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是以布莊出名，便是那布料，也都是上上之品，她本想買回來做舞衣，卻給忘記了，當(dāng)下卻不大好意思向他們提了。

    “怎么了，你不高興？他們?yōu)殡y你了。”祁曜知道她無礙便也松了口氣，他是不想讓她離開自己視線一刻的，但若是真的將她攥得那般緊，恐怕她又該跑得比誰都快。

    “若是他們欺負(fù)我了，皇上可會幫我？”溫嬈心不在焉道。

    祁曜放下書，仔細(xì)地打量著她的神情，端坐在案前，向她招了招手，道：“你過來?！?/br>
    溫嬈慢吞吞地走了過去，祁曜將她輕輕抱在懷里，身上沒有那些硬邦邦的配飾，沒有引起溫嬈的反感。

    “你在溫家過得并不好。”祁曜說。

    “您幫我了嗎？”溫嬈問。

    “有，也沒有，但朕更希望你能自己解決。”祁曜說道。

    溫嬈抬眸望向他。

    “你覺得朕是什么人？”祁曜問。

    “萬民之首，一國之君?！睖貗婆d致缺缺道。

    “那你呢？”祁曜又問。

    “奴婢是下人，無權(quán)無勢?！睖貗普f。

    “莫要裝傻。”祁曜道：“你是個動輒便敢甩皇上巴掌的女人?！?/br>
    溫嬈語塞。

    “朕希望，下一次，你再打人的時候，不是這么輕輕的一下，而是連皮帶骨撕下來，這樣，他們才會真正的不敢侵犯你。”祁曜摸著她的爪子，輕輕地放在自己的臉側(cè)，的口吻無比認(rèn)真，深邃的眼眸中閃過點(diǎn)點(diǎn)星光，溫嬈看不懂。

    “奴婢不敢。”溫嬈縮回手，不敢問他是不是病了。

    祁曜深深地看著她，心中卻一點(diǎn)也不后悔。

    前世的溫嬈長著一副蛇蝎心腸，和眼前的清麗女子截然不同，她沒有了獠牙，沒有毒刺，就像只小獸，偶爾咆哮兩聲，始終長不成那么兇猛的野獸。

    那時的她是被逼到了哪一步，才腐爛成一個渾身上下都能流出毒液的狠毒女人？

    祁曜知道，卻不敢想。

    ☆、第43章

    溫嬈思來想去，始終不知怎好。

    往年參加這比試的女子都是大家女子，如何超凡脫俗不說，便是衣裳，也是自己家不缺的，溫嬈做好了底衫，卻還差了主要的，這底衫如何人們是看不見的，而外面的布料卻是能一眼看出來的，好看與否，自然也是舞曲的一部分reads;最強(qiáng)神道。

    溫嬈自己不精通舞藝，昔日她只學(xué)過一舞，只是那舞只有一半，舞隨音起，音只有一半，舞也只能跟著戛然而止。

    這舞姿每一幀剪影都令她喜愛，她人在其中，跟著自己哼的旋律而動，她是起舞者，沒有旁觀者告訴她好看與否，因而她對這比試同樣無甚信心。

    祁曜只是給了她一個彩頭，他哄不了她的，花使夫人的人選每年都是無比公正。

    別的不說，便是這次，決定權(quán)最大的那一個人便是江淇玉，這是歷來德高望重之人推薦的穩(wěn)重之人，他是在這事情之外從未參與過的人，是公正，也是規(guī)矩。

    年年都需要這樣一個名望甚好的人來做評選，這樣的人往往都是令人信服的，即如江淇玉這般人物，令人不由得相信所有的人都會說謊，而他卻不會。

    故而，溫嬈沒有任何投機(jī)取巧的機(jī)會，她只希望能夠憑借舞姿的獨(dú)特，獨(dú)攬一色。

    想了甚多，她又回到了起點(diǎn)被自己的舞衣給打敗了。

    溫嬈無奈的順了順頭發(fā)，忽然想起一支簪子她賣給了采辦的大太監(jiān)李公公。掐一掐日期，這一回他該外出回來了，帶回來的定然有她想要的。

    溫嬈生了新念頭自然立刻行動，只是一出門沒走多遠(yuǎn)，就撞見長生。

    長生神神秘秘地拽著她走到角落里，道：“小姐。”

