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0節(jié)
黑八月眨了眨眼,十一娘回屋,換了身利索的衣裳,獨自出了門。 到的盛府,盛子都還未聽說,待十一娘說了嚴(yán)重性,他換了衣裳就要出門,“我去一趟溫家?!?/br> 十一娘一愣,“溫家少爺?三姐夫去找他……” 話未說完,十一娘就想起了溫家那個靠著溫家少爺入內(nèi)閣的溫家老爺。隨即朝盛子都點了點頭,“三姐夫早去早回?!?/br> “嗯。”盛子都匆忙出去。 十一娘不顧三娘的挽留,出了盛府,坐著轎子?xùn)|繞西繞的去了一條小胡同深處的一個小院子,在里面呆了一盞茶功夫,又匆匆出來,同樣繞了幾圈回了將軍府。 接下來,就是等消息了。 黑七月做了飯,十一娘好胃口的吃了兩碗飯,看的黑八月目瞪口呆。 阿貍笑道,“十一jiejie遇到什么事這么開心?” 黑八月又去看阿貍,一雙眸子里寫滿了問號,似在問阿貍,你是哪只眼睛看見她是開心的了? 十一娘夾了一筷子菜放到阿貍碗中,“我在想,或許過不了幾日,莫殤就能出宮回來了。” “真的?”阿貍高興的揚起了眉,一雙眸子瞇成了一條縫,嘿嘿笑著,“等少爺回來,我一定做頓好吃的,好好犒勞一下他?!?/br> 自聽了十一娘的轉(zhuǎn)述,知道莫殤為出宮找自己,險些殺了皇上的親衛(wèi),后來被人下了黑手還抓了起來,心疼的不行,總想為莫殤做點什么。 偏她女紅不行,想給少爺做件衣裳,針腳差還可以原諒,問題是她差點把自己縫進去,這就有點太蠢笨了! 阿貍堅決不承認(rèn)自己是蠢笨的,決定從自己的特長入手,做菜! 多做幾樣好吃的菜給少爺吃,嘿嘿…… 十一娘看她自得傻樂的模樣,輕笑出聲,內(nèi)心的緊張氣氛倒是舒緩不少。 黑七月與黑八月互視一眼,不明所以。 黑八月郁悶的低頭去扒碗里的飯菜。 十一娘寫了信飛鴿傳書去落星湖,顧子洲這人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就消失的無影無蹤,傳過去的信不回,京城的局勢也不管不問,再這么下去,她少不得要親自上門去逮人了。 好在,十一娘這封信送出去不久,就接到了顧子洲的回信,信中言,他已知曉皇宮之事,這兩日就會趕到京城。 十一娘稍松了一口氣,望著外面明媚的有些過分的陽光,七月末的天已是很熱,知了粘在樹上不停的叫,莫名的讓人心情煩躁。天邊不知從哪里吹來一陣風(fēng),陰陰涼涼的感覺驅(qū)散了不少煩熱。 不遠處,一塊極大的烏云要走不走的懸在那兒,似在等著什么。 更遠的地方,是黑壓壓的一團,十一娘長出一口氣,果然是要變天了! …… 皇城,乾坤宮。 莫殤接連兩劑藥下去,順平帝依然沒有反應(yīng)。 連生著急了,“莫大夫,怎么辦?怎么辦?!” “那就只能再加重藥的劑量了!”莫殤沉思良久,做了最中肯的判斷。 連生的臉色很是難看,“那皇上他……” “我早說過,他要想多活些日子,就要忌怒忌生氣忌發(fā)火!將身體內(nèi)的毒素盡量往外擴散!咱們這位萬歲爺可倒好……”莫殤淡聲說著,目光落在順平帝蒼白的沒有一絲血色的臉上,這幾日辛辛苦苦養(yǎng)起來的一點精氣神兒全被今日的早朝給折騰光了,甚至還讓身體里的毒素侵入了心脈、占據(jù)了大腦、弄瞎了眼睛! 莫殤已經(jīng)不知道該說什么好了,腦子里只冒出四個字來貼切順平帝,真是瘋了! “五殿下,莫神醫(yī)正在給皇上看診,您不能進去?!?/br> “我父皇怎么樣?莫殤怎么說?”五皇子的聲音焦灼,難掩擔(dān)心之色。 “奴才不清楚,五殿下且在此稍等,奴才去請了連公公……” 門外,傳來小太監(jiān)與五皇子對話的聲音。 