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節(jié)
他牽著她手走進去,一屋子人都跪著請安,他抬手點了一下那位醫(yī)佐,淡聲道:“去治好他。” 醫(yī)佐趕忙應(yīng)聲,人本就在席子上跪著,立刻連人帶箱爬過去瞧。 “還請醫(yī)佐大人盡心……”寶琢還想側(cè)身囑咐兩聲,腳下沒停住,就被他牽到了里面去。她又喚了聲“陛下”,只是有些不情愿。 他已經(jīng)松了手,就站在她梳妝臺前,翻了翻胭脂屜子。又看看玉匣亂釵。他拾起一枚花釵細(xì)看把玩,聞聲卻不回頭,“人家已經(jīng)聽話去治了,你再吩咐一句,究竟是點他還是刺他?” 她撅撅嘴,收聲了。 他招手讓她過來,拔了她頭上的發(fā)釵,任一頭烏發(fā)散落,“坐著?!敝笓]她在憑幾前落座,他隨性地盤腿坐好,饒有興致地挑了一支玉杜鵑來給她纏發(fā)。她前面那一通跑,頭發(fā)早就亂了。 “知道他為什么不聽你的?” “擺架子清高唄。”寶琢哼聲。 “錯,是你的面子還不夠大。倘或我再寵你一些,寵到麗淑妃那個份上,這些人一個也不敢糊弄你。”他緩緩地說道,像是在教她,又仿佛誘惑她一般。 寶琢想側(cè)頭,卻忘了頭發(fā)還在他手上,頓時頭皮一緊,“嘶”了聲。 他給她揉了揉,“別亂動?!?/br> 今日的皇帝細(xì)微處和平時不大相同,所以她多想了一些。按他的一貫行事作風(fēng),怎么有閑心給她挽發(fā)?方才那番話,更不像他會說的。 她端正坐好,“今日不是有盛典?陛下怎么有空來找我?” “聽說獸園出了事,是你拿的主意。”皇帝見她繞開那個話題不談,也沒有追問。因怕她生疑,多少還要模仿阿政的性子,不能偏離太多。 他莫名覺得有些委屈。好不容易找了個幌子來找她,還是不能用他自己的臉? 提起獸園,她又不樂意了,“呸,我要是能拿主意,外面那個就不會傷成這樣了!您來問我,還不如去問問那個管這事兒的混賬東西!” “知道他是誰的人了,你就罵他?” “管他是誰的人,出了事只想著粉飾太平,我不止罵他,還要罵他全家,子不教父之過,見死不救和草菅人命就是主被動的區(qū)別,那條無辜的人命都是死了。他到地獄里也洗不清那身罪!” 皇帝怎么也想不到她的反應(yīng)這么激烈,任她噼里啪啦地說完了,他倒是愣了好一會兒,突然“噗嗤”一下子笑出來。 “您怎么還笑?” “看你這樣,要是生了男兒身,倒能給個御史監(jiān)察的職位。”他盤纏不好,又把釵給卸了下來。 “想得美,我可不想為了你,把頭磕破在含元殿柱子上?!?/br> 她氣兒不順,連御史一塊罵了,說人家愚忠死諫呢。 他慢悠悠地給她纏辮子,看著沒半點怒氣,“寶兒,今日羌蘭公主也在,你可知?列國臣服于大玄數(shù)百年,與武力震懾分不開關(guān)系。這回她不看軍演,偏偏要去看斗獸,我們就得辦好辦漂亮了,不能露了怯,可對?” 她高昂的情緒一下子被拍了下來,抱住了膝蓋細(xì)想。她講的是人命,他想的卻是國家,在其位謀其事,他說得不無道理。 “是我僭越了?!?/br> “事不在你,都是底下人沒辦好差,你是恰好撞上了?!彼研本幍陌l(fā)辮放到她跟前,“編好了,你看看。” 寶琢從銅鏡里向后看。奇了,銅鏡放得低,只照到他的下顎,他又那樣溫聲細(xì)語地給她解疑難,她忍不住就想到了阿敕…… 她對著鏡子照了照,過了會兒,突然問:“對了,您今日怎么這樣叫我?” 他一怔。 那時在藏書樓,他親耳聽到阿政喚的“寶兒”,難道他平時,竟不是這樣叫的? 作者有話要說: 宗政:學(xué)不像就不要學(xué)。 宗策:可惡!誰說我學(xué)不像,不就是冰山臉嗎,你等著! 寶琢:(大驚失色)你拿我喝可樂用的冰塊要干嗎!