    “你干嘛？”溫嬈推開他，不適應(yīng)與人拉拉扯扯。

    “小姐，這個錢您拿著?！遍L生沒有在意這些細(xì)節(jié)只是將自己懷中幾只熱乎乎的金珠子掏出來給溫嬈。

    溫嬈顛了顛重量，覺得分量不輕，看向長生：“長生，你這東西哪來的？”

    “這是主子賞的?！遍L生說道。

    “我不要?！睖貗七t疑地掃了他半天，將東西還給他。

    “小姐，您現(xiàn)在一定還差一件舞衣，我方才打聽過了，李公公這次可是淘了一件特別美的舞衣回來，我只偷瞟了一眼，就已經(jīng)驚艷的不得了了，我想直接買下來，但難保他們不會生疑，剛好您也來了，趕緊拿著錢將那衣服買下來，一定會對您有所幫助?！遍L生焦急道。

    “我不能要你的東西，你……”溫嬈下意識地想要說些什么拒絕他，卻見他臉色突然變了。

    “你到底還是想要置身事外嗎？”他說，“就算到了這個地步，我甚至沒有想過你會贏，便是如此，你都這么不愿意，我從前是個男人，現(xiàn)在是個太監(jiān)，我可以被人欺凌堅(jiān)持到現(xiàn)在，因?yàn)槲疫€在等你，可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你若是不愿意，從一開始就告訴我便是?！彼哪抗庥l(fā)灰暗。

    溫嬈心一緊，喉嚨里像是哽了塊東西，什么都說不出來。

    他失望的丟下那幾顆金珠轉(zhuǎn)身離開。

    溫嬈沒有喊他回頭，只是蹲下身撿起了那幾粒金珠放在掌心。

    她明白，是人都是會有脾氣的，有人比她堅(jiān)持，她又為何總是要縮在后面。便是因?yàn)樗龑﹂L生有愧，這才更不該令他失望。

    她恍然間發(fā)現(xiàn)自己只考慮過這件事情與祁曜的關(guān)系，她可以大度不在乎。只是這不僅僅與祁曜有關(guān)，這個名號，曾經(jīng)是玉雪閣的名聲。

    長生先前說的不是癡人說夢，哪個女子不喜歡貌美如花，若是沒有花使夫人的影響，僅僅憑所有地方都有的胭脂水粉，玉雪閣想要立起來談何容易reads;末日新世界。

    人如逆水行舟，不進(jìn)則退。她已經(jīng)退了太久，也太多了。

    屋子里一時冷清，該領(lǐng)走的東西幾天前便領(lǐng)走了，溫嬈是李公公交代過的人，故而她一來，便有人進(jìn)去通知了他。

    他略一挑眉，走了出來。

    “溫姑娘，好久不見?！崩罟σ饕鞯卮蛄恐?，氣色尚且不錯。

    “虧李公公還記得我，實(shí)屬我的福氣?！?/br>
    “姑娘客氣了，這次來所為何事？”他深諳無事不登三寶殿的道理。

    “聽聞李公公這里有一件舞衣?！睖貗菩Φ?。

    “姑娘真是消息靈通?！崩罟宦犃藗€開頭便知道了她的來意。

    “李公公，它可是無主之物？”溫嬈聽著覺得有戲。

    “正是，老奴本覺得這舞衣不該有人缺，但著實(shí)好看，帶回來收藏著也是好的?！崩罟褪瞧珢凼詹啬切┫∑娴摹?/br>
    “小崔，去將那舞衣拿出來給溫姑娘看看?！崩罟愿赖馈?/br>
    小崔應(yīng)了，轉(zhuǎn)身進(jìn)屋，小心翼翼地將一個架子推了出來，將前面的布簾除去，露出里面架好的舞衣。

    乍一瞧，溫嬈只覺得自己看到了一抹海棠色，輕拂如花，紅色流至裙擺，濃艷的像化不開的血，越向上越淡，轉(zhuǎn)而綴下幾片紅色的玉片，片片薄細(xì)，一抹細(xì)腰，長袖流云，上衣的領(lǐng)口頗隨意，露出一片香肩，精致鎖骨……即使僅僅是木頭架子，也令人遐想無限。