莫殤與連生對視一眼,連生道,“五皇子跟來,怕三皇子與六皇子也不會放過機會,定會尾隨而來,借此機會鬧大此事……” 竟是一副與莫殤商量怎么辦的架勢。 莫殤看了昏迷不醒的順平帝一眼,淡聲道,“那就連五皇子也擋在外面,誰也不許進,誰也沒有特權(quán)!有我在,皇上一時半會兒還死不了!” 醒來安排后事,打殺些什么人,再寫道遺詔的功夫跟閻王爺擠一擠總是會有的! 看莫殤如此自信,連生深吸兩口氣,發(fā)白的臉也漸漸有了眼色,他朝莫殤躬身一禮,“皇上的身子就交給莫大夫了!外面的事情就先由老奴頂著!” 說罷,又扭頭看了順平帝一眼,“皇上,老奴去了!” 頗有些壯士一去兮不復(fù)還的悲壯感。 莫殤抽了抽嘴角,提醒他,“皇上還沒死,他們不敢拿你怎么樣?” 連生驀然回頭,瞪大了眼看他,眸底全是憤怒,“皇上好好的,才不會死!” 莫殤窒了一窒,看著他半響,好脾氣的沒再撩撥他繃緊的心弦,點了點頭,“嗯,皇上會好好的,不會……死?!?/br> 不會這會兒死,但他這么折騰自己的身子,半年的壽命怕是又要濃縮了,這次救醒能活多長時間,可全都聽天由命,即使他有神醫(yī)之名,也是無能為力了。 外面?zhèn)鱽泶蟛筷牸Y(jié)而來的響動,連生變了臉色,透過窗戶往外看,“不但三皇子與六皇子來了,文武百官全來了……我去了!” 目送連生視死如歸的出了寢宮去外面應(yīng)付,莫殤輕輕的嘆了一聲。 “連公公,父皇怎么樣了?”三皇子的聲音顯得有些迫不及待,至于面上有沒有惺惺作態(tài)的擔(dān)心……莫殤嗤笑一聲。 “是啊,連公公,父皇怎么樣了?有沒有醒過來?我們能不能進去給他請個安?”六皇子的聲音里充滿緊張。 緊張什么,緊張順平帝這會兒死了,他搶不到那位置? 莫殤搖了搖頭,吩咐人將煎藥用的爐子和瓦罐拿到寢宮里來,小太監(jiān)啊了一聲,“拿到這兒,可是……” “讓你去你就去?!蹦獨懙暤?。 小太監(jiān)忙應(yīng)聲,拔腿跑了出去,外面就傳來問話聲,“都誰在里面?我父皇如何?” “皇上怎么樣?看上去精神頭如何?” 小太監(jiān)拎著爐子和瓦罐回來時,身上的衣服都有些被扯亂了,額頭還蹭了一腦門兒灰,“莫大夫,您要的東西?!?/br> “嗯。”莫殤接過東西,放在窗下通風(fēng)的地方,親自拿了藥包放到瓦罐里,又添了適量的水,蹲下來親自看著煎藥。 小太監(jiān)站在不遠處,抹著額頭的臟污,莫殤讓他自去整理,小太監(jiān)告了罪,退出了寢宮。 待熬到了時辰,喂了順平帝喝藥。 到半夜子時左右,順平帝總算醒了,醒來第一件事,就是把三皇子與六皇子叫進來冷眼瞪了一通,擺了手,“我今日累了,都回去吧?!?/br> 見順平帝雖然有些疲憊,面色還好,三皇子與六皇子面面相覷了一會兒,帶著自己的人退出了乾坤宮,出了宮各回各家。 五皇子后三皇子與六皇子一腳離開皇宮,人卻在走到半路時被順平帝身邊的暗衛(wèi)追上,“五殿下,皇上要見您。” 待五皇子再度回到乾坤宮,見到順平帝時,駭然變色,撲跪到床前,“父皇?父皇!您這是怎么了?幾個時辰前不還是好好的嗎?怎么突然變成這樣了?薛奕,這是怎么一回事?!” 莫殤垂了眸子,道,“先前那湯藥加重了藥劑才把皇上喚醒,他的五臟六腑已是虛弱的承受不起任何東西,為了在三皇子與六皇子面前演一場戲……皇上問我要了虎狼之藥,激起身體的潛能……” 莫殤如此解釋,五皇子瞬間就明白了,不由眼眶一紅,握住了順平帝的手,“父皇!” 順平帝睜開眼睛,看著他笑了笑,又去看連生,連生抹了把眼角,出了寢宮,不一會兒,帶了幾個人進來,個個白發(fā)蒼蒼,卻俱是朝中一直保持中立,身份地位都不低的人! 有兩個,甚至是先皇晚年提拔上來的人! 順平帝反握住五皇子的手,虛弱道,“喬哥兒,爹能為你做的就這么多了。