哎哎哎——干嗎把冰塊擺臉上! 宗策:(凍木了,牙齒咯咯抖)敷、敷面膜,不行、行嗎? 栗子(舉廣告牌):冰塊牌面膜,面癱都說好! 碗碗兒扔了一個地雷投擲時間:20160114 12:24:34 鯉魚扔了一個手榴彈投擲時間:20160114 12:34:34 云銥離扔了一個地雷投擲時間:20160114 12:36:40 阿玖要的蕭景琰到貨了扔了一個地雷投擲時間:20160114 13:34:38 阿玖要的蕭景琰到貨了扔了一個地雷投擲時間:20160114 13:36:07 是蓁蓁不是榛榛扔了一個手榴彈投擲時間:20160114 18:42:34 阿玖要的蕭景琰到貨了扔了一個地雷投擲時間:20160114 20:13:51 阿玖要的蕭景琰到貨了扔了一個地雷投擲時間:20160114 20:19:40 阿玖要的蕭景琰到貨了扔了一個地雷投擲時間:20160114 20:20:46 阿玖要的蕭景琰到貨了扔了一個地雷投擲時間:20160114 22:43:21 真是一場熱鬧的拍賣會。丁才人是鯉鯉的啦(丁才人居然是最搶手的?。≡圃坪洼栎璞У脤殐簹w(我把她切了你們倆分吧?。?!阿玖如愿摘走了兩朵金花之一的宗小策!至于金花之二宗小政流拍了哈哈哈哈哈哈(想到陛下“閑人勿近”的冷臉就要笑瘋) 恭喜你們~(≧▽≦)/~作者賺的盆滿缽滿,拍賣會圓滿落幕。 ☆、19|擊鞠 “陛下今日,是有些不一樣?!睂氉练鲋⒒剞D(zhuǎn)過身,歪頭打量對方。 他手搭在膝上,挑了眉道:“說說看?!?/br> “原先只在藏書樓叫過我一次寶兒,可是那回您應(yīng)該不是真心的吧?當(dāng)著jiejie的面,像是故意的。私下里您才不那么叫呢?!彼吭趹{幾上,細(xì)數(shù)著,“再有,笑容比平常要多,話也多了,還為我梳辮子,突然變得很溫柔哦?!?/br> 宗策聽著聽著,下意識地直起背脊。 他沒有見過她與宗政相處的模樣,已經(jīng)盡量貼近弟弟的性格脾氣,誰知她這般敏銳。往常很少發(fā)生這樣的情況,畢竟他二人從未看中過同一個女人…… 就在他面色轉(zhuǎn)冷,想要開口說些什么的時候,紗帳外突然響起匆忙的腳步聲。小樓跑進來道:“娘子,那個小太監(jiān)的情形有些不好?!?/br> 寶琢聞言跪坐起來,催促問:“怎么不好?” “傷及肺腑,外傷藥不得用。醫(yī)佐說是需要幾個珍貴藥材,奚官局必定沒有……” 她腦子里飛速的閃過解決方案,徑自提了一個最簡單的:“那就去醫(yī)藥房拿,就說是我病了……” 誰知她一句話未完,很快被宗策打斷,他眉頭微蹙道:“去跟賢庸要朕的手令,拿手令去?!?/br> 小樓覷寶琢一眼,低頭應(yīng)了聲“喏”,隨即退出去。 “陛下?” “為個下人咒自己得病,出息!”他搭在膝上的手微抬,輕彈了她額頭一下。 寶琢下意識地閉了下眼,彈過來的力道卻不重。她摸了摸額頭,有些說不出來的感覺。 上學(xué)的時候,常聽同學(xué)說,父母不允許他們講“病”或者“死”字,只要說了,都要連呸三下去晦氣。但沒有人會與她說這些。 “多謝陛下……”她訥訥說了這一句,不知道還該說什么,只好轉(zhuǎn)了話題去提外面的陸離。“這個小太監(jiān),我瞧了很喜歡,能把他留下來嗎?” 他懶洋洋地抬了眉覷她,“一個下人罷了,你喜歡就留著罷?!闭f完,豎起食指壓在她唇上,阻住了她將要說的話。 “想道謝?” 寶琢點頭。 “道謝不值錢?!彼廨p斂,壓低的聲線沙啞而性感,“寶兒……喜歡就好。” 這是他喚的第三聲寶兒,但和前兩聲——都不一樣。 * 既然決定把陸離留下來,后續(xù)自然還有一些手續(xù)要安排,寶琢派人去給內(nèi)侍省打了招呼,有皇帝首肯,他們自然不敢怠慢,緊著就把他的名字記了過來。