言紛紛后撤，護(hù)著伙計(jì)飛快離開原地。

    傷痕累累的護(hù)衛(wèi)來道謝，“多謝少俠與姑娘出手……”

    十一娘卻看也沒看那些人，徑直翻身上馬，與研夏道，“我們走。”

    “是，姑娘。”研夏應(yīng)聲，上馬。

    莫?dú)懱袅颂裘?，懷中的阿貍咕咕噥噥的往他懷里鉆，莫?dú)懥嗥鹋L(fēng)罩住阿貍，擋住光線。

    十一娘余光掃到，扭頭看了他一眼，高聲道，“莫大夫，我們江淮見，希望你說話算話！”

    莫?dú)懙伤谎郏瑢阎腥鋭?dòng)的阿貍更緊的圈進(jìn)懷中。

    十一娘的唇抿了抿，露出一抹淺笑，馬繩落下，“駕！”

    研夏隨即跟上。

    阿貍從莫?dú)憫牙锾匠鲱^，迷蒙的大眼看著莫?dú)懀吧贍?，我好像聽到十一jiejie的聲音了……”

    “荒郊野外的，她怎么會(huì)在這兒？你聽錯(cuò)了！快睡吧，我要趕路了……”

    阿貍哦了一聲，頭在莫?dú)懶靥挪淞瞬?，挨了個(gè)舒服的姿勢，自覺的拉過披風(fēng)擋住光線。

    莫?dú)懙淖旖锹N了翹，打馬而走，“駕！”

    一群護(hù)衛(wèi)面面相覷。

    半響，有人出聲，“追上主子，走！”

    ……

    十一娘于第二日夜晚與莫?dú)懬昂蟮浇?，三人都棄了馬匹，翻墻而入。

    看到十一娘所使的輕功，莫?dú)戄p笑，“他居然把這功夫傳給你了，可真是什么都不要了?！?/br>
    十一娘知他說的是誰，也不接這話，只道，“入城輕功約一刻鐘即到宅子?！?/br>
    莫?dú)懣此谎?，嗯了一聲，將懷中熟睡的阿貍摟的緊了緊。

    兩人一前一后到了宅子，大門緊閉。

    研夏忙去敲門，門口的人幾乎是立刻就開了門，一看到十一娘，就叫了起來，“十一小姐回來了！十一小姐回來了……”

    院子里，不過片刻便燈火通明。

    十一娘快步走了進(jìn)去，吩咐研夏，“你抱阿貍?cè)フ依頼ama，讓她安排一間客房給阿貍休息?！?/br>
    又對開門的小廝道，“你去尋管事，讓他準(zhǔn)備好銀錢車馬，等莫大夫的方子開出來，即刻去抓藥！”

    又深吸一口氣，抬手做了個(gè)請的姿勢，“莫大夫，請！”

    元娘房門口，莫三小姐衣著整齊，雙眼布滿血絲，通紅一片，看到十一娘，急急迎上前，“十一娘，你可回來了……”

    聲音沙啞帶著哭腔，“大姐她身下一直流血，怎么也止不住……”

    十一娘扭頭看莫?dú)?，莫?dú)懩樕C然，抬腳走了進(jìn)去。

    十一娘拍了拍莫三小姐的手，抬腿也走進(jìn)房間。

    莫三小姐跟上。

    內(nèi)間床頭放了四折的屏風(fēng)，莫?dú)憮]手，“把這個(gè)撤了?！?/br>
    小丫鬟去看十一娘與莫三小姐，十一娘只一眼看著元娘，元娘面色雪白如紙，閉著眼睛，眉毛嘴唇都帶著透明之色，心疼的不行，三步并作兩步走了過去，蹲在床頭，握住元娘的手，“大姐……”

    莫三小姐忙朝小丫鬟擺手，“快抬走?！?/br>
    小丫鬟忙應(yīng)聲，合力把屏風(fēng)抬了出去。

    莫?dú)懹值溃俺讼氖?，其余人都出去?！?/br>
    小丫鬟又魚貫而出，莫三小姐看了看十一娘姐妹，忍著淚退了出去，吩咐小丫鬟，“去隔壁給莫老板報(bào)個(gè)信兒?！?/br>
    又吩咐，“去燒些熱水，做點(diǎn)十一小姐愛吃的飯菜端來。”

    從清水到江淮，這么遠(yuǎn)的距離，十一娘居然這么快就趕了過來，路上定是沒怎么休息吃飯。

    立時(shí)，有兩個(gè)小丫鬟機(jī)靈的跑了，莫三小姐就在廊下來回走動(dòng)，聽著屋內(nèi)的動(dòng)靜。

    不多會(huì)兒，莫守諄與蘇長亭趕了過來，莫三小姐忙張羅二人去了不遠(yuǎn)處的偏廳稍坐。自己又來守在廊下聽動(dòng)靜。

    室內(nèi)，莫?dú)懰砷_元娘的手腕，又掀開被褥看了元娘下體排除的褐色血液，眉頭蹙了片刻，“我要大夫開給你大姐的方子，所有的……”

    十一娘點(diǎn)頭，起身出了房間，與廊下的莫三小姐說了，莫三小姐忙指使了丫鬟去拿。

    李mama抹著頭上的汗跑過來給十一娘行禮，“十一小姐?！?/br>
    十一娘神色冷淡，并不搭理她，李mama噗通一聲跪在地，“老奴有罪，沒有照顧好大小姐，還請十一小姐責(zé)罰?！?/br>
    “十一小姐，方子來了?！毙⊙诀邭獯跤醯呐軄恚瑢⑹种幸晦幏竭f給十一娘，十一娘接了，看也沒看李mama一眼，轉(zhuǎn)身進(jìn)了屋。