爹沒打算讓你攬這么大一個攤子,可你四哥……死的冤,你大哥自幼多病,你二哥被人害斷了腿,老三和老六都不是當(dāng)皇帝的料子,爹只有你了!你……你不要怪爹……不要怪朕……” “父皇!”五皇子心如刀絞,哪里不明白順平帝這竟然是在交代后事了! 分明,父皇還在朝堂指點江山,怎么下一刻就…… “父皇,您多休息,奕哥兒是神醫(yī),一定能治好你的!”五皇子咬著牙,希冀的去看莫殤。 莫殤微微垂眸,避開他的目光。 順平帝吃笑,“傻孩子,生死有命,奕哥兒再是神醫(yī),也是醫(yī)病不醫(yī)人的……咳咳、咳咳……連生,伺候筆墨,朕要寫遺詔?!?/br> “是,皇上!”連生的聲音有些哭腔,卻依然依命端來了筆墨紙硯,放在小炕桌上端到了床前。 順平帝伸著手給五皇子,“扶、扶朕起來!” 五皇子忍著淚意,扶了順平帝坐起,又拿了厚厚的靠枕給順平帝墊背,順平帝深呼一口氣,與那幾人道,“諸位愛卿都是朝中的老人,有的還伺候過先皇,都是我大安的脊梁!朕今日召集諸位愛卿前來,一是為朕寫的這份遺詔作證,二是將未來的大安皇帝交付給諸位愛卿,望諸位愛卿如輔助先皇與朕一樣,輔助他在朝中站穩(wěn)腳跟,以護我大安百年國泰民安!” 幾人紛紛下跪,“謹(jǐn)遵皇上旨意!” 順平帝露出一個淡淡的微笑,提筆埋頭在遺詔上書寫起來,筆速流暢,絲毫不見猶豫,可見是在心理揣摩了許久的,五皇子鼻子一酸,別開頭的瞬間眼淚沒有預(yù)兆的流了下來,他忙避開眾人的視線,小心擦了。 幾位輔助大臣瞧見,私下交流了一個眼神,都道,新皇好歹是個有心的人,瘸子里面挑將軍,也就這個不錯了。 當(dāng)下,也都定了神。 等順平帝的遺詔寫完,連生拿著讀了,又交于幾個輔助大臣看了一遍,才裝入早準(zhǔn)備好的匣子里,以一條騰飛的龍鎖鎖住匣子交給順平帝,順平帝接過匣子,將鑰匙給了輔助大臣,“鑰匙由幾位輔助大臣代為保管,匣子就放在乾坤宮門的牌匾后,待朕駕崩后,再行宣召?!?/br> “臣等遵旨?!陛o助大臣應(yīng)聲。 順平帝令連生扶著下了床,親眼瞧著莫殤將匣子放到了牌匾后,微微閉上了眼,“回、回去?!?/br> 攆了輔助大臣出宮,順平帝又囑咐了五皇子幾件事,末了道,“皇后這些年兢兢業(yè)業(yè),從不行差就錯,合該榮養(yǎng)天年,你萬不可怠慢。連生自幼伺候朕,朕去后,他若愿意跟著你,自然是好,他若不愿你也不可勉強與他,好生與他安頓了,下半輩子也過過當(dāng)老爺被人伺候的癮……” 連生泣不成聲,跪倒在床邊,“皇上……” 順平帝啰啰嗦嗦說了一大堆,五皇子無不一一應(yīng)下。 待交代清楚,順平帝便也攆了五皇子出宮,“去吧,朕一時半會兒還死不了,這些不過是未雨綢繆罷了,去吧去吧……” 待三皇子得了宮中安插的人送出來的消息,忙披衣起身,匆忙穿了衣裳,去尋房謀士。 房謀士披衣而起,安撫了房內(nèi)的妾室,與三皇子一起到他的書房議事,“消息可是真的?” “千真萬確,那人是本王幼年就培養(yǎng)起來的,平素從不接觸,只等這樣的大事……”三皇子一臉冷肅,“先生,父皇既宣了那些老不死的進了乾坤宮,還召見了老五,怕那遺詔上的人……” 主仆二人對視一眼,房謀士點了頭,“定是五皇子沒錯了!” “父皇可真是眼睛瞎了,心也瞎了!”三皇子話一出口,突然覺得哪里不對,他們臨走時進去見父皇時,父皇的眼睛是能看見他們的! 父皇的眼睛好了。 那遺詔定是父皇親筆寫的了! 可惡,他苦心謀劃了那么多年,臨了被人搶了,叫他如何甘心?! 三皇子霍然起身,陰冷的雙眸滿是血腥之氣,“初一十五,你做初一,就別怪兒子我做十五!” “殿下意欲何為?”房謀士出聲道。 三皇子冷冷一笑,“他不是還沒死嗎?遺詔不是還沒公布嗎?那就換了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