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點顫抖——這么說，蝴蝶夫人號。是，是變成了幽靈船么？！但是人，上面的人呢？！

    蕭牧繼續(xù)道：“蝴蝶夫人號失蹤后一個月，這一具尸體飄到了大連港口。經(jīng)過鑒定，認(rèn)為他是失蹤的蝴蝶夫人號上的一名旅客。所以，當(dāng)時輿論都認(rèn)為蝴蝶夫人號是沉沒了。但是除此之外，一片船的碎片都沒有找到?！?/br>
    蕭牧反問她：“林小姐，你不覺得蹊蹺嗎？”

    生不見人，死不見尸。船沉沒于大海，只漂來一具凍僵的尸體。

    “是很蹊蹺。那，那你找我……”她艱難地問道：“做什么？”

    “這一名旅客尸體的大衣襯里，縫著一件明代的金時輪金剛曼荼羅咒牌。我猜是他本想走私這一件文物，但是不幸遇上海難?！?/br>
    原來，尸體上有文物啊……不對。這不就意味著……果然，蕭牧的目光開始灼熱起來：“林小姐，我希望你能看一看那一件明代的金牌?！?/br>
    死人已經(jīng)不能說話。茫茫大海。真相被深深地沉沒。既然如此，能開口“說話的”。只有這一件文物了。而她，就是能溝通之人。

    對蕭牧來說，她甚至是解開懸案的唯一希望了。

    她答應(yīng)了。不過：“我?guī)湍憧纯梢?，但是我有條件?！?/br>
    “什么條件？”

    “第一，沈家人鑒寶靈眼的秘密，永遠(yuǎn)永遠(yuǎn)，不要讓其余的人知道。”她真的很擔(dān)心。假如沈家后人還有人在國內(nèi)的話。鑒寶靈眼的事情一旦泄露。那對沈家，會是莫大的災(zāi)難。匹夫無罪懷璧其罪。她太明白這句古訓(xùn)了。

    “可以?！?/br>
    “第二，你告訴我，是誰指使孫二虎殺了沈家后人？！?！彼难劭艏t了，畢竟是一脈相承。有人滅掉了沈家旁支！她豈能坐視不管？！

    “孫二虎只是個殺手，他不負(fù)責(zé)問雇主殺人的原因。”蕭牧提醒她。

    沈悅頹廢地嘆了口氣，又改口問道：“那你能不能，再讓我看一看那沈家的捧盒？”

    “這個沒問題?！笔捘链饝?yīng)的很痛快：“事成之后?！?/br>
    很快。那什么“明代的金時輪金剛曼荼羅咒牌”就拿了過來。金燦燦的，泛著一種敦睦的光華。但一想到是那尸體帶來的東西。她就一陣惡心。好不容易克服了心理障礙上了手。未開天眼。就感覺到一股陰測測的氣息。

    之所叫這一枚金牌作“金剛曼荼咒牌”是有原因的——這上面的日月輪、3個圖像符號、7個梵文字，組成藏傳佛教中的金剛咒。這十個圖文符號，每個符號就代表1種獨立存在的象征。加上日月輪。合稱“十相自在圖”。

    在藏傳佛教里，十相自在圖是一種極具神秘力量的一種圖符。是為阿彌陀佛、觀世音菩薩、釋迦牟尼佛身、口、意三密應(yīng)化身蓮花生大士的印章。蓮花生大士悲憫一切有情，以“十相自在”圖加持情器世間所有眾生，能令具信者免除刀、兵、疾疫、饑饉及水、火、風(fēng)等災(zāi)難。不受獅難、火難、蛇難、水難、牢獄難、盜賊難、非人難等種種怖畏。

    簡單來說。這是藏傳佛教的辟邪器物，可以為佩戴者消除壞運(yùn)氣。看風(fēng)格，的確是明早期的金銀器風(fēng)格?？胺Q國寶級文物。

    她嘆了口氣：“這死者，膽子也太大了?！?/br>
    然而，這死者已經(jīng)比其余人幸運(yùn)許多。起碼他可以入土為安。蝴蝶夫人號上其他的人呢……

    深呼吸。她將咒牌放在掌心中間。然后打開了天眼——

    第一眼?？吹窖礉M地。一個白化病人，魁梧雄壯。但是拿著一把槍。對準(zhǔn)了那一名死者。死者站在甲板上求饒。但是那舉槍的白化人，沒有一絲猶豫。就要開槍。那死者抱著絕望的心情。跳下了海。然后，消失在茫茫波濤之中。