    李mama頹然的癱坐在地上。

    莫三小姐輕嘆一口氣，彎下腰去，“mama快請起，十一小姐不是針對你，她連我都沒時(shí)間搭理……這事怪不得你，何況你照顧小小姐盡心盡力，十一小姐不

    十一小姐不會(huì)怪你的?！?/br>
    李mama苦笑著謝了莫三小姐的好意，被小丫鬟扶著起了身。

    十一小姐特意將她派給大小姐，就是要她好好照顧大小姐，她卻害的大小姐早產(chǎn)，血崩！

    也不知道，這條命還能不能留得??！

    莫?dú)懣催^江淮大夫開的方子，略思忖片刻，抬眸問十一娘，“你是想讓你大姐徹底好，還是……”

    “當(dāng)然是徹底好！”十一娘半分猶豫都沒有，立時(shí)出口。

    話一落，瞬間反應(yīng)過來，驚喜的看著莫?dú)?，“你的意思是我大姐不?huì)有事了？”

    莫?dú)懙戳怂谎郏H有她說了句廢話的嘲諷，“若想徹底好，須臥床半年，每日喝藥輔以藥膳調(diào)理，半年后，看身體情況決定是否減輕藥量，藥膳不能斷。如此，七、八年的光景或許能恢復(fù)到她懷孩子時(shí)的身體狀況。這期間，不能行房！”

    說到最后一句，斜了十一娘一眼。

    十一娘一臉黑線。

    見十一娘不吭聲，莫?dú)懾Ｗ匀チ送忾g，“外面的人，送筆墨紙硯進(jìn)來?！?/br>
    屋外，傳來一陣響動(dòng)。

    片刻，有小丫鬟端著東西進(jìn)來。

    莫?dú)憮]筆寫了方子，遞給十一娘，“找人去抓了藥，即刻熬出來。這藥性猛，若還不能止住她的血……”

    剩下的話不用說，十一娘也明白是什么意思，不由臉色一凜，親自接了藥方，“我這就去抓藥?！?/br>
    偏廳的莫守諄得了消息，忙趕過來，聽到兩人的對話，出聲道，“藥方給我，我去抓，我是熟面孔，總好過你硬敲別人家的門！”

    “有勞三姨夫?！笔荒锵肓讼耄瑢⒎阶舆f給了莫守諄。

    莫守諄二話不說，吩咐蘇長亭守在院子里，自己叫了小廝牽馬，出了院子。

    蘇長亭勸莫三小姐，“你幾日沒合眼了，快去休息休息，這里有十一姑娘……”

    莫三小姐卻后退了一步，避開蘇長亭，“十一娘一路從清水趕來，比我更辛苦。十一娘，我守著大姐，你去躺一會(huì)兒……”

    最后一句，卻是對十一娘說的。

    十一娘搖了搖頭，進(jìn)了屋。

    有小丫鬟端著做好的飯菜過來，莫三小姐接了，對小丫鬟道，“請?zhí)K掌柜去偏廳稍坐，備些茶水過去?！?/br>
    小丫鬟應(yīng)諾。

    莫三小姐端著飯菜進(jìn)屋，反手關(guān)了門。

    蘇長亭眉眼間閃過落寞之色，輕嘆一聲，轉(zhuǎn)身去了偏廳。

    “十一娘，我讓廚房做了幾樣你愛吃的飯菜，你吃一點(diǎn)?！蹦〗銊袷荒?。

    十一娘朝她一笑，“我不餓?！?/br>
    莫三小姐無奈，只好陪她坐在床邊。

    莫?dú)懶绷搜郾环诺倪h(yuǎn)遠(yuǎn)的飯菜和莫三小姐，微閉雙眸。

    蓋著元娘的被褥邊沿有血滲出，潤濕錦被。

    莫三小姐怕十一娘看見傷心，往外拉了拉試圖蓋住，卻被十一娘抓了手，“大姐她……這幾日一直是這樣嗎？”

    莫三小姐點(diǎn)頭，“換了好幾個(gè)大夫，喝了好多湯藥，一直不管用，大夫說……說……”

    說什么？

    “……說撐不過十日！”莫三小姐咬著牙，“莫老板怕你們趕不及來見大姐最后一面，就高價(jià)買了株千年人參，每日給大姐含著……”

    說完，莫三小姐從床頭的一個(gè)小抽屜中取出一碟參片，捏了一片塞到元娘口中。

    “十一娘，那大夫真的能救回大姐嗎？”

    十一娘點(diǎn)頭，不知是說給莫三小姐的還是說給自己的，“能！一定能！”

    外間的莫?dú)懱袅颂裘?，沒有作聲。

    他若沒記錯(cuò)，那女子該是從京城莫、裴兩家逃婚出來的莫家三小姐莫如念吧？居然被夏十一藏到了江淮！這丫頭打的什么主意？

    沒多久，莫守諄拎著藥回來，熬好藥，卻是怎么喂，元娘已喝不下去了。

    莫三小姐當(dāng)場就哭了。

    十一娘卻不信邪，大姐這么好的人，沒道理就這么死了！

    她伸手撬開元娘的牙齒，將藥灌了進(jìn)去，好在藥水進(jìn)了食道，沒吐出來，十一娘才松了一口氣。

    莫?dú)懹行┯犎坏目粗荒?，十一娘也抬了頭看他，“一碗夠不夠？”

    “再一碗。”一碗灑了半碗，怎么會(huì)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