    “李公公……若是可以的話，我想買下它?！睖貗蒲壑姓诓蛔〉臐M意，忍不住上前撫了撫，布料不僅上等，且不尋常，想來不會便宜。

    李公公笑著點(diǎn)頭，道：“自然可以賣。”

    溫嬈聞言，轉(zhuǎn)身，驚喜之余帶著幾分不安，問道：“不知出價多少？”

    “有市無價啊，姑娘，若非極品，如何能出手。”李公公說道。

    他這般說，溫嬈心中便不由得涼了涼，她并非是什么沒有見過世面的人，這確實(shí)是個極品，也確實(shí)可以‘有市無價’。

    “想必李公公是不會輕易地賣出去了?！睖貗频?。

    李公公笑了笑，卻沒有接她的話。

    溫嬈繞著那舞衣一圈，道：“李公公，您先前幫過我?！?/br>
    “是啊，姑娘莫不是把咱這里當(dāng)善堂了吧？”李公公抱臂笑道。

    溫嬈搖頭，“便是因?yàn)槔罟鷰瓦^我，我才想起來，我尚且未回報(bào)李公公?！?/br>
    “哦？姑娘是想怎么個回報(bào)法？”李公公好奇道。

    “李公公想必是知道我為何要買這舞衣，不知您有沒有想過，這一次的花使夫人會是誰？”溫嬈問。

    “這如何能知道，光憑看，我這么看溫姑娘你便像?！崩罟Φ?。

    “李公公可以試一試?！?/br>
    “如何試？”

    “讓我穿上試舞?！睖貗频?。

    “這怕是不妥reads;史上最牛召喚。”李公公猶豫道，“倒不是怕裙子如何，而是您若是在這個時候透露了舞曲，想來比賽當(dāng)日，那美輪美奐的舞姿里便會了許多相似的內(nèi)容，豈不枯燥?！?/br>
    他說得不無道理。

    選舞的人未必怕暴露自己的曲目，但凡怕的人多占著那一舞本身的優(yōu)勢，若是有一人精通舞藝，與她共舞，怕是優(yōu)劣頓時便分出來了。

    當(dāng)下卻容不得溫嬈猶豫，“處處防如何能防住，除非我一日都不練，否則有心人一樣會知道。”

    李公公瞧著她，笑得別有深意，方要開口，便聽人道：“既然如此，我出萬金，買了這舞衣?！?/br>
    溫嬈愕然，抬頭看向門口，看到了一個熟面孔。

    “李公公，方才我可是在門外都聽得一清二楚了，您說要有錢，這錢我立刻可以奉上，您說要有資格的話，誰能比我們主子、曾經(jīng)的花使夫人，更有資格?！闭f話的人不是旁人，正是映秀。

    “映秀，你……”李公公瞇了瞇眼睛，令人將那衣裳收了起來。

    “李公公，你不會做出寧可廉價賣給宮女，也不肯賣給我們娘娘這種蠢事兒吧，這般不給臉面的事情，恐怕會令人心寒啊?！庇承阈Φ溃捓镌捦獠粺o威脅。

    李公公此刻面無表情，斟酌了片刻，忽然呵呵一笑，“價高者得，溫姑娘，您可還有別的好東西嗎？”

    溫嬈搖頭。

    “那便不必說了，映秀姑娘，一手交錢，一手交貨?！?/br>
    “溫嬈，你輸定了?！庇承阊壑虚W過一絲得意，溫嬈卻一眼都不看她，視之若空氣。

    買賣你情我愿勉強(qiáng)不得，她本就抱著僥幸心理，買不下便買不下，她向李公公微微頷首，不愿多停留半刻，轉(zhuǎn)身離去。

    李公公對著映秀面上是皮笑容rou不笑。

    他應(yīng)某人要求，千方百計(jì)設(shè)下這舞衣，要賣給溫嬈，不想半路殺出個程咬金，為了不露陷，他也只能賣給‘又有錢又有權(quán)’的映秀，表明稍后令人送到。

    “去將那件舞衣給我拿過來?！贝腥硕甲吆?，李公公面上已經(jīng)半分笑容已無。

    “公公，您打算如何？”小崔問道。

    “如何？”李公公哼笑了兩聲，“那映秀分明不是真心買舞衣，我又為何要便宜給她？”

    “那公公的意思是？”小崔疑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