    那是二月的天氣。很快。寒潮就把這個人給凍僵了。

    她只能看到這么多。然后，古董的兇氣就不太夠了。歸根究底。這一種佛家的器物，本身就有鎮(zhèn)邪的作用。反而抑制了兇氣不外泄。哭笑不得。這對她，對蕭牧來說。不是什么好事，他們需要足夠的兇氣來驗證當(dāng)年的一切。

    她只能把白化人，槍口，血泊，甲板上滿滿的死人。這些信息告訴了蕭牧。成功地看到這個喜行不露于色的軍人，臉色一沉到底。

    她以為他會發(fā)怒，但他只是說：“辛苦你了。”

    她有點不好意思:“你最好把古董放在香灰里面一年半載。暫時抑制寶氣。然后再來找我。就可以看到兇氣的全景了?！?/br>
    “那一言為定?！笔捘聊樕謴?fù)了正常，又喊管家，送來那一件沈家的脫胎捧盒。

    沈悅再次上手這件捧盒。心情就不一樣了。沒想到，這居然是她老沈家后人的東西。而且見證了那么殘酷的現(xiàn)場。因為案子已經(jīng)沉冤昭雪，兇氣已經(jīng)消散了許多許多。只留下一種悲涼的氣質(zhì)。好像在嘆息人間的惡魔心腸。

    這一次，她又看到了不一樣的場面——那孫二虎，殺完沈家之后的確是走向了后門。但是當(dāng)天，月光淡淡的。一條長長的影子，從屋外投射進(jìn)來。

    殺人現(xiàn)場。不只有一個孫二虎。起碼還有一個望風(fēng)的人。

    沈悅深吸一口氣——不幸言中了。孫二虎，并不是單獨犯案。他還有同伙。

    現(xiàn)在，沈悅不得不佩服蕭牧——

    他把這件案子給壓了下來。起碼沒有把她和小澤的訊息，給公布于眾。要不然，孫二虎的同伴，遲早要殺了他們。

    那一句：“忘記你今天看到的?！睂嵲谑窃俸靡獠贿^的提醒。

    她深深鞠了一躬。然后就要走了。臨走前。蕭牧的管家還塞給她一個信封。她掂量了下，滿滿是錢：“這什么意思？”

    “我家少爺說了。你幫了他的大忙。他很感謝你?！惫芗艺f：“林小姐，你不要客氣。收下吧。”

    她當(dāng)然收下，沒有人和錢過不去的。

    ☆、第022章 子岡

    翌日，陽光溫暖又清新。

    仿佛昨天去過蕭家就是一場夢。

    上了班，沈悅看顏洛正在打電話，瓜子隨著一句一句：“你大爺?shù)?，你奶奶的?！闭f的是粗魯?shù)脑?。但是臉上還帶著笑。她看了一會兒，直到顏洛放下電話。才湊了過去：“呦，我們家顏洛和誰打電話？是不是某個高富帥?。俊?/br>
    “什么高富帥，一個條子?！?/br>
    條子=警察。沈悅腦子轉(zhuǎn)了兩個彎：“宋桉？！”

    “是，就是宋桉。”顏洛笑了起來：“你說現(xiàn)在的警察好不好笑。前兒他來醫(yī)院看你。最后要了我的電話，還一個勁兒跟我套近乎?！?/br>
    “人家看上你了唄。”她是覺得，顏洛這種美女是值得搶手的。

    “我從前也是混混，最怕警察了！”顏洛笑了起來：“玩玩還可以。正經(jīng)那就算了吧。不過，和條子交朋友也挺好玩的?！?/br>
    “宋桉長得不錯啊?！彼浀茫镜鼐炀忠桓C子歪瓜裂棗。宋桉算是一枝獨秀了。

    “長得再不錯，他大爺?shù)囊彩莻€條子！”顏洛倒是明白得很：“你呀，別管我的閑事了。什么時候請我喝你和你家小澤弟弟的喜酒？”

    “小澤還是個孩子。”她坐了下來：“我只把他當(dāng)?shù)艿?。他也只把我?dāng)做jiejie。再說了，我是絕對不會和比自己年紀(jì)小的人談戀愛的。”

