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她可以真正跟秦正談一次，以真誠開頭，以真誠收尾。

    唐依依抿了抿唇，“是，我清楚?！?/br>
    秦正的眉梢上挑了幾分。

    “你想從我這里得到相同的感情和回應，但是，”唐依依說，“秦正，我給不了?！?/br>
    秦正的聲音里聽不出任何情緒，“是嗎？”

    話說出去，一旦起了頭，后面就順利了，唐依依喝了口涼開水。

    “從我進秦家那天開始，我就失去了說不的權利。”

    “不管是什么事，對我來說有多困難，多殘忍，你要求我去做，我都必須完成，沒的選擇?！?/br>
    秦正端坐著，面無表情。

    “第一次目睹一個人死的過程，我很害怕，有很長一段時間，我都會做噩夢，聞到血腥味就會嘔吐，發(fā)抖。”唐依依的聲線不穩(wěn)，到現(xiàn)在都忘不了那個情形。

    當時血鋪了一地，秦正深坐在椅子上，清閑的喝著茶。

    那一刻，在唐依依眼里，他是魔鬼。

    “你只是抬一下手，不需要說一個字，你手底下的人會遵從。”唐依依調整過激的情緒，臉蒼白，“我怕那也是我的下場。”

    將她的畏懼收進眼底，秦正將腿交疊，淡淡道，“兩年前你私自動用我的電腦，拿走機密文件，在我背后搞出那么多事，我有跟你計較嗎？”

    唐依依反問，“如果那時候你很快就找到我，而不是過了兩年，你還會不跟我計較嗎？”

    秦正沉默了。

    答案唐依依已經(jīng)知曉。

    沒有那兩年，秦正不會冷靜，消平怒火，也不會發(fā)現(xiàn)她不是可有可無。

    那她被抓，等待她的會是秦正的懲罰，生不如死。

    她會自殺，或者完全瘋掉。

    不過，假設是不存在的，存在的只是現(xiàn)實。

    也不知道老天是眷顧她，還是對秦正特別關照。

    他們沒落到你死我活的地步。

    “一直以來，都是你在支配我的身體，使用我的生命力?！碧埔酪佬α诵Γ斑^去的二十多年里，我沒有一天是為自己活著的?！?/br>
    秦正的眼簾半闔，誰也看不清那里面有什么。

    唐依依說，“只有這兩年，我才真正的體會到了什么是生活。”

    秦正說，“夢就是夢?！?/br>
    “可我愿意老死在夢里！”唐依依頓了頓，“你卻殘酷的把我叫醒?！?/br>
    秦正不否認，是他強行喚回唐依依的記憶，將對方當垃圾一樣拋棄的那些過去重新塞回原處。

    他不后悔那么做。

    “最近你所做的每件事，我都看在眼里，我知道你想告訴我，你在改。”唐依依面露一絲嘲弄，“不然我們也不會像現(xiàn)在這樣，不歇斯底里，也能共處一室?！?/br>
    秦正的薄唇抿的緊緊的。

    唐依依又喝了口水，“說出來恐怕你不信，其實我一點都不想成為你心里的特別存在。”

    特別，就注定會得到更多的關注和投入，沉重到丟不開，逃不掉。

    秦正猝然撩起眼皮，多少女人都夢寐以求，面前這個卻不想。

    他從喉嚨里甩出兩個字，“繼續(xù)。”

    唐依依言語直白，“感情是勉強不來的。”

    “不是你愛上我了，我就一定要愛上你，秦大哥。”

    一口氣將埋藏，積壓在心里的那些話全部吐了出來，唐依依整個人都輕松起來。

    她第一次跟秦正說這么多話，像是清除了一大堆腐爛的東西，騰出很大的空間，心里都明亮了。

    秦正的下顎線條收緊，突起的喉結滾動，那聲稱呼讓他勾起許多回憶。

    無論如何，過去的都過去了。

    “唐依依，我這輩子沒愛過誰，你是唯一一個?！?/br>
    秦正條理清晰，堅決道，“所以你別指望在我發(fā)現(xiàn)我愛上你了以后，還能放你走?！?/br>
    唐依依的眉心擰了起來，這個男人偏執(zhí)的可怕。