她這兒本就只有兩個內(nèi)侍公公,平日慣是閑懶的,多一個人進來卻不愿意了,她恐怕他們給陸離使絆子,再加上他養(yǎng)傷期間,也需要人照顧,便選了個看著細(xì)心些的與他同住。那人別的還好,就是太愛吃甜食,身材胖乎乎的。 寶琢賞了他一些甜點心,他立刻就屈服了。 陸離醒來的時候,在他身邊的人照顧著的人就是那個胖公公,給他喂了藥后便依照寶琢的囑咐,問起他摔傷的具體原因,他沉默著不開口,像個小啞巴。胖公公沒了耐心,只好去跟寶琢請示。 “我怎么問也不說,也不搭理我,藥倒是吃了?!?/br> 寶琢擱下筆想親自去看看。心想,接二連三看見他受傷的情形,再加上他年齡小,難免讓她想到諸多校園欺凌事件。宮廷里本就是一個大染缸,恐怕這樣的事也少不了。他若是產(chǎn)生了心理陰影,扭曲了性格,可就不好了。 還怕他不愿意,特意帶了一些糖果子來哄。誰知她才起了個頭,他就一股腦兒都說了。 無外乎是別人拉幫結(jié)派,輪到他時,哪個也不想選,他又弱小,自然就受欺負(fù)了。 “宮里選人有要求,我眼睛旁邊有斑,是使了錢進來的。他們說這是邪祟,不干凈?!?/br> 他說完低下頭,咬了一口糖果子,紅嘟嘟的唇上沾了一層白霜,這才多了幾分孩子氣。 寶琢心軟得無法,卻不知怎么安慰他好。這個年齡的小少年是最敏感叛逆的生物,你和他說再多的道理,但凡有一個人眼神不對,他都能感覺出來,反而成了你在撒謊,不肯再信你。 又聽他說:“陸離是在家的名字了,我不知道那個人怎么知道的,現(xiàn)在……叫路子、李子的都有,說好記。” 她見他說這話時面無表情,猜他并不喜歡,又不想破了宮里的規(guī)矩——內(nèi)侍宮人一律是有名無姓的叫法,便問:“那我叫你小鹿可好?”她在他掌心畫了個字,“是這個鹿,你大眼似鹿,很好看。且又諧你的姓?!?/br> “我喜歡它!”他眼睛微微睜大,顯得愈發(fā)呆萌,使勁點了點頭。 她彎眉笑起來。 小鹿就這樣在梔蘭閣住下來了,他平時不愛說話,也不怎么和人溝通,但不拘寶琢問什么,他都會說。話仍是不多,但卻會絞盡腦汁多說兩句,想不出的時候就捧著糖果子吃。 寶琢以為他喜歡,常常讓山薇、小樓給他送去一些,但又控制著不許吃太多,只把他當(dāng)?shù)艿芤粯觼韈ao心。 就這樣到了將近狩獵的日子。 早一天還有場馬球賽要舉行,小樓就已經(jīng)興致勃勃地說要為即將到來的狩獵做準(zhǔn)備,慫恿著寶琢試衣裳。 她取出了她們自己的騎裝。烏戎的服飾窄衣窄袖,上下分離,本就適合騎馬狩獵。給寶琢的這一件兒色彩艷麗,掛著銀閃片,緊窄的袖口上面一圈兒掛了瓢蟲大小的銀鈴,極引人注目。 她難得細(xì)心一回,拿著個瓶子和正在試衣的寶琢道:“等會兒我把這個撒上,這還是從大公主那兒要來的驅(qū)蟲粉,聽說大玄林子多,蛇蟲鼠蟻肯定比草原還多些?!?/br> “你何時去要的?”寶琢試了試衣服大小,隨口一問。 “前兩日碰見大公主身邊的阿黎jiejie,就是回旋舞跳得最好的那一個,原先連你也比不上她呢。她提起了狩獵,我想著替你討一個,就跟她去了滄瀾閣,大公主很大方就給了?!?/br> 寶琢不太愿意跟那位深交,但她們來自同一族,外人面前又是嫡親姐妹,怎么也分割不開的。只好道:“改日替我備了禮,多謝她?!?/br> 小樓點頭,撒好了粉,提起來又嗅了嗅,“咦,這驅(qū)蟲粉還挺香?!迸d高采烈的把它收好了,只等過兩天用。 馬球賽當(dāng)天,天初亮,朝陽橫臥在地平線上之際,寶琢就洗漱齊整,跟著御妻的隊伍來到清思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