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節(jié)
十一娘起身告辭,莫殤看著她離去,修長的手指寶貝的摸著練兵要冊,輕聲嘀咕,“個子小小的,腦袋里怎么裝了這么多奇奇怪怪的東西?” 阿貍端了糕點出來,卻見十一娘已走了,有些泄氣,怪莫殤,“少爺,你怎么不攔著十一jiejie,我做的糕點她還沒嘗過呢?” “我嘗?!蹦獨懮焓?,隔空取物奪了阿貍手中的糕點,捏了一塊放嘴里,入口即化,甜而不膩,倒是讓莫殤驚喜了一把,“阿貍,你的手藝見長了?” 阿貍瞪大了黑溜溜的眼睛,“好吃嗎?好吃嗎?” 莫殤點頭。 阿貍笑嘻嘻的湊過來,“我跟十一jiejie學(xué)的,她還教我做馬蹄糕,綠豆糕……我一個一個做給少爺吃?!?/br> 莫殤搖頭,“太麻煩了……” “不麻煩不麻煩,我本來就是學(xué)來做給少爺吃的!”阿貍笑瞇瞇的趴在莫殤腿上,腦袋在他懷里蹭了蹭。 莫殤一愣,眸底掠過一抹柔情,抬手揉了揉阿貍的頭發(fā)。 第二日子時,夙思岫果然帶了黑衣男子一起來,黑煞看到二人,呼吸都有幾分急促,立刻跪地,“少門主……” “黑煞!”黑衣男子似沒料到夙思岫會帶他來見黑煞,很是吃驚,“娘子,你……” 夙思岫放開她,看了十一娘一眼,飛身去了另外一邊。 黑衣男子想跟過去,被黑煞跪著攔住去路,聲音帶著幾分顫抖,“少門主,黑煞可算找到您了,老門主……老門主他不行了!他想見您最后一面……” “胡說八道!老頭子的身子我還不清楚嗎?硬朗的跟石頭一樣,再活個三五十年也不成問題……”黑衣男子先是一愣,隨即搖頭反駁。 黑煞低頭,“少門主離家,老門主動了怒派人去找,門內(nèi)有人趁機(jī)起亂,給老門主下了毒,這十來年,老門主的身子一直不好,幾次在生死關(guān)徘徊,若不是念著見少門主一面,怕是早就……” 黑衣男子不信,“你胡說!” 老頭子那么高的功夫,那樣好的身體,怎么會被那起子小人給得逞?!怎么可能?! 黑煞抬頭,讓黑衣男子看清自己眼中的水光,舉起手,“屬下句句屬實!若有一句謊話,愿遭天打五雷轟!” “你……你胡說……” “昔日,老門主得知忠勤侯府大房出事,少門主與夙家大小姐失蹤不見人影,就忙令人去尋少門主下落,每日都要問少門主的下落,竟是日日不能成眠,這才被那些小人鉆了空子……少門主,老門主撐了這十多年,已是油盡燈枯,再撐不下去了!”黑煞重重磕頭。 黑衣男子猛往后退,腳下踩中桃樹枝,被絆的一個踉蹌,往后倒去,聲音中帶著一絲惶恐,“我不信,你騙我!” 一道白影忽閃而過,摟住男子的腰身,對黑煞道,“我與他一起去。” 黑煞驚喜抬頭,“老門主也想見見夙大小姐?!?/br> 夙思岫點了點頭,與黑衣男子道,“黑凌天,我要去風(fēng)月門,你陪我一塊兒去?!?/br> 十一娘才知道,風(fēng)月門的少門主名字叫黑凌天。 黑凌天忽然就抱住夙思岫哭了起來,“老頭子要死了,娘子……” …” 黑煞愕然的瞪著黑凌天。 夙思岫見怪不怪的拍拍他的后背,“我們帶上莫殤,莫殤的醫(yī)術(shù)好,一定能救好老頭子!” 黑凌天不哭了,“對,我們帶莫殤回去,他醫(yī)術(shù)那么好,肯定能救老頭子!娘子,我們快走?!?/br> 夙思岫嗯了一聲,垂眸掃了黑煞一眼,黑煞忙從地上爬起來,夙思岫摟著黑凌天飛身上了房頂。 月光下,黑白兩道身影緊抱在一起,在各個房頂依次出現(xiàn)消失,不過幾息功夫,人已不見蹤跡。 黑煞眼中有驚奇之色,胡亂朝十一娘抱了拳,“夏姑娘大恩,風(fēng)月門上下銘記于心,改日定重謝!” 飛身去追夙思岫與黑凌天。 