    “咦？為什么？”顏洛過來八卦了：“你家小澤弟弟再長長，肯定帥的發(fā)指啊。”

    “因為我這個人呢。比較傳統(tǒng)。反正我覺得比我小的男人。只能當(dāng)?shù)艿堋！彼S手簽署了一份文件，又道：“再說了。沒安全感?！?/br>
    她是個十分需要安全感的人。而且喜歡被丈夫呵護(hù)在掌心的感覺。畢竟沈家大小姐嘛。還是有那么一點點公主病的。小澤？拜托！一直以來。是她把小澤呵護(hù)在手掌心里頭的。要她一輩子呵護(hù)小澤。那還不如讓她現(xiàn)在就去死。

    “切，我看小澤弟弟對你還是有意思的。”顏洛的八卦夢破滅。同時表示她實在太笨。好端端的“潛力股”，都不知道把握。

    她管他潛力不潛力股。反正，小澤只能是弟弟。

    接下來的日子。又逐漸步上了正軌。

    公司里，顏洛和宋桉，電話通的有點繁瑣。她把這稱之為“秀恩愛的前期”。而張晶，還是看她不順眼。只不過連掃路的大媽，都不搭理張晶說她的壞話了。而戴培，對她越發(fā)有好感起來。甚至要提拔她擔(dān)當(dāng)曙光行的副經(jīng)理。

    天使之家里。也一切安好。

    喵喵和四喜升上了六年級。功課越發(fā)緊了。而七七現(xiàn)在蹦蹦跳跳的，是學(xué)校的“合唱團(tuán)”的一員。老師說，七七的嗓子特別好。五星，六斤，八一都升上了三年級。開始學(xué)英語單詞。常常捧著本子過來請教她家庭作業(yè)。

    而最小的九鳳，現(xiàn)在也背著書包上一年級了。于是弟弟meimei上學(xué)以后?，F(xiàn)在是小澤一個人待在家里陪著孫爺爺和王嬸。

    小澤說：“太無聊了！太無聊了！”

    她瞪眼：“誰讓你不上學(xué)的？！要不然，學(xué)校里那么多同學(xué)夠你玩的。”

    “上學(xué)有什么好的！”

    小澤還是覺得上學(xué)無用。閑下來之后，就整天纏著她去古玩市場撿漏。但是她要上班呀。于是給小澤一點錢，讓他自己去撿漏。這都在她手下學(xué)了將近兩年的古董鑒定。現(xiàn)在，知識也夠升華到實戰(zhàn)了。她該把羊放出去吃草了。

    哦對了，現(xiàn)在小澤過完了十五歲的生日。正式步入準(zhǔn)十六歲的預(yù)備期。個子已經(jīng)達(dá)到了一米六七。整整比她高了一個頭。

    但是個子再高，對她說來都是無用。反正小兩歲，這是不能改變的事實。

    表面上，生活很是風(fēng)平浪靜。但是實際上，她甚至期待蕭牧能早點把自己喊過去。但是她上次臨走之前，交代蕭牧把咒牌埋入香灰中一年半載的。只怕他現(xiàn)在還在埋東西。得了，就等寶氣全部消失干凈了再去鑒定吧！

    原因——你欠了人家錢，不還心安理得么？而且，她真的很想知道，是誰指使孫二虎制造了五一七慘案的。雖然現(xiàn)在的沈家，已經(jīng)不是民國那會兒的沈家了。但是爺爺給予她的家族觀念，是如此濃厚。所以，這件事她得掛在心中。

    而且，有人知道沈家有鑒寶靈眼——這件事本身就很奇怪，然而，沈家已經(jīng)凋零四散。也無法去查詢這件事了。

    日子，一天天眨眼而去。蕭牧不打電話來，她就有點單調(diào)和無聊。

    這時候，她生活中唯一的亮點，就是小澤把“撿漏”的東西呈遞上來了。

    一天，她還在曙光行上班。小澤就跑了過來。正好戴培跟她說業(yè)務(wù)，小澤喊著“jiejie”就推門而入。尷尬的她呀，連忙跟董事長賠不是。但戴培太器重她了。也沒怎么在意。還夸了小澤一番：“林悅，你弟弟一表人才。很不錯嘛！”