    低頭看腕表，十一點四十九，接近零點，秦正說，“下面給我吃。”

    唐依依說，“太晚了?！?/br>
    秦正皺眉，“我是你丈夫，連給我下一碗面都不愿意？”

    一天都沒吃東西了，就等著晚上跟這女人坐在一張桌子上吃頓飯。

    結果對方拋到腦后去了。

    他一小時，又一小時的等，等到現(xiàn)在。

    一個晚上就體會到了等一個人是什么感覺。

    好像被掛在半空，隨時都會摔的粉身碎骨。

    秦正的語調放緩，像是在懇求，“只是一碗簡單的面條?！?/br>
    半響，唐依依起身去廚房。

    秦正和兩只喵星人坐在客廳。

    不到五分鐘，他吃到了清湯面，只放了鹽，全是面香。

    他把碗放下來，剛到零點。

    “今后打算做什么？”

    秦正沒問唐依依什么時候回公司。

    她是不可能再回去的。

    除非他強迫。

    那樣做，他們又會回到最初的面目可憎。

    這些天他想明白了一些事。

    他跟唐依依已經(jīng)登記，是法律上的夫妻，這是誰也改變不了的事實。

    唐依依吃著橘子，“我打算開家旅行社。”

    “旅行社？”秦正挑眉，感到意外，“我怎么記得，你不喜歡旅行?！?/br>
    唐依依說，“我喜歡?！?/br>
    周身氣息一冷，秦正一聲不吭。

    他還是不了解這個女人。

    那天鐘老頭幫他出了一招苦rou計，他是后來才發(fā)覺到的，對方想以此來表示誠意。

    至于那招的效果，他是沒看見。

    “我和幾家獵頭公司交情不錯?！鼻卣f，“有需要的話，我跟他們交代一聲，給你留意合適的人才?！?/br>
    唐依依說，“不用了，我已經(jīng)定好了?！?/br>
    秦正的臉色沉下去，“你還有什么沒定？場所？”

    唐依依說，“l(fā)ogo?！?/br>
    秦正瞇眼，剛想說他有那方面的優(yōu)秀團隊，可以給出最佳的方案，就聽唐依依的聲音，“不過我已經(jīng)挑出設計圖了?！?/br>
    桌上靜了兩秒。

    秦正捏了捏鼻梁，慶幸他一直堅持鍛煉，身強體健，不然準能因為唐依依，氣出病來。

    走時，秦正對唐依依說，“以后有什么想法，不要放在心里憋著，直接告訴我。”

    “像剛才那樣，我們坐下來，心平氣和的聊天?！?/br>
    眼前一黑，額頭傳來濕|潤的觸|感，又褪去，伴隨一道聲音，“晚安?！?/br>
    門關上，唐依依招呼兩只喵星人，“富貴，吉祥，睡覺了。”

    樓下，秦正在車里坐著，隔著車玻璃望著九樓靠左的陽臺，看那點光滅掉，和黑暗融為一體。

    他撐著額角抽煙，天亮了才離開。

    夏季，涼意短暫且薄弱，讓人幾乎感覺不到它的存在。

    唐依依花一天時間談妥裝修事宜，置辦相關的辦公設施，跑工商局，不管是多么瑣碎的事，她都是自己處理。

    沒有人干涉，控制，呼吸的空氣都沒那么悶。

    白斌跟孫筠出來逛街，碰見站在路邊喝汽水的唐依依。

    孫筠先發(fā)現(xiàn)的，她拽白斌的袖子，“那不是你姐嗎？”

    抬頭，白斌漫不經(jīng)心的目光一凝。

    孫筠熱情的說，“走，我們去打招呼?！?/br>
    白斌被她拉過去。

    唐依依眼睛一亮，笑道，“是你們啊?！?/br>
    白斌問，“你怎么在這里？”

    唐依依伸手指指她身后，“剛開了一家旅行社?！?/br>
    白斌的表情微變，“你離開了？”

    那個人肯放過她了嗎？

    唐依依簡短回答，“算是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