從頭到尾,沒有給十一娘一句開口的機(jī)會。 十一娘聳了聳肩,轉(zhuǎn)身回了聽荷軒,脫衣睡覺。 沒幾日,夙思岫帶著黑凌天夜入她的臥室。 月光下,夙思岫一張冷漠的漂亮臉蛋沒有一絲表情,反觀黑凌天比前幾日所見憔悴了許多,胡子拉雜的,黑色衣袍外面卻加了一件做工精細(xì)的孝服。 風(fēng)月門的老門主,沒了。 十一娘到喉嚨的罵聲吞了下去,從床上坐起身。 夙思岫扔過來一塊烏漆碼黑的東西,十一娘側(cè)身避開,那東西直直定在撐紗帳的木柱上,是一塊類似令牌的東西。 “什么東西?”十一娘問。 夙思岫扭頭看黑凌天,看到他憔悴的眉眼,蹙了蹙眉,出聲道,“風(fēng)月門的令牌,你憑此令牌可以號令風(fēng)月門在全國各地的人為你所用?!?/br> 十一娘去看黑凌天,黑凌天點頭,擠出一抹笑,“多謝你讓莫殤告訴我,不然……我怕是連我爹最后一面也見不到了。這是我們風(fēng)月門給你的謝禮……” 莫殤的醫(yī)術(shù)雖好,卻也不過讓老頭子多活了十二個時辰。 莫殤的原話,“若再早兩年,我還能幫你爹延緩個三五年的壽命,如今……” 早兩年,早兩年…… 他那時一直以為老頭子在騙他,用那么拙劣的手段騙他回去,然后再把他關(guān)起來,不許他見思岫,可他沒想到,老頭子這次居然是真的…… 黑凌天笑的比苦還傷心,夙思岫不發(fā)一言的抱住他,身形一動,從窗戶飛了出去。 寒冷的空氣呼嘯著侵入房間,只著白色里衣的十一娘一個激靈,忙下床去關(guān)了窗。 再回到床上,她伸手拔下那枚令牌,左右翻看了半響,塞到枕頭底下,又沉沉睡去。 卻不知因這一支令牌,風(fēng)月門又掀起了風(fēng)浪。 黑煞不敢置信的盯著手中的飛鴿傳說,上面只有一句話:“令牌已傳夏十一,諸事皆可尋她!” 黑煞的手下面面相覷,“黑護(hù)法,門主說什么?” 黑煞僵著頭轉(zhuǎn)過來,看著自己的一群心腹,張了張嘴,好一會兒才說出一句話,“門主……托夏家十一姑娘……暫管風(fēng)月門。” “???” “這怎么能行?” “一個小姑娘,就算與門主關(guān)系好,學(xué)了咱們風(fēng)月門一點功夫,也不夠格做替代門主……” “太兒戲了!小姑娘家家的,怎么能服眾?怎么能讓那群老jian巨猾的臣服……” “這都是次要的,沒有門主令牌,她的暫管誰會搭理?總不能事事都靠咱們……” “……” 底下亂作一團(tuán),說什么的都有。 黑煞看著紙上那句話,口舌發(fā)苦,欲哭無淚。 門主,您這是想干什么???怎么能丟了活計就跑路!您明明答應(yīng)過老門主守住風(fēng)月門的! …… 夏承祥沒有瞞李氏,他回來的第二日就搬了東西到小院子,將分家的事告訴了李氏,李氏嘆氣,“你這是何苦?那終究是你的爹娘,這樣分家出去難免讓人說你不孝……” “月娘,我對不起你?!毕某邢閾u頭,“我娘雖是無意,卻是有心要搓磨你,你懷相不好,吃不下喝不下,她還讓你干活,累的你頭暈眼花才會……” 夏承祥的話沒有說完,李氏閉眼別開了臉,夏承祥忙頓住話,劈手給了自己一巴掌,啪的清脆響聲在屋里回蕩,他不住手,抬手又給了自己另外一邊臉一巴掌,一邊打一邊道,“月娘,我對不起你!對不起爹,對不起咱們的兩個孩兒……” 李氏紅了眼眶,委屈了幾日的眼淚滾滾而下,一把抓住夏承祥的手,“你這是干什么?干什么?。?!孩子沒了……孩子沒了……你再打自己孩子也不會回來了……” 夏承祥哽咽,“我知道,我知道!都是我不好,三嫂明明提醒過我的……是我自己蠢是我自己傻……害了你還害了我們的孩子……” “啊啊啊……”李氏撲入夏承祥懷里,撕扯著他胸前的衣服,哭的聲嘶力竭,“孩子沒了!