    對，一表人才。她也承認(rèn)，小澤實在太會長了。這五官，怎么標(biāo)致怎么帥氣怎么來。弄得那一群小服務(wù)員開始對他犯花癡。

    戴培走了。留下他們姐弟說話的余地。她倒了一杯水：“怎么來了？”

    “jiejie，剛才我撿漏到一件真品古董！你看看！”說完，小澤獻(xiàn)寶似的拿出一件玉簪子。她一看，就是老包漿的東西。不錯。

    然后上手。翻轉(zhuǎn)了幾下，只見這一只簪子是和田白玉做成的。整個呈現(xiàn)牙簽形。側(cè)面有鋬，鳳尾簪底，簪蓋是圓帽式的，蓋頂龍頭紐。環(huán)形鋬手上，還雕刻了幾只蝙蝠。鋬內(nèi)有剔地陽文篆書。已然十分模糊。但她看出是“子岡”二字。

    沈悅都笑了：“多少錢買到的？”

    小澤得意道：“五萬。”

    她坐了下來，五萬，是她給小澤撿漏的全部資本了。他還真的很舍得花錢?。骸罢f說看，這簪子的明堂和來歷？值多少錢？”

    “這是子岡款的玉簪子！陸子岡是明代嘉靖、萬歷間的琢玉工藝家。他做的玉器，當(dāng)時就被許多人稱道?！短K州府志》就稱：“陸子剛，碾玉妙手，造水仙簪，玲瓏奇巧，花莖細(xì)如毫發(fā)?！彼苯油苿恿嗣鞔衿鞯陌l(fā)展。而且所作玉器都有自己的特色。一般用圖章式印款。有“子岡”、“子剛”、“子剛制‘3種款識?！?/br>
    小澤居然給她背書，不過說實話。她也十分佩服，小澤的記憶力真好。玉器的鑒定。是她最先教授小澤的。想不到，他還牢牢記得。

    “你說的不錯?！彼阳⒆臃帕讼聛恚骸暗且驗殛懽訉拿麣馓罅?。后世人也多仿作。這一件，達(dá)不到陸子岡的工藝水平。”

    “什么？”小澤不信：“東西是老的沒錯吧？！怎么不是陸子岡的？”

    “陸子岡所制的玉雕作品，多形制仿漢，取法于秦，頗具古意。有三個特點：空、飄、細(xì)?？?，就是虛實相稱，疏密得益，使人不覺繁瑣而有空靈之感；飄，就是造作生動，線條流暢，使人不覺呆滯而有飄逸之感；細(xì)，就是琢磨工細(xì)，設(shè)計精巧，使人不覺粗獷而有巧奪天工之感。這簪子，雕工首先就不是仿古派的。其次，線條太笨了。不似陸子岡那一手鏤空的絕活兒?？钭R也有問題。陸子岡大多把款藏在很隱蔽的部位……”1

    不等她說完，小澤就把簪子要回去。

    沈悅阻止了他：“哎，等等。不是陸子岡的，但也不錯。是老東西。清中期的。五萬花的值。等下一次開拍，我?guī)湍阗u出去?！?/br>
    但是小澤還是悶悶不樂。他滿心以為，這是陸子岡的真品。也不想想，真的是陸子岡的東西。那簡直是價值上千萬的東西了！

    下了班。她看小澤還是郁悶，就要帶他去吃肯德基開心一下。沒想到，小澤激烈反抗：“jiejie！你別老把我當(dāng)做小孩子！”

    “吃個雞，怎么就是小孩子了？我是把你當(dāng)我弟弟呀?！彼幻靼琢?，長個子不長年齡差。她十七歲。小澤十六歲（不到）。姐弟關(guān)系有錯嗎？

    “我也不是你弟弟！”他似乎很憤怒：“我們又沒血緣關(guān)系！”

    “扯血緣關(guān)系做什么？”她不明白了：“我是老大，你是老二。咱們按排行論姐弟的呀?！?/br>
    “jiejie！我說你……”他一臉吃了蒼蠅的樣子。然后，丟下簪子。直接走了。沈悅就把簪子包好。放在包里。追了出去。小澤沒等她，就坐上了公交車。還是一臉不快的樣子。這什么臭毛??？！她想，叛逆期到了么。

    她還更年期呢！不領(lǐng)吃雞的情，那就算了！

    回到天使之家。她先洗了個澡。然后穿著睡衣上了床看書打發(fā)時間。