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節(jié)
他使勁點(diǎn)頭,馬不停蹄地滾出去了。 艾瑪,怪不得德公公要在外頭站著,不肯進(jìn)來呢。陛下近來太可怕了! 寶琢走過去,將那兩三本散落在地上的奏折撿起來,堆疊在一起,放早他手邊的矮幾上。 “是朝堂上有人惹陛下生氣啦?” 皇帝沉凝著一張臉看手里的折子。 “咳,那日是我錯了,不應(yīng)該在您面前提別的男人……”她真誠地道歉。 他終于有反應(yīng)了,冷眼覷她,“你當(dāng)朕是胡編嚇你?” “不會吧!”寶琢吃驚,“難道不是嗎?哪兒有人因?yàn)槿雽m前與外男有接觸,就被處以通jian罪的,這是什么道理!那時候我還沒想著要入宮呢?!?/br> “沒想著?”皇帝淡淡地道,“你父王把你生下來,不就是打著這個目的嗎。” 寶琢覺得有些不太舒服,“您說錯了,我父母把我生下來,是因?yàn)樗麄儽舜藲g喜,他們生我,是把我當(dāng)掌上明珠一般養(yǎng)大的。絕不是為了讓我討好一個男人!” 皇帝忽而察覺到什么,抬起她的下巴,看見那紅了一圈的眼睛,道是:“我看不見得?!?/br> 寶琢不怎么喜歡哭,她不喜歡在人前流露出軟弱的那一面,那會很尷尬。然而,真正的小公主是如珠似寶寵大的,但烏石蘭寶琢不是,她也不是…… 相愛的父母都把孩子當(dāng)做寶貝,但一出世就害死了母親的人,未必還能是父親的掌珠。 “您說是怎么樣就怎么樣吧,誰讓您是天下的主宰呢。”寶琢反感地拍開他的手,提起食盒轉(zhuǎn)身就走。 “朕讓你走了?”他帶著壓迫感的聲音沖她而去。 寶琢回身摔下食盒,也生了脾氣,“那您要怎么樣?” “既然提了東西來,就讓我嘗了再走?!?/br> 她站著不動。 想得美!嘲諷了她一頓,還想吃她的東西? 可能是她眼睛里表現(xiàn)的意味太明顯,皇帝讀懂了她的心思,頓時生出一絲笑意。但他的語氣依舊不溫不淡:“人都是我的,你走得出去?” 寶琢睜大了眼睛。 是他的個鬼! 他還敢叫人攔她不成? “德碌——”她才想著,他已經(jīng)開口叫人了。 寶琢投降,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誰讓他是皇帝呢,天下處處都是他的屋檐。 他對奶茶倒是不吝贊美:“奶香味醇,手藝不錯。” 到這會兒,她怒氣值倒降下來了,皇帝本來就是自大狂,覺得全天下的美人都該送到他們家去,她為這個生氣值當(dāng)什么? 于是她道謝:“多謝,以后您想再喝是沒有了,趁這次多喝兩口吧?!?/br> “咳咳……” 素來冷靜持重的皇帝終于被她嗆到了。 雖然寶琢把話撂在那兒了,但為了達(dá)到目的,還是不得不接著送禮送茶,噓寒問暖,偶爾念書時還給他唱小曲兒,都是與“家鄉(xiāng)”有關(guān)。 她倒想把原主的請求丟在一邊,奈何那次夢醒后就開始犯心悸的毛病,但凡她情緒波動大一些,心臟就打鼓一樣的難受,活生生變成了后天心臟病患者。想治好這個毛病,只好努力讓皇帝記起來了。 按原主的意思,只要他能記起一點(diǎn),她就可以功成身退! 然而或許是她的試探和殷勤過于明顯,連德碌都察覺到了不對,委婉地跟她表示:“娘子認(rèn)為家鄉(xiāng)的東西好,陛下卻未必如此。入鄉(xiāng)隨俗,娘子合該換一換口味才是。” 皇帝起初倒是任她折騰,直到有回她穿了一身兒烏戎的衣裳,問他還喜不喜歡時,他突然變了臉色。 “你還在把朕當(dāng)成別人?” 寶琢暗道一聲糟,沒注意分寸,明顯過頭了。 “怎么會,陛下怎么能是別人!”她盡力使自己的表情看上去無辜一些。 “還說不會,那這些是什么?” 皇帝冷笑,一把扯下那些烏戎特有的裝飾,扔在地上發(fā)出叮呤當(dāng)啷的聲響,她有些心驚,臉色立刻開始發(fā)白。 “這些、這些是我想穿給陛下看,討好陛下的……” “討好朕?朕喜靜,你穿這些亂響亂叫的東西,就是為了討好朕?”他嫌惡地看著地上,“你當(dāng)朕是聾了?” “我……” 她一時情急,原主下咒一樣的心悸病顯了出來,面色越來越白,心跳如擂鼓,幾乎快要站不住了。 皇帝聽她半天“我”不出個什么,不經(jīng)意地掃了一眼,頓時皺起了眉:“這是怎么了?” 寶琢狠狠喘了兩口氣,干脆咬牙把眼睛一閉,沖他道:“我只想知道那時在達(dá)木魯草原的究竟是不是陛下!陛下您若不記得,是不是曾經(jīng)也像我一樣失憶過?” 皇帝扶住她手臂的力道陡然加重,她輕叫了一聲“疼”。 他也實(shí)在是膩了這些把戲,要不是她今日做得太明顯,他便拿來耍趣也無妨。 “朕現(xiàn)在就告訴你,朕從沒去過那個見鬼的草原,也從來沒有失憶——” 話音將落的瞬間,他突然想起了那個灰蒙蒙的清晨,她用篤定的語氣說“他和您幾乎一模一樣。若不是您,陛下可有同胞兄弟?” 他一直未能深想,畢竟那個人于他而言,不僅僅是“同胞兄弟”這么簡單。 但如果這世上有一個人,與他擁有相同的長相,和不相同的記憶,那就只能是他了。 * 還是那一間密室,不同的是此番是宗策坐在那書案邊,提著筆也不知在寫什么。他身邊散亂著許多散開線的書頁。 宗政撿了頁看,冷淡地道:“這都畫的什么東西?!?/br> 宗策從紙堆里抬起頭,“怎么,不好看?我前幾日聽了幾個有意思的小故事,覺得有趣就收錄進(jìn)來了,這個配上畫格外有趣?!?/br> 那紙上是一副畫兒,畫了一對雙胞胎兄弟,旁邊是個澡盆子,倆兄弟一個在盆外哭,一個在盆內(nèi)笑的情景。 “看著倒像是我們倆小時候的經(jīng)歷?!弊诓呖粗嬛毙?。 宗政瞥他,“你有記憶?” “當(dāng)然沒有,倒是阿娘……”不經(jīng)意提起這個稱呼,他頓了頓擱下筆道,“只是個故事罷了。還聽說雙胞胎總會有些地方不一致,你過來讓我看看,我們是眉毛疏密不一呢,還是你臉上多出顆痣。” “我們要是長得不一樣,早就讓人發(fā)現(xiàn)了?!弊谡?。 宗策察覺他表情里蘊(yùn)藏的冷意,敏銳地問:“你不高興?” “沒有?!彼裾J(rèn)。 “還說沒有,你看你的額頭都快有抬頭紋了,嘖,又老一歲,這樣看著我們確實(shí)不一樣了?!?/br> 宗政提起筆,“這有何難?!闭f著就要往他頭上畫。 宗策也不躲,打量他一番后笑了,“看來你今天的心情是真的不好,不如我替你叫小書使來知心解語一回?” “不必?!?/br> 宗政斷然拒絕,沉默了一會兒問:“阿策,你去過草原?” “去過?!彼谷淮?,見對方瞞著他不想說,就干脆又提筆作畫。不忘回答:“你忘了?那次在噶倫出巡,我嫌那里地方小不痛快,就跑到旁邊的達(dá)木魯去了,風(fēng)吹草低見牛羊,風(fēng)景不錯,美人也不少?!?/br> 說到這,宗策偏頭看了他一眼,“提起這個,那里的人穿衣服都恨不得全身掛滿鈴鐺,吵得很,你去了一定不喜歡。” 作者有話要說: 陛下:(執(zhí)著)你怎么知道我不喜歡? 陛下2號:那你喜歡嗎? 陛下:不喜歡。 陛下2號:(攤手) 寶琢:……兩只無聊鬼! 沉鏡扔了一個地雷投擲時間:20160106 04:10:01 梨渦里的小腦洞扔了一個地雷投擲時間:20160106 07:56:38 愛吃蝦的小白兔扔了一個地雷投擲時間:20160106 09:07:58 謝謝阿鏡,謝謝云瑯的小梨渦,謝謝吃葷的兔砸~(≧▽≦)/~mua~ ☆、11|從樹上掉下來 太極宮的某一個僻靜宮殿,賢庸跪伏著身體在榻下摸索許久,終于找到了滾進(jìn)去的琉璃三角棋。 “賢庸,可找到了?”書案前一人斜倚憑幾,信手把一本冊子攤在棋秤上,惹得琉璃棋子四處滾落。 “回陛下,奴婢找到了?!?/br> 宗策拿起棋子壓在書頁一角,隨口吩咐,“正好,才剛又有顆滾到門邊去了?!?/br> “陛下?!泵黠@可見賢庸額頭的青筋跳了一下,終于忍不住開口,“您先讓奴婢將棋盤整理一番可好?” 宗策回首如春風(fēng)一笑,“那多麻煩你。” 賢庸:“……” “去拿本空白奏折來。”宗策看了會兒書冊,覺得排版布局不合心意,便丟到了一邊,“字畫同框,少了留白?!?/br> 賢庸拿來奏折幫忙鋪好,十八頁的折本攤在席上如同白練。宗策親自調(diào)了墨,提筆將書冊上的字畫一一謄抄下來,分毫不差。 他寫字時極快,狼毫飛走,如同疾風(fēng)暴雨,賢庸只來得及跪挪位置,幫著攤平紙張。但他作畫時又極慢,和風(fēng)細(xì)雨,工筆寫意,一筆一墨都十分精細(xì)。 月落日出,一夜過去,殿內(nèi)的燈光也亮了一夜。終于將字畫都謄抄好了,他吩咐賢庸,“把它收好?!?/br> 一整宿都是全神貫注,宗策頗為疲憊,他揉了揉眉頭,心情卻很好。 “陛下,此圖配的故事在何處?” 賢庸收拾到畫的尾端一折,左右找不到相合的字,不得不出聲相詢。 那折畫得是人像。想是因?yàn)槔L畫角度的關(guān)系,濃密的樹蔭下,不見女子容貌,但見樹下女子窈窕的身影,錦衣華服,卻失了幾支花釵發(fā)髻散亂,顯得靈動。 宗策正執(zhí)起旁邊的銀器酒壺,仰首就著壺口飲酒,聞聲余光瞥去,??诰托Γ澳阌X得她如何,美不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