孩子沒了……相公……咱們的孩子沒了……我心里好難受,我一晚上一晚上的睡不著覺,一閉上眼睛就是他血淋漓的身子,眼睛、嘴巴、鼻子、耳朵,都是血!他問我為什么不要他了……啊啊……我沒有不要他!我沒有不要他……” 夏承祥摟住妻子,淚水淹沒在李氏的頭發(fā)里,他將妻子抱的緊緊的,“月娘,我們分家了!以后九里亭的誰都不用理會,誰說話都不用停!咱們好好的養(yǎng)好身子,你要幾個孩子咱們就生幾個孩子!生到你不想生為止,好不好?” 不好?” “不好!不好!那么多孩子都不是咱們的第一個孩子了……”李氏在他懷里拼命搖頭,撞的夏承祥胸口生疼。 夏承祥想起李家奶奶交給他那個血淋淋的包袱,那五官俊朗的孩子,與藥堂里李嬸抱給他看的那眉目清朗的孩子……眼中的淚越發(fā)洶涌! 十一娘與羅氏站在門外,對視一眼,羅氏拉了女兒離開。 “讓他們哭一會兒吧,你五叔與你五嬸子心里苦……”羅氏摟著女兒,手指不自覺掐入十一娘的肩頭,帶了些疼痛。 十一娘抬頭看羅氏,卻從羅氏眼中看到了驚恐害怕還有眸底那一抹絕望…… 娘她,是想起十一娘被打的奄奄一息時候的畫面了吧? 十一娘笑著圈住羅氏的腰身,將頭放在她肩膀上,打岔道,“娘,不是說做月子的人不能流眼淚嗎?說流了眼淚以后容易看不清東西……” 羅氏有些發(fā)怔的低頭,女兒嬌嫩的臉蛋,清澈的眸子映入眼中,她似突然回神,笑著撫了撫女兒的鬢角,“總要讓他們找個發(fā)泄口發(fā)泄出來,才能繼續(xù)往前走……” 十一娘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仰起頭看羅氏。 羅氏笑了笑,女兒再裝小大人,也總是個孩子,有些事沒經(jīng)歷過,自然不能體會。 她拍了拍女兒圈著自己腰身的手,嗔罵,“都多大的人了,還這樣嬌氣的纏著娘,以后到了婆家,還這樣嬌氣可怎么是好?” “我?guī)е镆黄鸺捱^去!”很孩子氣的話。 羅氏聽了果然大笑,“渾說!哪有嫁閨女還帶著丈母娘的!” “怎么沒有?我?guī)н^去就有了……” 羅氏就笑的無奈又幸福,點著十一娘的額頭罵,“你??!” 兩夫妻把話說開了,解開了心結(jié),夏承祥開始了每日早起趕去李家鋪子上工,晚上回來宅子休息的作息。 十一娘素性讓小冉駕著馬車每日跟著夏承祥一起,早上去李家鐵匠鋪子,順便給李家老爺子做飯,晚上再吃了飯,趕馬車回來。 夏承祥也不矯情,爽快的應(yīng)了,道了謝。 夏承和與羅氏看著,都松了一口氣,生怕二人因為這事有了隔閡,以后的日子就不好過了。 十一娘私下尋了夏承祥,給了他幾張圖紙,“五叔,這些東西你能打造出來嗎?” “這是……”夏承祥接過圖紙一看,眼神就有些慌,他拉著十一娘進(jìn)了鋪子里間,“這些東西是箭弩?你打造這些東西做什么?” 大安有嚴(yán)令,不許民間私造兵器,箭弩便在其列! “五叔別管,我自有用處,五叔只告訴我能不能造?”十一娘笑。 夏承祥蹙眉,看了十一娘一眼,“能!但你得告訴我你要做什么!否則,整個清水鎮(zhèn),你別想找到幫你打造箭弩的人!” 夏承祥在鐵匠鋪子呆了十年,有打造東西手藝的鐵匠鋪子,整個清水鎮(zhèn)也不超過五家,都是見面認(rèn)識的人,夏承祥這話還真不是大話。 十一娘就無奈,就指著那上面的數(shù)據(jù)與夏承祥看,“大安限制的是大型箭弩,我這個是小的,帶在手腕上的袖珍箭弩,可以連發(fā)六枚小箭矢,是關(guān)鍵時候救命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